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脣邊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他靠在她的耳邊一字一句地說：“顧夏婉，你夠狠！你說的對，八年能改變很多，我曾以爲自己不會變，可是，如今的我也變得連我自己都覺得噁心。”
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邊，那麼輕柔，他的氣息一如往昔，可是卻讓她覺得冷到了骨子裡：“你說得太對了，我怎麼可能爲了斯威集團而選擇你呢？甚至連芝蘭都是我手心裡的一顆棋子。什麼狗屁愛情，在我看來，只是一種更容易交易的方式。我給她虛幻的愛情，她給我整個集團的執行權力，好讓我回國洗涮八年前我父親林清東的失敗的恥辱。當人們談起他的時候，不會帶着可憐同情，而是帶着無比地羨慕，看，當年破產自殺的林清東的兒子又回來了。那麼厲害……”懶
他說完哈哈一笑，笑得張狂，笑得撕心裂肺：“顧夏婉，我真的不明白。是的，我就是不明白你，還有你們這幫勢力虛僞的女人，你們到底還有沒有心！”
他說完，冷冷看了她一眼，轉身大步就走。
“砰！”地一聲，門狠狠地被甩上。她怔怔看着他離開，終於虛脫一般跪坐在地上，海風更涼了，一陣一陣，秋天真的來了，註定了那麼冷，那麼冷……
……
顧夏婉回到小區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看手機，已經是凌晨十二點。小區裡除了幾戶還亮着燈，其餘都關了。黑漆漆的一片，寂靜無聲。蟲
值夜班的保安也縮在了崗亭裡面，看見她回來也只是略略掃了一眼，隨即又埋頭睡覺。她像遊魂一樣走到樓下，突然只覺得渾身無力。從中午到現在，一粒米都沒有沾。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哪裡可以吃飯，想走，卻又覺得渾身懶得動彈。
林錦生臨走時的那一眼看得她心中像被刀割了一片一片。她挪動着腳步，坐在小區花園裡的長凳上，夜涼如水，但是卻不能讓她腦中沸沸揚揚的思緒平靜下來，就像那一汪波濤不斷的深海，將她淹沒。
“咳……”有人在不遠處咳嗽，她微微醒過神，看了那處一眼。有個人影慢慢走過來，小區的路燈有些昏黃，淡淡映出那人的輪廓。
“是你，怎麼還在這裡坐着？睡不着？”他走過來坐在她旁邊，忽然有些捉狹：“難道你是傳說中夜裡的花精？月圓的時候出來修煉？”
她“撲哧”笑了起來，隨即倦然：“有那麼醜的花精麼？”她摸了摸臉上一把，淚水已經幹了，緊巴巴地將臉繃緊。回頭看着他掏出煙來點：“你別告訴我你是順路經過，我沒那麼傻。霍塵！”
“呵呵。”他低了頭輕笑，手中的打火機的火光亮起，映出他側臉的輪廓：“當然是路過，今天酒吧客人少，我就早點回家了，剛好看到你又在這裡。所以過來看看，說不定你需要我的幫助。”
顧夏婉緊了緊身上的外衣，輕笑：“兩個人相遇的機率到底有多少呢？霍塵，這不是小說，我們的行動都沒有人來安排，當然老天爺也沒那麼多的閒工夫。比如我第一天回國，其實也是算準了行程。還有今天被人在街頭攔住，也不是巧合。甚至，許多年前……算了，很多很多事都不是巧合。只是我們都不想承認，所以都歸於天意。”
江霍塵低頭吸了一口煙，忽然輕輕一笑：“是，很多事都不是巧合。佛教講究因果輪迴，有因必有果。你說對了，我是故意等在你樓下，本來想找你，後來，看見你家的燈沒開，就想着你估計出門了。我就想，也許在樓下等一會，你就會回家了，畢竟，你不是那種喜歡夜生活的女人，會按時回家。”
不是……那種女人？！她麻木的神經突然被擰疼。
……我就是不明白你，還有你們這幫勢力虛僞的女人……他的眼神那麼冷，即使是故意讓他誤會，但是到現在還是不能接受他這樣看待她的表情。
八年，八年隔斷的到底是什麼？！信任，還是他與她從來都沒徹底地瞭解過對方？
心很痛，她深吸一口氣，一整天的所有負面情緒突然得到了一個宣泄口，她站起來看着他，冷冷地笑：“我是什麼樣的女人，你以爲你很瞭解？我在國外八年，除了畫畫，我還酗酒，我還將人打傷，在看守所蹲了幾天才被保釋出來！你知道什麼！你又有什麼權力來評論我！我就是個壞女人！回國第一天你不是就看到了，我就是喜歡夜生活，喜歡酒吧！”
江霍塵靜靜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低聲咆哮，就像一隻隨時準備撲上來抓人一把的暴怒的貓。他淡淡一笑：“是，我沒有資格評論你。顧夏婉，你不要老是一副隨時準備戰鬥的樣子。這個世界沒有欠你什麼，你酗酒，打架，都是你自己的事。你也沒有資格衝我大聲吼叫。”
她突然泄氣，意料之中的狀況並沒有出現。面對着如此冷靜深沉的對手，無疑這一招是沒用的。
她坐回長凳，將頭埋在膝上，長髮掩在兩旁阻擋了她所有的表情：“說罷，你找我什麼事？”
她的姿態又蜷縮回去，就像收了翅膀的鳥，那麼疲倦。他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扶住她單薄的肩膀，微微一頓，又慢慢縮了回去：“今天香媛給我電話，她叫我勸你當她的模特，拍那組婚紗主題。她很少求人，這一次，她倒是抹開面子拜託我。所以，我想請你幫幫忙。”
“爲什麼？”她的聲音從手臂間傳出，悶悶的：“爲什麼一定是我？那麼多好的模特不選，非要我不可。”
江霍塵不緊不慢地彈掉菸灰，微眯了眼睛看着不遠處泛着美麗光暈的昏黃的路燈：“有時候，人與人靠的就是感覺。感覺對了，就會產生一種幻想，做朋友，或者做情人，只要那個人符合自己的幻想，所以其實很多時候，人只是需要一種幻覺。就像愛情，你愛的也許只是他的表象，覺得也許他就是夢中情人，於是就按照你所有的幻覺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