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聲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比我的更淒厲，他們在原地不住的跺腳，女人破口大罵，"還有沒有王法了？保安呢？就這麼看着他們撒野，你們吃罪得起嗎？？！"
這腥臭作嘔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的更加濃重。熬不住的高貴的太太小姐們都紛紛的回到了包房，只偶爾探出頭來看看事態的發展，顧清平似乎還是不夠解恨，見那太太還在叫囂。直接將手裡溼答答的，擦滿了泔水的手帕扔到她的臉上，好死不死的，正巧砸在她張大的嘴裡，目睹着這一切的我，都差點吐了出來。
女人用手將手帕拿下去扔在地上。在一邊乾嘔起來，身邊的人也是表現出喉嚨很不適的樣子。顧清平見她安靜了，便不再理會，從傅琰手裡接過一些紙巾和溼巾，輕輕在我脖子上和臉上擦着，我全身都溼透了，伴隨着陣陣惡臭，我都會覺得嫌棄自己。他卻沒有一點厭惡。只是這樣溫柔的重複爲我擦拭，沈毅也蹲了下來，拿着紙巾在我手背和其他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上擦拭着。
顧清平忽然一把推開他，力氣大的我也隨着他的動作顫了顫。
"不需要你。"
楊總和他的夫人身上還在淌着水，他顫顫巍巍的站在那裡，興許是因爲害怕，興許是因爲太冷了。因爲傅琰不知道什麼時候將那個包間門口的冷氣開的特別足。他們就站在門口，冷的嘴脣都發白那夫人想挪開些，傅琰忽然說到，"夫人還是乖乖在這裡站着吧，你們這樣侮辱何小姐，吹吹冷風已經是我們顧總法外開恩了，如果何小姐有什麼更大的委屈，二位就等着公司宣告破產吧。兩位這麼站着，讓何小姐高興了，一切就都好說。"
楊總止住了步子，凍得蜷縮在一起，貓着腰，他的夫人還是不甘心，想必一定是個被寵壞的富家千金，她往一邊靠牆走去，躲開了冷氣，朝着顧清平說，"你可知道我的父親是誰！何況我們不是大陸人，你們沒權利做什麼！我只不過是教訓一個不要臉的婊子，我沒做錯！"
顧清平的拳頭在那女人說了婊子兩個字之後，狠狠的握緊了拳頭，似乎在壓抑着自己的怒氣，他沒有看他們，用手指輕輕整理我溼漉漉的頭髮，將上面夾雜的蛋殼和菜葉擇出去扔掉，他問我，"這樣滿意嗎？"記餘農圾。
我不是白蓮花，別人在我頭上拉屎，有人爲我出頭的時候問我滿不滿意，我還要說這樣就好了，然後就原諒了對方。這樣的事情，我做不到！我恨不得將我所受的屈辱十倍百倍地討回來，但是我確實是不好意思說不滿意，我沒有說話。
顧清平看了看我，發現我的衣服貼在身體上，露出非常玲瓏的曲線，他的眸子沉了沉，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我身上，他對我說，"不滿意對嗎？"
他笑着，回過身子對傅琰說，"怎樣做，你自己看着辦。"
傅琰站在那裡思考了一會兒，扭頭對不知何時趕來的餐飲部經理耳語了兩句，經理微微蹙眉，"這樣恐怕不太好吧？"
傅琰冷聲到，"那你覺得怎麼樣做好？難道你這個餐飲部的經理，是不是不想做下去了？"
經理一聽傅琰的話，臉色立馬由爲難變成了驚恐，慌忙的點點頭，退了下去。不一會兒，更多的泔水被擡了上來，傅琰在顧清平身側說，"這個娛樂場的不多，從外店調來一些。"
我忽然覺得很解氣，索性也不管什麼形象不形象的，強撐着力氣站起來，顧清平奇怪我要幹什麼，也跟着站了起來。我忽然很想笑，這個世界果然就是弱肉強食，在位高權重的人面前，這些人永遠只是個渣渣。
顧清平奇怪問我，"怎麼了？"
我搖搖頭，"我自己來，可以嗎？"
顧清平還是沒有猜出來我要做什麼，但還是縱容的點點頭，說只要我高興就好。我陰笑着走到泔水車旁邊，端起一桶泔水，不由分說的朝那個醜女人潑了過去，那女人穿着寶藍色的旗袍，上面白色的絨毛披肩全都溼透了，還掛着一些菜葉，污穢不堪，將她醜陋的面孔襯托的更加猙獰，她打罵着自己的男人，罵他沒出息，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老婆吃虧，楊總只是別過頭，臉色非常不好。
我本想再潑第二桶，無奈我也是手腳發冷，實在是沒什麼力氣了，於是只好這樣作罷，"夫人，我親自潑你，不是怨恨，只是爲了還回你剛纔對我的侮辱。我和您的先生清清白白，但我知道，你這輩子都看不住你的男人！"
我說完，似乎花光了全身的力氣，我搖晃了兩下，顧清平很快跑來講我扶住，他貼的我太近，我縮了縮身體，他向前貼了貼，和我捱得更緊，我推搡着他說，"很髒。"
"我不嫌棄。"
他摟住我，看着狼狽的兩個人，"你若還不滿意，我……"
"滿意了。"
他說了聲好，傅琰朝等在一側的保鏢招了招手，他們上來，架着楊總和他的夫人裡來了走廊，直到它們消失在走廊盡頭的前一刻，我還能聽到他夫人的怒罵聲，說要我好看。
顧清平特別譏諷的笑着，正在這時，我忽然聽到身側傳來一個非常無辜柔弱的聲音，沈靜站在那裡，手裡拿着一件白色的兔毛皮草，看了看我，微微蹙眉，有看向朝她走過去的顧清平，"發生什麼事情了？"
顧清平站在她面前，"沒什麼，你吃好了嗎？"
沈靜點點頭，微微捂了捂鼻子，表情嫌惡，"這裡這樣難聞，我們回去吧。"
"不了，我還有些事情，我讓保鏢送你回去。"
傅琰朝經理使了個眼色，經理帶着服務生疏散了圍觀的部分客人，讓他們回包房吃飯，待到走廊裡沒什麼人的時候，沈毅走到我身邊，將顧清平的衣服脫下，扔給了傅琰，脫下她自己的，披在我身上，小聲對我說，"對不起，門被關着，我之前沒有聽到，是我沒有保護好你。關於楊總，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我搖頭，"和他沒有關係，是他夫人，沒事了，剛纔顧總已經替我出了氣了。"
另一邊的沈靜聽說顧清平不與她一起走，眼眶立刻紅了，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這樣的女孩兒是怎麼做到的，爲什麼可以說哭就哭，當然這在現在不是重點。
她似乎十分委屈，"清平，我一個人不敢在家呆着，你陪我，好嘛？"
顧清平嘆了口氣，還是很耐心的摸摸她的頭，哄着說，"乖，我是真的有事，我會讓保鏢送你回去。"
沈靜咬着嘴脣，眼淚一秒鐘就從眼眶裡落了下來，沉默了好半天才說，"雜誌已經登出來了，是嗎？"
"嗯。"
沈靜繼續梗嚥着，"所以，你就不需要再來看我了，是嗎？"
顧清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再看到我肩頭的衣服已經被沈毅換掉之後，他的臉色驟然冷下來，"傅琰，我說讓你找個保鏢，把小靜送回公寓去！你是聾了嗎？怎麼這麼辦事不力！！"
他發着無名火，連沈靜都被嚇到了，忘記了哭泣，我也被嚇到了，身子繃的筆直。傅琰趕緊點了點頭，指了一個保鏢走過去，朝着沈靜頷首，"沈小姐請，顧總還有要事，不便陪您。"
沈靜看着我，站着不走，我不知道爲什麼看我，便無畏的迎了上去。傅琰又說了一句，"沈小姐，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