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又是小院一樹
俳諧？
這是另外一種名字嗎？
不過不管怎麼說，大島和也這一手玩的確實還是可以。
所有的熱度全部都集中在了即將開始發刊的這個獺祭屋俳話上面。
一直以來各大文學期刊都保持着一種心照不宣的潛規則：俳諧已死。
這個到不是說他們刻意的去營造這樣一種氛圍，而是當下的情況就導致了沒有人可以寫的出很好的俳諧。
比起現在社會的喧囂以及浮躁來講，以前的社會環境來的更加沉穩以及慢節奏一點。
在這樣的一種緩慢節奏當中，纔會有人用詩意的眼光去看待世界，觀察周圍的環境，隨後用筆去描述。
比起古時候的鄉野村光，現代人的眼睛全部都被燈紅酒綠迷失了眼睛。
久而久之，俳諧已死這樣的情況就成爲了常態。
當所有的期刊都逐漸把俳諧淡出視線之後，現在新潮宣佈重啓俳諧。
這般舉動不管是在行內人還是在行外人看來，無非就是作死。
大環境不好的情況之下，大家應該保住有利攻勢，放棄一些本來應該放棄的東西。
可是新潮？
想在這個時候攻城略地？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當然很多人也想問問新潮怎麼想的。
不過這個問題，他們也想知道。
因爲目前來講，獺祭屋俳話完全被大島和也掌握在手中，沒有人能夠知道。
和也似乎還做了一些保密工作。
“和也，真的不能讓我們知道嗎？”
同事在一旁問到，眼神當中充滿了期待。
“這個事情，說好的，允許我賣一個關子，這樣就可以給大家一個驚喜。”
“可是，大島老師，俳諧已……”
“不，俳諧未死。”
大島和也搖搖頭，示意大家可以等下去。
看着大島和也這般決絕的態度，衆人對視一眼之後也就沒有繼續說話。
但是總覺得大島老師在接觸到那個年輕人之後，原本偏穩重的人屢屢做出了一些險棋。
這一期的時運還行，但是按照以往的情況來講，應該是穩紮穩打。
但是衆人問起後面的稿件，大島和也表示還沒有拿到手。
所以一開始就已經走上了一根鋼絲繩。
事情的發展逐漸開始變得有一些奇奇怪怪。
而主編，似乎也由着大島老師……
一切的一切都朝着一個未知的方向發展……
俳句的登刊要比小說等等文學雜誌來的簡單得多，所以流程也是簡單。
等到東京的雪花還沒有來得及變得更大一點，獺祭屋俳話就已經登上了書架。
只不過在這個時候，並沒有人會選擇去爲了這個付費，因爲俳諧的期刊版面小，但是費用卻要比一般的貴上不少。
所以並沒有書店以及便利店會選擇引入很多，無非只是拿個一兩冊充實一下門面而已。
……
田口良三算起來也算是趕上了並不明朗的時代，在泡沫被戳破之前，搭上了最後一個班車，落下了還算不錯的工作。
只不過即便是不錯的工作，在這個該死的時代，所有人都像是光着腳丫子在鹽粒上走路，多多少少都會被刺痛到。
轉了一個彎，和往常一樣來到街角的那家便利店。
推門進去之後，就是店員一聲熟悉的問好。
迴應過後，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放在書架上的獺祭屋俳話。
“這個是最近？”
“是的，田口先生，最近比較火熱，只不過看起來好像並沒有多少人會爲了付費，甚至到目前爲止也並沒有看到有多少人翻開那個期刊。”
田口良三哦了一聲，隨後想了想還是走向了獺祭屋俳話。
“有些東西高高在上，我們都是匍匐在地上的普通人，哪裡有什麼閒情逸致去看這些東西呢。”
店員嘟囔了一聲。
“再說了，這個時候，都是糟糕的，一些都是混蛋的生活。”
“要我說啊，活都活不下去了，誰想着去看那些東西，整天去讚美所謂一些春啊，花啊什麼的。
還不如寫寫錢呢對吧。
我們都喜歡錢。
所以這種東西沒人看啊，這年頭都看推理小說，那種感覺多好。”
其實店員說的不無道理，比起所謂的陽春白雪，現在很多人都沒有那種心思了。
田中良三嘆了一口氣，既然都拿起來了，總不能一頁不翻就放下吧。
這樣說服自己，就當是湊個熱鬧而已。
也許翻開之後看到那種脫離實際的詩歌，就當是看一場笑話而已。
只不過看到第一句的時候，他愣了一下。
“喝醉後，連說話
都顛三倒四
像重瓣的櫻花
湯鍋裡——
銀河
歷歷在目”
……
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田中良三連着翻了好幾頁，每一頁呈現出似乎並不是那種漂浮在天上的。
隨後他看了一眼詩人的名字。
小院一樹。
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見過。
但是一時間並沒有想到。
店員看着田中良三在那裡盯着不動彈，在旁邊喊了幾聲田中先生。
忽然之間田中良三很激動的叫了起來。
想起來了。
這個人是寫那個暮景的鏡的。
那一篇文章很美。
以至於很多社畜都在說，如果感覺到生活累了的話，去讀那篇文章吧。
可以感覺到那種虛幻的美。
這個作者寫美很厲害，但是沒有想到寫俳諧……
不對，這個不是俳諧，看起來是句子。
而後翻閱了幾張之後，田中良三更加明確了一點。
那就是這個人，很恐怖。
他把俳諧拉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街邊小販，帳中蚊子，尿瀑螢火，佛陀跳蚤……
世間萬物皆可入俳。
一室，一園，一蟾蜍，一花，一蟲，一露珠，動靜參差，生命玄妙，各個都暗自生輝。真是一瞥見萬物，種種滋味剎那間。
忽然之間，田中良三很好奇這一期的題目是什麼。
而當他看到的時候，一瞬間，整個人都炸掉了。
《我知這世界如露水般短暫》
不知道爲什麼，忽然之間，田中良三好想哭。
這句話爲什麼聽起來這麼的心疼呢。
好像一個人過完了窮愁潦倒、悲涼多舛如地獄般的一生。
但是他卻深深的愛着這個世界。
他寫出了鮮花着錦的繁華。
在這裡面有幾個句子好像是臨終前的感恩：
“謝天謝地啊，被子上這雪，也來自淨土”。
“花像花一般，單純地、信賴地飄然落下”。
“一朵罌粟花，也是盡善盡美的”。
也許……
人世間的九死一生，百轉千回，是盡善盡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