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謙剛走下車，就被迎面砸下來的雪花弄得混身一抖。
他不是沒見過雪，但是南方的雪和北方的雪，完全不是一回事。
不過他畢竟是大公司大老闆，哪怕沒有提前安排，公司首都分部的員工也不可能不做相對應的準備。
無論是衣服還是便攜的取暖裝置，甚至可以用車載充電器充電的暖水袋和熱飲機都準備好了。
只要楊若謙想，隨時隨地都可以拿到最暖的水袋，喝到溫度最舒服的熱飲。
此時，楊若謙就拿着一杯熱奶茶，一邊感受從喉嚨蔓延到全身的溫暖，一邊看着在操場上挨凍的學生們，心裡有些五味雜陳。
“這些都是科班出身的大佬啊，我就找點非重要配角，找點小羣，不至於真的給我搞出一個大爆款吧？”
相較於野路子，這種名牌高校畢業的學生在理論知識方面更豐富，而且在娛樂圈中的資源也不是野路子可以比的。
無論是他們的同學，甚至是他們的導師，都可以給這些學生在娛樂圈對應的資源。
這些大學生可以說自己身上就自帶着等待開發的人脈。
潛力太高了，風險太大了。
看着眼前這些茫茫如海的潛力股，楊若謙就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覺得以自己的運氣，無論挑中哪個都會踩到大雷。
在楊若謙的臉色在寒風中接連變化時，之前就見過一面的“劉導師”走了過來。
年輕的時候，他拍過不少經典的影視劇作品，帶火過不少老一輩的明星。
現在已經隱退江湖，但在娛樂圈的影響力還是毋庸置疑的。
否則他也不會這麼誇下海口，說自己認識郭凡導演，甚至還以前輩自居。
郭凡沒辦法直接明着拒絕，也不想說有關巋光集團纔是真正掌握資源那一方的事情，那不只能躲着了？
換一個分量不夠，又或者郭凡完全不在乎的人，那得到的回覆可能就不是“沒有回覆”那麼簡單了。
直接被罵一頓，甚至公佈出來放在網上進行切割都不是不可能。
“楊總，那麼冷的天還親自過來？”劉導師揮了揮手，笑道，“是不適應這邊的氣候嗎？”
作爲娛樂圈老油條，他一眼就看出來楊若謙的臉色並不能算好。
是對學生們的表現不滿意？還是隻是單純身體上的不舒服？
必須旁敲側擊的問清楚，才能想好接下來該怎麼應對。
對於他們這些導師而言，巋光集團和楊若謙本人都是一份尚未被開發過，有着巨大潛力的人脈資源，如果能率先建立好合作的渠道，自己在學院內的地位和在娛樂圈的聲望都會再次獲得提高。
現在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和楊若謙是有關係的。
楊若謙喝了一口奶茶，感受着被隔絕在厚厚衣服外面的冰天雪地和身體的溫暖，茫然的搖了搖頭：“沒有啊，我這不是穿着衣服的嗎？”
他最擔心的問題是這幫學生會不會過於強大……
那天那幾個導師帶過來的學生，每一個都給了楊若謙很大的危機感。
不是因爲天氣問題？
那就只能是因爲學生問題了……
之前他們那麼多導師帶着自己最得意的門生上門面談，都沒有一個人被楊若謙看中，現在這麼大規模的“海選”，質量參差不齊並不奇怪。
相較於巋光集團內部那些兼具顏值外貌和業務水平的明星，這些尚處於學校的學生確實差了不止一籌。
爲了能夠順利和巋光集團搭上線，大多數導師帶過來的學生都是真正意義上的得意門生，而不是走了後門或者那些本身就有資源的人。
在建立穩定關係之前，肯定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和底牌都給亮出來。
不，不光是學生，現在傳統娛樂圈中的很多明星都差了很多。
劉導師心中一沉，但臉上還是維持着笑容，他繼續小心的兜圈子問道：“我剛剛看楊總在思考什麼問題……是有關新電影上市的事情嗎？”
楊若謙用很奇怪的目光看了這個娛樂圈的老前輩一眼，三四秒後，才用古怪的語氣說道：“不是，我是看各位學生還那麼年輕，就在寒風裡受凍，是不是會影響身體？”
“而且他們在冰天雪地裡排隊那麼久，會不會影響到等一會的發揮？”
“電影的事……呃，劉導，其實我沒有任何相關的職務和這部電影有關，都是我的員工在處理。”
說完之後，楊若謙也在心中嘆了口氣。
唉，自己之前明明說過這話的，劉導居然這就忘了嗎？
果然，哪怕是娛樂圈的老前輩，哪怕是以前非常知名的導演，在歲月面前也會被磨掉記憶力啊。
對於這樣已經算是老人的人，楊若謙還是比較寬容的，他不介意多解釋多提醒幾次。
劉導一下露出一個懵逼的表情：“啊？”
楊若謙繼續道：“所以，我專門讓公司的採購買了幾車熱飲，還有小電暖過來。而且，學生們拿號等通知就好了，沒必要讓他們在露天排隊。”
在楊若謙說話的同時，已經有好幾個工作人員把排隊相關的拿號機器、簡易小太陽以及裝在保溫箱裡的各式熱飲從貨車裡搬了出來。
“來來，按順序讓同學們登記一下號碼……讓他們過來休息一下，這個年紀，最重要的是身體啊。”
說着，從來沒當過義工的楊總也來了興趣，幫着拿了幾瓶熱飲，遞給排在後排的學生。
劉導看着已經在忙碌起來的工作人員，腦門上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問號：“啊，這？”
不是，他們剛剛不是還在說有關《流浪藍星2》這個至少10億級別的巨大項目嗎？
爲什麼聊了兩句就開始喝茶先了？
你說你和電影沒有任何相關的職務，你就真的完全不管啊？
這是10億，不是10塊錢啊！
對哪家公司來說，10億級別的項目都不會是大白菜吧，說不管就真不管啊？
一個大老闆千里迢迢，冒着那麼大的風雪，不是來談項目的，就是爲了給這些99.9%都得最終被淘汰的學生送奶茶？
看着劉導有些尷尬的站在原地，楊若謙很貼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見者有份”的語氣說道：“劉導，也有你的那份，你去暖櫃拿，那邊有無糖的茶水，對身體好一點。”
我身體還沒差到不能過多攝入糖分……
不對，現在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嗎？
“楊總，您這會不會有些太破費了？他們現在還年輕，多吃點苦不算什麼大問題。您這搞的……這一車物資可耗錢吧？”
最昂貴的其實不是那些奶茶，而是可以長時間保溫，甚至能給小太陽這種電老虎持續供能的貨車使用費！
楊若謙立刻擺擺手：“哎，不得不吃的苦吃一吃也就算了，不該吃的苦還是別讓年輕人吃，現在不是苦難教育的時代，追求美好生活纔是需要努力的方向嘛。”
“不找對方向，只知道一味吃苦，那等着的只有無限的苦吃。你說讓學生們練習演技的時候更加刻苦，這沒什麼……但讓他們吃在冰天雪地裡排隊的苦，其實就是一種無效吃苦。”
“既然有這個條件，何必還要讓學生們挨凍呢？” 我好不容易有一點花錢的藉口，勸你們不要不識好歹！
在劉導愣神的時候，楊若謙已經繞過他，把手上的熱飲遞給了幾名學生，同時宣佈了不需要在冰天雪地裡排隊的好消息。
短暫驚愕後，整個操場忽然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
手腳早就被凍僵的學生們在登記好自己的名字後，像是一羣脫繮的野馬，朝着裝滿了熱飲的貨車衝了過去。
楊若謙對這樣的場景見怪不怪，把手上最後剩下的幾瓶飲料遞給一個看上去有點眼熟的女生以及她周圍的朋友，隨口道：“加油表現啊！”
說完，他轉過身子，快步回到了轎車裡面。
這破天氣實在是太冷，趕緊回車上吹暖氣纔是正路。
薛雨薇看着那豪華轎車來了又走了，沒有任何其他的事情，只爲給學生們送溫暖，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手上那奶茶還稍稍有些燙手。
過了好一會，肖熙才驚詫道：“一個大老闆，大老遠跑這麼一趟，就爲了這點事？！”
“薛姐，你確定楊老闆不認識你嗎？”
薛雨薇壓下心頭的驚愕，罵了一句：“你看上去他像認識我的樣子嗎？”
“啊，這就是巋光集團嗎！久聞不如一見啊！連對我們這些破學生都有這麼好的福利待遇，如果能和他們簽約，下半輩子還不得開豪車住別墅啊？”
“一定得好好表現了……這次冬招，必拿下！”
“就你還拿下，別做夢了。”
“萬一呢，萬一呢！楊總自己也說過嘛，招人不完全看各種硬性指標，也要看崗位的適配度的！”
“……”
……
尚未進入社會的大學生們還在暢想着自己的美好未來，楊若謙則是坐着轎車，一路堵車，來到了首都比較有名的美食街。
作爲這輩子都沒去過幾次北方的南方人，這次既然過來了，就得好好感受一下當地的美食文化。
一直沒下車，在後排玩手機的常芷晴擡擡手，把大從點評上的畫面傳給了楊若謙。
“這家店評分還不錯，我們去看看？”
楊若謙一邊接收消息一邊隨口問道：“怎麼不下車看看，清澈單純的大學生……其實真要說，我們畢業也沒多久啊。”
“我會冷死的。”常芷晴扯了一下自己厚實，但明顯包裹不住身材的大衣服，“這套衣服在室內還能保暖，出去要不了多久就得給我冷死。”
“行吧……不過你確定真的要喝豆汁嗎？這玩意風評感覺有點不太好。”
“好不容易來一次首都，管風評幹什麼？”常芷晴輕笑，“地道就行了！”
“物價有點貴啊，隨便吃點東西就得四五十塊錢了。”
“那肯定的，這裡什麼地方？物價能不貴啊，你以爲人人都和你一樣開餐廳？”
一邊閒聊，兩人已經來到了對應的餐館。
店內有暖氣，由於不是飯點，所以客人也不是很多。
甚至還能看到一個年輕男人坐在角落，旁邊用自拍神器架着手機，明顯是在拍着視頻。
“居然還能碰到探店博主？”常芷晴笑了一聲，問老闆要了一些之前早就決定要點的東西，“這種探店博主現在還能賺錢嗎？”
楊若謙對公司的直播業務早就失望透頂，許久沒關心，此時也不大在意：“市場還是有的，不過內卷挺嚴重。”
閒聊的時候，老闆娘笑吟吟的看着毫不避諱親暱的兩人，端上了兩杯豆汁。
“小夥子小姑娘，趁熱喝~”
楊總看了看那杯乳白色的飲料，用手試探試探溫度後，嘗試性的喝了一口。
噗！
噗！
不光是他，就連坐在對面的常芷晴也忍不住一口噴了出來。
“果然名不虛傳！”
“這味道……yue！只能說沒白來這首都一趟啊！”
“常芷晴這玩意你點的，你買單……”
“作爲大老闆你要學會大度！”
就在兩人低聲相互吐槽的時候，他們突然聽到那個坐在角落的博主也低聲對着鏡頭開始說起話來。
“還是寸土寸金的首都，還是熟悉的配方！今天吃六塊錢雞肉面罐頭，是我老東家巋光集團旗下餐廳的特供版哈。”
“讓大家看看這玩意到底是工業垃圾還是工業瑰寶。”
說着，這個博主從包裡拿出了一個罐頭，很熟練的扣住拉環，扯掉了金屬蓋子。
“別的不說，雞肉粒還是很明顯的。”
“哦……先喝一口豆汁兒~這感覺，那叫一個地道！”
“先吃一口，嗯，爛糊的麪條和純鹹的口感，鑑定爲純純的工業……”在說這話的時候，這名博主也很難不注意到不遠處的那對男女。
在看到楊若謙的臉時，他的臉色先是懵逼，然後是驚愕。
他假裝沒看到老闆和老闆娘，語氣不變，繼續道：“鑑定爲純純的工業瑰寶！”
ps：我怎麼又來推薦了，我嚴重懷疑是編輯偷偷塞給我的！唉，編輯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