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平看我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貼心的走到我身邊,低下頭對我說,"醫生說你的狀態似乎比前幾天好了許多,人也有精神了很多,可是因爲我在你身邊?"
在我的記憶裡。顧清平並不是這樣喜歡油嘴滑舌的人,但是他這幾日卻對我極盡所有的甜言蜜語,讓我覺得很不自在,我害羞的低下頭,還沒待我回答,阿姨就走上來。又些不悅的拉開了我和顧清平之間的距離,然後說道,"念念,一會兒就要去做手術了,別緊張,醫生說了,不會有問題。"
我嗯了一聲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其實我本來也是不緊張的,但是我發現。雖然安慰着我的阿姨,卻比我還緊張,甚至連抓着我的手都在發抖了,我忽然就變得緊張了。醫生很快就準備好了,接着就是好幾個護士將我移到了一張可以推動的牀上,然後將我往手術室推去。
阿姨緊緊的拉着我的手,顧清平也跟着我,李源也是,我們剛走了個拐彎,我就看見了吳凡,他靠在牆角對着我笑,並沒有要上前的意思,我對着他友好的點了點頭。看着他用脣型對我說了一句,"保重。"
我當然不知道,他其實一大早就站在那裡了,他也去了我病房門口,只是見那麼多人圍在我的身邊。不想過來添亂罷了。不過這些都不是我關心的,現在顧清平在我身邊,就是我最大的安慰。我是一個目光短淺的女人,我的心裡也容不下什麼江湖、也裝不了什麼野心,我追期盼我愛的人,愛我的人,都在我身邊。就夠了。
拐了個彎上了兩層電梯之後,我纔到了手術室門外,他們都緊緊的跟着我不敢落下一步,不住地給我安穩。我還聽見顧清平的嘴裡,一直在說着我的名字,"念念,念念。"
直到護士非常禮貌的請家屬止步的時候,他們更是着急的呼喊着我的名字,一遍遍的不放心地叫喊着,我看着他們每一個人,現在站在這裡的,就是我人生裡最重要的親人了,他們會在外面一直守護着我,直到手術室的燈光重新暗下。就算是爲了他們,我也一定要活着出來。
我忽然有點害怕了,急忙大叫了一聲,"等一下!"
護士雖然沒聽懂我說的話,但是大概也是從我的神態上明白了,真的停在手術室門外,我看着他們,雖說我知道,手術的成功機率還是很大的,但人在面臨這樣的大災難的時候,難免會感到擔憂,我還是忍不住再看看他們。
我開口笑着說,"你們都彆着急,我一定會好好做完手術,活着出來。"
我忽然想到自己的一個遺憾,於是我看着淚眼朦朧的阿姨,鼓起勇氣開口,"媽媽,我從來沒怪過你。"
我的一句話似乎點燃了她的淚點,她忽然就撲上來對着我大哭起來,嘴裡說着,"念念,是媽媽不好。"
護士似乎被我們煽情的戲碼搞得很不耐煩,蹙眉說了一句什麼,我沒有聽懂,但是我看見李源理性的拉開她說,"媽,不要耽誤了念念的治療時間,手術一定會成功,什麼事都等做完手術在說,好嗎?"
護士沒有再管他們,將我推進了手術室,換到了手術檯上。我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但我爲了活下來,積極的配合着他們擺佈,醫生給我上了麻藥之後,我很快就沒有了疼痛感,起初我還能感覺到刀片劃過我身體的感覺,但是後來我漸漸的失去意識,慢慢的就昏睡了過去。
昏睡中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我和顧清平站在教堂裡,我穿着婚紗,他爲我交換戒指。我的媽媽幸福的看着我們,一切都很好,但是周裔楠出現了,於倩出現了,沈靜也出現了。她們一個怪怨我搶了她的老公,一個說要找黑幫老大殺了我,另一個哭哭啼啼的說爲什麼她要替我遭那麼多的罪。
她們幾個如同潑婦一樣,一個個上前揪我的衣服,打我罵我,顧清平卻依舊微笑着站在那裡,好像看不見我一樣,我正想像他呼救,卻不想場景一變,我躺在了手術臺上。此時的我就像是一個旁觀者,冷靜的看着自己在手術檯上,醫生冰冷的刀片在我的心口上滑動,我感覺不到疼,只是安靜的看着,忽然醫生就變得暴躁又着急,我跟着慌了一下,她們似乎在搶救我,但是不長時間,我就看見連着自己身上的心電圖,"嘀--"的一聲,變成了一條直線。我就是再不懂醫學,我也知道這是死了的意思,我忽然緊張的大叫起來。我不能相信自己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死。
隱約之間,我似乎聽見另一個聲音也在叫着我的名字,我蹭的一下睜開了眼睛,卻忽然覺得心口很疼,又痛苦的閉上。我聽見了李源激動到顫抖的聲音在說,"媽,顧大哥!念念醒了!念念醒了!"
我因爲傷口的疼痛嚶嚀了一下,重點卻並沒有放在我自己醒來了這件事情上,而是疑慮什麼時候顧清平和李源這樣親近了,我似乎聽見李源叫他顧大哥?圍節撲巴。
緊接着他們就衝了進來,看見我虛弱的睜着眼睛,顧清平非常緊張的撲過來握住我的手,跪坐在我的牀邊,我第一次看見顧清平紅了眼眶,在任何危險面前都不低頭的硬漢,此時卻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我從他的眼睛裡看見了脆弱。
他將我的手放在他的臉上,"念念,你終於醒了。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我去幫你叫醫生過來看看啊!"
他說着就要走,我立馬輕輕的拽了一下他,卻不想扯動了傷口,疼的嗯哼了一聲,"等一下。"
顧清平急忙又折回來,我第一次見他這樣慌亂無主,但我的心卻是溫暖的。我非常虛弱的問他,"我昏睡了多久了?"
"昨天做完手術到現在,一天一夜了。"
我點了點頭,對着那站着非常着急的婦人喊了一句,"媽,讓你擔心了。"
她這才走上來,將我的手從顧清平手中接過來,眼淚早就啪嗒啪嗒的掉下來了,"念念啊,媽媽好害怕,你在進手術室之前的那一聲媽媽,是你最後一次叫我。聽到你手術非常成功的消息,我幾乎都要高興的暈過去。"
"現在都好了,放心吧。"
李源也非常激動的看着我,"是啊,現在都好了,一切都好了。"
顧清平出去幫我叫來了醫生,醫生對我做了一些簡單的術後檢查,對他們說,我恢復得很好,只是再觀察幾天,如果沒有發現潛在的癌細胞病變,就等着康復出院了!
我心頭的一件大事終於放下,這一次大難不死,我更明白了珍惜生命,好好對待身邊的人。只是我昏睡中的那個夢卻是我久久不能放下,我現在和顧清平是很好,但是我們之間,橫着太多太多的不可能,這終究是我們的阻礙。看着那個爲我着急的男人,我的心裡也是五味雜陳,不知道該怎麼辦。
醫生又叮囑了一些注意的地方,飲食上面的問題,然後就走了,他走之後,我媽和李源也風風火火的說要回家給我燉湯,就走了。房間裡只留下我和顧清平,我沒有說話,假裝閉着眼睛睡覺,他輕輕坐在我身邊,摸了摸我的頭,"有心事?"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他,我只好睜開眼睛點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