秦少游沒有詢問爲什麼，他在靜靜等着秦巧兒往下面講。
秦巧兒也沒有讓他失望，告訴他了一個大瓜：
“蜀王邀買人心的事情，並不是在這兩年纔開始的。
你應該也知道，當今陛下一直沒有子嗣吧？隨着陛下年歲增高，更有傳言出現，說陛下是因爲追求修仙長生, 服用了大量所謂的仙丹，導致丹毒積攢，傷了身體，從而影響了他的生育能力。
據我瞭解，鎮妖司曾經調查過這些謠言的來源，發現它們是從宮裡面傳出來的。
具體的源頭是誰，沒人知道。可能是宮中的太監、宮女, 甚至也有可能……就是陛下自己。”
秦少游眉頭一挑。
六姐這番話裡藏着的信息可不少。
但他並沒有出聲, 因爲秦巧兒還在繼續講述：
“謠言出來後，有人不屑，有人卻當了真，這裡面就有蜀王。
如果陛下一直生不出子嗣，那就只能是從藩王之中選擇繼承人。蜀王在一羣藩王之中，排名並不靠前，爲了能夠繼承大統，他從多年之前就開始偷偷收買朝臣，扶植自己派系的官員。
蜀王一直以爲他做的這些事情很隱秘，可實際上，陛下對他的一舉一動，根本是瞭如指掌。對那些被他收買的朝臣、扶持的官員，也全都拿了小本本記着。”
說到這裡，秦巧兒停頓了一下，想起了一件事，表情忽然變的很嚴肅，認真的對秦少游叮囑道：
“如果以後你有機會見到陛下, 千萬不要被他沉迷修仙練丹的表象欺騙。陛下不僅生性多疑, 城府還非常深。在治國方面或許不怎麼樣, 但要論起權謀與帝王心術，卻是一等一的。誰要是以爲他沉迷修仙就好欺瞞，最終的下場，只會是死的極慘！”
秦少游點頭表示明白。
他以前就覺得建武帝不簡單。
一個天天修仙練丹，還能把持住朝政的皇帝，就算是昏君，那也是頗有手段的昏君。
現在六姐的話，算是坐實了他的猜測。
見自家老弟聽話，秦巧兒也鬆了一口氣，繼續先前的話題：
“從現在掌握的情報來看，陛下找到蜀王，請他幫忙試丹，應該就是在發現了他邀買朝臣的事情之後。
你覺得，陛下是真的要讓蜀王幫忙試丹呢，還是在用這件事情，用世子的死，警告蜀王？
要知道，從陛下開始求仙問藥開始, 就有不少方士毛遂自薦，其中精通丹道的人可不是少數，他們會看不出仙丹有沒有問題？
就算看不出，需要有人試丹，又何必要找皇家子弟？大牢裡面有的是死囚。
退一萬步說，便是這些丹藥特殊，只對身負皇室血脈的人起效，用旁支庶出行不行？非得要蜀王的世子嗎？還不是要給蜀王一個教訓！”
頓了頓，秦巧兒又認真叮囑：“試丹這個事，你要把它爛在肚子裡，不要再告訴任何人，明白嗎？”
“明白。”秦少游點頭應道。
同時他的心中，已經勾勒出了整件事情的大概情況：
建武帝這個人，善於權謀和帝王心術，習慣要掌控一切。
他在發現蜀王偷偷在朝堂裡面根植勢力後，就找到蜀王幫忙試丹，甚至還給了蜀王一些口頭上的承諾，比如說他無後，若是蜀王肯幫忙試丹，那麼在他成仙飛昇之後，就立下遺囑，把皇位交給蜀王去坐之類的。
蜀王當然是不蠢的，可是在皇位巨大的誘惑面前，他還是動了心。
哪怕這個機會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也足以讓蜀王去搏一把。
反正試丹的人又不是他，世子死了，跟他蜀王有什麼關係？
嫡長子固然重要，但是在皇位面前，就有些不夠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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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夠得到皇位，別說是一個世子，便是讓他的兒女都死光也無所謂！
反正他能生，當上了皇帝后，再生一打就行了。他又不是建武帝，生一個兒子就死一個。
甚至秦少游還懷疑，在蜀王手底下的謀士中，也潛藏有建武帝安插的人。
他們在這件事情上面幫着拱火，勾起蜀王的貪慾，讓他答應了幫忙試丹，以換取建武帝的‘支持’。
結果丹藥只能讓人歸天，無法讓人成仙。
建武帝用這件事，給了蜀王的一個警告：朕給你的，纔是你的。朕不給，你就不能搶！
蜀王有沒有讀懂建武帝的威脅，秦少游不清楚，但是從蜀王之後的做法來看，他顯然是不甘心的。
正好世子暴斃後又變成了殭屍，他便想着養屍爲魃。
估計除了想要用屍魃冒充神仙，糊弄建武帝外，便是想着培養一頭強大的屍魃出來，等到建武帝大行之後，能在搶班奪權上，幫他做一些事。
一些在太陽底下不能做的事！
至於收買蜘蛛妖主等妖鬼，估計也是類似的原因……
不，不對。
秦少游想到這裡，忽然後背一寒。
他覺得建武帝讓蜀王試丹，或許並不僅僅只是一個警告。
建武帝用一個大餅和一顆毒丹，讓蜀王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就算是沒有秦少游，益州鎮妖司的人，肯定也能查出蜀王世子變成屍魃的事。
這些事情彙報上去，建武帝就能順理成章的收拾蜀王。既不會讓其它藩王驚惶，生出兔死狐悲之念，從而爆發亂子。也不會讓朝堂上蜀王一系的官員跳出來反對。
畢竟親王世子變成屍魃這種事情，無論是朝堂還是宗室，都是無法容忍的。
所以這件事情，是警告還是滅門，全看蜀王的選擇。
如果蜀王在世子死了後，乖乖認命，向建武帝講明真相，收斂自己的行爲，那麼就是警告。
可蜀王沒有那樣做。
他在慾望和野心的驅使下，選擇了瞞下世子暴斃屍變的事情。
從那一刻起，蜀王的結局便也註定，只會是死路一條！
他做的越多，建武帝就越恨他，他就越得死。
想明白了這些事，秦少游安心了不少。
但是他還有一個擔心。
“如果蜀王拿皇子來做條件，要求得到赦免呢？”
“皇子？”秦巧兒愕然一愣，詫異的問：“哪裡來的皇子？”
看到秦巧兒的這副反應，秦少游便知道，她並不清楚‘張小妮’的事情。
本來秦少游以爲，秦巧兒的師父當初在益州巡察，是爲了尋找‘趙小妮’和老張頭。
但是現在看來，要麼是他想多了，要麼是秦巧兒的師父並沒有告訴她這個事。
不過現在，倒是可以把這個事情講出來。
六姐也是一個謹慎的人，不會亂傳此事，而且她善於尋蹤覓跡，說不定就能找到老張頭和‘張小妮’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