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你說什麼呢？”
“把指揮權交給楚雲飛？”
“有咱老李在，能讓他楚雲飛來指揮？”
李雲龍哂然道：“打太原，必須是也只能是咱老李來指揮，老丁你給我當參謀，至於老孔，就當個前鋒吧。”
“嘿，老丁你看這狗日的。”
孔捷爲之氣結：“真拿自己個當師長了。”
“師長？”丁偉沒好氣道，“我看他比師長都牛，不知道的，還真以爲這小子就是咱們八路軍的總指揮呢。”
“哈哈。”李雲龍聞言大笑。
他就喜歡丁偉的這種一本正經的胡說。
笑完了，李雲龍又一擺手說：“不說笑，老丁還有老孔，如果你們兩個沒意見，那我們的三個團就可以開始準備起來了。”
“按小王估計，中條山戰役也就十天之內的事情。”
“這也就是說，十天之內咱們必須做好準備工作。”
“只等中條山戰役打響，咱們就立刻出兵打太原！”
“等等，還沒說清楚呢。”丁偉目光轉向王野，又問道，“小王，你剛纔說戰術欺騙，可是剛纔我聽老李說了好半天，也沒說怎麼欺騙鬼子？”
王野道：“丁團長，這個就是具體的作戰方案了。”
“正好。”丁偉道，“你就給我們講講具體的作戰方案。”
“對，先講講方案。”孔捷也道，“看看這個方案有沒有可行性，事先聲明，要是這個方案不可行，那我和老丁可不會湊熱鬧。”
“行，那我就先給兩位團長講講。”
說完，王野就把事先繪製好的地圖貼到堂屋的北牆上。
丁偉便又和孔捷交換了一記眼神，沒想到王野連作戰地圖都已經繪製好了。
兩人起身跟着李雲龍走到地圖前，只見王野已經在地圖上標明瞭敵我雙方的兵力數量及具體方位，只不過樑鋼的中央軍獨94旅已經前出到黑雲山一線，跟楚雲飛的晉綏軍獨1旅呆在一起，而丁偉的新1團也已經前出到臥虎山一線，跟孔捷的新2團在一起，而李雲龍的獨立團主力也已經前到了大孤鎮附近。
這應該就是王野設定的戰役發起之前的初始狀態。
也就是說，在中條山戰役打響前，他們的三個團還有楚雲飛的晉綏軍獨1旅以及樑鋼的中央軍獨94旅都要完成集結並進入地圖上標註的位置。
王野指着地圖說道：“當我們386旅的三個主力團，晉綏軍獨1旅及中央軍獨94旅分別進入地圖上的指定位置，就會對安化形成三面合圍之勢。”
“這麼大規模的兵力調動，不可能瞞過日軍的眼線。”
“日軍近衛第2師團獲得情報後，一定會做出判斷，晉西北的八路軍、晉綏軍以及中央軍即將要發起聯合作戰，目標是安化！”
丁偉點了點頭又道：“如果我們三個旅擺出這個態勢，宮野道一會做出這樣的判斷並不意外，但是他不會在意，因爲即便是調走了一個步兵聯隊，即便是要分出相當一部分兵力駐守周邊各個縣城及據點，安化城內也至少還有四千多日軍。”
“所以，我們還要迫使日軍分兵。”王野指了指河源縣城。
“攻打河源縣城嗎？”孔捷問道，“迫使安化日軍增援河源？”
“沒錯，攻打河源。”王野點頭道，“由獨立團向河源縣城發起佯攻，迫使安化城內的日軍前來增援，這時候前出到黑雲山區的晉綏軍獨1旅以及中央軍獨94旅就可以在半道上伏擊鬼子援軍，而新1團以及新2團則可以從臥虎山乘虛直擊安化。”
“小王，你這是掐頭去尾再斷腰的打法啊。”孔捷瞠目結舌道，“這樣全面出擊，可不是咱們八路軍的一貫打法，我們八路軍一貫是集中優勢兵力攻其一點，不求大獲全勝，只求有所斬獲就好，正所謂積小勝而爲大勝嘛。”
丁偉道：“但是我們的兵力調動很難瞞過鬼子的偵察機吧？”
“是的。”王野說道，“安化日軍如果增援，一定會選擇在白天，所以我們的兵力調動很難瞞過天上的日軍偵察機。”
丁偉道：“我明白了，這就是你的戰術欺騙，你就沒有想過要瞞着日軍，你就是要讓日軍知道咱們三個旅的調動。”
“瞞還是要瞞的。”王野笑道。
“頂多就是不小心暴露一些行蹤。”
“這是爲什麼？”孔捷道，“爲什麼要主動暴露行蹤？”
丁偉道：“當然是爲了讓宮野道一作出‘正確’判斷，進而‘識破’咱們的意圖，這樣近衛第2師團就不會輕舉妄動。”
孔捷道：“他難道就不怕獨立團拿下河源縣城？”
“他真就不怕。”丁偉笑道，“因爲他很清楚獨立團拿不下河源縣城。”
說到這裡一頓，又接着說道：“這時候，對於日軍來說最爲有利的就是按兵不動，雙方最終形成僵持之勢，靜待中條山戰役的結束。”
“原來是這樣。”孔捷這會也反應過來了。
“小王弄得這個計劃太貪心了，即想要河源縣城，又想要吃掉從安化出來的鬼子，最後甚至連安化也想要，所以兵分三路、多點出擊，結果就是每一個點都沒有足夠的兵力，最後就只能夠形成僵持。”
“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們主動打破了僵持，集中兵力攻打河源縣城又或者安化城，宮野道一再跟着做出反應也是爲時不晚，有鑑於此，宮野道一同樣不會先於我們做出反應，而只會被動地等待我們首先出招。”
說到這裡一頓，又道：“但這跟打太原有什麼關係？”
“老孔你別急。”丁偉擺擺手說道，“小王你接着說。”
王野微笑着說：“因爲形成僵持對日軍是最爲有利的，所以宮野道一不會想着主動去破壞這個僵持的態勢，而這就給了我們可乘之機。”
“在這個時候，我們就可以實施大規模的戰場遮斷。”
“出動所有騎兵協同特種部隊獵殺鬼子僞軍的眼線。”
“肅清了鬼子僞軍的眼線之後，白天還好，到了夜間鬼子就會完成淪爲聾子瞎子，從此只能被動地等着我們出手，然後跟着做出應對。”
“有理由相信，這時候宮野道一仍會選擇按兵不動。”
“到了這時候，我們就可以利用民兵將主力部隊替換下來。”
說到這裡一頓，又道：“到第二天天亮之時，圍困在河源縣城外的是我們的民兵，埋伏在安河公路兩側的是我們的民兵，隱蔽在安化城外的還是我們的民兵，而我們三個旅的主力部隊早已經南下，兵鋒直指太原！”
“幹得漂亮！”丁偉忍不住擊節道。
“這樣一來，我們只用一萬多民兵，就把近衛第2師團主力鎖死在了安化及河源，此處更爲厲害的則是，就算是我們的部隊突然出現在了太原城外，宮野道一也會疑神疑鬼，覺得這只是誘敵之計，仍舊是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我們也不能把鬼子當成白癡吧？”
孔捷皺眉道：“鬼子出城發起試探性反攻怎麼辦？”
“用縣大隊！”李雲龍嘿嘿笑道，“老子有個最強縣大隊！冒充主力部隊綽綽有餘，任他宮野道一奸似鬼，也看不出半點破綻。”
丁偉便忍不住又跟孔捷對視了一眼。
心說老李這狗日的真是把什麼都算計到了。
丁偉又說道：“好，現在再說說這一戰的重點。”
“對對。”孔捷道，“重點還是太原，怎麼打太原？”
王野道：“打太原，正面強攻肯定是不行的，即便有晉綏軍獨1旅的炮營也不行，因爲日軍的炮兵火力只會更強大，而且還有裝甲部隊。”
丁偉道：“不強攻，那就是準備奇襲？斬首戰？”
王野道：“有機會就斬首，若沒有機會就奪取城門。”
丁偉道：“最後一個問題，你真能說服楚雲飛和樑鋼？”
王野跟李雲龍對視了一眼，笑着說道：“至少有九分把握。”
“九分把握？”丁偉心說，如果這是打仗的話，就可以算是手拿把攥得穩贏仗了，因爲戰場上從來沒有十拿九穩的仗。
李雲龍問道：“老丁老孔，還有問題嗎？”
“沒了。”丁偉道，“我們這就回去準備。”
說到這，丁偉和孔捷轉身就往團部外面走。
不過走了不到兩步，丁偉卻忽然又折返回來。
“對了，還有個事。”丁偉笑着說道，“有一個大好事，今年我們九公山根據地可能要迎來一個前所未有的豐年。”
孔捷道：“我們臥虎山根據地也一樣。”
“哈哈，太好了。”李雲龍聞言大喜，“看來夏收之後，咱們晉西北根據地就再不會缺糧了，部隊就又能擴編了。”
然而跟李雲龍他們三個一臉喜色不同，
王野和趙剛聽了之後，臉上卻反而露出一抹憂慮之色。
只不過，現在暫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送走丁偉孔捷，王野便立刻帶着魏大勇、呂常勝還有段鵬護着李雲龍往河源縣雲起鎮而來。
……
雲起鎮。
“雲飛兄。”
“鐵鋒兄。”
見禮過後，楚雲飛將樑鋼讓進三多堂。
落座之後，樑鋼沒有半句多餘的廢話，直接進入正題：“雲飛兄，你這次叫我過來雲起鎮，是不是爲了攻打安化？”
楚雲飛道：“鐵鋒兄以爲如何？”
“我說好。”樑鋼說道，“校長被身邊那些蠢貨還有馬屁精所矇蔽，不知道前線戰局的兇險，但是雲飛兄你和我卻是知道的，最近這半年多來日軍的種種行徑，明眼人一看即知是戰術欺騙，其用意在麻痹我軍，眼下中條山之危局已迫在眉睫……”
“鐵鋒兄，這些就不必多說了。”楚雲飛道，“總而言之就一句話，如果中條山的局勢真的有變，你我兄弟絕不會坐視便是。”
樑鋼道：“不愧是雲飛兄，豪氣。”
“誒，你我同學，不搞這些客套。”
楚雲飛擺了擺手，又說道：“這次叫你過來，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如果中條山的局勢真的有變，咱們應該如何應對？”
“雲飛兄以爲呢？”樑鋼對自己的定位就是，絕不搶楚雲飛主導權。
在衡陽兵役處坐了好幾年冷板凳，樑鋼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愣頭青，在仍保持一腔熱忱的同時還學會了進退。
“鐵鋒兄，你來。”
楚雲飛帶着樑鋼來到隔壁作戰室。
然後指着地圖說：“如果中條山的局勢有變，我們便向安化發起進攻，迫使山西日軍從中條山前線抽調兵力回援安化，我們的兵力有限，或許無法迫使太多的日軍回援，但哪怕只讓日軍一個聯隊回援也是好的。”
樑鋼聞言眉頭便微微地一蹙。
楚雲飛這個打法，他並不贊同。
就在樑鋼想着怎麼委婉地提出自己的意見時，方立功忽然進來報告：“旅座，李雲龍帶着幾個警衛員過來了。”
“李雲龍？”楚雲飛皺眉說道，“他來做什麼？”
“卑職原本還以爲他是來還武器裝備的。”方立功搖了搖頭，又說道，“可又是空着手來的。”
樑鋼說道：“或許也是爲了中條山之危局而來。”
“此事就不勞煩八路軍費心了。”楚雲飛哼聲道，“立功兄，你跟他說我不在，讓他改天再來，而且來的時候別忘了把那一個營的裝備給帶上。”
“雲飛兄，你這做的就不對了。”門外忽然傳來李雲龍的大嗓門，不滿的道，“你明明在旅部，怎麼可以睜着眼睛說瞎話呢？”
隨着話聲，李雲龍已經硬闖進來。
守門的警衛想攔，卻根本攔不住。
“退下吧。”楚雲飛不滿地瞪了一眼。
兩名警衛便哭喪着臉，灰溜溜地退出去。
再轉身面向李雲龍時，楚雲飛秒變笑臉：“雲龍兄，楚某可沒有睜眼說瞎話，我是讓方參謀長先陪你喝會茶，我換身衣服就來見你。”
“是嗎？”李雲龍道，“這麼說是我聽錯了？”
“錯了。”楚雲飛道，“肯定是雲龍兄你聽錯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李雲龍嘿嘿笑道，“咱老李錯怪雲飛兄了。”
楚雲飛哼哼一笑又道：“倒是雲龍兄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什麼事？”
“有嗎？”李雲龍一臉茫然地問王野道，“小王，我有忘什麼事嗎？”
“有嗎？”王野自然也是陪着李雲龍裝傻，搖頭如撥浪鼓道，“啥事？”
“看來，雲龍兄真是貴人多忘事。”楚雲飛哼聲道，“我那一個營的裝備雖說不多，但還是希望雲龍兄能早日還回來。”
“害，雲飛兄你說這事啊？”
李雲龍一拍腦門道：“放心，我已經給各個區小隊下達了命令，限他們在半個月內將分發下去的武器都還回來。”
“區小隊？”楚雲飛瞠目結舌道。
李雲龍竟然把這麼好的裝備給了民兵區小隊？
李雲龍道：“楚兄你儘管放心，武器我一定還，半個月之內一定還上！”
“那好吧，我就再等半個月，希望雲龍兄言而有信。”楚雲飛哼哼兩聲，又道，“不知道雲龍兄這次寅夜過來，所爲何事？”
李雲龍直接說道：“特爲了中條山的危局而來。”
“中條山的危局？”楚雲飛道，“雲龍兄這話不知從何說起？”
“雲飛兄，你們兄弟之間就不要搞這些虛的了。”李雲龍道，“我就不信，以楚兄你的眼力，會看不出來中條山的局勢已經到了危急的關頭，一個不慎，中條山上的二十多萬中央軍精銳就要灰飛煙滅了。”
楚雲飛便立刻接不上來話。
李雲龍又道：“不知楚兄打算怎麼辦？”
沉默了片刻，楚雲飛說道：“無非圍魏救趙而已。”
“圍魏救趙？”李雲龍道，“那是打河源縣城還是打安化？”
楚雲飛說道：“河源縣城不過是晉西北的一座偏遠小縣城，就算拿下也不會對山西的全局有太大的影響。”
李雲龍說道：“那意思就是，打安化？”
楚雲飛說道：“安化乃晉西北之重鎮，而且還是同蒲路上的一個重要節點，我軍若攻佔安化，必然會對山西的全局形成連鎖反應，日軍爲了奪回安化，就必希會從中條山前線調兵回援，如此也就從側翼間接支援了中條山。”
王野笑問道：“楚旅長認爲日軍會抽調多少兵力？”
楚雲飛說道：“哪怕只是抽調一個步兵聯隊回援也是極好的。”
王野心忖道，嗯，這個回答很楚雲飛，典型的黃埔學員思維，最大的特點就是勇烈有餘機變不足，再難聽點，就是隻知道打呆仗。
不光楚雲飛如此，幾乎所有的黃埔學員都是這樣。
他們的思維，似乎是被某種不可名狀的東西禁錮住了。
這點從中央軍校長教導總隊在淞滬戰場上的表現就能看出來。
淞滬會戰第二階段，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第三團，奉命支援吳淞鎮前線，桂永清這個白癡，竟然命令五千多官兵在大白天排着整齊的隊列沿着公路急進，然後鬼子的轟炸機蜂擁而至，一頓狂轟濫炸之下，一整個精銳團就此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