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歆語微笑,再次問小鮮肉:“你戀愛過嗎?你現在想戀愛嗎?”
蘇楠眼中露出錯愕,不過瞬間又恢復了平靜。
他的表情從剛纔的玩世不恭,變成沉湎於回憶的神情,似乎想起很多往事,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幾年前,我愛過一個女孩。那時候我剛畢業,很窮,到處閒晃,當過酒吧駐唱,拍過微電影,當過網店平面模特,花的比賺的多。她一直陪着我,鼓勵我,連我租房的錢都是她出的。
“我們倆在一起真的很開心,很窮,很累,整天雞飛狗跳,可是真開心。”
說着,蘇楠露出微笑,比他平時表演的微笑真誠的多。隨即,語調一變。
“只是她家人不同意,嫌我愛玩,不務正業,沒本事給她一個幸福的未來。”
他站起來,走到窗前,聲音充滿了寂寞。
“她對家裡人說她不在乎,她說她已經很幸福了。可我覺得被看不起,我很生氣,還罵了她家人幾句,然後摔門走了。我還記得我走時,她蒼白的臉,蒼白的可怕……”
“她再打電話我從來不接,再後來,她就不聯繫了。”
他的聲調突然提高,“你知道嗎,我當時真覺得無所謂,”
“後來才發現,自己有多蠢。曾陪你渡過最寒冷的夜的人,你永遠也忘不掉……我想起我發高燒,只有九十多斤的她,硬是把我從樓上背到出租車上;我想起別人罵我一無是處時,只有她毫不動搖的鼓勵我;
我還想起那些本以爲忘掉的瞬間,我隨樂隊去外地表演,很不順利,一肚子委屈。回來時,從火車窗口看見她站在寒冷的站臺上,瘦瘦的身影守在那裡,我當時就哭了。
我們吃飯,她總是把大部分肉讓給我吃……”
他低下頭,纖長的雙手抱着頭。
“太多瞬間了,當我們不在一起,那些瞬間突然活起來,好像她還在我旁邊,默默的注視着我。”
蘇楠沒有轉向攝像機,但哽咽的聲音出賣了他的真實狀態。
“後來就不想戀愛了,現在,我想要什麼樣的姑娘,就有什麼樣的。戀愛,我可沒功夫戀愛,睡完拉倒,可放縱了,人們不都說人不風流枉少年嗎,呵呵。”
蘇楠說着,笑了起來,他轉過頭,抹了一把頭髮,俊美的笑容中帶着一絲苦澀,眼中還有淚光遺留。
方銘心想:這一幕完勝他職業生涯的所有表演,因爲真實才最有力。
蘇楠對着攝像機說:“我現在沒有愛過,我不知道怎麼再去愛,我是個有問題的人。”
他指指自己的心臟位置,“這裡,不知道怎麼愛了。”
接下來,劉歆語和蘇楠談到其它主題,關於朋友、事業、婚姻。
蘇楠一反常態,沒有使用他在社交媒體上常用的套路,認真回答每一個問題,儘管有不少稚嫩、錯漏,還是表現了自己真實的一面。
蘇楠表現出的,是被流行工業打造出的21歲明星的無知,和種種真實的渴望,其中不乏真摯的情感。
節目最後,他說:“我要當個酷酷的明星,還有……”
猶豫了十幾秒鐘,他纔開口:“蘭兒,對不起……”
奶茶店裡的其他顧客,都看的挺認真。方銘聽到有人說,這是一個優秀的訪談。
他心想:沒錯,真實的人,比人們塑造的娛樂形象有趣多了。
可是,男星除非瘋了,纔會自毀形象這麼回答。這似乎不是偶然,方銘聯想到上次,和劉歆語對話時的感覺,難道劉歆語具有讓人說真話的能力?
如果劉歆語真有這種異能,她膽子還真不小,敢在直播中使用。就算沒人識破她的異能,可對大衆來說,對重金打造明星的娛樂公司來說,出現這種狀況,就是很嚴重的危機。
公司不答應,粉絲也不會答應,劉歆語肯定會成爲衆矢之的,她能承受接下來的暴風雨嗎?
想到男星的數千萬粉絲,方銘有種感覺,馬蜂窩可能已經炸了。他拿出手機,隨意打開一個娛樂論壇,果然,男星的各種粉絲團已經在聚集,宣戰。
她們的第一反應,不是小鮮肉說話真誠,而是憤怒爲什麼有人會誘導她們的偶像,讓他說出那些傷害大家的話,爲什麼非要揭開那層溫馨的幕布?讓小鮮肉維持他美好的一面,不行嗎?
一個名叫“瘋狂愛蘇楠”粉絲團,頭目ID叫“愛你直到世界末”,帶頭在電視臺的微博下發出各種攻擊言論。
“美女記者劉歆語人美心黑!她主持的訪談節目帶着深深的惡意。”
“劉歆語因愛生恨,大肆抹黑她的暗戀對象!”
“希望電視臺開除劉歆語,她傳播灰暗價值觀影響社會穩定!”
“劉歆語誘導、欺騙蘇楠,說出言不由衷的話。”
“一定有話語陷阱,劉歆語在節目錄制前一定做了什麼不可見人的勾當!”
少數劉歆語的辯護者,發出了他們的聲音,網友“我只是一個教師”發表評論:“劉歆語只是做了記者應該做的工作,她還原了一個真實的有血有肉的明星。”
ID是“檸檬火山”的網友說:“你們不該罵劉歆語,應該感謝她,因爲她的節目,我反而對蘇楠路轉粉,我喜歡他無知、率真的模樣。”
ID是“我不想上班”網友說:“我支持蘇楠作真實的自己,我覺得親切多了,這纔是我想喜歡的明星。我和他都是有各種缺點的人,想到能和明星一起努力,一起進步,我感覺很好。”
這些聲音很快被罵的狗血噴頭,“你們真是鬼迷心竅,蘇楠原來是天上最亮的星,你們卻想要他作你的鄰家男孩?”
“滾,你們根本就是高級黑。”
“最討厭你們這種,嘴上說着沒關係,真實點好,轉臉就嘲諷他,還說喜歡他的都是腦殘粉。”
“蘇楠明明被騙了,他說的話不是他真實的想法。”
“你們不知道,蘇楠平時對粉絲多溫柔,多體貼,他會剝桔子給粉絲吃,告訴我們不要累着。所以,那一定是假的,他纔不會這樣看待粉絲。”
男星憤怒的粉絲,到處煽動,通過網絡論壇、公衆號發文章攻擊謾罵劉歆語。甚至揚言要衆籌,高價尋找劉歆語的黑料,要徹底抹黑劉歆語,讓她告別記者這行。
在一條被謾罵淹沒的社交主題下,方銘輸入了自己的評論:“你們害怕真實,你們也不配了解真實!”
“你們真愛他?別說的那麼好聽,他想做自己,你們卻讓他保持一個商品的原樣。”
方銘的評論激起了激烈的反彈,正愁找不到對手的粉絲們,蜂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