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這應該就是是殭屍中的一類,飛屍!”白小喬這個時候開口說道。
“飛屍?怎麼聽起來那麼熟悉呢?”總感覺好像在什麼地方聽說過了,突然回想起來在蠱地的地洞中哈斯奴兒好像以前跟我說了旱魃分類中有飛屍這一類型,可是我看着眼前的傑斯根本不像哈斯奴兒口中說的那一種飛屍,起碼應該也有翅膀吧,可是傑斯身上沒有。
“這種東西以前在我一次執行秘密任務時候有碰到這種東西,這種東西其實是行屍,離飛屍還需要一段時間!”夜鶯這個時候很嚴肅的對我說道:“要是不小心被他咬上一口,恐怕也會變成他那個樣子。”
“什麼?也會變成像他那麼醜?”我吃驚的說道,這也太誇張了吧,我可不想變成那麼醜,自己都覺得噁心。不過我怕是讓他這鬼東西咬,他也不定咬的下我吧,要知道我的身體可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給傑斯這個行屍啃也啃不下來。
“夜鶯大哥說的沒有錯,如果說它是行屍的話更適合,畢竟它還有到又翅膀的那刻,還沒有形成飛屍。”白小喬眼神中含着擔憂對我道:“老公,你可要小心,即使是行屍也是很恐怖的,有些不良嫌疑人爲了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是用死人的屍體經過一些秘術的處理來養屍,養出來的這種行屍就是行屍。”
可是,
她從來佛光高照一帆風順的生活,
從碰到他的那一刻——
完全變質了!
費盡心思地想要走近真相,
卻弄得遍體鱗傷不說,
還莫名其妙地被關在水底。
上帝,她簡直懷疑身邊的世界是不是幻象……
不管怎麼樣,她一定不會敗給“倒黴運”的!
她發誓一定要逃出水堡查出真相。
可是一路走來卻赫然地發現,
原來她竟一早就被置於風暴洶涌的中央了……
說起這個故事的成長經歷,那可真的是很漫長,最初完成是在我高中時候,大概在三年之前了。當時用手寫稿寄來了編輯部,足足有一斤多重的稿紙呢!可是由於當時文筆的不成熟還有種種的原因,最後得到了“退回修改”的命運。後來因爲要高考,就暫時擱置了。
現在,我已經順利地考上了滿意的大學,當然要完成任務嘍!好在當時的編輯老師給我寫了好多的修改意見,根據他的意見還有我最新的靈感,我把《傲血冷影》作了幾乎全身換血的“大手術”,絕對有煥然一新的感覺哦!
這是個怎樣的故事呢?我的定位是——“冰山一角故事”。
神秘的古老王朝,頑強繁衍的守護家族,“三剎”完美的組合……所有的這些都不可能在一部書裡面很好地展現,而且我上次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在故事裡面牽涉到了太多的人物,以至於後來我發現自己根本收攏不起來,就像編輯老師所說:“支線太多,使得故事鬆散不緊湊。”
所以呢,我這次下定決心,從一個很小的角度,專心講述“玉剎”冷硯的故事,只要大家喜歡,我會一點點地把整個故事呈獻給你們的哦!ipromise?選
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我終於把《傲血》全部輸入了我的電腦,在終於敲上“本書完”這三個字的時候,意料中的狂喜解脫心情並沒有出現,反而是一種空落的疲憊感。也許我真的在這部書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以至於在終於結束的時候,卻不捨得。因爲修改這部書,已經成了我最近生活中的重心,現在失去了重心,輕鬆了,卻也傾斜了。
所以我當即決定,我要馬上開始另外的重心了!於是鬥志滿滿地開始另一部書的寫作,同時在心中把自己狂罵萬遍——簡直是自找罪受啊,沒人同情你!
呵呵,這就是我了,時常找不到方向的葉子,希望有很多人喜歡自己文字的葉子。
那,還等什麼,開始。喜歡的話,要告訴我哦!
葉知秋
楔 子
千夜國。
這是太平洋上的一個神秘島國,傳說島中居民從來不出島,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外界中沒有人知道怎樣去那裡,更加沒有人知道島上的情況。
曾經試圖去接近千夜國的人都在神秘風暴中蒸發得無影無蹤。千夜國在近似於恐怖的神秘中靜靜地度過了百年。
每年中有一半的時間全島會被一種紫色的光芒籠罩,傳說這個國家被一種神秘力量庇佑着,黑夜不褪,“千夜”之名由此得來。
一切與千夜國有關的事情都變得撲朔迷離——就連它自身也是一樣——因爲就在二十年前,聲名顯赫的千夜國在一夜之間,消失了。
人民,島嶼,國家,全部都消失了……
有海上捕魚的老人家在茶餘飯後依然會絮絮地講起,說曾經看到島上三色光柱沖天的情景,還有島國周圍突起的墨色颶風。可是人們對此已不是那麼感興趣了,畢竟——
神話已然遠去……
第一章 冷影神偷
警署總部內亂作一團,咒罵聲、電話聲、腳步聲在穹形屋檐下嗡嗡地迴響。記者招待處,各報的記者們正舉着相機話筒拼命往前擠,他們都希望獲得多一點的消息好回去大爆猛料。
一週前,從大英博物館運來了私人珍藏的世界上唯一的一塊藍紅同體寶石——“冷影翡”,香市方面派出了最精英的警員進行保護,將“冷影翡”安放在展館內的保險庫中。
保險庫安設了當今世界最尖端的防盜設備和報警系統,要進入其中必須通過複雜的密碼門,再對進入者進行指膜複製以及虹膜掃描,最後通過持有磁卡鑰匙的三名股東同時插卡轉動,才能開啓最後的門最終進入庫中。
可是第二天,當管理人員打開展廳時,眼前竟是這樣一番讓人狂吐鮮血的情景:十幾套防盜設備一件不少地被拆了出來,鋼化玻璃展箱碎了一地,只有鑲嵌寶石的天鵝絨底座還在緩慢地旋轉着,可是底座上卻不是“冷影翡”,而換成了一張模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男人身影,他一手平託着站在展箱旁邊,手中託着的正是“冷影翡”。
自從麥警司接手警署之後,市民們似乎已經習慣了平安無事的生活,已經很少出現這麼吸引人的“料”了,這種重磅消息豈有不搶之理啊!
“請問,對寶石失蹤的事警方有什麼看法?”
“聽說這次的偷盜水平駭人聽聞的高超,是嗎?”
“他會有下一步的行動嗎?”
“麥楚雄警司這次也束手無策嗎?”
……
天下大亂!
而此時,高層辦公室中的火藥味更濃。
麥楚雄警司臉色鐵青劍眉緊皺,原本就嚴肅的表情變得愈發的凝重駭人。他質問面前的三個手下:“我真難以相信,你們會有這樣的失誤。爲什麼幾百人卻沒有一個發現密室裡情況不對?!”
他在房裡走來走去,心亂如麻。
“sir?選”雷甄看麥警司轉來轉去眼都暈了,終於忍不住“挺身而出”。
“通過照片,至少我們知道了嫌犯是一個身高在183到185釐米之間,年齡不超過三十歲的亞洲男子,根據這條線索追查,相信——”
“相信?這也能信?照片是哪來的?用用腦子吧!知道的比外面的記者還少!”
“sorry,sir……”被疲勞轟炸將近三小時後,他們的回答顯得有氣無力。
“sir,據機關的設計者說,其實在放置寶石的底座上還有一個機關,是精密的重力機關,這張照片顯然是經過特殊處理的,它的重量和寶石不差分毫。”
麥楚雄點點頭。
“還有,犯罪心理學家們分析說,他的下個盜竊目標可能是崇古齋的洛英女神像,西區金融大廈裡的金庫,還有鑽石宮殿裡的那顆‘宇宙之心’。其中,又以崇古齋的洛英女神像可能性最大。”
“那他可真有眼光,洛英神像跟它的主人一樣的神秘,只是聽說是崇古齋的鎮齋之寶,價值連城。只要在黑市一轉手,賺到的夠買下半個太平洋了。”
爲了錢?他會缺錢?
麥楚雄的目光暗淡了下去,伸手從文件夾裡拿出那張照片——
雖然圖像模糊,可是從照片上的人明顯鬆弛的站姿中看不到任何正處在犯罪過程中的緊張——他根本沒在意密室外上百名真槍實彈的警察!得手的一瞬間倒像是值得炫耀的時刻——甚至把這一瞬間留給會對他構成致命威脅的對手。這像是爲了錢不顧性命的亡命徒嗎?
照片上細微的一處讓麥楚雄目光一凜。
這是什麼?
照片中的人身上有類似繩索的東西繞在右臂上。
這是……武器?是鐵索?不太像。可是……
“麥sir!”耳邊忽然一聲大吼。
連叫了十幾遍麥楚雄都沒有反應,雷警官只好湊上前去大叫一聲。誰知這一叫卻闖了大禍——
麥楚雄渾身一震,桌子上的咖啡杯被撞倒,整杯的咖啡潑在了照片上。
完蛋了!照片還沒copy,是絕版啊!
“我去叫技術人員!”張警官飛快地拉開門——
“哎呦喂——”
門外一下滾進一個人來,把張警官狠狠撞翻在地。
“對不起,張sir,起來,快起來!”門外倒進來的是個女警,雖然入場狼狽,卻難掩她的漂亮可人。
白皙如玉的皮膚,每寸肌膚都透着聰慧狡猾的靈氣,五官精緻得好像卡通畫,尤其是那雙大杏仁般的眼睛,忽閃着盈盈的天真可愛。
她一骨碌地爬起來,就去拉張警官。可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幫人還是在害人,張警官一次次被她在拉扯中撞倒的東西重新壓翻在地,痛得哇哇大叫。
“麥瑋琪!”麥楚雄一聲怒吼,屋內頓時噤聲。
麥瑋琪從地上撿起帽子,手忙腳亂地摁在頭上,隨即做了個標準的立正。
“警員pc1667向您報到,長官!”
“你這是幹什麼?!”麥楚雄臉上的綠細胞急速膨脹,“誰給你這身衣服的?馬上給我脫下來!”
“不好看嗎?不會呀?選”麥瑋琪從口袋裡翻出一個卡通人物造型的小鏡子,“魔鏡啊,魔鏡,這件衣服是不是適合我呀?”
“好帥呀,主人!好酷呀,主人!”
看着麥瑋琪陰陽怪氣地自問自答,麥楚雄知道和這個大腦搭錯線的搗蛋鬼說話早晚被她給氣死,於是目光就轉到了雷、林、古三位警官身上。
“說吧,怎麼回事。我看你們快把她寵上天了,警服也敢給她穿!”
“爹地,不關叔叔們的事,是我厲害,從警校畢業啦!”麥瑋琪擺出一副好漢做事好漢當的義氣,驕傲地眨着水亮的大眼睛。
“什麼?!”麥楚雄心裡一緊。怎麼這麼快就畢業了?芽?選那、那接下來還有哪個學校可以去?
“爹地,”麥瑋琪立馬就看出了老爸的企圖,“這回我可決定了,再也不讓你隨便把我丟到哪個地方唸書了,我的證書夠堆滿一間房了!我要留在你身邊——當、警、察!”
再也不要被你滿世界地隨便一丟了。這是什麼老爸嘛!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誰的父母不希望把孩子留在身邊共享天倫?可自己的爸爸就只會把女兒隨便丟到一個學校,越遠越好,越不常回來越好,自己被人分屍了估計老爸也不會知道。
“琪琪,你別這麼任性?選”麥楚雄從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中敗下陣來,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長官,如果一個月裡沒有表現,pc1667願意自動辭職!”麥瑋琪立正敬禮,可愛的小嘴勾起甜美的弧線。
表現?說白了不就是立功嘛!就憑自己的實力,這簡直是小菜一碟呢!何況眼下不就有一個天大的好機會——只要抓住“冷影大盜”就萬事ok啦!
麥瑋琪心裡的小算盤打得精準,天生的“自我感覺超良好”性格更是讓她信心滿滿的。
崇古齋的什麼什麼神像,雷叔叔是這麼說的吧。崇古齋,那可是個可以和金礦、銀行劃等號的地方啊,兩年前纔開張的它,如今已是亞洲數一數二的古董行,包羅着歷史各個時期的古物。再過兩天,是崇古齋的週年宴會,到時候,嘿嘿嘿……
麥瑋琪瞟了一眼老爸,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沒轍了。呵呵,自己大顯神威的日子不遠了。
兩天後,崇古齋週年宴會。
“我說了三千遍了,我不會跳舞,你閃邊去!”
“沒關係啊,小姐聰明可人,一定一教即會。”
“你放過我吧,我、我一緊張會犯哮喘的!”
“沒關係呀,小姐一犯哮喘,我會馬上急救——在下是呼吸科的醫生。”
“老大,我有‘非典’的!你會被傳染!”
“小姐可真幽默!那好吧,我就說我有‘艾滋’好了,這下小姐該不會拒絕了吧。”
暈……
張媽,我恨死你了!
麥瑋琪忿忿不已,自己只是叫張媽幫忙喬裝打扮一下,好混在宴會人羣裡,可是現在自己怎麼辦?
看這一身冰白的雪絲吊帶長裙,腳上精緻的意大利手製皮鞋,長髮挽成公主髻,發間依稀可見幾條白金束帶,白皙修長的頸上戴一條碎玉項鍊,零星的玉墜剛好垂於胸前,腕上拎一隻白色珍珠繡片坤包。這樣淑女式的完美裝扮,簡直讓她成了宴會上的白雪公主,邀請她跳舞的人簡直可以編成加強連了!這還怎麼隱蔽起來抓賊?
好不容易擺脫掉附廳的狗皮膏藥們,麥瑋琪急急忙忙走進主廳。
一進崇古齋主廳,麥瑋琪不由得把嘴張成了“o”形。
她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妹妹,每每過生日或者家中開patry她都會收到好多價值不菲的禮物,價錢足以讓任何中等偏上家庭條件的人看到噴血,可是、可是現在,確確實實是她要噴血了!
對古董略知一二的她,知道面前的每一件古董身價都高得能把人的眼珠給瞪出來,可最讓她心驚膽戰的是宴會的主人卻居然放心地把這一臺臺沒密碼的“自動取款機”隨便放在大廳的每一個角落。更重要的是,這些放置是那麼的恰到好處,絲毫沒有刻意的感覺。
“飛天玉鉤……”麥瑋琪用手指輕碰了一下窗簾上唐代飛天造型的白玉簾鉤,雕工精細,表情細膩的飛天女神玉臂舒展,抱攏着華麗的窗簾,整個的設計簡直讓人沒話說。
“好漂亮啊!好想有一個掛在我的房間裡,那麼每天就會有個仙女姐姐飛來飛去的,好棒!”
麥瑋琪一邊幻想,一邊旁若無人地誇張地飛着,看看水晶琺琅杯,感嘆一下有祖母綠眼睛的玉貓雕刻,特有的粗神經已經讓她全然沉醉在古董的世界裡忘了此行的目的。
“飛”到自助餐桌旁,她盛了滿滿的食物,接着在大廳裡走來走去地欣賞,簡直玩得不亦樂乎。
老一輩“食不言,寢不語”的老話簡直是至理名言。麥瑋琪邊吃邊感嘆,兩隻眼睛分成八隻用,十足一隻橫衝直撞的大閘蟹,沒多久就重重地撞到一個人,還是一位老人家。碟中的食物及手裡的紅酒一起撲在了老人家的衣服上。
“對不起!對不起!老爺爺,你沒事吧?”麥瑋琪手忙腳亂地去擦——可手還沒碰到人家的西裝邊就被一個虎背熊腰的保鏢給單手拎了起來。
“喂,放我下來!啊?選放我下來!”禮貌的假象立馬褪去,麥瑋琪懸在半空踢蹬着雙腿,“有保鏢了不起嗎?我要告你惡意傷人。”
“惡意傷人?咳咳……放她下來,咳咳……”
“是!”
話音剛落,麥瑋琪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哎呦,好痛!你這個可惡的老頭,肺都快要咳出來了,還指使手下做壞事!”
“好伶俐的口齒呦,咳咳……”瘦且高的老人,有着蒼老卻十分清晰的嗓音,扶着黑色鑲金手杖的手上佈滿歲月痕跡。
麥瑋琪做個鬼臉露出牙齒,上下碰了碰,做出一副要咬人的樣子,擺明在氣老人家剛纔那句話。
老人接過保鏢遞過的紙巾,擦拭了一下衣服。
“我今天是來看神像的,咳咳……可不想惹什麼麻煩,這事我會當沒發生過,小姑娘,再會。咳咳……”
神像!一個炸雷在麥瑋琪耳邊響起——自己是來抓冷影神偷的呀!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忘得乾乾淨淨?!
小賊別跑!麥瑋琪心中念着,飛快地向大廳深處跑去。
大廳兩側分別有迴旋的樓梯通往樓上,大廳深處又有三條走廊通向分廳,這兒少說也有上萬平方,麥瑋琪邊跑邊發愁,這該從哪兒搜起?
離宴會廳的音樂越來越遠,耳中開始充滿了一種夜的靜謐。落地窗外的月光撒在走廊灰暗的一角,勾勒出擺在那裡的一尊青銅武士的側臉,肅穆而蕭然。
奇怪!這裡怎麼不開燈呢?麥瑋琪在心裡嘀咕着,在越來越黑的走廊裡摸索前行。
走過一小段迴廊,前面忽然出現一閃一閃的紅光,火紅在牆上跳動着,隱隱地似乎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麥瑋琪只零星聽到有什麼“靈蚓”、“辦好一次”的字眼,她躡手躡腳地湊到牆邊,屏住呼吸看過去——
走廊盡頭有團火燃着,火邊站着一個人,從火光勾勒出的人形可以看到,那是個男人。
縱火?!轉移視線?!
就是他!他在放火試圖轉移衆人的注意,而他的同夥則要——偷神像!
躲在暗處的麥瑋琪思維超高速地旋轉着,馬上得出了最佳的答案。
“警察!別動!前面的人聽着,馬上靠牆站好。現在懷疑你與一宗偷竊案有關,”麥瑋琪從綁在腿上的槍套中拔槍瞄準,向目標靠近,“加上你現在涉嫌縱火,總之一句話,你今天——”
“栽了”兩個字還未出口,黑暗中驟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嗥叫——火團直衝麥瑋琪射過來!
火團漸漸逼近,淡藍色的焰心中真切地顯現出一個人形。那是一個表情猙獰的女子,赤色的長髮向四面飛展開來,嗥叫聲就是從她口中發出來的!
火舌漸漸逼近,幻化出鬼爪的模樣——
這是什麼鬼東西啊?!
“救命啊……”麥瑋琪剛剛的威風早已丟到了爪哇國,一同被丟掉的還有她手中的槍。
天啊!難道沒人教過她:槍是用來射擊的,不是用來丟出去打人的。真不知道當初她是怎麼從警校畢業的!
“救命!”用抱頭鼠竄來形容她現在的樣子簡直再合適不過了。可步子還沒邁開她就被不習慣的長裙結結實實給絆了一跤,仰面跌倒在地。
火團疾速地向着她衝過來,可是就在火爪要抓住她的那一刻,麥瑋琪只覺得耳邊一陣風過,一根黑色的細棍從她耳邊飛出去,直插在火焰中那女子的右眼上。
火焰傳來一聲野獸一樣的慘叫,並迅速向後退去。
“玉剎……救我。”火團摔落到剛纔的角落裡,火焰中的女子向一直站着未動的男人求救。
“你該走了,弄髒了這裡,我第一個殺你。”那人終於開口,聲音冰冷,甚至不像人,有種獸的犀利和決然。
火焰明顯地一顫,接着翻身撞開走廊盡頭的窗戶,消失在夜色裡。
“嚇、嚇死我了……”麥瑋琪驚魂未定,扶着冰涼地面的手一個勁地抓空般的抖。
剛剛的……那根黑色棍子,好像很眼熟的樣子,似乎,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呀。
麥瑋琪忽然想起這件事,忙擡眼四處看去。這一看卻發現那“小賊”想逃跑!
“站住!”麥瑋琪掙扎起身,再去拔槍卻發現只剩槍套了。
只好用跑的!
她甩開腳上的高跟鞋,拎着裙子追了上去。
“想跑?!”麥瑋琪伸手去扣那人的胳膊,卻只碰到一絲涼滑,好像還有輕微的“嘶——嘶——”聲,接着手就被什麼給繞住了。
“卑鄙!居然用暗器!”麥瑋琪衝那人吼道。
“sky,回去!”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手上的纏繞瞬間消失,麥瑋琪趁機攀住那人的手臂不放。
這麼高!麥瑋琪心中驚歎道。憑感覺看來,自己至少和他相差幾十釐米,這打起來自己可不佔便宜啊!
還沒想完,就感覺那人的手臂在強烈地痙攣,接着自己一下被推了出去。
麥瑋琪感覺自己今天好像是撞邪了——剛被那人摔了出去,背後就有股力量又把她推回了原位,手裡還被塞進了件什麼。
“用槍……小警官,咳咳咳……”蒼老而清晰的聲音傳了過來。
老爺爺?!原來是他!難怪那根黑棍眼熟,就是他的柺杖嘛!
麥瑋琪立馬用槍抵住黑衣人的背——
“別動!”
“譁——”
走廊裡的燈突然全部開啓,這裡頓時變得燈火通明。只見剛剛大廳裡的客人們正紛紛涌向這裡。跑在前面的,是崇古齋這次舞會的負責人。
“你們來得正好,我是香市皇家警察麥瑋琪,正在執行秘密任務!這個傢伙在這裡鬼鬼祟祟的,我懷疑他想偷竊崇古齋的鎮齋之寶——‘洛英女神像’,現在我要拘捕——”
“老闆!”看清麥瑋琪所說的嫌犯後,幾位負責人不由同時叫出了聲。
“你們別打岔嘛,我說——什、什麼?!老闆?芽?選”麥瑋琪懷疑自己的耳朵處於休假時間。
“是,他是崇古齋的老闆冷硯,冷先生。你、你這是做什麼?!”
“少蒙人了,”麥瑋琪一下抓住了把柄,“全香市都知道這間‘金庫’的財神是一個什麼‘軒轅先生’,連幼兒園的小女孩都吵着要長大嫁他,這位冷先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警官,軒轅寒崎先生一年前去了美國,這是代替他負責崇古齋的冷先生。”展副經理邊說邊擦冷汗。冷先生脾氣素來古怪,上次自己不過想搭搭他的肩表示一下親近,結果整個人居然被摔了出去,手也脫了臼。這小警官在瞎搞什麼,居然用槍指着他。
麥瑋琪一時之間沒有話說,半晌才冒出一句:“也許,也許他是爲了洗脫嫌疑呢?偷了冷影翡,再假裝偷走自己的神像,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懷疑他了不是嗎?”
“不是。”冷冷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
麥瑋琪一擡頭,正對上一雙冷黑的眸子,犀利懾人的目光讓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這才第一次看清了“小賊”的樣子。
一百八十釐米以上的身高,棱角分明的五官恍然天成,足以讓那些所謂的偶像派黯然失色,尤其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墨色的瞳仁帶着讓人覺得震懾的威嚴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細碎的髮梢遮住了部分的目光,帶着幾絲的桀驁不馴。
身上是一套純黑色的衣服,衣服既有西裝的正式但又明顯帶着唐裝的柔軟和合體。他就那樣地站着,通體似乎發出光芒般讓人不敢直視。
真的是好帥啊……
愣愣地看着他,麥瑋琪吞了吞口水,向來說話不饒人的她竟然有些語塞。看着他的眼睛說話讓她有種底氣不足的感覺。
“怎麼、怎麼不是?我明明抓到……”她低着頭避開讓她心跳不已的臉開始辯解。
“憑你?”沒有溫度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居然敢懷疑自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超強能力?!最恨就是有人小看潛力無窮的自己,雖然他帥到讓她剛剛差點心肌梗塞——也不可饒恕!
“是啊,就憑我!”麥瑋琪一下擡起頭,像個小鬥雞一樣衝上去。
一聲不屑一顧的鼻音清晰地從那人口中發出。
這一下惹火了麥瑋琪。
“你笑什麼?電線杆?!槍抵着你的後背時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呢,現在裝什麼高手?哼——哼——”
沒人理她,只有幾聲清脆的金屬落地的聲音。
麥瑋琪循聲望去,嘴巴一下張成了“o”形——六枚子彈,一發不少地從冷硯手中落到了地上。
什麼?!
麥瑋琪手忙腳亂地打開手槍彈匣——空的!怎麼會這樣?!
“你什麼時候動我的槍,好、好……卑鄙!”麥瑋琪總算還記得自己的身份,衝口而出的“好厲害”急剎車變成了“好卑鄙”。
冷硯沒有理會她,目光在大廳中搜尋着。剛剛暗中出手的,是什麼人?
“沒事了,沒事了,各位請回大廳,宴會繼續。”展副經理忙招呼道。
音樂再度響起,人們對宴會的興趣顯然高過這場鬧劇,很快走廊裡就只剩下麥瑋琪一人。
“他是人是鬼呀,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芽”麥瑋琪看着冷硯消失的方向發呆。剛剛只看到他轉身,接着就不見人了。
“切——這個崇古齋沒一個正常人!先是奇怪老頭,又來瘋女人,還有剛剛那個,哼,長得帥了不起嗎?又不找你要簽名合影,跑得這麼快,就是做賊心虛啦,什麼嘛……”
正嘀咕着,忽然間,麥瑋琪覺得身後好熱,好像自己一下被丟進微波爐裡一樣,剛要回頭,頸間突然一痛,接着整個人仰面倒在一團火焰中……
第二章 影幻魔境
“弄醒她!”影幻魔境的地下密室裡,一身火紅裝束的火凌厲聲命令手下。
“是!”鬼麪人一擡手,一盆冰水直潑到地板上昏迷的麥瑋琪身上。
“好冷……冷……”麥瑋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至極的地方。這裡好像是個山洞,洞中巖壁翹棱,地面黑黏黏的,還透着一股腐臭的味道。眼前幾個身形巨大的人都戴着一樣的鬼面具,在他們簇擁下的是一個紅衣耀眼的人。
“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綁架我?!這是犯法的!你們有沒有常識啊?!你們都有家,如果你們的家人不見了,你們會多麼着急啊!”麥瑋琪硬着頭皮衝面前的彪形大漢喊道,心裡祈禱着這招“曉以大義”能夠奏效。
“啪!”一記耳光狠狠地摑在她臉上,耳朵裡立刻嗡嗡作響起來。
警校教官教的都是騙人的!什麼曉以大義,都是鬼話!這些綁匪都是冷血的啦,講什麼道理嘛!好痛……
麥瑋琪捂着臉不再做聲,只拿眼睛瞪着面前這些壞蛋。
可她還沒回過神,一記重重的鞭子就抽在了她肩上——鞭落之處,鮮血立刻濺了出來,裂開的衣服居然自燃了起來!
“着火了!我、我着火了?選”麥瑋琪大叫着伸手去撲打,可手卻被一個忽然來到面前的人一把抓住。
一張猙獰的臉在麥瑋琪面前驟然放大,火凌逼近着,左眼中燃燒着狂怒——她的右眼血跡斑斑,已然失明。
“想撲滅它?我勸你少白費工夫了!焰鞭的火咒,只能用血來熄滅!想用別的什麼去撲,只會讓火越來越大!看看你的血夠不夠撲滅我的火咒!哈哈哈哈……”火凌聲音透着入骨的恨意,“你弄瞎我的眼睛,就給我拿命來賠!”
話音未落,她手中的焰鞭就再次揮了過來。麥瑋琪身上頓時鮮血四濺,火舌也逐漸吞噬着她。
“你、你是火球裡的那個人……”火舌舔噬着鞭傷,深入骨髓的痛讓麥瑋琪幾乎昏厥。她想起來了,怪不得剛剛就覺得眼熟,原來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在崇古齋攻擊自己,結果被老頭的柺杖傷到的“瘋女人”!
“不是我……住手……傷你的不是……不是我……”
“那是誰?你編來聽聽!”火凌擺明了不聽她的話。
“是……是……”麥瑋琪你不可以說,那個老爺爺經受不住這種折磨的,他救過你,你不能沒義氣害了他。想到這裡,麥瑋琪只好嚥下準備辯解的話,忍着痛苦不吭一聲。
“說啊,沒話說了嗎?去死吧!”火凌咬牙切齒,正要再舉鞭卻沒想到觸動了內傷,猛噴出一口鮮血。
“堂主!您沒事吧?”鬼麪人忙過來扶她。
“別碰我!”火凌咆哮着推開身邊的人,一鞭把剛剛說話的手下抽倒在地。
“火堂主,”洞外傳來聲音,“門主要見你!”
火凌擡起頭,擦淨嘴角的血跡,上下打量着地上呼吸聲漸弱的麥瑋琪。她焰鞭一甩從身後捲過一個鬼麪人,接着一掌打在他後背上——
“撲——”一口鮮血從鬼麪人口中噴出,血霧散在麥瑋琪身上,她身上肆虐的火蛇似乎喝夠了營養般,漸漸熄滅下去。
“這樣死了就太讓我失望了,鬼面,把她關進‘四重天’,等我回來,我要親眼看着她死!”
“是!”
火凌點點頭,消失在洞口。
霧氣瀰漫的玫瑰色大廳裡,隨着一聲慘叫,火凌的身體羽毛般飛向大廳另一端,重重摔在牆上,接着跌落在地,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噴了出來。
火凌掙扎着爬起來,單膝跪在地上,卻力不從心地搖晃着。
“讓你找背後有牙印的人,找到了嗎?”
“還沒有……我會盡力的……”
“違揹我的命令,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帷幕中傳出幽靈般的聲音,陰柔尖銳,飄忽不定,讓人毛骨悚然。
“上次自作主張把靈蚓送人,這次又把外面的人帶進來,你想壞了我的計劃,還是你開始不把我放在眼裡?”聲音再度響起。
“任憑門主處罰……”火靈強忍着傷痛回答道。
“如果真的因爲這次壞了我整個計劃,你死不足惜!你抓來的那個警察在哪裡?”
“關在……咳咳……關在‘四重天’裡面。”火凌嘴角處鮮血止不住地溢出。
“待會玉剎會來救她,不要阻止。”
“他,”火凌的眸光明顯一晃,“他會來救那個小丫頭?不會的。除了天剎軒轅寒崎和靈剎唐鈺宸,冷硯從來不關心別人,從來不會!他不會爲這小丫頭來的。”
火凌的話聽起來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他當然會來,你不要忘記人是從哪裡弄回來的。祟古齋是軒轅寒崎的,冷硯不會讓那裡有一丁點的麻煩。就是他這種性格,所以,我纔沒有阻止你把靈蚓給他。哈哈哈……因爲我點住了他的死穴!”大廳裡的霧氣瞬間濃郁了很多,有無數的笑聲在霧氣裡升起,迴旋,混合在一起變得尖銳刺耳,久久不散,“他敢向我要東西,這輩子都別想在我手中脫身。”
“你不是挺想見他嗎?昨晚還偷偷去見他,討來這副毀了的臉。”聲音邪噱,絲毫沒有人情的感覺在其中。
“沒,我不是……”火凌辯解,可體內翻騰的氣血卻讓她說不出話來。
“早就告訴過你,我傳授你的功夫靈魂繫於一般絕情之氣,如今你內傷如此嚴重,情緒失常,不僅是因爲你失去眼睛,更因爲——動情。”
帷幕後的聲音幽冷陰寒,在霧氣中漂浮不定。
“沒、沒有……”
“我討厭辯解,尤其是言不由衷的辯解,”一隻手撥開帷幕,擲出一個赤金鑲翠的瓶子,“這是八珍益血丹,吃了它。”
火凌接住瓶子,輕輕攥在手中,“謝門主。”
“謝什麼!我留你的命是要你在動情中受傷受個夠,我要你對這個世界絕望!我要你有多愛,就有多恨!恨全部的人,包括自己!”聲音淒厲的呼嘯。
影幻魔境囚室“四重天”內,傷得快不省人事的麥瑋琪趴在懸在半空的吊籠裡。身下的鐵板溼冷入髓,身上的傷更是痛得她幾乎昏厥,但腦海中殘存的求生意志讓她努力保持着清醒。她明白如果現在睡過去,火凌回來以後她將面對什麼。
不可以死在這裡,麥瑋琪你要堅持住,你要想辦法逃出去……
麥瑋琪在心裡不停地重複着。
可是連她也明白,這種堅持是多麼的蒼白無力——鐵籠上胳膊那麼粗的鐵欄,籠下不知深淺的黑潭,門口的鬼面守衛——所有這些,憑她現在的狀況要逃出去,可能嗎?
朦朧間,她似乎聽到了一點響動。
那個女魔頭不會這麼快就回來了吧?!
麥瑋琪努力掙扎起身,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是他?
麥瑋琪有些不相信,出現在門口的居然是崇古齋的那個老闆,冷硯。
哼!就是他和那個鬼齋害得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來這裡幹什麼?!
“你來這裡做什麼?”雖然氣都喘不均勻了,這句話還是要拼了命地說得中氣十足。
“沒死?”冷硯解決掉門口最後一個鬼麪人,向吊籠裡望過來。
“你見過死人這樣看着你,還和你說話嗎?”笨!“你來做什麼?”麥瑋琪撐不住地又趴倒了。
“救你。”
“你和那個老妖婆是認識的,你會那麼好心來救我?咳咳……”
“宸,看一下這裡。”冷硯沒有理她,挽起左袖管,對腕上佩戴的一枚通訊器說。
“喂,這裡是‘飛飛快’披薩店,請問有什麼需要嗎?”冷硯腕間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披薩?!
如果現在狀況下的麥瑋琪能跳,估計她早跳起來了。
“你有毛病啊……要外賣?這個時候不吃會餓死嗎……咳咳……”麥瑋琪氣息虛弱地抗議。
渾身是傷了,還有力氣說廢話,冷硯掃了她一眼。不過現在可沒時間罵她,因爲還有個更該罵的——
“閉嘴,有事找你!”
“通訊受到不明襲擊,我在地球呆不下去了,回家,回家,獵戶星座——”他腕間又傳出一個很機械的聲音。
“外星人?!”難道是外星人的通話?
麥瑋琪掙扎起身想聽個明白,卻被冷硯警告的眼神嚇得只好乖乖躺回去,可卻還是不死心,“問問你手腕裡的人,在哪裡和同伴見面的,有聯絡暗號沒有……還有還有,是坐飛碟的嗎……”
“閉嘴!”
冷硯惡狠狠地喝道,接着又把注意力轉到腕間。
“三分鐘後我會取消幾個賬戶——”
冷硯的話還沒有說完,通訊器裡就響起急急的聲音。
“不許碰我的賬戶,怎麼這麼卑劣的手段你也想得到,好俗的。人家只是和你開玩笑啦!”
“還剩兩分四十九秒。”
“過分!我在看的嘛!被你一嚇,腦細胞都抽筋了!”
“兩分三十。”
“喂喂喂——洞血蝙蝠,活林藤界,幻魔,還有下面的食人魚!是東瀛忍者的手法,控制四重機關的是那個吊籠,是重力槓桿。偏差控制在二十克以內。”聲音一口氣說完後大喘着氣。
“硯,你好狠心啊!害我心率過速,我要去寒崎那裡投訴你!你都不疼我了呢!”三個加號的撒嬌聲讓麥瑋琪差點吐血身亡——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的男聲?還是自己傷重到出現了聽覺障礙?雞皮疙瘩簡直快把地面砸出窟窿了!
“別打擾他。記得回來拿藥。”冷硯顯然對這種撒嬌的話免疫,一點過激反應都沒有,話還是冷得凍人。
傳音消失了,冷硯放下袖口,縱身跳到距離吊籠最近的石塊上。渾濁的黑水中,餓急的食人魚互相攻擊撕咬,水面翻滾着腥臭的浪,水幾乎濺到冷硯身上。
“喂,你手腕裡的那個人……說重力,是什麼意思……咳咳……你別救不了我,反倒害死我!你到底聽到我說話沒……”
忍着傷痛說這麼多話,他居然甩都不甩她,不知道在弄些什麼。
“你難道就這麼討厭說話?你有語言障礙?心理陰影?”麥瑋琪窮追不捨的壞毛病又犯了,可她並不知道,這懵懵懂懂的一句,有多麼的接近秘密的邊緣——
冷硯手中的動作瞬間停住了,犀利的目光倏地從他垂落的發間射出來,讓麥瑋琪心中一震。那是一種絕望痛苦的目光,雖然僞裝着兇狠,可她卻感到一陣心痛——因爲目光中那種孤獨無助。
“對不起……”麥瑋琪生平第一次如此認真地說話。
“去籠角里。”冷硯低頭重新擺弄手中一件微型儀器,同時下令道。
麥瑋琪捂着肩上最重的傷口,乖乖地縮到了角落裡。
“噝——”
一束光線射到籠子的鐵欄上,黑赤的鐵上冒起一股白煙,接着便整齊地斷開來,倒向了籠子裡。
麥瑋琪驚訝地瞪大了眼。白煙過後,一枚晶片從籠外飛進來貼在她的額上。
“什麼呀,這是——”
“四十七公斤,二百三十一克。”
晶片報出的是麥瑋琪的精確體重。
“數到三,就跳。”冷硯面無表情地下着命令。
“什、什麼?”跳下去?麥瑋琪看着水中翻滾的食人魚臉色瞬間煞白。
她不是膽小的人,從小到大隻有她嚇人,上樹下河的英雄事蹟更是多多,可是,都沒這回這麼“實際”的不要命啊。這下面的可不是假冒僞劣產品,食人魚吃東西的速度也不是第一回聽說了,現在居然要她……跳!有沒有搞錯?
水中魔鬼們似乎感覺到用餐時間要到了,在黑水中翻滾得更加起勁,有的甚至躍出了水面,密室中頓時腥氣嗆人。
“其實,我可不是害怕,我只是擔心,呆會等你想起來撈落水同胞的時候,撈出來的就不知道是什麼了……”明顯的硬裝大頭蒜。
“一。”
“等等……我們也許還有別的——”
“二。”
“別喊了,我不——”
“sky?選”
冷硯話音剛落,一條金黃色的眼鏡蛇從他右袖中閃電般射出來,直刺向麥瑋琪,蛇口中的毒牙黑光閃閃,嘶嘶作響的信子距離麥瑋琪的眼睛只有幾毫米——
半聲都沒來得及出,麥瑋琪目光呆滯地整個人栽了下去。
同一秒,冷硯把切割好的等重石塊一掌推入籠中。
麥瑋琪的身體像個鉛球般直墜了下去,風呼呼吹過耳邊,食人魚的撕咬聲越來越近——終於——就在她要落入水中的那一刻,“鉛球”被飛身躍下的冷硯拉住,在水面輕點又翻身攀上巖壁。
“蛇……蛇……咬我……”全身僵硬的麥瑋琪像一個大甲蟲一樣掛在冷硯身上,眼神渙散,嘴裡語無倫次。
“閉嘴。”冷硯輕聲喝道。
“蛇——”麥瑋琪一聲驚叫。
巖壁中忽然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如果你這麼想把蝙蝠吵醒,讓它們吸乾你的血,就儘管吵好了。”冷硯這句話確實管用,麥瑋琪立馬噤聲,可整個人還是抖作一團,沒有意識地在冷硯身上抓來抓去——
手來到冷硯的右臂上,一種異樣的感覺讓麥瑋琪頓時清醒了大半,“你、你發燒了……”
冷硯眉間一緊,條件反射般一掌把麥瑋琪推了出去——
“嗤——”冷硯襯衣的後襟被麥瑋琪扯破了,彷彿一瞬間回過了神,冷硯伸手撈回了剛要下墜的她。
“你瘋了!幹嗎推我?!”
一天之內,同樣的墜落噩夢居然經歷了兩次,她的委屈倒是理直氣壯了。
“嘶——”sky從冷硯的袖口探出頭來,嘶叫着竄到了麥瑋琪的身上,一下環上了麥瑋琪的頸子。她剛作出一個驚叫的口型,整個人就嚇暈了過去。
巖壁內的聲音頓時變大了,撲扇翅膀的聲音,集體抖動的聲音都變得越來越清晰。
洞血蝙蝠醒了!冷硯眉間一緊。如果上萬只毒蝙蝠同時衝出來,他也許真的救不了她,怎麼辦?!
冷硯在頭腦中考慮着最快把她送出去的辦法,可是突然——
怎麼回事?冷硯側耳聽去,蝙蝠聲似乎小了下去。很快,洞內的聲音漸漸弱下去,最後歸於平靜。
“夫人,冷硯要帶她走了,爲什麼還不動手?!”在暗處的火凌氣得發狂。
冷硯果然爲着麥瑋琪這個丫頭獨闖“影幻魔境”,還費這麼大的氣力去救她,現在居然抱着她在巖壁上!
她好懷疑面前的到底是不是“冰面玉剎”,是不是那個對自己的求救眼都沒眨一下的絕情男人。
恨意讓火凌更覺得氣血翻騰,血紅的眼睛盯着冷硯懷中的麥瑋琪,恨不得馬上啓動“四重天”的機關,讓她死無全屍!
可是身邊帷幕後的鬼影夫人卻不發一語,只是死盯着密室裡的冷硯。
“夫人!夫人!”
“放他們走!”鬼影夫人的聲音從幕後飄出來,輕緩的,甚至帶着笑意。
“什麼?!夫人,您說放他們走?!”火凌難以置信地反問,“爲什麼?”
“你看他的背後。”鬼影夫人伸手指着冷硯。
火凌看過去,頓時驚訝得睜大了眼睛——冷硯被扯掉衣服,背上有一個清晰的牙印的痕跡。
“他就是您要找的人?”
“原來是他,他沒死,原來他成了玉剎冷硯,我終於找到他了……十年了,我——”鬼影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快,放了他們!”
“可是……”火凌死命地攥住拳頭。
“你不用氣成這樣,現在他們還沒有感情。”
“可是,放了他們,以後……”火凌欲言又止。
“就是要他們以後產生感情!”鬼影夫人笑意更濃。
鬼影夫人彷彿深陷入回憶之中,許久她纔回過神來,把目光轉到麥瑋琪身上。
“而她,我正考慮如何用這顆棋子呢,她就送上門來了!火凌,你乾得很好,很好!哈哈哈哈……這次是老天也在助我復仇!好,你跟我回去,我會治好你的眼,我還有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是,夫人……”火凌咬着嘴脣看着密室裡面冷硯抱着麥瑋琪敏捷地向出口躍去,強壓下心中的恨意跟上鬼影夫人的步子。
第三章 銀絲走穴
車庫的門打開,黑色的寶馬跑車疾速地駛了進來,穩穩地停在車位上。冷硯從車上下來,轉到另外一邊,從裡面抱出昏迷的麥瑋琪。
她的傷比自己想象的嚴重很多,他沒有想到火凌居然會用火咒來對付這樣一個絲毫沒有抵抗能力的人!
而且,他也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剛剛在影幻魔境,因爲她不肯安靜才用sky嚇唬她,可是當他在車上無意間碰到昏迷的麥瑋琪時,猛然感覺到她冰涼的體溫和驟然停止流血的傷口。
麥瑋琪因爲極度的害怕竟然閉息了!
這是很危險的一種情況,傷者因爲超過極限的刺激而出於本能的生理停滯,這樣身體內的循環將會完全地停滯,對外界任何的治療也會毫不知覺地排斥掉。
閉息又加上火咒的傷,普通的醫生根本治不了這樣的症狀!
原本打算送她去醫院的冷硯只得半途轉向,載着她向水堡——也就是他在香市的住處——全速地駛來。
無論如何要救活她!絕對不可以有人在軒轅的崇古齋出事,這樣會讓軒轅擔心的,也許還會牽連到軒轅,絕對不可以!
冷硯抱着麥瑋琪出來車庫,徑直向他的藥房跑去。
現在只有用“銀絲走穴”了,可是……
冷硯的步子突然慢了下來。
“銀絲走穴“是他從中醫鍼灸和東洋忍術中頓悟出來的一種方法。用意念操縱的銀絲線代替了銀針,這樣可以在傷者的穴道血管甚至筋脈中游走,能夠將鍼灸的效力提高很多倍,也可以打通筋脈重新啓動循環系統。可是——由於銀絲細如毛髮,隔着衣物很難控制,因此患者必須將全身的衣物褪去以幫助治療——可是,怎麼辦?!
冷硯皺皺眉,在藥房的門口停住了腳步。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救一個和他完全不相關的人,而且是個女孩,用銀絲走穴……
麥瑋琪一隻手臂從冷硯的臂彎裡垂落下來,破裂的衣服中可以看到很深的鞭傷和燒痕,手臂打在門上,又無力地落了下去。她整個人就像真的死掉了一樣冰冷。
冷硯的眉頭一顫,咬咬牙撞開了房門。
藥房是很大的一個樓層,裡面按中醫西醫分成很多的空間,藥品林立。
冷硯抱着她穿過許多的儀器,進到一件很小的房間裡,把她放在了一張桌子上面。
要先幫她清理傷口才行,冷硯繞到另外一邊,開始配置中藥藥湯,溫熱的水一點點注入一隻橢圓形的藥木缸中,藥材把水染成了紅褐色。
水漸漸地滿了,屋裡面瀰漫起白色的霧氣和藥香。冷硯看着桌上的麥瑋琪,眉頭越皺越緊。
自己從身上取彈片時都沒有覺得現在這樣的爲難,眼前好像不是個人,而是一株長滿毒刺的植物,讓他沒法下手。
他突然轉身走出屋去,幾分鐘後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幾件純黑色的襯衣。
他把襯衣一件件地展開來放在桌上,從一個抽屜裡取出一把很精巧的手術剪。
剪刀順着麥瑋琪的衣領一點點剪下來,然後是兩隻袖子,把上衣分成了前後兩片。
“傷口在兩臂和後背,還有部分在腿上,主要是鞭傷,傷口附近的皮膚被火咒不同程度灼燒……”冷硯習慣性地自言自語說着症狀。聚精會神地用鑷子和藥棉處理着和衣服粘連的皮膚,處理一點就用襯衣蓋住,慢慢地清理着她的傷口。
過了好久,冷硯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器械。
麥瑋琪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都被黑色襯衫蓋住了,只露着蒼白的臉在外面,沒有半點血色。
冷硯攔腰將她抱起來,在手觸到她的皮膚的瞬間,他本能地皺緊了眉頭,他討厭和別人的身體接觸,會讓他有極度的不安全感。如果不是她傷成現在的樣子,他甚至有放手扔掉她的衝動。
他把麥瑋琪輕輕地放進了缸中,襯衣漂浮了起來,鋪展在缸的表面上,像是花紋很美麗的一朵黑色曼陀羅。
冷硯轉身離開,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的氣泡聲,一轉身,發現藥缸裡只剩衣服漂在水面上。
“喂!”冷硯趕緊上前去伸手撥開衣服,看見沉在缸裡面的麥瑋琪。也顧不上什麼了,他一把把她撈了起來靠在缸沿上。
怎麼會這樣?
麥瑋琪依然昏迷着,頭無力地靠在了冷硯身上。水從頭髮上面流下來,淌到了冷硯身上。蒼白的臉在長髮之間毫無血色。
火凌居然對她下這麼重的手!冷硯皺眉,這樣下去根本不行。
可是如果不泡藥湯,她的傷口一經銀絲肯定會大量出血。可是——
冷硯一鬆手,她立刻向水裡滑下去,完全立不住身子,嗆在鼻息中的水讓她的呼吸變得很困難。
這樣……應該可以的……
冷硯吸了口氣,他擡身跨進了藥缸中,抱着麥瑋琪坐在藥湯裡……
……
霧氣彌散,屋子裡的一切都有一種模糊的不真實感,就像是個很美的夢境。冷硯靠在缸沿上,很是費解自己的舉動。自己居然會到這個缸裡面來,說起來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他搖搖頭,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的麥瑋琪。
麥瑋琪的頭靠在冷硯的肩上,溼溼的頭髮貼在蒼白的臉頰上面,眉頭緊緊地皺着好像昏迷中也在害怕,長長的睫毛像蝶翼一樣輕輕地顫着,在眼睛的下方投射出一小片的陰影。她的呼吸一點點地平復了下來,臉色也比開始好看了些。
這真是個不怕死的傢伙,她說要抓冷影大盜,難道就靠這樣的身手嗎?大概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暫時不能讓她回到警察局,水堡的事是不可以讓別人知道的,這會給軒轅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想到軒轅,冷硯的臉色變得極其沉重起來。
懷中的麥瑋琪突然一動。
冷硯低頭看過去,發現她的頭在自己肩膀上面動了幾下。他忙拉過她的手,按上脈搏。
麥瑋琪的脈搏清晰平穩地跳動着,雖然有些浮動,比剛纔確實好了太多。
她的生命力居然這麼強?!冷硯有些難以置信。她的循環已經再次啓動了,是自己啓動的。在他的印象裡面,只有很少的人才能恢復得這麼快。
不管怎麼樣,不用銀絲走穴了,總算是件好事。
冷硯搖搖頭,擡身從缸裡面跨出來。
麥瑋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前的事物一片模糊。這是哪裡啊?發生了什麼事?她搖搖頭,努力尋找着昏迷之前的記憶。
不遠處的門打開來,冷硯拿着幾瓶藥和一個袋子走了進來。
“是你?!”鞭打又被救的記憶一下全出現在她腦海中。
“我們逃出來了?!”麥瑋琪坐起身。好痛!肩上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啊——”手上陌生的觸感讓她不自覺地低下頭,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穿着從沒見過的黑色襯衣,原來的衣服卻不翼而飛,吃痛的叫聲頓時變成了尖叫。
“我、我怎麼會?你、你——”她指着自己又指着冷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哇——”終於,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爹地,嗚嗚……有壞人欺負我……”
“閉嘴!吵死了!”
“嗚嗚……救命啊……”她扯過被子把自己蒙起來,哭聲變本加厲地大了起來。
被她吵得實在受不了的冷硯一擡手,一支冰鏢帶着凌厲的寒氣衝着麥瑋琪射過去,刺在被子上面,力道將整張被子都帶了起來釘在牆上,飛鏢迅速地融化了,只留一點溼氣在被子上,可是被子卻仍然牢牢地掛在牆上。
偌大的牀上只剩麥瑋琪穿着一件幾乎到膝蓋的黑色襯衣坐在上面。
“你聽清楚,”冷硯一步步走近來,臉上掛着寒霜,“我從那個山洞救你出來之後,你傷重昏迷,我是爲了救你才幫你清理傷口並換下衣服,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事情發生!聽懂了嗎?!”
麥瑋琪在冷硯駭人的表情注視下直冒冷汗,她咬着嘴脣一點點地退後,半天才大着膽子開口問:“你怎麼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
“你沒有大腦嗎?有沒有發生什麼自己感覺不到嗎?”
“我怎麼知道……”麥瑋琪嘟囔着四下看看,在這些方面自己實在是個比較外行的人。電視上面總是遮遮掩掩的,她怎麼能知道?!
不過,好像那個之後,對了,會有血的!
麥瑋琪從牀上翻身起來,趴在牀單上仔細地開始找。
“沒有!”牀單上面乾乾淨淨的!她心裡面終於放下了一塊石頭。
“沒有什麼?”
“沒有血啊,現在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了。”麥瑋琪笑眯眯地看着冷硯。
白癡!冷硯強忍着沖天的怒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麥瑋琪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了一下。他長得真的是好帥啊,上帝造人可真是不公平,多少女生做夢也想擁有他這樣的樣貌,可是老天卻把它長在一個男人身上。眼前的人雖然冷若冰霜看起來很恐怖的樣子,可是骨子裡那種高貴和俊朗氣質卻怎麼藏也藏不住。
而且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對他有一種莫名的信任感。
身上明顯好多了的傷痕很明顯是有人給她治療過,這麼說是自己錯怪好人了……
她把襯衣的下襬在膝下壓了壓,抱腿坐起來,“那,我的衣服呢?”
“破掉了,扔了。”
“扔了?!”麥瑋琪着急了,那自己豈不是要穿着這件襯衣到處晃?“衣服是我的!你怎麼可以隨便扔我的衣服?!”
“我的襯衣扔掉七件,外套也弄髒了一套扔掉了,還沒有跟你算賬,你衝我吼?!”跟她爲這樣的小事吵架實在是很弱智,可是看到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心裡就會直冒火。
麥瑋琪被吼得直縮頭,碰上這樣的火藥桶她真的是敗了!
冷硯把袋子扔給她,自己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下。
“換藥。”
“你這人好奇怪!好像跟我多說句話會累死似的!”麥瑋琪捂着傷口抱怨道。
冷硯看了她一眼——準確來說是看了她身上的傷口一眼,兀自低頭配了幾種黑糊糊的粘藥,好像剛剛嘰嘰喳喳說話的是空氣。
“自己來,還是我?”配好藥後,冷硯終於算是正眼看了看她。
“廢話啊,你看我手夠得到後面的傷口嗎?”麥瑋琪想也沒想就褪下上衣,把受傷的肩膀湊過來。
她這完全沒有刻意的動作倒讓冷硯着實有些意外。剛剛他還在爲上藥時麥瑋琪可能出現的扭捏作態暗自不屑——唐鈺宸那些換得比衣服還頻繁的女朋友個個如此,輕碰一下就會大呼小叫個半天——可是,麥瑋琪她居然可以如此毫無心計,毫不避嫌,大大咧咧地把肩膀露出來給他醫。
她倒是挺特別的……
冷硯搖搖頭,把藥敷在她的傷口上。
“噝……”麥瑋琪吃痛地吸氣,蹙眉忍耐着藥碰到傷口的疼痛,額上沁出汗珠卻還強忍着不吭聲。
麥瑋琪肩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又被火燒傷,要痊癒恐怕得需要好久。
“你安安分分地做你的小警員,不要幻想破什麼大案,現在就不會這樣。”
“你說得好輕鬆……如果我沒有表現,就會被爹地滿世界地一丟,我實在是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縮在公寓吃泡麪了……”麥瑋琪邊說邊喘,“我想問問,你到底有沒有醫生執照?怎麼會這麼痛……痛得我想吐!會不會……留下疤痕吶?”
“不會。”冷硯簡直無可奈何,什麼時候了,居然關心這些問題!
“什麼?!沒有?!這麼痛居然都沒有疤?那我回去拿什麼炫耀經歷?雷叔叔他們不會相信我的!”
麥瑋琪說話的時候,一直扭頭向着另一邊,似乎這樣就可以逃避傷痛,就像只知道把頭藏起來就以爲萬事大吉的鴕鳥。
她居然想留下疤痕!而且是爲了炫耀!
她簡直長的不是人的大腦,至少不是正常人的!冷硯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冷硯動作嫺熟地清理好傷口,敷上藥,包紮好後馬上幫她拉上衣服,遮起半露的上身。
“好了。”
“哦,還有這兒。”麥瑋琪很費力地翻過身,指指後腰。
冷硯擰起眉,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居然在一個男人面前這麼毫無戒心!
“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別’這句話?”冷硯別過頭,不去看她笨鴨般的動作。
“知道啊,那又怎麼樣?”
“那你還這樣!”
麥瑋琪回頭看看冷硯,一副費解的樣子
“你是說我脫衣服?你是在救我啊,難道我還要拒絕合作嗎,醫生?從小到大我到醫院打針沒有一百次也有幾十次了,要是我抱定‘男女有別’早死了n次了。而且,我覺得你值得信任。”麥瑋琪把被子從牆上拽下來,蓋在身上,只露出腰上一塊的皮膚。
“奇怪,被子都凍住了,天不冷啊……”麥瑋琪邊蓋邊說。
她說,自己值得信任……爲什麼心裡沒有反感的感覺?從前那些人這樣套近乎立馬被丟到一邊不說,肯定還會掛彩傷重。可是她這麼說心裡居然沒有反感,怎麼回事?
“喂,你那條蛇呢?”麥瑋琪猛然想起,警惕地回身看看。
“sky在房裡。”猛地回過神來的冷硯淡淡地說道,一瞬間恢復了冷漠的表情,迅速開始清理她腰間的傷。
“我知道現在的人都喜歡養些奇形怪狀的寵物,老鼠了,蜥蜴了,還有蚯蚓,噝——可還真沒想到有人居然敢把十大動物殺手中排名前三甲的南非眼鏡蛇當寵物。”
“sky不是寵物!它是我的朋友!”冷硯一聲大吼,把麥瑋琪嚇得一顫。
“不是就不是,你吼什麼?!”用得着跟被捅了一刀似的嗎?!
可惡!怎麼跟個火藥桶一樣!
“你——”冷硯倏地站起來,看着身下這個敢頂撞他的傢伙。
“我什麼?”麥瑋琪扯起脖子像是一隻小鬥雞一樣反擊,接着把頭藏在枕頭下捂嘴偷笑,冷硯現在的反應,就像氣鼓鼓可又沒處發泄的小孩子,一點也沒有掩飾的怒意,讓她覺得單純的可愛。
“對了,我聽見那個瘋女人叫你‘玉剎’,我記得我偷看過爹地的資料,看到過關於‘三剎’的資料,他們是個很酷的三人組,做過完全沒有破綻的案子,警方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可惜沒有照片,只有他們的代號和各自的必殺技。”麥瑋琪回過頭,“我記得其中一個就是叫做‘玉剎’,是不是你?”
“不是。”冷硯收拾着他的藥,頭也沒有擡一下。
“噢,估計也不會是你,資料上面說玉剎的必殺技是飛鏢呢。”麥瑋琪點點頭。
剛剛埋頭在被子裡的她,並沒有看到冷硯出手。
“那,靈蚓是怎麼回事?”話音剛落,她感覺自己的手臂猛地一僵,接着整個人騰空而起。
花了好幾秒鐘她才搞清楚自己的處境,她居然像一袋東西一樣被輕易地給拎了起來懸在半空之中!
他的力氣這麼大!
“你謀殺啊!怎麼啦?”麥瑋琪吃力地扭過頭,正對上冷硯殺氣騰騰的眼神。
他一點點湊近過來,一臉的殺氣讓麥瑋琪心裡發毛。
“知道得少,會活得比較久一點,否則——”
這話裡的威脅語氣太明顯了:電影裡都是這樣演的,不閉嘴保守秘密,就要下毒毒啞人,割舌頭,打成失憶,或者直接從一百層的天台丟下去摔成果醬!
好女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她還是蠻明白的。
“你——哼,好女不和你這壞男鬥!忘了忘了忘了……”麥瑋琪用兩根手指點住太陽穴,口中嘰裡咕嚕地念了半天,半晌才睜開眼睛,瞪了冷硯一眼,“忘了!現在行了吧?”
見冷硯沒理她,麥瑋琪就把目標轉到那袋食物上。也不管什麼淑女形象,伸手抓來就狼吞虎嚥起來。
白癡!她該不是覺得嘰裡咕嚕地念半天咒語,就真能忘記吧?!
“如果再讓我聽到有關昨天的事——”冷硯說着指尖一動,麥瑋琪手中那片還沒來得及送入口中的麪包在離她臉不到兩釐米的地方整齊地斷開來,一支蛇形飛鏢釘在她右側的牆壁上,飛鏢後的追影劃出筆直的亮銀色,瞬間又散去,右側臉上一股刺骨寒氣隨鏢聲而過,臉上頓時像被打了一個耳光似的生疼了起來。
“嗚——”嘴裡塞滿食物的麥瑋琪瞪大了眼睛卻只能發出嗚嗚的怪聲,可是被嚇到的表情還是顯露無疑。
他、他就是“玉剎”!就是!
“我現在正式告訴你你的處境——水堡裡面有很多的機關,我也不能完全保證你的安全,所以你最好老實點。貼這個標籤的地方,你不許進去。”冷硯擲過一個標籤,上面逼真的蛇圖把呼吸剛剛平靜下來的麥瑋琪又“推”到了哮喘病人的行列。足足三分鐘,她的臉色才變過來。
“你這個壞蛋!我還把你當成好人!”麥瑋琪大喊着丟過一個枕頭,卻偏離目標十萬八千里。
“不需要別人把我當好人。”冷硯收好藥瓶離開,全然不顧像座冒煙火山般的麥瑋琪。
傲血冷影
葉知秋
內容簡介
神秘的稀世奇寶“冷影翡”不翼而飛,
這不正是她大顯身手的好時機?!
可是,
她從來佛光高照一帆風順的生活,
從碰到他的那一刻——
完全變質了!
費盡心思地想要走近真相,
卻弄得遍體鱗傷不說,
還莫名其妙地被關在水底。
上帝,她簡直懷疑身邊的世界是不是幻象……
不管怎麼樣,她一定不會敗給“倒黴運”的!
她發誓一定要逃出水堡查出真相。
可是一路走來卻赫然地發現,
原來她竟一早就被置於風暴洶涌的中央了……
自 序
說起這個故事的成長經歷,那可真的是很漫長,最初完成是在我高中時候,大概在三年之前了。當時用手寫稿寄來了編輯部,足足有一斤多重的稿紙呢!可是由於當時文筆的不成熟還有種種的原因,最後得到了“退回修改”的命運。後來因爲要高考,就暫時擱置了。
現在,我已經順利地考上了滿意的大學,當然要完成任務嘍!好在當時的編輯老師給我寫了好多的修改意見,根據他的意見還有我最新的靈感,我把《傲血冷影》作了幾乎全身換血的“大手術”,絕對有煥然一新的感覺哦!
這是個怎樣的故事呢?我的定位是——“冰山一角故事”。
神秘的古老王朝,頑強繁衍的守護家族,“三剎”完美的組合……所有的這些都不可能在一部書裡面很好地展現,而且我上次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在故事裡面牽涉到了太多的人物,以至於後來我發現自己根本收攏不起來,就像編輯老師所說:“支線太多,使得故事鬆散不緊湊。”
所以呢,我這次下定決心,從一個很小的角度,專心講述“玉剎”冷硯的故事,只要大家喜歡,我會一點點地把整個故事呈獻給你們的哦!ipromise?選
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我終於把《傲血》全部輸入了我的電腦,在終於敲上“本書完”這三個字的時候,意料中的狂喜解脫心情並沒有出現,反而是一種空落的疲憊感。也許我真的在這部書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以至於在終於結束的時候,卻不捨得。因爲修改這部書,已經成了我最近生活中的重心,現在失去了重心,輕鬆了,卻也傾斜了。
所以我當即決定,我要馬上開始另外的重心了!於是鬥志滿滿地開始另一部書的寫作,同時在心中把自己狂罵萬遍——簡直是自找罪受啊,沒人同情你!
呵呵,這就是我了,時常找不到方向的葉子,希望有很多人喜歡自己文字的葉子。
那,還等什麼,開始。喜歡的話,要告訴我哦!
葉知秋
楔 子
千夜國。
這是太平洋上的一個神秘島國,傳說島中居民從來不出島,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外界中沒有人知道怎樣去那裡,更加沒有人知道島上的情況。
曾經試圖去接近千夜國的人都在神秘風暴中蒸發得無影無蹤。千夜國在近似於恐怖的神秘中靜靜地度過了百年。
每年中有一半的時間全島會被一種紫色的光芒籠罩,傳說這個國家被一種神秘力量庇佑着,黑夜不褪,“千夜”之名由此得來。
一切與千夜國有關的事情都變得撲朔迷離——就連它自身也是一樣——因爲就在二十年前,聲名顯赫的千夜國在一夜之間,消失了。
人民,島嶼,國家,全部都消失了……
有海上捕魚的老人家在茶餘飯後依然會絮絮地講起,說曾經看到島上三色光柱沖天的情景,還有島國周圍突起的墨色颶風。可是人們對此已不是那麼感興趣了,畢竟——
神話已然遠去……
第一章 冷影神偷
警署總部內亂作一團,咒罵聲、電話聲、腳步聲在穹形屋檐下嗡嗡地迴響。記者招待處,各報的記者們正舉着相機話筒拼命往前擠,他們都希望獲得多一點的消息好回去大爆猛料。
一週前,從大英博物館運來了私人珍藏的世界上唯一的一塊藍紅同體寶石——“冷影翡”,香市方面派出了最精英的警員進行保護,將“冷影翡”安放在展館內的保險庫中。
保險庫安設了當今世界最尖端的防盜設備和報警系統,要進入其中必須通過複雜的密碼門,再對進入者進行指膜複製以及虹膜掃描,最後通過持有磁卡鑰匙的三名股東同時插卡轉動,才能開啓最後的門最終進入庫中。
可是第二天,當管理人員打開展廳時,眼前竟是這樣一番讓人狂吐鮮血的情景:十幾套防盜設備一件不少地被拆了出來,鋼化玻璃展箱碎了一地,只有鑲嵌寶石的天鵝絨底座還在緩慢地旋轉着,可是底座上卻不是“冷影翡”,而換成了一張模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男人身影,他一手平託着站在展箱旁邊,手中託着的正是“冷影翡”。
自從麥警司接手警署之後,市民們似乎已經習慣了平安無事的生活,已經很少出現這麼吸引人的“料”了,這種重磅消息豈有不搶之理啊!
“請問,對寶石失蹤的事警方有什麼看法?”
“聽說這次的偷盜水平駭人聽聞的高超,是嗎?”
“他會有下一步的行動嗎?”
“麥楚雄警司這次也束手無策嗎?”
……
天下大亂!
而此時,高層辦公室中的火藥味更濃。
麥楚雄警司臉色鐵青劍眉緊皺,原本就嚴肅的表情變得愈發的凝重駭人。他質問面前的三個手下:“我真難以相信,你們會有這樣的失誤。爲什麼幾百人卻沒有一個發現密室裡情況不對?!”
他在房裡走來走去,心亂如麻。
“sir?選”雷甄看麥警司轉來轉去眼都暈了,終於忍不住“挺身而出”。
“通過照片,至少我們知道了嫌犯是一個身高在183到185釐米之間,年齡不超過三十歲的亞洲男子,根據這條線索追查,相信——”
“相信?這也能信?照片是哪來的?用用腦子吧!知道的比外面的記者還少!”
“sorry,sir……”被疲勞轟炸將近三小時後,他們的回答顯得有氣無力。
“sir,據機關的設計者說,其實在放置寶石的底座上還有一個機關,是精密的重力機關,這張照片顯然是經過特殊處理的,它的重量和寶石不差分毫。”
麥楚雄點點頭。
“還有,犯罪心理學家們分析說,他的下個盜竊目標可能是崇古齋的洛英女神像,西區金融大廈裡的金庫,還有鑽石宮殿裡的那顆‘宇宙之心’。其中,又以崇古齋的洛英女神像可能性最大。”
“那他可真有眼光,洛英神像跟它的主人一樣的神秘,只是聽說是崇古齋的鎮齋之寶,價值連城。只要在黑市一轉手,賺到的夠買下半個太平洋了。”
爲了錢?他會缺錢?
麥楚雄的目光暗淡了下去,伸手從文件夾裡拿出那張照片——
雖然圖像模糊,可是從照片上的人明顯鬆弛的站姿中看不到任何正處在犯罪過程中的緊張——他根本沒在意密室外上百名真槍實彈的警察!得手的一瞬間倒像是值得炫耀的時刻——甚至把這一瞬間留給會對他構成致命威脅的對手。這像是爲了錢不顧性命的亡命徒嗎?
照片上細微的一處讓麥楚雄目光一凜。
這是什麼?
照片中的人身上有類似繩索的東西繞在右臂上。
這是……武器?是鐵索?不太像。可是……
“麥sir!”耳邊忽然一聲大吼。
連叫了十幾遍麥楚雄都沒有反應,雷警官只好湊上前去大叫一聲。誰知這一叫卻闖了大禍——
麥楚雄渾身一震,桌子上的咖啡杯被撞倒,整杯的咖啡潑在了照片上。
完蛋了!照片還沒copy,是絕版啊!
“我去叫技術人員!”張警官飛快地拉開門——
“哎呦喂——”
門外一下滾進一個人來,把張警官狠狠撞翻在地。
“對不起,張sir,起來,快起來!”門外倒進來的是個女警,雖然入場狼狽,卻難掩她的漂亮可人。
白皙如玉的皮膚,每寸肌膚都透着聰慧狡猾的靈氣,五官精緻得好像卡通畫,尤其是那雙大杏仁般的眼睛,忽閃着盈盈的天真可愛。
她一骨碌地爬起來,就去拉張警官。可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幫人還是在害人,張警官一次次被她在拉扯中撞倒的東西重新壓翻在地,痛得哇哇大叫。
“麥瑋琪!”麥楚雄一聲怒吼,屋內頓時噤聲。
麥瑋琪從地上撿起帽子,手忙腳亂地摁在頭上,隨即做了個標準的立正。
“警員pc1667向您報到,長官!”
“你這是幹什麼?!”麥楚雄臉上的綠細胞急速膨脹,“誰給你這身衣服的?馬上給我脫下來!”
“不好看嗎?不會呀?選”麥瑋琪從口袋裡翻出一個卡通人物造型的小鏡子,“魔鏡啊,魔鏡,這件衣服是不是適合我呀?”
“好帥呀,主人!好酷呀,主人!”
看着麥瑋琪陰陽怪氣地自問自答,麥楚雄知道和這個大腦搭錯線的搗蛋鬼說話早晚被她給氣死,於是目光就轉到了雷、林、古三位警官身上。
“說吧,怎麼回事。我看你們快把她寵上天了,警服也敢給她穿!”
“爹地,不關叔叔們的事,是我厲害,從警校畢業啦!”麥瑋琪擺出一副好漢做事好漢當的義氣,驕傲地眨着水亮的大眼睛。
“什麼?!”麥楚雄心裡一緊。怎麼這麼快就畢業了?芽?選那、那接下來還有哪個學校可以去?
“爹地,”麥瑋琪立馬就看出了老爸的企圖,“這回我可決定了,再也不讓你隨便把我丟到哪個地方唸書了,我的證書夠堆滿一間房了!我要留在你身邊——當、警、察!”
再也不要被你滿世界地隨便一丟了。這是什麼老爸嘛!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誰的父母不希望把孩子留在身邊共享天倫?可自己的爸爸就只會把女兒隨便丟到一個學校,越遠越好,越不常回來越好,自己被人分屍了估計老爸也不會知道。
“琪琪,你別這麼任性?選”麥楚雄從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中敗下陣來,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長官,如果一個月裡沒有表現,pc1667願意自動辭職!”麥瑋琪立正敬禮,可愛的小嘴勾起甜美的弧線。
表現?說白了不就是立功嘛!就憑自己的實力,這簡直是小菜一碟呢!何況眼下不就有一個天大的好機會——只要抓住“冷影大盜”就萬事ok啦!
麥瑋琪心裡的小算盤打得精準,天生的“自我感覺超良好”性格更是讓她信心滿滿的。
崇古齋的什麼什麼神像,雷叔叔是這麼說的吧。崇古齋,那可是個可以和金礦、銀行劃等號的地方啊,兩年前纔開張的它,如今已是亞洲數一數二的古董行,包羅着歷史各個時期的古物。再過兩天,是崇古齋的週年宴會,到時候,嘿嘿嘿……
麥瑋琪瞟了一眼老爸,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沒轍了。呵呵,自己大顯神威的日子不遠了。
兩天後,崇古齋週年宴會。
“我說了三千遍了,我不會跳舞,你閃邊去!”
“沒關係啊,小姐聰明可人,一定一教即會。”
“你放過我吧,我、我一緊張會犯哮喘的!”
“沒關係呀,小姐一犯哮喘,我會馬上急救——在下是呼吸科的醫生。”
“老大,我有‘非典’的!你會被傳染!”
“小姐可真幽默!那好吧,我就說我有‘艾滋’好了,這下小姐該不會拒絕了吧。”
暈……
張媽,我恨死你了!
麥瑋琪忿忿不已,自己只是叫張媽幫忙喬裝打扮一下,好混在宴會人羣裡,可是現在自己怎麼辦?
看這一身冰白的雪絲吊帶長裙,腳上精緻的意大利手製皮鞋,長髮挽成公主髻,發間依稀可見幾條白金束帶,白皙修長的頸上戴一條碎玉項鍊,零星的玉墜剛好垂於胸前,腕上拎一隻白色珍珠繡片坤包。這樣淑女式的完美裝扮,簡直讓她成了宴會上的白雪公主,邀請她跳舞的人簡直可以編成加強連了!這還怎麼隱蔽起來抓賊?
好不容易擺脫掉附廳的狗皮膏藥們,麥瑋琪急急忙忙走進主廳。
一進崇古齋主廳,麥瑋琪不由得把嘴張成了“o”形。
她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妹妹,每每過生日或者家中開patry她都會收到好多價值不菲的禮物,價錢足以讓任何中等偏上家庭條件的人看到噴血,可是、可是現在,確確實實是她要噴血了!
對古董略知一二的她,知道面前的每一件古董身價都高得能把人的眼珠給瞪出來,可最讓她心驚膽戰的是宴會的主人卻居然放心地把這一臺臺沒密碼的“自動取款機”隨便放在大廳的每一個角落。更重要的是,這些放置是那麼的恰到好處,絲毫沒有刻意的感覺。
“飛天玉鉤……”麥瑋琪用手指輕碰了一下窗簾上唐代飛天造型的白玉簾鉤,雕工精細,表情細膩的飛天女神玉臂舒展,抱攏着華麗的窗簾,整個的設計簡直讓人沒話說。
“好漂亮啊!好想有一個掛在我的房間裡,那麼每天就會有個仙女姐姐飛來飛去的,好棒!”
麥瑋琪一邊幻想,一邊旁若無人地誇張地飛着,看看水晶琺琅杯,感嘆一下有祖母綠眼睛的玉貓雕刻,特有的粗神經已經讓她全然沉醉在古董的世界裡忘了此行的目的。
“飛”到自助餐桌旁,她盛了滿滿的食物,接着在大廳裡走來走去地欣賞,簡直玩得不亦樂乎。
老一輩“食不言,寢不語”的老話簡直是至理名言。麥瑋琪邊吃邊感嘆,兩隻眼睛分成八隻用,十足一隻橫衝直撞的大閘蟹,沒多久就重重地撞到一個人,還是一位老人家。碟中的食物及手裡的紅酒一起撲在了老人家的衣服上。
“對不起!對不起!老爺爺,你沒事吧?”麥瑋琪手忙腳亂地去擦——可手還沒碰到人家的西裝邊就被一個虎背熊腰的保鏢給單手拎了起來。
“喂,放我下來!啊?選放我下來!”禮貌的假象立馬褪去,麥瑋琪懸在半空踢蹬着雙腿,“有保鏢了不起嗎?我要告你惡意傷人。”
“惡意傷人?咳咳……放她下來,咳咳……”
“是!”
話音剛落,麥瑋琪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哎呦,好痛!你這個可惡的老頭,肺都快要咳出來了,還指使手下做壞事!”
“好伶俐的口齒呦,咳咳……”瘦且高的老人,有着蒼老卻十分清晰的嗓音,扶着黑色鑲金手杖的手上佈滿歲月痕跡。
麥瑋琪做個鬼臉露出牙齒,上下碰了碰,做出一副要咬人的樣子,擺明在氣老人家剛纔那句話。
老人接過保鏢遞過的紙巾,擦拭了一下衣服。
“我今天是來看神像的,咳咳……可不想惹什麼麻煩,這事我會當沒發生過,小姑娘,再會。咳咳……”
神像!一個炸雷在麥瑋琪耳邊響起——自己是來抓冷影神偷的呀!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忘得乾乾淨淨?!
小賊別跑!麥瑋琪心中念着,飛快地向大廳深處跑去。
大廳兩側分別有迴旋的樓梯通往樓上,大廳深處又有三條走廊通向分廳,這兒少說也有上萬平方,麥瑋琪邊跑邊發愁,這該從哪兒搜起?
離宴會廳的音樂越來越遠,耳中開始充滿了一種夜的靜謐。落地窗外的月光撒在走廊灰暗的一角,勾勒出擺在那裡的一尊青銅武士的側臉,肅穆而蕭然。
奇怪!這裡怎麼不開燈呢?麥瑋琪在心裡嘀咕着,在越來越黑的走廊裡摸索前行。
走過一小段迴廊,前面忽然出現一閃一閃的紅光,火紅在牆上跳動着,隱隱地似乎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麥瑋琪只零星聽到有什麼“靈蚓”、“辦好一次”的字眼,她躡手躡腳地湊到牆邊,屏住呼吸看過去——
走廊盡頭有團火燃着,火邊站着一個人,從火光勾勒出的人形可以看到,那是個男人。
縱火?!轉移視線?!
就是他!他在放火試圖轉移衆人的注意,而他的同夥則要——偷神像!
躲在暗處的麥瑋琪思維超高速地旋轉着,馬上得出了最佳的答案。
“警察!別動!前面的人聽着,馬上靠牆站好。現在懷疑你與一宗偷竊案有關,”麥瑋琪從綁在腿上的槍套中拔槍瞄準,向目標靠近,“加上你現在涉嫌縱火,總之一句話,你今天——”
“栽了”兩個字還未出口,黑暗中驟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嗥叫——火團直衝麥瑋琪射過來!
火團漸漸逼近,淡藍色的焰心中真切地顯現出一個人形。那是一個表情猙獰的女子,赤色的長髮向四面飛展開來,嗥叫聲就是從她口中發出來的!
火舌漸漸逼近,幻化出鬼爪的模樣——
這是什麼鬼東西啊?!
“救命啊……”麥瑋琪剛剛的威風早已丟到了爪哇國,一同被丟掉的還有她手中的槍。
天啊!難道沒人教過她:槍是用來射擊的,不是用來丟出去打人的。真不知道當初她是怎麼從警校畢業的!
“救命!”用抱頭鼠竄來形容她現在的樣子簡直再合適不過了。可步子還沒邁開她就被不習慣的長裙結結實實給絆了一跤,仰面跌倒在地。
火團疾速地向着她衝過來,可是就在火爪要抓住她的那一刻,麥瑋琪只覺得耳邊一陣風過,一根黑色的細棍從她耳邊飛出去,直插在火焰中那女子的右眼上。
火焰傳來一聲野獸一樣的慘叫,並迅速向後退去。
“玉剎……救我。”火團摔落到剛纔的角落裡,火焰中的女子向一直站着未動的男人求救。
“你該走了,弄髒了這裡,我第一個殺你。”那人終於開口,聲音冰冷,甚至不像人,有種獸的犀利和決然。
火焰明顯地一顫,接着翻身撞開走廊盡頭的窗戶,消失在夜色裡。
“嚇、嚇死我了……”麥瑋琪驚魂未定,扶着冰涼地面的手一個勁地抓空般的抖。
剛剛的……那根黑色棍子,好像很眼熟的樣子,似乎,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呀。
麥瑋琪忽然想起這件事,忙擡眼四處看去。這一看卻發現那“小賊”想逃跑!
“站住!”麥瑋琪掙扎起身,再去拔槍卻發現只剩槍套了。
只好用跑的!
她甩開腳上的高跟鞋,拎着裙子追了上去。
“想跑?!”麥瑋琪伸手去扣那人的胳膊,卻只碰到一絲涼滑,好像還有輕微的“嘶——嘶——”聲,接着手就被什麼給繞住了。
“卑鄙!居然用暗器!”麥瑋琪衝那人吼道。
“sky,回去!”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手上的纏繞瞬間消失,麥瑋琪趁機攀住那人的手臂不放。
這麼高!麥瑋琪心中驚歎道。憑感覺看來,自己至少和他相差幾十釐米,這打起來自己可不佔便宜啊!
還沒想完,就感覺那人的手臂在強烈地痙攣,接着自己一下被推了出去。
麥瑋琪感覺自己今天好像是撞邪了——剛被那人摔了出去,背後就有股力量又把她推回了原位,手裡還被塞進了件什麼。
“用槍……小警官,咳咳咳……”蒼老而清晰的聲音傳了過來。
老爺爺?!原來是他!難怪那根黑棍眼熟,就是他的柺杖嘛!
麥瑋琪立馬用槍抵住黑衣人的背——
“別動!”
“譁——”
走廊裡的燈突然全部開啓,這裡頓時變得燈火通明。只見剛剛大廳裡的客人們正紛紛涌向這裡。跑在前面的,是崇古齋這次舞會的負責人。
“你們來得正好,我是香市皇家警察麥瑋琪,正在執行秘密任務!這個傢伙在這裡鬼鬼祟祟的,我懷疑他想偷竊崇古齋的鎮齋之寶——‘洛英女神像’,現在我要拘捕——”
“老闆!”看清麥瑋琪所說的嫌犯後,幾位負責人不由同時叫出了聲。
“你們別打岔嘛,我說——什、什麼?!老闆?芽?選”麥瑋琪懷疑自己的耳朵處於休假時間。
“是,他是崇古齋的老闆冷硯,冷先生。你、你這是做什麼?!”
“少蒙人了,”麥瑋琪一下抓住了把柄,“全香市都知道這間‘金庫’的財神是一個什麼‘軒轅先生’,連幼兒園的小女孩都吵着要長大嫁他,這位冷先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警官,軒轅寒崎先生一年前去了美國,這是代替他負責崇古齋的冷先生。”展副經理邊說邊擦冷汗。冷先生脾氣素來古怪,上次自己不過想搭搭他的肩表示一下親近,結果整個人居然被摔了出去,手也脫了臼。這小警官在瞎搞什麼,居然用槍指着他。
麥瑋琪一時之間沒有話說,半晌才冒出一句:“也許,也許他是爲了洗脫嫌疑呢?偷了冷影翡,再假裝偷走自己的神像,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懷疑他了不是嗎?”
“不是。”冷冷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
麥瑋琪一擡頭,正對上一雙冷黑的眸子,犀利懾人的目光讓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這才第一次看清了“小賊”的樣子。
一百八十釐米以上的身高,棱角分明的五官恍然天成,足以讓那些所謂的偶像派黯然失色,尤其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墨色的瞳仁帶着讓人覺得震懾的威嚴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細碎的髮梢遮住了部分的目光,帶着幾絲的桀驁不馴。
身上是一套純黑色的衣服,衣服既有西裝的正式但又明顯帶着唐裝的柔軟和合體。他就那樣地站着,通體似乎發出光芒般讓人不敢直視。
真的是好帥啊……
愣愣地看着他,麥瑋琪吞了吞口水,向來說話不饒人的她竟然有些語塞。看着他的眼睛說話讓她有種底氣不足的感覺。
“怎麼、怎麼不是?我明明抓到……”她低着頭避開讓她心跳不已的臉開始辯解。
“憑你?”沒有溫度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居然敢懷疑自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超強能力?!最恨就是有人小看潛力無窮的自己,雖然他帥到讓她剛剛差點心肌梗塞——也不可饒恕!
“是啊,就憑我!”麥瑋琪一下擡起頭,像個小鬥雞一樣衝上去。
一聲不屑一顧的鼻音清晰地從那人口中發出。
這一下惹火了麥瑋琪。
“你笑什麼?電線杆?!槍抵着你的後背時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呢,現在裝什麼高手?哼——哼——”
沒人理她,只有幾聲清脆的金屬落地的聲音。
麥瑋琪循聲望去,嘴巴一下張成了“o”形——六枚子彈,一發不少地從冷硯手中落到了地上。
什麼?!
麥瑋琪手忙腳亂地打開手槍彈匣——空的!怎麼會這樣?!
“你什麼時候動我的槍,好、好……卑鄙!”麥瑋琪總算還記得自己的身份,衝口而出的“好厲害”急剎車變成了“好卑鄙”。
冷硯沒有理會她,目光在大廳中搜尋着。剛剛暗中出手的,是什麼人?
“沒事了,沒事了,各位請回大廳,宴會繼續。”展副經理忙招呼道。
音樂再度響起,人們對宴會的興趣顯然高過這場鬧劇,很快走廊裡就只剩下麥瑋琪一人。
“他是人是鬼呀,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芽”麥瑋琪看着冷硯消失的方向發呆。剛剛只看到他轉身,接着就不見人了。
“切——這個崇古齋沒一個正常人!先是奇怪老頭,又來瘋女人,還有剛剛那個,哼,長得帥了不起嗎?又不找你要簽名合影,跑得這麼快,就是做賊心虛啦,什麼嘛……”
正嘀咕着,忽然間,麥瑋琪覺得身後好熱,好像自己一下被丟進微波爐裡一樣,剛要回頭,頸間突然一痛,接着整個人仰面倒在一團火焰中……
第二章 影幻魔境
“弄醒她!”影幻魔境的地下密室裡,一身火紅裝束的火凌厲聲命令手下。
“是!”鬼麪人一擡手,一盆冰水直潑到地板上昏迷的麥瑋琪身上。
“好冷……冷……”麥瑋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至極的地方。這裡好像是個山洞,洞中巖壁翹棱,地面黑黏黏的,還透着一股腐臭的味道。眼前幾個身形巨大的人都戴着一樣的鬼面具,在他們簇擁下的是一個紅衣耀眼的人。
“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綁架我?!這是犯法的!你們有沒有常識啊?!你們都有家,如果你們的家人不見了,你們會多麼着急啊!”麥瑋琪硬着頭皮衝面前的彪形大漢喊道,心裡祈禱着這招“曉以大義”能夠奏效。
“啪!”一記耳光狠狠地摑在她臉上,耳朵裡立刻嗡嗡作響起來。
警校教官教的都是騙人的!什麼曉以大義,都是鬼話!這些綁匪都是冷血的啦,講什麼道理嘛!好痛……
麥瑋琪捂着臉不再做聲,只拿眼睛瞪着面前這些壞蛋。
可她還沒回過神,一記重重的鞭子就抽在了她肩上——鞭落之處,鮮血立刻濺了出來,裂開的衣服居然自燃了起來!
“着火了!我、我着火了?選”麥瑋琪大叫着伸手去撲打,可手卻被一個忽然來到面前的人一把抓住。
一張猙獰的臉在麥瑋琪面前驟然放大,火凌逼近着,左眼中燃燒着狂怒——她的右眼血跡斑斑,已然失明。
“想撲滅它?我勸你少白費工夫了!焰鞭的火咒,只能用血來熄滅!想用別的什麼去撲,只會讓火越來越大!看看你的血夠不夠撲滅我的火咒!哈哈哈哈……”火凌聲音透着入骨的恨意,“你弄瞎我的眼睛,就給我拿命來賠!”
話音未落,她手中的焰鞭就再次揮了過來。麥瑋琪身上頓時鮮血四濺,火舌也逐漸吞噬着她。
“你、你是火球裡的那個人……”火舌舔噬着鞭傷,深入骨髓的痛讓麥瑋琪幾乎昏厥。她想起來了,怪不得剛剛就覺得眼熟,原來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在崇古齋攻擊自己,結果被老頭的柺杖傷到的“瘋女人”!
“不是我……住手……傷你的不是……不是我……”
“那是誰?你編來聽聽!”火凌擺明了不聽她的話。
“是……是……”麥瑋琪你不可以說,那個老爺爺經受不住這種折磨的,他救過你,你不能沒義氣害了他。想到這裡,麥瑋琪只好嚥下準備辯解的話,忍着痛苦不吭一聲。
“說啊,沒話說了嗎?去死吧!”火凌咬牙切齒,正要再舉鞭卻沒想到觸動了內傷,猛噴出一口鮮血。
“堂主!您沒事吧?”鬼麪人忙過來扶她。
“別碰我!”火凌咆哮着推開身邊的人,一鞭把剛剛說話的手下抽倒在地。
“火堂主,”洞外傳來聲音,“門主要見你!”
火凌擡起頭,擦淨嘴角的血跡,上下打量着地上呼吸聲漸弱的麥瑋琪。她焰鞭一甩從身後捲過一個鬼麪人,接着一掌打在他後背上——
“撲——”一口鮮血從鬼麪人口中噴出,血霧散在麥瑋琪身上,她身上肆虐的火蛇似乎喝夠了營養般,漸漸熄滅下去。
“這樣死了就太讓我失望了,鬼面,把她關進‘四重天’,等我回來,我要親眼看着她死!”
“是!”
火凌點點頭,消失在洞口。
霧氣瀰漫的玫瑰色大廳裡,隨着一聲慘叫,火凌的身體羽毛般飛向大廳另一端,重重摔在牆上,接着跌落在地,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噴了出來。
火凌掙扎着爬起來,單膝跪在地上,卻力不從心地搖晃着。
“讓你找背後有牙印的人,找到了嗎?”
“還沒有……我會盡力的……”
“違揹我的命令,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帷幕中傳出幽靈般的聲音,陰柔尖銳,飄忽不定,讓人毛骨悚然。
“上次自作主張把靈蚓送人,這次又把外面的人帶進來,你想壞了我的計劃,還是你開始不把我放在眼裡?”聲音再度響起。
“任憑門主處罰……”火靈強忍着傷痛回答道。
“如果真的因爲這次壞了我整個計劃,你死不足惜!你抓來的那個警察在哪裡?”
“關在……咳咳……關在‘四重天’裡面。”火凌嘴角處鮮血止不住地溢出。
“待會玉剎會來救她,不要阻止。”
“他,”火凌的眸光明顯一晃,“他會來救那個小丫頭?不會的。除了天剎軒轅寒崎和靈剎唐鈺宸,冷硯從來不關心別人,從來不會!他不會爲這小丫頭來的。”
火凌的話聽起來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他當然會來,你不要忘記人是從哪裡弄回來的。祟古齋是軒轅寒崎的,冷硯不會讓那裡有一丁點的麻煩。就是他這種性格,所以,我纔沒有阻止你把靈蚓給他。哈哈哈……因爲我點住了他的死穴!”大廳裡的霧氣瞬間濃郁了很多,有無數的笑聲在霧氣裡升起,迴旋,混合在一起變得尖銳刺耳,久久不散,“他敢向我要東西,這輩子都別想在我手中脫身。”
“你不是挺想見他嗎?昨晚還偷偷去見他,討來這副毀了的臉。”聲音邪噱,絲毫沒有人情的感覺在其中。
“沒,我不是……”火凌辯解,可體內翻騰的氣血卻讓她說不出話來。
“早就告訴過你,我傳授你的功夫靈魂繫於一般絕情之氣,如今你內傷如此嚴重,情緒失常,不僅是因爲你失去眼睛,更因爲——動情。”
帷幕後的聲音幽冷陰寒,在霧氣中漂浮不定。
“沒、沒有……”
“我討厭辯解,尤其是言不由衷的辯解,”一隻手撥開帷幕,擲出一個赤金鑲翠的瓶子,“這是八珍益血丹,吃了它。”
火凌接住瓶子,輕輕攥在手中,“謝門主。”
“謝什麼!我留你的命是要你在動情中受傷受個夠,我要你對這個世界絕望!我要你有多愛,就有多恨!恨全部的人,包括自己!”聲音淒厲的呼嘯。
影幻魔境囚室“四重天”內,傷得快不省人事的麥瑋琪趴在懸在半空的吊籠裡。身下的鐵板溼冷入髓,身上的傷更是痛得她幾乎昏厥,但腦海中殘存的求生意志讓她努力保持着清醒。她明白如果現在睡過去,火凌回來以後她將面對什麼。
不可以死在這裡,麥瑋琪你要堅持住,你要想辦法逃出去……
麥瑋琪在心裡不停地重複着。
可是連她也明白,這種堅持是多麼的蒼白無力——鐵籠上胳膊那麼粗的鐵欄,籠下不知深淺的黑潭,門口的鬼面守衛——所有這些,憑她現在的狀況要逃出去,可能嗎?
朦朧間,她似乎聽到了一點響動。
那個女魔頭不會這麼快就回來了吧?!
麥瑋琪努力掙扎起身,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是他?
麥瑋琪有些不相信,出現在門口的居然是崇古齋的那個老闆,冷硯。
哼!就是他和那個鬼齋害得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來這裡幹什麼?!
“你來這裡做什麼?”雖然氣都喘不均勻了,這句話還是要拼了命地說得中氣十足。
“沒死?”冷硯解決掉門口最後一個鬼麪人,向吊籠裡望過來。
“你見過死人這樣看着你,還和你說話嗎?”笨!“你來做什麼?”麥瑋琪撐不住地又趴倒了。
“救你。”
“你和那個老妖婆是認識的,你會那麼好心來救我?咳咳……”
“宸,看一下這裡。”冷硯沒有理她,挽起左袖管,對腕上佩戴的一枚通訊器說。
“喂,這裡是‘飛飛快’披薩店,請問有什麼需要嗎?”冷硯腕間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披薩?!
如果現在狀況下的麥瑋琪能跳,估計她早跳起來了。
“你有毛病啊……要外賣?這個時候不吃會餓死嗎……咳咳……”麥瑋琪氣息虛弱地抗議。
渾身是傷了,還有力氣說廢話,冷硯掃了她一眼。不過現在可沒時間罵她,因爲還有個更該罵的——
“閉嘴,有事找你!”
“通訊受到不明襲擊,我在地球呆不下去了,回家,回家,獵戶星座——”他腕間又傳出一個很機械的聲音。
“外星人?!”難道是外星人的通話?
麥瑋琪掙扎起身想聽個明白,卻被冷硯警告的眼神嚇得只好乖乖躺回去,可卻還是不死心,“問問你手腕裡的人,在哪裡和同伴見面的,有聯絡暗號沒有……還有還有,是坐飛碟的嗎……”
“閉嘴!”
冷硯惡狠狠地喝道,接着又把注意力轉到腕間。
“三分鐘後我會取消幾個賬戶——”
冷硯的話還沒有說完,通訊器裡就響起急急的聲音。
“不許碰我的賬戶,怎麼這麼卑劣的手段你也想得到,好俗的。人家只是和你開玩笑啦!”
“還剩兩分四十九秒。”
“過分!我在看的嘛!被你一嚇,腦細胞都抽筋了!”
“兩分三十。”
“喂喂喂——洞血蝙蝠,活林藤界,幻魔,還有下面的食人魚!是東瀛忍者的手法,控制四重機關的是那個吊籠,是重力槓桿。偏差控制在二十克以內。”聲音一口氣說完後大喘着氣。
“硯,你好狠心啊!害我心率過速,我要去寒崎那裡投訴你!你都不疼我了呢!”三個加號的撒嬌聲讓麥瑋琪差點吐血身亡——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的男聲?還是自己傷重到出現了聽覺障礙?雞皮疙瘩簡直快把地面砸出窟窿了!
“別打擾他。記得回來拿藥。”冷硯顯然對這種撒嬌的話免疫,一點過激反應都沒有,話還是冷得凍人。
傳音消失了,冷硯放下袖口,縱身跳到距離吊籠最近的石塊上。渾濁的黑水中,餓急的食人魚互相攻擊撕咬,水面翻滾着腥臭的浪,水幾乎濺到冷硯身上。
“喂,你手腕裡的那個人……說重力,是什麼意思……咳咳……你別救不了我,反倒害死我!你到底聽到我說話沒……”
忍着傷痛說這麼多話,他居然甩都不甩她,不知道在弄些什麼。
“你難道就這麼討厭說話?你有語言障礙?心理陰影?”麥瑋琪窮追不捨的壞毛病又犯了,可她並不知道,這懵懵懂懂的一句,有多麼的接近秘密的邊緣——
冷硯手中的動作瞬間停住了,犀利的目光倏地從他垂落的發間射出來,讓麥瑋琪心中一震。那是一種絕望痛苦的目光,雖然僞裝着兇狠,可她卻感到一陣心痛——因爲目光中那種孤獨無助。
“對不起……”麥瑋琪生平第一次如此認真地說話。
“去籠角里。”冷硯低頭重新擺弄手中一件微型儀器,同時下令道。
麥瑋琪捂着肩上最重的傷口,乖乖地縮到了角落裡。
“噝——”
一束光線射到籠子的鐵欄上,黑赤的鐵上冒起一股白煙,接着便整齊地斷開來,倒向了籠子裡。
麥瑋琪驚訝地瞪大了眼。白煙過後,一枚晶片從籠外飛進來貼在她的額上。
“什麼呀,這是——”
“四十七公斤,二百三十一克。”
晶片報出的是麥瑋琪的精確體重。
“數到三,就跳。”冷硯面無表情地下着命令。
“什、什麼?”跳下去?麥瑋琪看着水中翻滾的食人魚臉色瞬間煞白。
她不是膽小的人,從小到大隻有她嚇人,上樹下河的英雄事蹟更是多多,可是,都沒這回這麼“實際”的不要命啊。這下面的可不是假冒僞劣產品,食人魚吃東西的速度也不是第一回聽說了,現在居然要她……跳!有沒有搞錯?
水中魔鬼們似乎感覺到用餐時間要到了,在黑水中翻滾得更加起勁,有的甚至躍出了水面,密室中頓時腥氣嗆人。
“其實,我可不是害怕,我只是擔心,呆會等你想起來撈落水同胞的時候,撈出來的就不知道是什麼了……”明顯的硬裝大頭蒜。
“一。”
“等等……我們也許還有別的——”
“二。”
“別喊了,我不——”
“sky?選”
冷硯話音剛落,一條金黃色的眼鏡蛇從他右袖中閃電般射出來,直刺向麥瑋琪,蛇口中的毒牙黑光閃閃,嘶嘶作響的信子距離麥瑋琪的眼睛只有幾毫米——
半聲都沒來得及出,麥瑋琪目光呆滯地整個人栽了下去。
同一秒,冷硯把切割好的等重石塊一掌推入籠中。
麥瑋琪的身體像個鉛球般直墜了下去,風呼呼吹過耳邊,食人魚的撕咬聲越來越近——終於——就在她要落入水中的那一刻,“鉛球”被飛身躍下的冷硯拉住,在水面輕點又翻身攀上巖壁。
“蛇……蛇……咬我……”全身僵硬的麥瑋琪像一個大甲蟲一樣掛在冷硯身上,眼神渙散,嘴裡語無倫次。
“閉嘴。”冷硯輕聲喝道。
“蛇——”麥瑋琪一聲驚叫。
巖壁中忽然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如果你這麼想把蝙蝠吵醒,讓它們吸乾你的血,就儘管吵好了。”冷硯這句話確實管用,麥瑋琪立馬噤聲,可整個人還是抖作一團,沒有意識地在冷硯身上抓來抓去——
手來到冷硯的右臂上,一種異樣的感覺讓麥瑋琪頓時清醒了大半,“你、你發燒了……”
冷硯眉間一緊,條件反射般一掌把麥瑋琪推了出去——
“嗤——”冷硯襯衣的後襟被麥瑋琪扯破了,彷彿一瞬間回過了神,冷硯伸手撈回了剛要下墜的她。
“你瘋了!幹嗎推我?!”
一天之內,同樣的墜落噩夢居然經歷了兩次,她的委屈倒是理直氣壯了。
“嘶——”sky從冷硯的袖口探出頭來,嘶叫着竄到了麥瑋琪的身上,一下環上了麥瑋琪的頸子。她剛作出一個驚叫的口型,整個人就嚇暈了過去。
巖壁內的聲音頓時變大了,撲扇翅膀的聲音,集體抖動的聲音都變得越來越清晰。
洞血蝙蝠醒了!冷硯眉間一緊。如果上萬只毒蝙蝠同時衝出來,他也許真的救不了她,怎麼辦?!
冷硯在頭腦中考慮着最快把她送出去的辦法,可是突然——
怎麼回事?冷硯側耳聽去,蝙蝠聲似乎小了下去。很快,洞內的聲音漸漸弱下去,最後歸於平靜。
“夫人,冷硯要帶她走了,爲什麼還不動手?!”在暗處的火凌氣得發狂。
冷硯果然爲着麥瑋琪這個丫頭獨闖“影幻魔境”,還費這麼大的氣力去救她,現在居然抱着她在巖壁上!
她好懷疑面前的到底是不是“冰面玉剎”,是不是那個對自己的求救眼都沒眨一下的絕情男人。
恨意讓火凌更覺得氣血翻騰,血紅的眼睛盯着冷硯懷中的麥瑋琪,恨不得馬上啓動“四重天”的機關,讓她死無全屍!
可是身邊帷幕後的鬼影夫人卻不發一語,只是死盯着密室裡的冷硯。
“夫人!夫人!”
“放他們走!”鬼影夫人的聲音從幕後飄出來,輕緩的,甚至帶着笑意。
“什麼?!夫人,您說放他們走?!”火凌難以置信地反問,“爲什麼?”
“你看他的背後。”鬼影夫人伸手指着冷硯。
火凌看過去,頓時驚訝得睜大了眼睛——冷硯被扯掉衣服,背上有一個清晰的牙印的痕跡。
“他就是您要找的人?”
“原來是他,他沒死,原來他成了玉剎冷硯,我終於找到他了……十年了,我——”鬼影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快,放了他們!”
“可是……”火凌死命地攥住拳頭。
“你不用氣成這樣,現在他們還沒有感情。”
“可是,放了他們,以後……”火凌欲言又止。
“就是要他們以後產生感情!”鬼影夫人笑意更濃。
鬼影夫人彷彿深陷入回憶之中,許久她纔回過神來,把目光轉到麥瑋琪身上。
“而她,我正考慮如何用這顆棋子呢,她就送上門來了!火凌,你乾得很好,很好!哈哈哈哈……這次是老天也在助我復仇!好,你跟我回去,我會治好你的眼,我還有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是,夫人……”火凌咬着嘴脣看着密室裡面冷硯抱着麥瑋琪敏捷地向出口躍去,強壓下心中的恨意跟上鬼影夫人的步子。
第三章 銀絲走穴
車庫的門打開,黑色的寶馬跑車疾速地駛了進來,穩穩地停在車位上。冷硯從車上下來,轉到另外一邊,從裡面抱出昏迷的麥瑋琪。
她的傷比自己想象的嚴重很多,他沒有想到火凌居然會用火咒來對付這樣一個絲毫沒有抵抗能力的人!
而且,他也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剛剛在影幻魔境,因爲她不肯安靜才用sky嚇唬她,可是當他在車上無意間碰到昏迷的麥瑋琪時,猛然感覺到她冰涼的體溫和驟然停止流血的傷口。
麥瑋琪因爲極度的害怕竟然閉息了!
這是很危險的一種情況,傷者因爲超過極限的刺激而出於本能的生理停滯,這樣身體內的循環將會完全地停滯,對外界任何的治療也會毫不知覺地排斥掉。
閉息又加上火咒的傷,普通的醫生根本治不了這樣的症狀!
原本打算送她去醫院的冷硯只得半途轉向,載着她向水堡——也就是他在香市的住處——全速地駛來。
無論如何要救活她!絕對不可以有人在軒轅的崇古齋出事,這樣會讓軒轅擔心的,也許還會牽連到軒轅,絕對不可以!
冷硯抱着麥瑋琪出來車庫,徑直向他的藥房跑去。
現在只有用“銀絲走穴”了,可是……
冷硯的步子突然慢了下來。
“銀絲走穴“是他從中醫鍼灸和東洋忍術中頓悟出來的一種方法。用意念操縱的銀絲線代替了銀針,這樣可以在傷者的穴道血管甚至筋脈中游走,能夠將鍼灸的效力提高很多倍,也可以打通筋脈重新啓動循環系統。可是——由於銀絲細如毛髮,隔着衣物很難控制,因此患者必須將全身的衣物褪去以幫助治療——可是,怎麼辦?!
冷硯皺皺眉,在藥房的門口停住了腳步。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救一個和他完全不相關的人,而且是個女孩,用銀絲走穴……
麥瑋琪一隻手臂從冷硯的臂彎裡垂落下來,破裂的衣服中可以看到很深的鞭傷和燒痕,手臂打在門上,又無力地落了下去。她整個人就像真的死掉了一樣冰冷。
冷硯的眉頭一顫,咬咬牙撞開了房門。
藥房是很大的一個樓層,裡面按中醫西醫分成很多的空間,藥品林立。
冷硯抱着她穿過許多的儀器,進到一件很小的房間裡,把她放在了一張桌子上面。
要先幫她清理傷口才行,冷硯繞到另外一邊,開始配置中藥藥湯,溫熱的水一點點注入一隻橢圓形的藥木缸中,藥材把水染成了紅褐色。
水漸漸地滿了,屋裡面瀰漫起白色的霧氣和藥香。冷硯看着桌上的麥瑋琪,眉頭越皺越緊。
自己從身上取彈片時都沒有覺得現在這樣的爲難,眼前好像不是個人,而是一株長滿毒刺的植物,讓他沒法下手。
他突然轉身走出屋去,幾分鐘後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幾件純黑色的襯衣。
他把襯衣一件件地展開來放在桌上,從一個抽屜裡取出一把很精巧的手術剪。
剪刀順着麥瑋琪的衣領一點點剪下來,然後是兩隻袖子,把上衣分成了前後兩片。
“傷口在兩臂和後背,還有部分在腿上,主要是鞭傷,傷口附近的皮膚被火咒不同程度灼燒……”冷硯習慣性地自言自語說着症狀。聚精會神地用鑷子和藥棉處理着和衣服粘連的皮膚,處理一點就用襯衣蓋住,慢慢地清理着她的傷口。
過了好久,冷硯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器械。
麥瑋琪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都被黑色襯衫蓋住了,只露着蒼白的臉在外面,沒有半點血色。
冷硯攔腰將她抱起來,在手觸到她的皮膚的瞬間,他本能地皺緊了眉頭,他討厭和別人的身體接觸,會讓他有極度的不安全感。如果不是她傷成現在的樣子,他甚至有放手扔掉她的衝動。
他把麥瑋琪輕輕地放進了缸中,襯衣漂浮了起來,鋪展在缸的表面上,像是花紋很美麗的一朵黑色曼陀羅。
冷硯轉身離開,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的氣泡聲,一轉身,發現藥缸裡只剩衣服漂在水面上。
“喂!”冷硯趕緊上前去伸手撥開衣服,看見沉在缸裡面的麥瑋琪。也顧不上什麼了,他一把把她撈了起來靠在缸沿上。
怎麼會這樣?
麥瑋琪依然昏迷着,頭無力地靠在了冷硯身上。水從頭髮上面流下來,淌到了冷硯身上。蒼白的臉在長髮之間毫無血色。
火凌居然對她下這麼重的手!冷硯皺眉,這樣下去根本不行。
可是如果不泡藥湯,她的傷口一經銀絲肯定會大量出血。可是——
冷硯一鬆手,她立刻向水裡滑下去,完全立不住身子,嗆在鼻息中的水讓她的呼吸變得很困難。
這樣……應該可以的……
冷硯吸了口氣,他擡身跨進了藥缸中,抱着麥瑋琪坐在藥湯裡……
……
霧氣彌散,屋子裡的一切都有一種模糊的不真實感,就像是個很美的夢境。冷硯靠在缸沿上,很是費解自己的舉動。自己居然會到這個缸裡面來,說起來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他搖搖頭,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的麥瑋琪。
麥瑋琪的頭靠在冷硯的肩上,溼溼的頭髮貼在蒼白的臉頰上面,眉頭緊緊地皺着好像昏迷中也在害怕,長長的睫毛像蝶翼一樣輕輕地顫着,在眼睛的下方投射出一小片的陰影。她的呼吸一點點地平復了下來,臉色也比開始好看了些。
這真是個不怕死的傢伙,她說要抓冷影大盜,難道就靠這樣的身手嗎?大概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暫時不能讓她回到警察局,水堡的事是不可以讓別人知道的,這會給軒轅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想到軒轅,冷硯的臉色變得極其沉重起來。
懷中的麥瑋琪突然一動。
冷硯低頭看過去,發現她的頭在自己肩膀上面動了幾下。他忙拉過她的手,按上脈搏。
麥瑋琪的脈搏清晰平穩地跳動着,雖然有些浮動,比剛纔確實好了太多。
她的生命力居然這麼強?!冷硯有些難以置信。她的循環已經再次啓動了,是自己啓動的。在他的印象裡面,只有很少的人才能恢復得這麼快。
不管怎麼樣,不用銀絲走穴了,總算是件好事。
冷硯搖搖頭,擡身從缸裡面跨出來。
麥瑋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前的事物一片模糊。這是哪裡啊?發生了什麼事?她搖搖頭,努力尋找着昏迷之前的記憶。
不遠處的門打開來,冷硯拿着幾瓶藥和一個袋子走了進來。
“是你?!”鞭打又被救的記憶一下全出現在她腦海中。
“我們逃出來了?!”麥瑋琪坐起身。好痛!肩上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啊——”手上陌生的觸感讓她不自覺地低下頭,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穿着從沒見過的黑色襯衣,原來的衣服卻不翼而飛,吃痛的叫聲頓時變成了尖叫。
“我、我怎麼會?你、你——”她指着自己又指着冷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哇——”終於,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爹地,嗚嗚……有壞人欺負我……”
“閉嘴!吵死了!”
“嗚嗚……救命啊……”她扯過被子把自己蒙起來,哭聲變本加厲地大了起來。
被她吵得實在受不了的冷硯一擡手,一支冰鏢帶着凌厲的寒氣衝着麥瑋琪射過去,刺在被子上面,力道將整張被子都帶了起來釘在牆上,飛鏢迅速地融化了,只留一點溼氣在被子上,可是被子卻仍然牢牢地掛在牆上。
偌大的牀上只剩麥瑋琪穿着一件幾乎到膝蓋的黑色襯衣坐在上面。
“你聽清楚,”冷硯一步步走近來,臉上掛着寒霜,“我從那個山洞救你出來之後,你傷重昏迷,我是爲了救你才幫你清理傷口並換下衣服,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事情發生!聽懂了嗎?!”
麥瑋琪在冷硯駭人的表情注視下直冒冷汗,她咬着嘴脣一點點地退後,半天才大着膽子開口問:“你怎麼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
“你沒有大腦嗎?有沒有發生什麼自己感覺不到嗎?”
“我怎麼知道……”麥瑋琪嘟囔着四下看看,在這些方面自己實在是個比較外行的人。電視上面總是遮遮掩掩的,她怎麼能知道?!
不過,好像那個之後,對了,會有血的!
麥瑋琪從牀上翻身起來,趴在牀單上仔細地開始找。
“沒有!”牀單上面乾乾淨淨的!她心裡面終於放下了一塊石頭。
“沒有什麼?”
“沒有血啊,現在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了。”麥瑋琪笑眯眯地看着冷硯。
白癡!冷硯強忍着沖天的怒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麥瑋琪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了一下。他長得真的是好帥啊,上帝造人可真是不公平,多少女生做夢也想擁有他這樣的樣貌,可是老天卻把它長在一個男人身上。眼前的人雖然冷若冰霜看起來很恐怖的樣子,可是骨子裡那種高貴和俊朗氣質卻怎麼藏也藏不住。
而且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對他有一種莫名的信任感。
身上明顯好多了的傷痕很明顯是有人給她治療過,這麼說是自己錯怪好人了……
她把襯衣的下襬在膝下壓了壓,抱腿坐起來,“那,我的衣服呢?”
“破掉了,扔了。”
“扔了?!”麥瑋琪着急了,那自己豈不是要穿着這件襯衣到處晃?“衣服是我的!你怎麼可以隨便扔我的衣服?!”
“我的襯衣扔掉七件,外套也弄髒了一套扔掉了,還沒有跟你算賬,你衝我吼?!”跟她爲這樣的小事吵架實在是很弱智,可是看到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心裡就會直冒火。
麥瑋琪被吼得直縮頭,碰上這樣的火藥桶她真的是敗了!
冷硯把袋子扔給她,自己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下。
“換藥。”
“你這人好奇怪!好像跟我多說句話會累死似的!”麥瑋琪捂着傷口抱怨道。
冷硯看了她一眼——準確來說是看了她身上的傷口一眼,兀自低頭配了幾種黑糊糊的粘藥,好像剛剛嘰嘰喳喳說話的是空氣。
“自己來,還是我?”配好藥後,冷硯終於算是正眼看了看她。
“廢話啊,你看我手夠得到後面的傷口嗎?”麥瑋琪想也沒想就褪下上衣,把受傷的肩膀湊過來。
她這完全沒有刻意的動作倒讓冷硯着實有些意外。剛剛他還在爲上藥時麥瑋琪可能出現的扭捏作態暗自不屑——唐鈺宸那些換得比衣服還頻繁的女朋友個個如此,輕碰一下就會大呼小叫個半天——可是,麥瑋琪她居然可以如此毫無心計,毫不避嫌,大大咧咧地把肩膀露出來給他醫。
她倒是挺特別的……
冷硯搖搖頭,把藥敷在她的傷口上。
“噝……”麥瑋琪吃痛地吸氣,蹙眉忍耐着藥碰到傷口的疼痛,額上沁出汗珠卻還強忍着不吭聲。
麥瑋琪肩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又被火燒傷,要痊癒恐怕得需要好久。
“你安安分分地做你的小警員,不要幻想破什麼大案,現在就不會這樣。”
“你說得好輕鬆……如果我沒有表現,就會被爹地滿世界地一丟,我實在是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縮在公寓吃泡麪了……”麥瑋琪邊說邊喘,“我想問問,你到底有沒有醫生執照?怎麼會這麼痛……痛得我想吐!會不會……留下疤痕吶?”
“不會。”冷硯簡直無可奈何,什麼時候了,居然關心這些問題!
“什麼?!沒有?!這麼痛居然都沒有疤?那我回去拿什麼炫耀經歷?雷叔叔他們不會相信我的!”
麥瑋琪說話的時候,一直扭頭向着另一邊,似乎這樣就可以逃避傷痛,就像只知道把頭藏起來就以爲萬事大吉的鴕鳥。
她居然想留下疤痕!而且是爲了炫耀!
她簡直長的不是人的大腦,至少不是正常人的!冷硯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冷硯動作嫺熟地清理好傷口,敷上藥,包紮好後馬上幫她拉上衣服,遮起半露的上身。
“好了。”
“哦,還有這兒。”麥瑋琪很費力地翻過身,指指後腰。
冷硯擰起眉,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居然在一個男人面前這麼毫無戒心!
“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別’這句話?”冷硯別過頭,不去看她笨鴨般的動作。
“知道啊,那又怎麼樣?”
“那你還這樣!”
麥瑋琪回頭看看冷硯,一副費解的樣子
“你是說我脫衣服?你是在救我啊,難道我還要拒絕合作嗎,醫生?從小到大我到醫院打針沒有一百次也有幾十次了,要是我抱定‘男女有別’早死了n次了。而且,我覺得你值得信任。”麥瑋琪把被子從牆上拽下來,蓋在身上,只露出腰上一塊的皮膚。
“奇怪,被子都凍住了,天不冷啊……”麥瑋琪邊蓋邊說。
她說,自己值得信任……爲什麼心裡沒有反感的感覺?從前那些人這樣套近乎立馬被丟到一邊不說,肯定還會掛彩傷重。可是她這麼說心裡居然沒有反感,怎麼回事?
“喂,你那條蛇呢?”麥瑋琪猛然想起,警惕地回身看看。
“sky在房裡。”猛地回過神來的冷硯淡淡地說道,一瞬間恢復了冷漠的表情,迅速開始清理她腰間的傷。
“我知道現在的人都喜歡養些奇形怪狀的寵物,老鼠了,蜥蜴了,還有蚯蚓,噝——可還真沒想到有人居然敢把十大動物殺手中排名前三甲的南非眼鏡蛇當寵物。”
“sky不是寵物!它是我的朋友!”冷硯一聲大吼,把麥瑋琪嚇得一顫。
“不是就不是,你吼什麼?!”用得着跟被捅了一刀似的嗎?!
可惡!怎麼跟個火藥桶一樣!
“你——”冷硯倏地站起來,看着身下這個敢頂撞他的傢伙。
“我什麼?”麥瑋琪扯起脖子像是一隻小鬥雞一樣反擊,接着把頭藏在枕頭下捂嘴偷笑,冷硯現在的反應,就像氣鼓鼓可又沒處發泄的小孩子,一點也沒有掩飾的怒意,讓她覺得單純的可愛。
“對了,我聽見那個瘋女人叫你‘玉剎’,我記得我偷看過爹地的資料,看到過關於‘三剎’的資料,他們是個很酷的三人組,做過完全沒有破綻的案子,警方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可惜沒有照片,只有他們的代號和各自的必殺技。”麥瑋琪回過頭,“我記得其中一個就是叫做‘玉剎’,是不是你?”
“不是。”冷硯收拾着他的藥,頭也沒有擡一下。
“噢,估計也不會是你,資料上面說玉剎的必殺技是飛鏢呢。”麥瑋琪點點頭。
剛剛埋頭在被子裡的她,並沒有看到冷硯出手。
“那,靈蚓是怎麼回事?”話音剛落,她感覺自己的手臂猛地一僵,接着整個人騰空而起。
花了好幾秒鐘她才搞清楚自己的處境,她居然像一袋東西一樣被輕易地給拎了起來懸在半空之中!
他的力氣這麼大!
“你謀殺啊!怎麼啦?”麥瑋琪吃力地扭過頭,正對上冷硯殺氣騰騰的眼神。
他一點點湊近過來,一臉的殺氣讓麥瑋琪心裡發毛。
“知道得少,會活得比較久一點,否則——”
這話裡的威脅語氣太明顯了:電影裡都是這樣演的,不閉嘴保守秘密,就要下毒毒啞人,割舌頭,打成失憶,或者直接從一百層的天台丟下去摔成果醬!
好女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她還是蠻明白的。
“你——哼,好女不和你這壞男鬥!忘了忘了忘了……”麥瑋琪用兩根手指點住太陽穴,口中嘰裡咕嚕地念了半天,半晌才睜開眼睛,瞪了冷硯一眼,“忘了!現在行了吧?”
見冷硯沒理她,麥瑋琪就把目標轉到那袋食物上。也不管什麼淑女形象,伸手抓來就狼吞虎嚥起來。
白癡!她該不是覺得嘰裡咕嚕地念半天咒語,就真能忘記吧?!
“如果再讓我聽到有關昨天的事——”冷硯說着指尖一動,麥瑋琪手中那片還沒來得及送入口中的麪包在離她臉不到兩釐米的地方整齊地斷開來,一支蛇形飛鏢釘在她右側的牆壁上,飛鏢後的追影劃出筆直的亮銀色,瞬間又散去,右側臉上一股刺骨寒氣隨鏢聲而過,臉上頓時像被打了一個耳光似的生疼了起來。
“嗚——”嘴裡塞滿食物的麥瑋琪瞪大了眼睛卻只能發出嗚嗚的怪聲,可是被嚇到的表情還是顯露無疑。
他、他就是“玉剎”!就是!
“我現在正式告訴你你的處境——水堡裡面有很多的機關,我也不能完全保證你的安全,所以你最好老實點。貼這個標籤的地方,你不許進去。”冷硯擲過一個標籤,上面逼真的蛇圖把呼吸剛剛平靜下來的麥瑋琪又“推”到了哮喘病人的行列。足足三分鐘,她的臉色才變過來。
“你這個壞蛋!我還把你當成好人!”麥瑋琪大喊着丟過一個枕頭,卻偏離目標十萬八千里。
“不需要別人把我當好人。”冷硯收好藥瓶離開,全然不顧像座冒煙火山般的麥瑋琪。
第四章 他的世界
休息了幾天之後,麥瑋琪終於可以下牀了,可是一出房間門,就差點吐血。
“有沒有搞錯?!”麥瑋琪在心中大叫特叫。那座臭冰山實在是太可惡了!他幹嗎不乾脆把所有的地方都貼上那條破蛇的標籤?
今天好不容易能下牀,一出門卻看到滿眼的標籤!除了臥室,洗手間,她好像沒有地方可以去。
“鬼呀……”怒火還沒有發泄,麥瑋琪已經失聲尖叫起來——那藍色壁紙上的魚,居然、居然在動!
她的尾音還未停,一個身影已閃電般來到她面前,是冷硯。
“牆上的魚在動啊……你看,你看看啊!”麥瑋琪縮在他身後。
冷硯臉上的緊張戒備神情在看清她大呼小叫的對象之後馬上轉爲了十二分的不屑一顧,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要走開。
“不是我亂說的,你自己看啊!那邊,還有那邊!啊還有樓板,飄來飄去的!”麥瑋琪抓着他的右手臂不敢放開。
隔着衣服,她忽然感覺冷硯的體溫很燙人——他的發熱還沒好嗎?
擡頭正要問,卻意外地發現冷硯臉上居然有少見的痛苦表情。
“放開!”冷硯渾身一震,一擡手像甩一袋垃圾一樣把她甩了出去。
麥瑋琪倒是沒在意早已成了習慣的“甩垃圾摔法”,從沙發上爬起身來就又湊過來,一心只放在冷硯滾燙的手臂上。
“怎麼辦?你自己不能醫自己嗎?張媽說過,發熱如果不及時治療,會燒成白癡的!”她緊張兮兮地說道。
“我沒事。”不可以讓她知道得太多,那樣只會害了她。
“還有,那不是壁紙,是水堡外的魚羣。”冷硯把話題轉回到了剛纔。
“魚羣?我們,那我們豈不是……在海底?!”這簡直難以置信!
麥瑋琪驚喜地四周望去,仔細看着這個叫水堡的神秘世界——
玻璃鋼牆外籠罩着神秘的寶藍色,不時有魚排着華麗的陣容遊過。穹形的堡頂下是寬敞的大廳,四周旋轉的樓梯分別通向水堡神秘的更深處。大廳空間裡懸設着幾層空中平臺,透明的構造在海底夜色中發出淡淡的藍色熒光。
大廳裡時不時地有不知來自何處的清涼風吹過,看似沉重的空中平臺就會隨着微風在很高的大廳上空飄動。個性分明的搭配,錯落有序的擺設,讓她看得眼花繚亂。
“這裡面有很多機關,不想死就老實點呆在你房間裡。”
“這是什麼話!有什麼能傷得了‘超級警員’麥瑋琪的?!”身上的傷剛好一點,她不知天高地厚的細胞馬上就復活了,“而且,我也要回家呀,爸爸他——”
“你還記不記得黑洞裡的事?”冷硯插話道。
“當然記得,我還要爸爸去抓他們呢!我……”壞了,應該說“不記得”的,他不讓自己記得的呀!這下完了,就她的好記性,加上這種說話不經過大腦的性格,註定要她老死在這裡了。麥瑋琪在心裡把自己罵了幾十遍。
“一直住着吧——直到你忘記爲止!”
“不可以,我爸爸會找我的!你少以爲可以讓我人間蒸發!”
“你被抓去的當天,我進入紐芬蘭大學的內部網站,‘幫助’校長向中國籍女子麥瑋琪發了入學通知,另外,也有你的‘同學’幫你收拾了行李——你現在正在紐芬蘭大學深造,短期不會回國。”冷硯難得說了這麼長的話。
麥瑋琪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腦中只是浮現出一幅歡樂的畫面:不用問,現在家裡一定是張燈結綵地慶祝自己終於滾蛋了。老爸,別在自個兒偷着樂啦!你快救我啊……
次日清晨,水堡的餐廳。
“惡?選好難吃!”那口飯在麥瑋琪口中歷時一秒鐘便使命終結,被吐了出來。
“我真的吃不下——生牛肉!”麥瑋琪邊喝水邊抱怨。
“有得吃就吃。”坐在遠遠另一邊的冷硯頭也沒擡。
“你說什麼?你看嘛,我都餓得聽覺功能減退了!”麥瑋琪故意把手罩在耳朵上問。
想她堂堂警司之家也不是小門小戶,怎麼說也算是有聲望有地位的家庭,出入五星級的酒店和大型的宴會也是家常便飯,早就見慣了大排場。可是說實話,她還沒有見過這麼奢侈的餐廳!
與其說是餐廳不如說是個小展館,餐廳鑲鑽嵌銀富麗堂皇,巴洛克式極盡奢華的建築風格原版地展現出來。正對餐廳門的牆上掛着一幅名貴的油畫,餐廳裡擺着一張長長的餐桌,桌子散發着很古鬱的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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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古董略知一二的她一眼就認出來這是海南黃花梨,記得上次有一個慈善拍賣會上,一張只有這桌子五分之一大小的桌子,拍到200多萬呢。看着上面的餐巾都讓人有“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感覺,她覺得在這上面吃飯真是罪過罪過。
可是,當她看見所謂的飯菜,真是有狂吐鮮血的衝動——生的蔬菜就暫且不提——牛肉,生的;蝦,腿居然還在動。
天,這樣的飯——如果可以勉強叫做飯的話——簡直對不起這麼高貴的餐廳。
這個傢伙簡直把她當成是病毒了吧,不然爲什麼吃個飯還要離得這麼遠,坐在“遙遠”的對邊。
“我說,我——吃——不——下——有沒有別的東西選?”麥瑋琪扯起嗓子大叫。
“沒人逼你吃,你可以選擇餓死。”他的聲音裡絲毫沒有迴旋的餘地。
“呵呵呵,我是不是應該爲你的幽默捧捧場?!哼!我纔不要吃這些噁心的東西。喂,你都不做飯的嗎?每天都吃這些會變野人的。”麥瑋琪用筷子撥撥那些生肉,生蝦,生菜,滿臉的可憐。
“隨便你。”冷硯手中的進食動作絲毫未停,夾了片牛肉放入口中,細細嚼着。
“惡……冷硯,你不想吐嗎?”麥瑋琪捂着嘴,看得驚心動魄,“你不覺得在這麼好的餐廳裡就吃這個,有些大殺風景嗎?”
“餐廳弄成這樣是軒轅的愛好,他總是喜歡做很多的菜,對周圍的事也要求完美,我——”冷硯眉頭一緊突然停住。
怎麼會不知不覺地和她說起軒轅的事?自己的戒備爲什麼總是在她的面前會不自覺地消失掉?!這些事情自己從來沒有想過會對除了軒轅寒崎和唐鈺宸之外的第三個人講起,可是——
“我可不想變成野人!”麥瑋琪忽然擡身向外跑去。
“站住!別亂跑!”冷硯喝道。
麥瑋琪捂着耳朵裝作沒聽到,加快速度向外跑去。她跑得太“敬業”了,以至於冷硯還沒抓住她就來到了一條貼着蛇形標籤的樓梯前。她伸手拉住樓梯——
沒有反應的餘地,她整個人已經從突然裂開的地板上掉了下去。
“麥瑋琪!”追上來的冷硯伸手抓空,縱身一躍也跟着跳了下去。
“撲通、撲通——”
兩人掉在了水裡,冷硯伸手拉過在水中手舞足蹈亂撲騰的麥瑋琪。
“別亂動!”
一聲斷喝果然有用,麥瑋琪張牙舞爪的動作立馬停止——整個人開始慢慢沉下水去。冷硯看了幾眼四周,再回頭就只看到水面上的水泡咕嘟咕嘟直冒。
“你幹什麼?!”冷硯從水面下撈起她,看她擺着僵硬的姿勢一動不動。
“是你叫我別亂動的,啊!”麥瑋琪被水嗆到,說話都不連貫了,“我怕我萬一又碰到哪一滴不該碰到的水,再突然掉到火海里那可就——咳咳——。”
“你——”冷硯險些被她氣得頭頂冒煙。
頭頂上面的地板很快地合攏在一起,水中的光線暗了下來。
“喂,怎麼關上了?芽怎麼辦?!”
“叫你不要亂跑!”
“那我哪裡知道你連自己的機關都搞不定啊!”
“早說過我討厭機關,機關不是我弄的!你自己要亂跑怪得了誰!”
“你衝我吼就有用了嗎?”
兩個人雖然泡在水裡,可是火氣還都十足的旺,儼然兩條極品“鬥魚”的樣子。
“好了好了,算我錯,快找出口吧。”好女不吃眼前虧!麥瑋琪搬出“虛僞”的投降戰術。
冷硯四處看看,“這是水堡引入的那條活水,游到噴泉那裡就出得去了。你會不會潛水?”
“啊?那個,這個……會是會,就是……不熟而已。”硬撐吧。
“準備一下……好了?”
“沒有。”
“憋氣。”
“我說沒有……”
麥瑋琪被冷硯的力道帶入水中,扒手扒腳硬着頭皮往前遊。
麥瑋琪看着自己不用費多少力氣也在向前快速遊動的樣子,就知道冷硯環在自己腰間的那隻手給了她大部分的推力。
還好他在。
心裡的緊張慢慢地消失了,她開始配合着冷硯很努力地向前遊動。
“呼——”後背上一個推力在她憋不住就要嗆進水的那一瞬間把她整個人托出了水面。
“呼——呼——”她大口地呼吸着空氣,同時努力攀住身邊的岸沿。
冷硯在她身後也從水面下浮了上來。
好不容易爬上岸,她氣喘吁吁地癱在地上,半天呼吸才逐漸平靜下來。
“活着真好……”她撐起身來,睜開眼睛。
下一秒,她心想是不是得拿手托住下巴免得它掉下來。
冷硯剛剛說的是“出口在噴泉”嗎?爲什麼她覺得眼前這,越看越像是個——湖啊!
湖心一條直徑近一米的巨型水柱直衝向天,水柱的頂端一顆巨大的水晶球隨着水流轉動忽現。
這個水柱的周邊,不同粗細不同色彩的水流或急或緩地洶涌奔突,在水晶球的身邊織起了一張絢麗的網。
再向外,是乳白色的各式雕刻,威嚴聳立的大水法,捧着精緻水瓶的異國少女,頑皮撒尿的小男孩,一脈水流從他們上面汩汩地流淌着。
湖的外延,是整塊的天然大理石砌起來的岸,或者說是噴泉的圍牆,也就是麥瑋琪現在待的地方。
“好漂亮啊……”麥瑋琪驚歎着眼前的奇景,她好像是進入了童話世界之中,自己是豌豆姑娘,來到了那個什麼東西都很巨大而又華美的巨人世界中,眼前這個,就是布拉格廣場上的神奇許願池,裡面有很多銀幣般晶亮而又殷誠的願望。
“我宣佈,這裡是一個很大的許願池。現在,開始許願!”麥瑋琪抹抹臉上的水,興奮地開始遍身的搜尋,可是身上的黑襯衣根本就沒有硬幣的樣子。她吐吐舌頭,眼睛一轉又跳到冷硯的身邊,伸手去摸他的口袋。
“啪——”她的手被毫不留情地拍開了,冷硯一臉寒意地退開來,不想被她碰到。
“好痛!”麥瑋琪把手放在嘴邊吹了半天,才擡起頭生氣地指責。居然這麼用力,過分!
“我只是想看看你帶沒帶硬幣,你幹嗎打我?”
“我討厭別人碰到我,我早就告訴過你!”
哼!麥瑋琪用鼻子抗議了一聲,不再理他。
“只能這樣了,”她一邊嘀咕着,一邊用力從領口拽下來一顆釦子,“這麼漂亮的扣子,做銀幣也可以了,是不是?天使們一定要看到我的願望哦。”
她把釦子放在手心裡,很誠心地許下自己的願望,然後用力把它拋進池中。
“太棒了!”她拍着手高興得直跳腳,“你要不要許願?”她回頭看冷硯。
冷硯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嫌身上的扣子太多?”
身上本來就沒有多少衣服,而且還溼漉漉的樣子,居然還這麼又蹦又跳的,白癡!
哦?聽他這麼一說,麥瑋琪才注意到自己狼狽的樣子——黑色的襯衣緊緊地貼在她身上,身材的曲線完全地暴露無遺,被她拽掉一顆釦子後,領子呈現着一個很誘人的裂口,若隱若現着裡面波光瀲灩的無限風光。
她一把攥住領口,臉紅成了番茄。
冷硯很無可奈何地吐了一口氣,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丟在她身上。
“浪費了,”麥瑋琪把外套披在身上,很不捨地摸摸衣服的料子,“被我穿過你又得被扔掉吧,你的主人真的是很浪費啊。”
冷硯看着她一語未發,兀自向外走去。
“冷硯先生,我現在很鄭重地跟您商量一件事,”麥瑋琪蹭到他身後,“我需要出去買點東西。”
“缺什麼告訴我,我會找人買。”
“不可以啦,不方便啊。”麥瑋琪急得跳腳,“你知道的,那個、那個女孩子的事情嘛!”
“你會想辦法逃跑,還會把這裡的事告訴給外面的人,我信不過你。”
“不會的,我發誓!所以你就在這裡安安穩穩地住下去吧,住到發黴都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的。”
“我從來不冒險。”
“我都發誓了你還不相信!難道要我失憶什麼都不記得,你纔會放過我?”
“失憶了也許某一天還會想起來,除非——你死了。”冷硯說得波瀾不驚。
“你——”麥瑋琪覺得自己快要氣爆炸了,“當初不是我要來這個鬼地方的!是你!‘挾持’,不對,‘偷渡’,也不對,總之——”她跳起來指着冷硯的鼻子,“是你在我完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帶我來這裡的!”
“如果當時你有意識,我想都不會想就把你丟在外面。”
“我和你說不通!”麥瑋琪恨不得把地板踩穿,讓水灌進來大家來個同歸於盡!“大不了你跟着!你這麼有本事還怕我跑了不成?!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再住下去你不討厭我我自己都要羞憤自殺了!講點人權好不好!”
冷硯看着她身上確實一點都不合適的大襯衣,覺得這樣下去也真的不是個辦法。
“而且你這麼貴這麼好的衣服,我穿過你統統都扔掉,這不是很可惜的嘛!”看着冷硯有些活動的心思,麥瑋琪繼續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好吧,明天上午我帶你出去。”冷硯說完扭頭向外面走去。
太棒了!麥瑋琪無聲地開始狂笑,鬼才聽你的話呢,不逃跑?難道等着變成化石?你個大笨蛋!
冷硯突然在不遠處轉過身來,嚇得麥瑋琪急忙收起張牙舞爪的高興樣子。
“不想再掉陷阱就緊緊跟着我。”
“噢。”麥瑋琪忙追上去。她明天可就要重見天日了,現在可不能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第五章 落跑情愫
第二天,是個晴朗無雲的日子,人的心情也和這天氣一樣的好。
哈里路亞!
看着眼前久違的城市人羣,麥瑋琪心中不由得有一種浴火重生的感覺,看見誰都想上前來個擁抱表示一下親熱,連街邊的垃圾桶都覺得特別的親切。
“你注意一下好不好?街上的人都在看你你不覺得嗎?”終於受不了的冷硯疾步搶上前來一把拽住她,低聲呵斥。
“哪有?!”麥瑋琪抗議,一邊使勁想把胳膊抽回來。發現無濟於事後只好示弱,向周圍看了看。
呃?!
這傢伙說的居然是真的——來來往往的人居然以百分之二百的回頭率在關注他們,甚至還有人只顧看,和對面同樣目不轉睛向這個方向看過來的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這是怎麼回事?
麥瑋琪在自己身上四下看了看,雖然這身大號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是不太合適,可是跟街上這些頭髮奇形怪狀,穿着另類大膽的前衛美眉相比實在是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啊。她又擡頭看看冷硯,突然恍然大悟地一掌拍在腦門上——
“老兄,你這樣職業特徵也太明顯了吧!爲什麼好好的黑色穿在你身上就出現這麼恐怖的現象?!大家肯定把你當成一個恐怖分子了——一個對市民安全構成極大威脅的壞人!”
她指着冷硯一身黑色的衣服,又學着冷硯的樣子擺出一臉極其嚴肅冰冷的“冷”氏表情,“這樣怎麼可以!你說我們要悄悄的,這樣下去我們不如拿個喇叭直接當街宣佈我們兩個今天出遊吧。”
冷硯皺着眉一語不發。
自己真的會這樣的讓人感覺突兀嗎?現在居然連想悄悄地走在人羣裡也不可以了嗎?!那自己除了呆在水堡裡還可以做什麼?!
他的拳頭一點點攥緊,發出骨骼擠壓的格格聲。sky顯然感覺到了他的異樣,在衣服下不安地遊動了起來。
“no!no!你不要讓它也出來湊熱鬧,不然我們真的沒有辦法收拾了。”看見冷硯右臂的衣服正在絲絲縷縷地散發着淡藍色的冰霧,麥瑋琪心裡警鈴大作——要是那條太過聰明的蛇也跑出來,自己的逃跑計劃可就真的完蛋了!“沒有關係!我有辦法,有辦法。”
“sky,我沒事。”冷硯把手放在右邊的衣袖上,輕輕地叫着sky的名字,接着目光又轉向麥瑋琪,是詢問的眼神。
麥瑋琪打了個響指,“換裝!”
冷硯不解地皺起了眉頭,還沒來得及開口,麥瑋琪已經拉着他跑起來……
“這裡!”過了兩個路口,麥瑋琪終於在一家服裝店門前停了下來,“我們進去吧!”
麥瑋琪跳上一級臺階,突然彎下腰按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怎麼了?!”冷硯心裡一緊,伸手去扶她。
“我又忘記了……”麥瑋琪苦着臉抱着肚子。一個月每到那個特殊的幾天,只要劇烈地跑動,肚子就會抗議地疼半天,痛死了。自己沒有少吃這個虧,哎呦!可是,剛纔也沒有跑太多啊,怎麼會這樣?肯定是最近窩在那個魚缸裡,缺乏鍛鍊的結果。
“你沒事吧,讓我看看。”冷硯想拉開她使勁壓在肚子上的手上。
“不用不用?選”麥瑋琪衝他擺手,“我一會就好了,你不用管我,沒有事的。”
她把手用力地按住疼痛的地方,這是她慣用的辦法。肚子總算還給面子,漸漸地不那麼痛了,麥瑋琪長舒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好點了?”冷硯抓着她的手幫她站起來。
麥瑋琪點點頭。
“這樣的時候,不要劇烈運動,這些都不懂嗎?”
他說什麼?!
麥瑋琪一擡頭,冷硯已經放開她的手,徑直走進店裡面去了。
麥瑋琪把手放在臉頰邊扇風,好丟臉,這樣的事情怎麼可以讓他知道?!
她一步三挪地也進了店裡面,一進來,她就覺得不對勁——店裡面的那些女店員好像集體中招了一樣,一臉陶醉地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可是目光卻都是投向一個地方,而且眼神裡大朵大朵地直冒桃花。
不用問,肯定冷硯惹禍了!
順着她們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看見了在衣架那邊看衣服的冷硯。
只看背影就覺得很養眼了,這傢伙身材還真不是一般的好。想想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驚豔感覺,她完全能明白這些女店員的感覺,可是這樣明目張膽地看,過分!她突然有種很生氣的感覺。
“喂!”麥瑋琪衝他喊了一聲。身後那麼多人在看他他也沒有反應,他到底是不是白癡啊!便宜都被人給佔光了!“你瞎轉悠什麼?!”
正在拿一件衣服看的冷硯轉過頭來,“是你帶我來這裡的啊。”
“這些衣服不適合你,走啦!”她說着一邊上前去拉起他就走。
“哪有?!”
“怎麼會?!”
“纔不是!”
耳邊突然雷霆大作,她都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丟到幾米開外的地方了,剛纔跟木偶人一樣的店員一個個好像被人搶走中獎彩票一樣的表情,把冷硯圍在中間。
“怎麼會不合適,這位先生的身材怎麼會有不合適的衣服?我們的衣服好像是專門爲他製作的一樣!”一個推土機噸位的胖店員叉着腰,眉毛倒豎口沫橫飛地指着麥瑋琪。
“對啊,怎麼會不合適!你有沒有品位?!”
“一點眼光都沒有!”
一片高分貝的應和之聲把麥瑋琪的耳朵刺得生痛。
搞什麼鬼?麥瑋琪噘着嘴去揉耳朵,我招誰惹誰了?!怪不得人家都說男生闖演藝圈比較容易出名,就是因爲現在的女生有大腦的都很瀕危了!看見個帥哥就不能自已,口水嘩嘩的滿眼桃花!像我怎麼高智商的就根本絕跡了!
麥瑋琪心裡嘀咕着,看那一批人像侍候皇上一樣圍着冷硯,拿着衣服給他比來比去。
“你們離我遠一點!”冷硯冰着臉擋開面前的一雙雙手。可是那些燦爛的笑臉卻越發誇張地湊在他的眼前,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
“這些我都不喜歡,拿開!”
“別抓我的衣服,放手!”
……
冷硯在一羣花癡中間被推搡得直往後退,推開這個那個卻又貼了上來,看着他火大卻又不好發作的樣子,麥瑋琪突然得意地笑起來——冷硯居然也有狼狽的時候?剛剛被攻擊的火氣早就扔到爪哇國去了,她咧着大嘴樂得在旁邊看好戲。
“麥瑋琪!”冷硯突然吼她。看見自己這個樣子她居然在笑?!如果不是她要出來買東西,怎麼會有現在的情形!如果不是怕暴露身份,他會被這些人困住?!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可是他做這些從未有過的忍讓換來的居然是她的袖手旁觀,還有咧着嘴傻笑!
“你給我過來!!”
哎呀,敢威脅我?!麥瑋琪在一邊張牙舞爪地做鬼臉,突然,她大眼睛一轉計上心來——
“啊——冷硯!你流血了!”她把聲音提高到極限,極度逼真非常入戲地慘叫了一聲。
嘶——
話音未落,一道金光籠着藍色的冰霧從冷硯右手間閃電般地刺射出來——
sky瞬間繞上冷硯的肩頭,嘶叫着向最近的一個人發出攻擊,蛇信吞吐,牙齒上閃爍着鮮豔的毒光!
就在它距離對方頸子只有幾釐米的地方,sky突然停了下來,接着閃身退開一段,盯着那張完全嚇到呆滯的臉——那表情的主人張着大嘴發不出一點聲音,臉上的肌肉抽搐着整個人向後栽去。
嘶——
sky四周掃視了一圈,突然扭轉方向,玻璃眼睛中閃動着巫師般的迷幻色澤,盯住了不遠處的麥瑋琪。
完蛋!麥瑋琪暗暗叫苦,一股寒意順着後背開始往上爬。
怎麼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了,這哪是蛇?分明是神仙嘛!
逃命要緊!三十六計走爲上!
麥瑋琪立馬轉身向外跑,誰知剛跑出門口就“砰”地撞上一個人。
啊?選看着冷硯憤怒的表情在臉前突然放大,她驚叫一聲扭頭向反方向跑。剛剛跑兩步就被拽了回來又一下撞在冷硯的身上。
你鐵板啊!撞死人了!麥瑋琪捂着肩膀疼得直吸涼氣。
冷硯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向店裡揚起一片水霧樣的東西。
“我不跑了!”麥瑋琪使勁地想摔開他的鉗制卻無濟於事,“放手!”
冷硯一甩手把她推在牆角上,走過去以雙臂撐牆把她圈在一個小空間裡,氣呼呼地看着她,“全是你的錯!”
“我、我怎麼了?”麥瑋琪強作鎮定,可冷硯近距離的逼視卻讓她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
“如果不是你,我不會那樣像白癡一樣被她們圍在中間。”冷硯壓了一壓怒火,瞪住麥瑋琪,“還動手動腳!”
看着冷硯毫不掩飾的氣呼呼的樣子,腦海中卻又閃現出剛剛他被那些女的“圍攻”狼狽不堪的情景,麥瑋琪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你——”冷硯的臉都綠了,“不許笑!”
“沒有沒有,哈哈哈,我不是笑,我打噴嚏呢!”麥瑋琪捂着肚子強辯,越發地止不住笑聲。
“好好好!”麥瑋琪舉手投降。
“還要跟sky道歉!”
“好好好!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麥瑋琪又是敬禮又是鞠躬的,“我將功贖罪吧!”
她說着一下挽起冷硯的左臂,一臉幸福模樣地靠在他肩上,“我們走吧!”
“別碰我!”冷硯警覺地抽手。
“別緊張,裝成情侶的樣子這樣就不會有人注意你了。”也不會再有女色狼輕易地發起進攻了!哼!
麥瑋琪心裡一笑,緊緊地靠在冷硯的身上。
“喂,剛纔在店裡面,你有沒有想動手殺人?”
“不關你事。”
“那,你有沒有看中哪個美眉?”
“閉嘴!”
“你最後撒的就是小說裡面能讓人醒來忘記一切的藥石?”
“閉嘴!”
“哎呀,說了對不起了嘛,幹嗎這麼小氣。這樣好了,待會我請你吃冰淇淋,八個球的那種……”
麥瑋琪掛着甜甜的笑容靠在冷硯身上邊走邊問,一邊接收着來自四面八方的羨慕讚歎的眼神,感覺自己就像童話裡靠在王子身邊的灰姑娘,坐在南瓜馬車裡,幸福得一塌糊塗!
看着依偎在自己肩上的麥瑋琪,冷硯驚訝地發現自己並沒有原來被人接觸身體時的極度反感,感覺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不自然,反而有一種很舒服,很踏實的感覺,一直空虛寂寞寒冷的世界,突然之間被柔軟地填滿了——這,是怎麼回事?!
街上響着很好聽的音樂,一間很精緻的發藝店正在放着五月天的《倔強》。
“最愛我的人別緊張,我的固執很善良,我的手越是骯髒眼神越是放光;你不在乎我的過往,看到了我的翅膀,你說被火燒過才能出現鳳凰……霓虹的方向更適合飛翔,我不在乎萬人阻擋只怕自己投降……我和我驕傲的倔強,握緊雙手絕對不放,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決不絕望……”
麥瑋琪搖着冷硯的胳膊,“你聽,這是我最喜歡的歌。每次闖禍被爹地罵的時候,我就自己給自己唱這首歌。”
“你經常闖禍?”
“嗯。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從小到大我的麻煩事情特別的多,呵呵,真的不像是個女孩子呢……”麥瑋琪很頑皮地吐吐舌頭,“你呢,你的故事是怎樣的?你和你的兄弟們的故事。”
“爲什麼,你認爲我會講給你聽?”冷硯皺眉。
“我想聽啊,而且你也希望有人分享不是嗎?”
“全部都是鮮血,冷彈,傷口,你不會喜歡的。”
麥瑋琪往前湊了湊,小心地開口:“你,殺過人嗎?”
冷硯點頭。
“那殺人之後,會睡不着嗎?”
冷硯怔了一下,垂下眼睛,“不會。”
“哦,”麥瑋琪點點頭,“那受過傷嗎?”
冷硯皺了一下眉頭,冷冷地看着她。
“其實沒有什麼不好說的啊,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是超人啊,那,你看我這裡,”麥瑋琪撥開耳朵邊的頭髮,露出鬢角那裡的一道紅痕,“這是小時侯爬樹被劃破的,還有這裡,”她彎下身去把褲子挽起來到膝蓋,“是我小時候摔倒的結果,我都不敢穿裙子。”
耳朵邊突然響起一聲鼻音,一擡頭,冷硯正以一副很不屑又很無奈的表情審視着她。
“這裡,”冷硯意外地開了口,“三年前斷了三條肋骨,有一根插進肺裡;左手骨折過四次,現在無名指和小指還是沒有知覺;耳朵被手雷近距離震傷,有差不多一年的時間我只能聽見飛機起飛那麼大分貝的聲音;身上縫針超過三百針,我身上的血幾乎全部不是我的。”
冷硯語氣平淡,好像在講述一個完全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麥瑋琪呆呆地瞪着眼睛,半晌才手忙腳亂地把褲子放下來。
和冷硯一比較,自己身上那些,也可以叫做是傷嗎?自己好像白癡,這些還拿出來現!
她咬着嘴脣看着冷硯,輕輕地問:“當時,一定很疼吧?”
冷硯看着她,嘴邊那句“不關你事”怎麼也說不出口。麥瑋琪的眼神就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眼眶下面滾動着一輪晶亮,表情中有明顯的疼痛在裡面,彷彿受傷的不是冷硯而是她自己。
冷硯別過頭去不去看她,她的表情讓他的心很尖銳地疼痛,可是他不需要別人的關心,不需要!在他的字典裡,受傷只知道由自己來舔噬——鮮血,疼痛,藥水,繃帶,然後是在一個必然的時間裡,將傷口十倍百倍地還給那個傷了自己的人——就結束了。
可是,現在他突然發現,原來那些自己覺得已經痊癒的傷口在眼前這個傢伙的表情裡又清晰地疼痛了起來,這種感覺就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自己哭啊哭啊的也就止住了,可是這個時候如果看見了媽媽,肯定會愈發傷心地哭了起來。
麥瑋琪——媽媽?!
這是一個多麼奇怪的聯想。
冷硯轉過頭,看着她臉上依舊悲悽的表情,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拍拍她的頭,一副很輕鬆的表情,“傻瓜,早就已經不疼了。”
麥瑋琪抽了抽鼻子,伸手摸了摸冷硯的耳朵,重重地點點頭,“嗯,不疼了!”
心中難過的她並沒有發覺,冷硯沒有躲開她的手。
走了沒多久,麥瑋琪在另外一家服裝店門前停住腳步,拉着冷硯走了進去。
“我試試這件衣服,那,你看看有沒有自己喜歡的。”麥瑋琪在店裡面轉了一會,挑了一套衣服走向試衣間,“我會試比較久的時間,你不要催我哦。”
“還不進去?”看着麥瑋琪在試衣間外磨磨蹭蹭地不進去,冷硯皺眉。
麥瑋琪噘噘嘴,你這個笨蛋,知不知道我進去了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她在心裡面默唸着,一點點地關上試衣間的門。
冷硯的樣子在門縫中一點點地變小,麥瑋琪心中突然涌起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複雜感情,心裡面有個不知名的地方,似乎輕輕地疼了一下。
“麥瑋琪,別傻了,他是危險的人物。”
“可是,他人真的很好,而且,很……”
“可他是個殺手,也許哪一天你睡着睡着就小命不保了!”
“可是……”麥瑋琪用手敲敲頭,頭腦裡不同的兩種想法正在鬥得不分你我。
“不管了,保命要緊。”她定定心神,飛快地換上衣服。
她記得這家服裝店在試衣間裡面有一個通向小倉庫的門,所以才選擇在這裡。
她試着儘量小聲地推開了倉庫的門,側着身子鑽進去。
窗戶是可以從裡面拉開的那一種,她很順利地就翻窗出去了。順着管道跳到地面,外面是一條小巷子,她繞到了店鋪的後面。
“冷硯,再見了……”麥瑋琪小聲衝窗戶說了一句,轉身向巷子另外一邊跑去。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服裝店的那扇窗戶離自己越來越遠了。本來是擺脫險境的重生,可是爲什麼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芽麥瑋琪跑着跑着步子不由自主地慢下來——
自己究竟是怎麼了,腦子裡一直在出現的竟然是冷硯。
他冷冰冰的樣子,他發火的樣子,他完全拿自己當空氣的樣子,他靜靜靠在水堡玻璃牆上臉上憂傷瀰漫的樣子,他……孤獨的樣子……
腹部強烈的痛楚一下攫住了她。壞了,不該跑得這麼急的,肚子好痛!
麥瑋琪咬着牙死命地按住疼痛的位置,彎腰蹲在了地上。疼痛越發地強烈起來,冷汗順着她慘白的臉滑落下來。
救命啊……好痛……
她的牙齒咬上了嘴脣,一點點地向牆角挪。
就在她渾身發軟準備放棄的時候,突然有人扶住了她的雙臂,把她從地面上拉起來。她喘着粗氣睜開眼看過去——
“冷硯……”
冷硯冷着臉站在她對面,扶着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他的腳邊放着很多的購物袋。
“白癡!”冷硯擰着眉,恨不得揍她一頓。
明知道自己一跑就會痛,還那樣子跑。自己想攔住她,卻又怕她一驚之下反而跑得更快,只能一直跟着,誰知還是成了這樣子。
“你怎麼會找到我……”
“憑你也想從我眼皮底下逃走?”冷硯狠狠地瞪着她,把她壓在肚子上的手拿開,“我又不會追你,跑什麼?!”
“不追我,你現在在這幹嗎……”疼得都快虛脫了,頂嘴的功能還在頑強地運行着。
冷硯從腕上的藥匣裡拈出一顆藍色的鎮痛藥餵給她,接着打橫把她抱了起來。
“東西……你怎麼買了這麼多的衣服……”麥瑋琪指着地上的購物袋。
“不要了,車上還有。”冷硯說着,抱着她向着巷子外面走去。
麥瑋琪鬆了口氣般靠在了冷硯的懷裡。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近地感覺着冷硯,冷硯的胸膛好寬闊好溫暖,讓她有種很安全的感覺,彷彿再怎麼樣的疼痛也不會害怕了,而且——心中在滋生一朵一朵的小幸福……感覺得到冷硯的胸膛輕緩地一起一伏,鼻息間甚至可以聞到他特有的獨特乾淨的味道,很心動,也很親切。
她在冷硯的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逃跑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反正現在想跑也跑不了了,以後會有機會的……
第二天的大清早。水堡廚房。
“油稍熱,加一湯匙的鹽……蔥絲……姜……咦,煲的粥差不多要好了。”
“先加肉絲,拌炒,再拌炒……應該是這樣了。”
“粥不要揭開,再放五分鐘——”
一大清早,水煲裡就傳出碗碟的聲音,還有些許的菜香。麥瑋琪穿着比自己大幾號的圍裙,一手拿着厚厚的《烹飪大全》,一手拿着鍋鏟在廚房裡忙得不可開交。
今天早上在水堡裡例行檢查——當然是偷着檢查——時,居然讓她發現了——廚房!裡面有全套的廚具,還有好多的烹飪書。
麥瑋琪差點爲她的發現而熱淚盈眶放聲號啕了!上帝還是在她身邊的——再過幾天元謀人的原始生活,生吃生喝,她肯定就要憔悴而亡了!
家裡有廚房還逼我生吃魚蝦,你不會做飯也不必這樣折磨我的胃啊!我又不會笑你!我也不會做啊,可是我好學上進,等着吧,一定做出一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麥氏滿漢全席,讓你對我刮目相看!而且……
麥瑋琪自己笑笑,雖說冷硯又抓了她,但是也救了她啊,就當是做頓好吃的報答一下嘍。
“調溫到這兒,好!”她戴上厚手套把三個剛做好的全素漢堡放入微波爐中,又忙着去做下一道菜——剛邁步,她就覺得情況不對——好像有什麼在拽着她一樣,邁不開步子。
麥瑋琪舉高端着盤子的手,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圍裙下襬居然被夾進了微波爐裡!
“哎呀——”她連忙丟開手中的盤子去拽自己的圍裙。拽了幾下,纔想起現在的狀況應該打開微波爐纔對。她忙拉開微波爐,眼前一紅,火苗“騰”地一下躥了出來——圍裙燒着了!
“啊啊……”麥瑋琪尖叫着對着圍裙又吹又拍,可是這種扇風又點火的“滅火方式”讓火苗躥得更快,不一會兒,整個圍裙都着了。
麥瑋琪的尖叫立刻引來了冷硯,他一踏進廚房門就看到了渾身是火的麥瑋琪。
“我着火了……”麥瑋琪在火中間大聲呼救。
冷硯臉色瞬間一片蒼白,他按住右邊的肩膀,整個人變了樣子。
“sky?選”他急促地叫了一聲。
一道金光從門外射進來,sky瞬間纏上冷硯的右臂,吞吐信子的聲音又快又急。
“我沒事……去救她……”冷硯痛苦地捂着右肩,渾濁地喘息着,他虛脫般抵着身後的牆壁,整個人抖成一團。
“冷硯!”麥瑋琪看到了他的反常,剛開口,sky已從冷硯臂上直衝她射過來——
“啊——”麥瑋琪一驚之下整個人仰面倒在廚房的水池上。sky一甩尾掃在水龍頭上,水立刻傾瀉下來,順着麥瑋琪的衣服流下來,澆滅了火。
“噗——”麥瑋琪從水瀑下站起身來,顧不得身上的水直衝冷硯跑過去——
“嘶——嘶——”sky豎起上半身擋在了麥瑋琪和冷硯之間,急促地吐着信子,那樣子再明顯不過,如果她再向前一步,立刻就會受到攻擊。
麥瑋琪被sky嚇退了兩步,咬着嘴脣靠到了牆角。
“啊……”不遠處,冷硯癱倒在地,表情異常的痛苦,抓着右臂的手上青筋暴出,混身都被冷汗溼透。
“冷硯!”麥瑋琪一步搶出,卻又被暴怒的sky堵了回來。
“喂,你讓我過去啊,他快不行了,你讓開!”
sky在地上盤繞着,嘶叫着擺出進攻的姿勢,就是不讓她靠近半步。
“你,你!”麥瑋琪眼中泛起了水霧,冷硯痛苦的樣子讓她好像被針扎錐刺一樣,可是,她卻救不了他!救不了!
眼淚大滴地從她眼中滾落下來,冷硯的痛苦正一點點吞噬着她。
“sky!”麥瑋琪抹去臉上的淚,“我不管你究竟是爲什麼不讓我接近他,我也不管你聽不聽得懂我說話,我現在要過去!就算是你咬死我,我也要過去!”
麥瑋琪說完,直衝冷硯跑過去,從地上扶起已經痛暈過去的他——
“冷硯,你醒醒!你怎麼了?!”
好燙!麥瑋琪放在冷硯右臂上的手猛地瑟縮了一下。他的右臂好像熱炭般燙人!
剪刀,剪刀!
她在刀具櫥中一通亂翻,卻沒有找到。情急之下,她拿了把刀出來,順着冷硯的袖口向上劃開——
“啊——”眼前的景象讓她失聲驚叫,手裡的刀子也掉落在地。
冷硯的右臂燒傷累累,有的地方甚至已經燒成碳黑的顏色。燒傷正在向下蔓延,細小的火舌舔噬着他的皮膚,一寸寸燒着。
“這是怎麼了?!冷硯!你醒醒!”麥瑋琪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眼淚不停地滾落下來。
火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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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不詳的感覺掠上她心頭——冷硯那天去救自己,難道也被那個壞女人打過?!
“冷硯對不起……都是我害你,你是救我纔會……”
焰鞭的火咒,只能用血來撲滅……
猛然之間,火凌的話在她腦海裡響起,讓她整個人一震。
“血,用血!冷硯,你撐着點!”麥瑋琪拿起地上的刀,衝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劃了一刀……
“快點,快滅掉……快……”麥瑋琪咬着牙強忍巨痛,把血滴在冷硯手臂上。
火苗一暗,卻又立刻燒了起來,絲毫沒有要滅的樣子。
“怎麼會這樣?很多血,我要很多血!快點流……”麥瑋琪焦急地嗚咽着,拿起刀在臂上一刀刀劃下去。
血從她皓白的腕上不斷地淌下來,火舌在血中飄忽着,漸漸小了下去。
“沒事了,沒事了……”麥瑋琪浮起一抹虛弱的笑容,伸手去擦拭冷硯額上的冷汗,“有我在,你肯定不會有事的……”
眼前一黑,她整個人撲倒在了地上。
好毒的太陽……
好熱,快要爆炸了……
你、你是火凌?你別打他,他是爲了救我纔會去山洞,要打就打我……冷硯,冷硯你說話啊,你回答我……
“冷硯,你別死,冷硯!”麥瑋琪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從牀上掙坐起來。
看了四周半天,纔看出來自己在的地方是哪裡,麥瑋琪想擡手揉揉漲暈的頭,纔要動手臂就一陣刺痛傳來。
“好痛……”她低頭看去,自己的左臂纏着厚厚的繃帶,還有幾根奇怪的細絲樣的東西固定着。
繃帶,受傷——冷硯!廚房裡發生的事閃電般出現在她腦海裡。冷硯受了火咒,自己在救他,可是自己怎麼會在這?
門輕聲被打開,麥瑋琪擡頭看去,冷硯手裡拿着些東西走了進來。身上還是一襲黑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冷硯,我沒事了;你呢,你的傷好了嗎?”麥瑋琪努力擡着手來證明自己沒事。
“我知道你死不了,不必炫耀。”冷硯眼中沒有一絲的眼神變動,似乎麥瑋琪的醒來對於他來說沒有一點意義。
麥瑋琪也感覺到了他的冷漠。有沒有搞錯,這哪像是對救命恩人應該有的態度?!
雖然心裡氣,可是她還是更擔心他的傷,火咒發作時的冷硯一直在她的記憶裡,她的夢裡一遍一遍地重複,那完全和眼前兩樣的冷硯,那個變得無助虛弱的冷硯,讓她記不起如何和他鬥氣。
“你真的沒事嗎?”看着冷硯走到牀頭放了幾個小瓶的藥,她小心翼翼地想伸出手指戳戳他的手臂。
“拿開!”手指還離着他的衣服十萬八千里,一聲斷喝就從天而降,震得她血壓“蹭——”一下就蹦上去了,同時也震醒了她的對抗細胞。
“聾了!”麥瑋琪用還“健在”的一隻手捂着離他比較近的耳朵大吼道,“着火的時候好像要甩病危通知的樣子,現在又裝得鐵人三項一樣,你什麼意思嘛,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被燒……死……了……”
本想用最大分貝讓他也試試外傷性失聰的感覺,可他的憤怒目光卻讓她的聲音不由得變小,再變小,最後幾個字簡直就變成了自言自語。
冷硯的樣子讓她覺得陌生,之前她好多次在水堡惹禍氣得他半死,亂進房間,在通道做逃跑標記,打壞東西——他雖然生氣,可都沒有現在的樣子這麼讓她覺得陌生,覺得危險。眼神能殺死人,她現在有點相信了。碎髮的半遮下,冷硯的眼神凌厲地射出來,血紅的眼角好像要滴下火來,他冷冷地逼視着她,目光定住般一動不動。
“你給我聽清楚,”冷硯忽然開口,“那不是火咒,少自以爲是。”
“怎麼會不是,我明明——”
“閉嘴。你也不要以爲你救了我,相反,你的愚蠢正在浪費我的藥!”
“你——”你這個混蛋大壞蛋升級版!麥瑋琪差點給氣背過氣去,這就是自己豁出命去救他的回報嗎?
天啊,眼前這個大壞蛋的媽媽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懲罰她生出這種劣質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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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說我錯。那你告訴我,除了火咒,還會有什麼這麼惡毒,還會有什麼是隻有血才撲得滅?火咒曾經打在我身上,燒在我身上,我會認錯?!”接近被氣暈,她的話卻變得出人意料的邏輯清晰。
“是……”冷硯眼中一閃,一時沒有下文。
“你身手好,厲害,可你有大缺點——不會說謊啊,”麥瑋琪立馬換了勝利者的笑容,“要編也要先構思一下打個草稿嘛,怎麼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啊。要知道我可是個中高手呢,你自己搞不定來找我啊,呵呵……”
“你知道的太多了。”
“哪有,還好了,還好了。”麥瑋琪揉揉鼻子一副很謙虛的樣子。不過0.1秒之後她就發覺了不對,冷硯的樣子根本不是在誇獎自己,反而,反而有些危險的味道。
“你……你什麼意思?”大腦迅速超鏈接,她眼前一瞬間全部是些殺人滅口的鏡頭:黑幫老大露着青龍白虎的刺青,咧開鑲滿金牙的嘴,“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我不能留你。殺!”頓時,黑洞洞的槍口從四面八方閱兵一樣全體指向她的頭,“砰——”
“不要,不要殺我啊!”麥瑋琪抱着頭閃躲着頭腦中的幻想子彈,冷不防從牀上一下栽了下去。
好痛!被固定的左手臂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殷紅的血漬立時滲出在繃帶上。
傷口裂了!
她連喊痛都沒來得及,只覺得後領一緊,整個人就被拎回到牀上。她擡眼一看,喊疼的力氣頓時揮發——冷硯一臉怒氣山一樣地站在她面前,手裡拿着一把寒光閃閃的薄刃。
這下是死定了……
“救命……救……”她只後悔剛剛從牀上摔下去爲什麼不直接摔暈過去,這樣就算他再補上幾刀也肯定不會覺得痛了。嗚嗚,自己簡直是活生生的東郭先生,救了這麼大一隻白眼狼!
冷硯一把抓起她的手,刀刃在指尖飛速地旋轉了幾圈,直衝她的手臂切下來——
只有一個“啊”的口型,聲音還沒叫出來,她眼前就徹底黑了……
繃帶在刀尖劃過之處整齊地斷開來,麥瑋琪手臂上幾條極深的傷痕又顯現出來。其中一條剛纔一摔之下已經裂開,血汩汩地淌着。
“白癡!”冷硯心中罵着,擡頭看了一眼早已被嚇到失去知覺的麥瑋琪,手中的工作卻沒停下,清洗、止血、換藥、包紮,不過幾分鐘,傷口就被處理好了。
她長的是人的大腦嗎?爲什麼她想東西做事情都和正常人不一樣?!
把她留下來根本就是個錯誤。就算火凌對她窮追不捨,也是在外面殺她,不會連累到寒崎的崇古齋,和寒崎無關,就和他無關,是,無關!
可是——
他大概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在廚房醒過來時看到的景象。麥瑋琪滿手鮮血臉色蒼白地昏倒在自己身上,嘴裡還不停地在叫着:“血,血……”她的意圖再明白不過了,她在用自己的血撲滅他身上的火咒!手臂上的燒傷已經讓他痛入骨髓,可看着她沒有血色的臉,身體的某個部分卻更痛!
不可以!
冷硯甩甩頭,趕走頭腦中紛亂的思維。也許是時候和她爸爸解釋一下關於他女兒的事了,不可以繼續把她留在水堡,否則他的生活會更加的混亂直到不可收拾!
第六章 神秘千夜
銀灰色的勞斯萊斯泊入停車場內,麥楚雄從車上走下來。他關上車門向四周看了看,接着走進了不遠處的公園。
他來這裡幹什麼?
不遠處,冷硯坐在車中靜靜地看着麥楚雄的舉動。原本他是要去麥家一趟察看一下影幻魔境的人有沒有盯上那兒,看能不能把麥瑋琪送回,結果卻看到麥楚雄神秘地從後門開車出來,就一路跟了上來。
公園裡的人不多,麥楚雄並沒有觀賞怡人的景色而是徑直向着公園深處走去。周圍的景色愈加趨於原始,地面上開着不知名的小花,空氣中瀰漫着溼潤的自然的味道。參天的古樹參差輝映,樹冠下是大片大片陰涼的樹影。
就在這時,森林深處迎面走來了五個衣着奇特的人。爲首的身形頎長一身白衣,和他頭上的白髮一起在風中舒展。白衣老者衣服上繫着怪異繁複的掛飾,他身後跟着的四人皆是黑衣,墨黑中有閃電般的紅色穿刺出來,在衣服上游走成奇異的圖騰樣的圖案,四人的頭髮色彩豔麗地鋪展着。
這白衣人,好眼熟……冷硯心中一動。
“南宮,還好嗎?”白衣人右手扣成環狀放在心口處,向麥楚雄行禮。
“你追了我這些年,我能好嗎?”麥楚雄深吸一口氣,語氣緩慢而有着讓人不可忽視的威嚴。
“南宮紫潭!我們尊你一聲南王你別不識擡舉!北方守護請你是給你面子,憑你叛國罪人的身份也敢囂張成這樣?!”白衣身後的一個黑衣人叫囂道,他擺出攻擊的架勢,掌心跳動起鬼魅的藍光。
“放肆!”白衣低喝一聲,身上的掛飾隨着他的聲音立刻瑟瑟地動起來,錚錚作響,發出樂器般迷濛的聲音。
“嗖——”電光火石間兩個月牙形狀的亮片刺向黑衣人的手腕,劃出漂亮的弧形又瞬間回到原處,殷紅順着月牙的弧度滑落下來滴在草地上。
“南宮,你不要在意……”白衣老人把撲倒在地的手下拎了起來,讓他雙膝跪地。
“他沒有冒犯我,你不必這樣對他。”麥楚雄把目光從黑衣人流血不止的手腕上移開,“他說得沒有錯,我是罪人。”
“這些年來我也是這麼認爲,但是,我越來越覺得,我的判斷出了錯誤……咳咳……”白衣老者的表情很痛苦,“我錯了嗎?”
是他!冷硯突然記起來了,他記得那個在崇古齋的黑暗中,曾經幫着麥瑋琪的聲音,就是這個老人的聲音。
“二十年前你和東方澈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她要推翻千夜,而你,挾持了王后……
白衣老人嘆了口氣接着說道:“可是,這些年來,東方的篡位仍不能成功,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真的是你阻止她的……現在她恨你更甚於恨千夜的制度,咳咳……爲什麼會這樣……”
麥楚雄眉宇糾葛着,眼中的複雜情緒像濃密的黑雲凜冽而過,許久許久沒有出聲。
“她甚至苦心創建這個影幻魔境,一心想要跟你清算總賬……”
白衣老人的話音戛然而止,他突然警覺地向四周望去,四個黑衣人迅速地把他圍在中間,白衣老者的目光在森林中搜索着,“有人在這裡。”
“這裡是景區,肯定會有人的。我們再約時間見面。”麥楚雄說。
白衣老者點點頭,和身邊的手下迅速消失在濃林色中。
麥楚雄看着他們消失在森林深處,擡頭看着濃密的樹冠,“你出來吧。”
冷硯從樹上毫無聲息地躍了下來,落在與麥楚雄一樹之隔的地方,林中淡綠色的光暈把他的側臉勾勒得如同完美的幻覺。
“你早知道我跟蹤你。”冷硯開口。
“不,在北海提到影幻魔境時,我才感覺到你在樹上的氣息。”麥楚雄目光犀利地審視着冷硯,“你認識鬼影夫人?”
冷硯目光微動一下,並不說話。
麥楚雄笑了,“你可以對我說你不認識。”他頓了頓,“不過我很高興你沒有那麼做,你讓我看到了你的誠實。我不知道你和鬼影有什麼交集,但是聽到她的名字會讓你天衣無縫的隱蔽出現氣息上的破綻,這一定有原因。我不想作最壞的推測,但是,”麥楚雄目光一凜,“如果你真的成了鬼影的人,那麼,瑋琪請送還給我。”
“你知道?!”冷硯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其實那天救瑋琪時我也在,看到她傷成那樣我比誰都心痛,但是,我不可以留她在身邊,因爲我的身邊是最危險的地方,於是,我催眠洞血蝙蝠讓你們離開。”
怪不得,洞血蝙蝠會那麼異常地停止了攻擊。
“這些年來,我讓瑋琪四處讀書,就是不想讓她捲進這個漩渦,這個漩渦太大,我自己已無力脫身,我怕我保護不了她。”
麥楚雄的表情憂鬱複雜,冷硯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種塵封多年的巨痛。
“我不是鬼影的人,和她有交易只是爲了換取我需要的東西:我偷了‘冷影翡’,換得只有影幻魔境纔會有的‘靈蚓’。”冷硯開口道。
他一向不會安慰人,但是他覺得這個答案或許會讓麥楚雄眼中洶涌的傷痛有所減輕,那種痛的表情不知爲什麼會讓他覺得麥瑋琪也在傷心。
“她可以繼續留在我那裡,會很安全。”他又加了一句。
麥楚雄點點頭,“我沒有挑錯人。你功夫好,又沒有受到這個渾濁世界的污染。冷峻的外表下實際上是沒有任何惡意的心。瑋琪在你那,我很放心。其實,早在影幻魔境我就認出來你是照片上的人,不過,我沒有料到你會這麼不在意的就告訴給我,一個警察。哈哈哈哈……”麥楚雄搖頭笑了,忽然又擡頭望着冷硯,“漩渦已經開始涌動了,也許下次你再想起我時,麥楚雄這個人已經從人間蒸發了。我會盡力履行我的使命,但終有一天,我會無能爲力,我希望你能在那時把整件事告訴瑋琪,我不想她不明不白地死去。”
“二十年前,曾經有個千夜國。”沉默幾秒後,麥楚雄終於開口。
“千夜國?那個曾經盛極一時卻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的太平洋島國?”
“在我們古老的傳說中,千夜是由五根擎海神柱支撐着的,而每根擎海神柱都是由一個家族世代守護着的。法力最高強的是魄天守護,居於千夜的核心位置,司守着千夜神石,其餘四大守護分鎮東西南北四方,東方澈,西門哲,北海磐朔還有我——南宮紫潭。而現在的鬼影夫人,就是當年的東方澈。”
“鬼影夫人,她是千夜國的守護?”冷硯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
“對。而且,她……也是我的愛人。但是我們不可以在一起,因爲四大家族的血統是不可以混淆的,否則就會失去守護擎海神柱的資格。一次酒醉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她懷了我的孩子。所以我才負愧離開千夜,沒想到,她一怒之下居然推翻了王朝——她想要我們的孩子做千夜的王。”
“雖然她殺了王,但是找不到魄天守護,就登不上王位。所以她這些年來一直在找我和西王北王,希望通過我們找到魄天。只是我沒有想到,她居然動用了神石!”
“神石?”
“就是你們所說的冷影翡。所謂的私人收藏家實際上就是東方澈,她通過展覽把神石運到各地,目的就是想引西門,北海出現。因爲集我們四人之力是可以召喚魄天的。本來,只要不出現或許也就過去了,可是北海居然找到了我。他司守千夜的法度,懲罰所有對千夜國有二心的人。”
“那,爲什麼不能聯合你所說的西北守護,共謀復國?”
“復國?我丟了復國最重要的東西啊!”麥楚雄仰面向天面色凝重,“現在我已經沒什麼秘密了,揹負秘密的人真的好累!現在,就算讓我立刻面對結局我也不會皺一下眉。”
“不知道爲什麼,”麥楚雄走向冷硯,伸手拍拍他的肩,“我覺得你很值得信任,很……親切。”
冷硯沒有做聲,只是看着麥楚雄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自己爲什麼沒有避開,這是隻有在寒崎和宸面前纔會放鬆的戒備,當然也許現在要加上麥瑋琪那個傢伙,可是……
爲什麼?!
冷硯絕對想不到,就在他向麥楚雄承諾“麥瑋琪可以繼續留在他那裡,而且會安全”的時候,麥大小姐已經開始逃亡大行動了。
她實在是害怕了,冷硯自從那天廚房的事情之後,整個人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看着她的眼神都透着濃郁的殺氣,原來那些似乎緩和的關係都冰凍起來,自己肯定是知道了最最不該知道的事情了,肯定會被滅口的。
她不要乖乖地坐以待斃,事情以後有什麼轉機也說不定,但是現在她最最需要做的就是先逃出去!
她把每次冷硯不注意時她私自探索的各個地方和曾經“親自體驗”過的機關整合成一張地圖,雖然畫工實在讓人,呵呵……但是還真的是蠻實用的,她一直走到書房還都是安安全全的,嗚嗚,真不容易啊!
爲什麼來書房?根據“麥爾摩斯”在水堡這些天的居住經驗來看,應該會有個出口在書房,因爲冷硯每每進了書房就會像是蒸發了一樣消失好長時間,肯定是通過密道出去了沒錯!
書房裡面有很高很高的書架,上面整整齊齊地排列着多到讓人瞠目結舌的書籍。書架是圓環套圓環的佈局,進門的地方就是圓環最裡面的核心處。
這真的是很奇怪的佈局,門好像在她進入的那一剎那就不存在了,她站在圓心上,周圍全部是書的同心圓。
每個圓都有一個窄窄的缺口通向外面的一環,麥瑋琪張着嘴巴好像在陷阱迷宮裡一樣,小心地一環一環往外轉。
眼前突然一片空曠,她終於從書海里走了出來,丟失的方向感同時回來了,她又回到了房間裡,而且眼前還有一道門。
“這就是通到外面的門?”麥瑋琪吞吞口水小心地抓住門的把手。老天保佑千萬別再來個什麼別的迷宮了,再有什麼的話她肯定要暈在裡面了。
她咬咬牙拉開了門——
天,是密道!
太棒了,成功了!
麥瑋琪走進了門後的密道中,成功的興奮感讓她不由得笑出聲來。
“麥瑋琪你真是天才!”她在心裡把自己大誇特誇,同時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啊——
她突然停住了,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密道的盡頭,她看見了sky。
sky顯然也看見了她,瞬間立起了身子,嘶嘶地吐着信子在地上游動起來。
“乖,乖蛇蛇,讓我過去……”好半天才讓嚇到痙攣的手腳再次協調起來,麥瑋琪費了吃奶的力氣才湊出一句人話,聲音還像在走鋼絲似的顫個不停。
“嘶——嘶——”sky金色的蛇身透着危險的光澤,信子吐得嘶嘶作響。
“蛇大哥,你看我在這待了幾天就已經傷成這樣了,再待下去我肯定沒命了,嗚嗚嗚,你忍心看着如此可愛美麗,美好人生還沒有好好享受的我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葬送在這裡?!”麥瑋琪邊說邊把身子緊貼在牆上,心裡盤算着如果這蛇待會要是真的發狂撲過來,自己一閃,沒準這個低能生物會直撞牆上,暈過去也不一定啊!
可是,半天過去了,sky在門口游來游去,不攻擊她也沒有一點要讓開的樣子。
麥瑋琪有點火大,反正留下也會給那個傢伙滅口,還不如豁上了被蛇給咬一口!書上不是說了嘛,毒蛇不會在每次攻擊的時候都分泌毒液的,沒準我運氣好,碰到它比較仁慈的那次呢!
麥大小姐沒別的優點,就是膽部異於常人的大!
“我還浪費時間跟你套近乎,哼!你和你主人一樣沒良心,我救他他還這樣對我!你這破蛇,每次都嚇我,我救過你主人哎!”
剛說到這,sky的身子立馬伏下了,像人在鞠躬似的動了幾下。
拼了!
麥瑋琪看準這個機會一下子跳了起來,撞開門衝了出去。
“哐啷!”
她從一米多高的半空直跌在地面上,牆上一幅畫緩緩地合攏起來把暗門隱藏得不露痕跡。
暗門居然安在半空中,這是哪個秀逗想出來的破主意?!想摔死活人吶?!
麥瑋琪揉着屁股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心裡暗暗叫罵。
呃?這裡、這裡是——
麥瑋琪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間裝修很豪華的辦公室,而且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古色古香的飾品在先進的辦公儀器間擺放得錯落有序,asa!這不是崇古齋嘛!密道原來是通到這裡的!自己果然是天才沒錯,呵呵!
麥瑋琪又在心裡把自己大大表揚了一番,感覺摔到的屁股也不是那麼的痛了。
她溜到房門口打開一道裂縫,確定沒人之後這才一點點挪出來。
asa!又讓她發現秘密了,房間外面原來就是那天她混進來抓賊時出大糗的那條走廊,她可真是畢生難忘那天的事情了,她,從來都是頭頂祥雲萬佛護身的麥瑋琪,就是從那天那一刻開始掉進黴運裡不得翻身的!這可都得拜那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所賜!
麥瑋琪從走廊裡小心翼翼地走出來。
哈里路亞!她看見……人類了!
真是太激動了!這麼多天困在水堡那個棺材盒裡,只能看見冷硯那張冰鎮死人臉,雖然那張臉確實是很完美,弄得她每次看到都會情不自禁多瞟幾次養養眼,可是突然回到“久違”的人間,看到來來往往的人,心裡的感覺真的是很難形容。
她不露痕跡地把自己混進正在崇古齋看展覽的人羣中,這對於她這個實習期的警員來說不算是難事。她隨着人羣來來回回地走動,還不時地指指點點一副很內行的樣子。幾分鐘之後,她已經成功地來到了門口——
衝!
麥瑋琪一口氣衝出門來,心想一定要儘快地離開,儘快,儘快!
“停車!”
她衝到路中間——一個標準的“奮不顧身”pose——想攔下一輛看上去很有水準的銀灰色跑車。雖然她落難之中,但是原則問題含糊不得,這時候如果坐上一輛保時捷級別以下的車,那簡直是自投羅網。
她曾經實地考察過水堡的車庫(當然代價是十分慘重的),裡面的名牌跑車讓她的下巴幾乎驚訝得掉下來,法拉利,寶馬,奔馳,她費了很長時間確認她是不是一不小心到了萬國車展的展廳裡。
所以了,現在必須選擇一輛能跟那些跑車相抗衡的車才行!
銀灰色的跑車一個急剎車——穩穩地停在她前面。
“你有事情嗎?”車窗放下來,一張讓人怦然心動的俊臉掛着柔柔的微笑探了出來,黑亮的長髮隨着那男子臉的探出,水銀般地傾瀉了下來
。
呃?!
已經作好被狠狠罵一頓準備的麥瑋琪不禁一楞。
這人的脾氣怎麼這麼好?
開着這麼名牌的車脾氣又這麼好的人現在很稀有了。現在有錢人全部有基因突變的毛病,眼睛通通長在頭頂上根本不拿正眼看人。尤其是長得這麼帥,笑容又那麼好看,脾氣還這麼好的……大眼睛帥哥,根本已經絕種了!
“你這樣站在路邊很危險的。”長髮男子露出璀璨的一笑,衝她擺擺手。
“啊……哦!”麥瑋琪猛地從幻想裡清醒過來,這纔想起自己正身處險境。連忙繞到副駕駛的位置,拉開門一屁股坐了進去。
“有壞人追我,快載我離開這裡!”麥瑋琪把身體儘量地縮成一團,避免招人視線。
“追你?是什麼人啊?”駕駛座上的年輕男子想探出頭去看個究竟,卻被麥瑋琪一把抓了回來。
“別看了!他很兇的,而且有功夫,他用手指都能捏死你!開車?選”麥瑋琪把他的手按回到方向盤上。
“這麼厲害?你好誇張。”
“不想被射成蜂窩就快開車!拜託你了,快開車。開去哪裡都行,讓我離開這裡!”
“ok,ok。看你也不像壞人,那就到我家先躲躲吧。如果沒有意見就係上安全帶,ready?芽go?選”
車子發動起來,崇古齋在車窗中被越拋越遠。大約過了五分鐘,麥瑋琪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心想那個冰山無論如何也追不來了吧。
她慢慢地坐直了一直縮成蝦米狀的身子。
“啊——”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暈倒,這一看之下頓時臉上的血管都要爆了——窗外的景物閃電般逝過,一輛接一輛的車子被瞬間遠遠地甩在後面,車速指針吹着氣地往上轉,230,240,260,在車裡感覺那麼穩,誰能想到看到的會是這樣的橫衝直撞讓人噴血的畫面啊!這是汽車還是飛機啊?救命!
“超速了!慢點慢點!”
她使勁抓着靠背不敢放,伸腳想去踹身邊的這個瘋子。
前面忽然有個陰影投過來,她一擡頭,頓時連擡腿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大一面——牆啊……
“撞了啊……”麥瑋琪只來得及用手捂住眼睛,整個車就進了漩渦一樣混亂了。
第七章 夢魘重現
一陣讓人五臟移位四肢痙攣的狂顛之後,車子終於平靜下來
。
“到家嘍,可愛的家我回來嘍!”男子開心的聲音傳了過來。
死了嗎?自己這麼年輕,居然葬送在一個瘋子手裡,這麼快就回了“老家”?!
麥瑋琪強忍住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覺,把還在瑟瑟發抖的手指裂開一個小縫,偷偷向外看出來,準備看看閻羅殿是個什麼樣子。
哎?這閻羅殿看起來怎麼會這麼眼熟?
“硯,我回來了!”男子甜甜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他在鬼叫什麼?他說“硯”?!不會吧——
可是,眼前的地方真的,好、眼、熟。雖然她一萬個不想承認她的判斷,雖然她知道天下這麼大,長得像的地方多的是,但是,三秒鐘之後,她終於認命絕望了。
“你捨得回來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聲在不遠處響起,門外走進來一個人影。
嗚嗚嗚!自己爲什麼這麼命苦啊。終於承認看到的確實是那臭冷硯而不是幻覺不是白日夢也不是眼睛故障之後,麥瑋琪簡直有買塊豆腐一頭撞死,撞不死也在裡面憋死的衝動。
自己費了那麼大的氣力,繞了那麼大的圈子,結果居然,居然,回到了起點——回到了水堡!天啊,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硯!”男子從車上下去,三兩步跑過去撲到冷硯懷裡,“想不想我?”
什麼?!居然不推開他!
麥瑋琪氣鼓鼓地看着那男子黏在冷硯身上的樣子。什麼嘛,自己原來只是拉拉他的胳膊就整個人像垃圾袋一樣被甩出去,而且是n次;眼前這個傢伙簡直像八爪章魚一樣掛在他身上,他居然一點反映都沒有,臉上的表情還罕見地柔和,那是一種好寵愛好寵愛的表情,好像從來沒有在臭冰山臉上出現過。
“還以爲他除了擺酷沒有別的表情咧……”麥瑋琪扁着嘴低聲嘟囔了一句。
“硯,你有事?”男子在冷硯的懷裡突然之間擡起頭來,“出什麼事了?”
“沒有。我現在要出去一趟,馬上回來,只是小事。”
“可是你卻煩躁成這樣。”男子的表情開始變得嚴肅,他指着冷硯的心臟位置,“這裡,現在正在地震——我的感覺不會錯的,出什麼事了?!”
冷硯吐一口氣,隱忍的焦急心情立刻從眼底浮現出來。剛剛他回到這裡,麥瑋琪居然不見了,雖然sky已經告訴他她是自己跑掉不是被人抓走,可是外面萬一有影幻魔境的人——一想到這些他就有種心臟要爆炸的感覺,他絕對不能讓她自己在外面!要馬上找到她!
他說出事?是說我逃走的事嗎?麥瑋琪在車裡心虛地吞了口口水,豎起耳朵聽下文
。
十幾米外,冷硯的目光犀利地射了過來。
“宸,車上有外人?”
我靠!他什麼耳朵啊?怎麼這麼遠也聽得到!
麥瑋琪感覺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
沒辦法,這麼下去被他揪出來更沒面子,還不如自己出來多少還能佔點主動權。
下定決心之後,麥瑋琪把身子又一次從蝦米狀態慢慢地恢復開來,邊動心裡還在想照這麼發展下去自己別的不說,縮骨功肯定練得呱呱叫了。
狀態終於恢復,麥瑋琪長吁一口氣準備開始“我的自白書”講演:“我——”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唐鈺經常提到的好兄弟——冷硯吧。”
一個嬌滴滴的好聽聲音先她一步響起來。
呃?車上居然還有個人!自己剛剛進來得太着急,居然沒有發現。
後門打開來,一雙修長的美腿優雅地步下車來。
哇,美女!
看清那女子的樣貌之後,麥瑋琪忍不住感嘆道。
車上下來的女子身材惹火五官精緻,細長的眸中媚光閃爍,嘴角若有若無的淺笑更是讓人覺得嬌柔無比,一頭長髮瀑布一樣傾瀉下來軟軟地垂在肩上,隨着她的動作不停地閃動着寶石般的光輝。
“你比唐鈺描述的更加讓人心動哦。”她腳下踩着好看的步伐走近冷硯,旁若無人地仰起嬌媚的下巴。
這簡直是公然的挑逗嘛!
“我叫葉靈,你可以叫我靈兒。我叫你硯,好不好?”甜甜的聲音輕輕地在車庫中飄着。
麥瑋琪莫名地來氣,嘴巴噘得老高,心裡好像被什麼人重重地揍了一拳似的,什麼藏好不被發現的念頭統統都丟到北海餵魚了。那個唐鈺跟硯親密成那個樣子不說,這個什麼葉靈也要叫他“硯”,爲什麼一天之間出現了這麼多可以直接叫他“硯”的人,討厭!
她突然發覺自己很不習慣別人對冷硯的親近,那份親近只可以是自己和他之間的,雖然這冰山很可惡,很討人厭,自己逃走這麼久他也不去追,不去找,無動於衷,而且……
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居然在怪他沒有追出來抓我?!麥瑋琪用手敲敲頭,一定是坐這車給嚇到腦震盪了。
“硯,這是我在羅馬認識的好朋友,那麼大的羅馬居然讓我們兩個碰上,是不是好有緣?葉靈人好溫柔的。”唐鈺宸給冷硯介紹。
“剛剛的聲音不是你的,車上還有誰?
!”冷硯一點也沒有理會葉靈,疾風一樣向車這裡走過來。
“呃?硯你說什麼呢?”葉靈有些意外,她順着冷硯的腳步轉過身來,眯起媚眸盯着他。
“是,是我……”麥瑋琪嚥了咽口水,把心一橫打開車門蹭下來,貼在車門邊上扭捏得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不敢衝這邊看。
“麥、瑋、琪!”冷硯目光裡畢畢剝剝地蹦着火星,衝過去兩手抓着她的肩膀一下把她撞在車身上,“你跑到哪裡去了?”
“只是,出去吹吹風……吹吹風……”麥瑋琪語無倫次地解釋。
本想喊痛博取同情的,可是剛剛她很清楚地感覺到——撞在車上的是冷硯在她肩上的手,她一點都沒有撞到。
“你爲什麼要趁我不在跑掉!”
難道我要趁你在的時候跑掉嗎……我又不是傻瓜……
“你知不知道出去你會死掉!”
在這裡也是會被你滅口……
“你想死就說一聲,不用逃跑那麼費力!”
耳朵要聾掉了……
“我剛纔就決定等我抓到你!就一刀殺死你!”冷硯惡狠狠地瞪着在自己身下的麥瑋琪,恨不得給她幾拳;可是看着她縮着脖子,被自己的吼聲震得一抖一抖的樣子,剛纔的火氣卻怎麼也發作不出來!
“我不敢了還不行嗎……”麥瑋琪噘着嘴巴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喘。
自己逃跑居然會把冷硯給氣成這樣,早知道應該留張字條的。
“你的傷口要是再裂了你就死定了!”冷硯慢慢地拉起她的手,看着紗布上面仍然是好好的,這才恨恨地想摔開。鬆手的瞬間卻又很無奈地吐了口氣,仍舊慢慢地放下來。
“不要有下次!”冷硯一掌拍在車身上。
“等一下!硯,你和這個小女孩認識的?”
唐鈺宸一眨眼間已經來到麥瑋琪身邊,用手在麥瑋琪頭頂和自己之間比來比去,“她說自己被追殺,我就先把她帶回家避一下,難不成她指的人——是你?她只是個小女孩,你這樣子會嚇到她的,別哭,乖。”大手在她頭頂拍了拍。
“手拿開……”被吼得眼冒金星的麥瑋琪看着一隻大手在頭頂晃來晃去,煩躁地伸手打掉。
“長得高很有優越感嗎?比來比去的做什麼?!比美啊你!說我小孩子,不想活了你!小心我剪掉你的頭髮,毒啞你的嘴巴,挖掉你的眼睛,再一腿踢死你!”
麥瑋琪本來就已經氣鼓鼓的,這麼一來本性立馬全方位立體式地暴露出來,用力撥開唐鈺宸的巨爪,踮起腳尖讓自己儘量能夠到達他的肩膀,把十幾年來欺負弱小所用的臺詞全套搬了出來
。
奇怪!明明這個傢伙比冷硯個子還高,整個專業籃球巨人的感覺,可不知道爲什麼她卻感覺他更像是個小孩子,一點危險的感覺都沒有。要是讓她對着冷硯,殺了她她也不會自己找死地把剛纔那番話說出來。
人是欺軟怕硬的。這句真理是哪位先哲說的?!
發泄一下,舒服多了……
“哇,你這人好假象哦!你原來好凶!”唐鈺把手放在下巴上像是研究出土文物一樣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她,“你住這裡多久了?”
“要你管!反正好久了,怎麼樣?!”我跟硯比你跟他熟得多了,你以後少掛在他身上裝親熱!哼!
“那你還真是命大哎,像你這麼囂張的人,硯居然能容忍你到現在,沒讓你個跟世界說拜拜?”
“你說什麼?”
唐鈺宸沒有理她,只是一副好委屈的樣子又黏到了冷硯身上。
“硯,她居然兇我。”
“跟她一般見識早晚被她氣死,你別理她就好。”冷硯看了一眼麥瑋琪。
唐鈺宸微微一笑湊到冷硯耳邊說:“不對哦,如果要是以前我這麼說,你早已經把那人收拾慘了給我出氣了,你對她……”
冷硯微微一愣,旋即淡淡開口:“我只是受人所託。”
“真的?”
“真的。”
“那就好。我可不會讓你被人搶走的哦。”
“行了,你回房休息吧,”冷硯在唐鈺搞怪的臉上輕拍了一下,“順便,”他的目光落在麥瑋琪身上,微微閃動着,“把她送到d12。”
“我?”唐鈺宸頗有些意外,“她可是說過要剪掉我的頭髮,毒啞我的嘴巴,挖掉我的眼睛,再一腿踢死我的。我纔不要!”
“你可以先動手。”
“我不要!”這回抗議的是麥瑋琪。
冷硯你這個臭蛋!居然攛掇這個變態巨人謀殺我!
“那靈兒?”唐鈺宸指指剛剛頗受冷落的葉靈,“靈兒怎麼辦?”
“我送。”冷硯臉上波瀾不驚。
“什麼?你?!”麥瑋琪差點把眼珠子給瞪出來。自己耳朵沒出故障吧,硯居然說要送這個才第一次見面的葉靈?!
“怎麼可以?
!你們又不認識!”麥瑋琪終於憋不住開口抗議。
“怎麼不可以!我們也是第一次見面,我不照樣可以送你。”唐鈺宸迅速從車裡拎出來一個小旅行箱,一手像拎行李一樣拎起麥瑋琪就開步走,一邊還在她耳邊警告,“硯他破天荒的第一次這麼主動,你再多嘴試試看!”
“放下我,你這個野蠻人!”麥瑋琪大叫着,眼看着自己雙腳離地迅速前進。
他是不是地球人啊?!速度怎麼會這麼快!聽着耳邊的呼呼風響,麥瑋琪覺得不讓這傢伙去參加奧運會真是可惜了人才。
“你是不是做什麼事情都非要超速不可啊!叫你減速又不聽!剛纔我差點斷送在你的車上,你知不知道?!”聯想起剛剛的撞車情景,麥瑋琪忍不住地投訴。
“我要是真的聽你的話減速,大家才都會被你害死。”
“胡說!”
“纔不是。那個是入口,車輛只有超過一定的速度,又以垂直的角度衝向它,智能機關纔會把入口打開。很炫吧,我的傑作呢!”唐鈺宸臉上掛着驕傲的自戀表情。
不知道這傢伙說的是真是假,聽起來怎麼感覺像是科幻世界?麥瑋琪正要追問個清楚,突然——
“樓梯,樓梯!”蛇形的標籤在眼前迅速放大,已經有過n次“機關初體驗”的麥瑋琪急得在半空中直跳腳,“別碰——”
晚了,唐鈺宸已經拎着她上了樓梯。
死了……
“小姐,這些機關都是我的作品,你以爲它們會傷害自己人嗎?”
唐鈺宸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麥瑋琪睜開緊閉的雙眼,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平安無事地來到了二樓。
簡直是,簡直是難以形容她現在的感覺了,第一次沒有被電到,沒有掉進突然消失的地板裡,沒有被彈到半空再重重地摔成癱瘓,真的是,很不習慣很難適應。真想熱淚盈眶地感謝cctv,感謝myv,感謝製片公司和支持她的fans了。
呃?!他說是他的作品?!難道他就是那天在山洞裡,幫忙看機關的高手?
“高手?!是你嗎?真的是你的作品?”頂級演技細胞發揮作用,麥瑋琪立馬換上一臉的恭維崇拜的表情。
“那還用說?!當然的。”
“高手,你可不可以對這些高級的機關略加改良,讓它們也不要傷害我這個自己人呢?”
“自己人?”唐鈺宸俊美的臉上浮起壞壞的笑意。
“你、你在亂想些什麼?”麥瑋琪側起臉盯着他,這笑容不知道爲什麼讓她聯想起叢林灌木叢裡發現獵物的獅子,頓時大腦中危險信號頻閃
。
“你想變成自己人,確定?”唐鈺宸輪廓鮮明的俊臉和嘴角邪謔的笑容一併在她眼前放大。
不是吧,他想到哪裡去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不要啊!”麥瑋琪以牆爲據點擺出攻擊的架勢,“你再靠過來試試看,我會打人的,真的會打你個生活不能自理!不信你儘管試試看。”
正在她考慮先出左拳還是先出右拳的時候,她清晰地聽見了兩個字:“免談。”
唐鈺宸像小孩子一樣蹦跳着退到五步開外的地方,衝一臉警戒表情,感覺像是馬上要發起攻擊的麥瑋琪扮了個鬼臉,潔白整齊的牙齒又在無敵的燦爛笑容之中閃亮登場了。
耍我?!麥瑋琪終於反應了過來。
唐鈺宸把手中的旅行箱放在了房間門口,長髮瀟灑一甩,“這是我的房間了,走吧,送你回房。”
“不用了,我被關在這裡這麼多天,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被送回房。我自己回得去啦。”
唐鈺宸把手抄在口袋裡,隨意地一站就像個名模在t型臺上一樣,光芒四射。他考慮了一下旋即搖搖頭,“可是硯他說的是要我送你回房間,他說的我都會做到的。”
“切!他叫你去死你也會去?”麥瑋琪一翻白眼。
“會。”毫不猶豫的聲音裡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感覺。
看着麥瑋琪一下呆掉的樣子,唐鈺笑得更加的燦爛,“不用擔心,硯纔不會捨得。”他拍拍麥瑋琪的頭,“走哇,我還想聽聽我不在的這些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唐鈺宸的表情變得認真,“爲什麼硯有些不一樣。”
車庫裡,葉靈玩轉着一縷長髮,饒有趣味地看着冷硯,眸中閃動着無可名狀的光華。
“不是說要送我去房間嗎?”
“你來這裡做什麼?”冷硯陰鬱的聲音瞬間凍結車庫中的氣氛。
“在羅馬碰到唐鈺,談得來就一起嘍,”葉靈纖細修長的手指輕點着嘴脣,對冷硯飛來一吻,“不過,我現在覺得你更吸引我。”
“只要你不露殺氣,宸不會有一點的防禦意識,你騙過他一點也不奇怪,但是你沒有必要在我面前演戲。”冷硯犀利的目光劍般刺在葉靈身上,寒氣襲人,“我勸你最好馬上消失,回你的影幻魔境。”
葉靈笑了,不過不再是方纔的凝眸淺笑,而變成了一種放肆詭異的狂笑。
“真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認出了我,這真是讓我受寵若驚了。沒錯,我就是火凌,影幻魔境的火堂主,你的合作者
。”火凌的長髮向後飛展開來,嘴角掛着笑意凝望着冷硯,“我是在哪兒露出了破綻,聲音?動作?還是這隻人造眼?不管是什麼,你一眼就認出我,這是不是代表着我在你心裡,還是有地位的?”
冷硯沒有理會她的露骨和囂張。
“火咒我承受了,答應幫你們偷‘冷影翡’我也做了,我們兩不相欠。但是,”冷硯的目光逼視過來,“如果你想打宸的主意,我發誓,你的下場會很慘!”
“我怎麼敢打他的主意,我會是他的對手嗎?我還不至於這麼的不自量力,況且——”葉靈收起笑容,表情變得無比的認真,“我在乎的,只是你而已。”
“你該走了。”
“走?爲什麼?”火凌輕揚着眉,在車庫裡慢慢地踱起步子,“我知道你是不會揭穿我的——如果讓‘天剎’軒轅寒崎知道他現在的解毒藥是你,用承受火舌吞噬之苦並答應幫影幻魔境做事才換來的,你說依照他的性格,他會不會再吃一口?可是你呢,寧願自己死也一定要救他,所以,你一定不想唐鈺宸知道我們之間的交易,對嗎?他可是什麼事情都不會對軒轅寒崎隱瞞的哦。”
火凌的笑容一時間變得異常的燦爛,像是在鮮血中肆意開放的曼佗羅花。
她湊近到冷硯身邊,雙手從身後緩緩地環住了他,“真是可貴的兄弟之情啊,所以,我吃定你了。”
冷硯一動不動地站着,他的心正一點點地被無窮無盡的黑暗吞噬。她說的一點不錯,這件事不可以讓軒轅知道,永遠不能!從踏上影幻魔境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要爲靈蚓付出多麼大的代價,可是,他還有的選擇嗎?軒轅身中奇毒沒有靈蚓作藥引必死無疑!不,軒轅絕對不可以死!他不會容許這樣的事發生,無論如何!就算,拿他的命來換都無所謂,無所謂……
“抱着你的感覺真好……”火凌把臉貼在冷硯寬闊的背上喃喃自語,“我會解開你的火咒,只要你是真的對我……”
“不必。”冷硯撥開她的手脫出身來,“承受火咒換取靈蚓,這是我們當初談的條件之一,我不希望有任何的改變。”
“你——”火凌忿忿地抓起冷硯的右臂,“沒有人能捱得過火咒的巨痛,你了得,已經捱了116天,我不想知道這些天來你是怎麼過的,我只想告訴你,如果你再拗,這條手臂就廢了!”
“這與你無關。”冷硯抽回手臂。
“你——”火凌的怒意中有掩不住的難過。
她深吸一口氣,又換上了看似寧靜的表情,“既然這樣,我就暫時住下了,身份就像唐鈺說的,第一個讓你採取主動的女人,你不會反對的吧?芽”她的嘴角浮現出淡淡的笑意,“現在送我回房吧。”
第八章 沉淪的夢
第二天清晨。
麥瑋琪穿着印滿小熊維尼的睡衣,一邊打着呵欠一邊走下樓梯
。二十多級臺階走了大半天才蹭下來,她閉着眼睛一頭扎進寬大的沙發裡。
“哇!怎麼好像是一頭大象摔在我身邊一樣!你到底幾噸重啊?”突然響起來的驚叫把麥瑋琪嚇得第一時間清醒了過來。
“啊!你怎麼會在這裡?”看着沙發另一邊的唐鈺宸,麥瑋琪不禁爆發出比他還驚訝的怪叫。
冷硯所有的房間都在水堡的b區,她的在d區,這是她以中了無數次的機關爲代價,弄清楚水堡的基本構造後才知道的。他從來不會主動跑到她住的這邊,基本上都是她跑到主廳去惹是生非,所以她已經習慣了在這邊“她的地盤”上不顧形象地橫行霸道了,誰知道一大早居然會多出個大活人?!
“你來我這幹什麼?!”麥瑋琪抓起一個抱枕擋在身前。
“你這、這好像是我的家哦。”唐鈺宸露出乖寶寶的笑容一臉回答正確的驕傲表情。
“你住的是c區,別以爲我不知道。”麥瑋琪馬上擺出一副“我是內行我怕誰”的表情。
“我過來是因爲我考慮到你和靈兒在有這麼多機關的屋裡確實不太安全,所以想今天早上趁你們還沒起來,把機關撤掉。”唐鈺軟軟的聲音讓人有種很放鬆的感覺。
“哦,撤完了?”
“機關是沒有了。不過,我有問題想問你一下,所以,專門在這等了半天了。”
“什麼問題?”麥瑋琪在沙發上改變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他的天真聲音好像真的有種催眠的作用,聽着聽着就會讓人戒心全無,而且,好想睡覺。
“d區的機關是你撤掉的?”
“嗯……啊?”麥瑋琪差點從沙發上摔下來,“老兄,我發現你很有詩人的潛質,怎麼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你!我撤掉它們?你不如說是它們快把我從人間撤掉好了。”
“我猜憑你的智商也不可能的嘛!那就只會是硯了……”
麥瑋琪剛要開口反擊,唐鈺宸最後一句話讓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你是說,是冷硯幫我……”
“只能是他,”唐鈺宸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大眼睛衝麥瑋琪眨啊眨的,“想不到你對硯這麼重要。你知道嗎,硯一點也不喜歡機關,從來看到機關只會是這種表情的,”唐鈺宸緊緊地皺起眉頭,學着冷硯的聲音說了一句“無聊”,又接着說道,“所以我的機關他都不知道在哪裡的,也從來不會關心。可是我剛剛發現,從主廳到整個d區,甚至,包括通往他住的b區,所有的機關都被撤了。
“那又、那又怎麼樣?”
“我當初設置機關的時候,是不會傷到硯的,而硯又不知道哪裡纔有機關,所以他必須想辦法超出機關的智能識別範圍纔可以找得到
。”
“我……聽不懂……”麥瑋琪木然地搖搖頭。
“我的意思是說,他要想盡一切辦法讓機關認不出他。需要改變視網膜,指紋,聲線,重力,甚至呼吸頻率,然後——自己去踩機關。”
“這麼麻煩?”
“不只是麻煩,而且危險。最最重要的是——”
“是什麼?!”
“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和軒轅之外,從來不曾有人能讓他花費這麼多的心思,去做他很討厭的事情。”
麥瑋琪倏地從沙發上跳起來,甩手甩腳地又蹦又跳。
“你做什麼?”唐鈺宸一臉的迷惘。
“運動!我感覺我的心臟快承受不了,我要——運動一下!”麥瑋琪繼續以好像被電到一樣的姿勢又蹦又跳的。
“你也喜歡硯對不對?”
呃?!
停電了——麥瑋琪的電動舞蹈一下停住了。
“我纔沒有……”麥瑋琪表情極其的不自然。
“那這兩個黑眼圈是怎麼回事?你不要告訴我你是未老先衰哦。”
“……”
麥瑋琪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的好。唐鈺宸說的沒錯,她昨晚確實沒有睡好,眼前晃動的全部都是葉靈明媚亮麗的笑容;冷硯那句“我送”就像魔音一遍一遍地循環播放,任她怎麼按“stop”都無濟於事。好不容易睡着了,夢裡卻全部是冷硯和葉靈在一起的親密鏡頭。一夜下來弄得她頭重腳輕,大清早就睜不開眼睛。
“硯怎麼可以送她呢,討厭,”唐鈺學着女生的腔調,陰陽怪氣地給麥瑋琪的心理活動做着同步轉播,“看見他們在一起,叫我怎麼睡得着。”
“閉嘴你!”心事被揭穿,麥瑋琪滿臉通紅地去捂他的嘴。被躲開後又索性拿起抱枕一通亂丟,儼然一副要殺人滅口的架勢。
“你還敢躲!”
“不躲難道在這給你丟嗎,笨!”
“站住!看招!新仇舊恨本大俠今日一併跟你算清楚!”
丟了一陣,兩個人都忍不住開始哈哈大笑,兩個天生的頑童總算棋逢對手,開始吱哇亂叫着你來我往不顧形象地“大打出手”。
正當她把對手死死壓在身下準備施展“如來神掌”之時,身後的衣服突然一緊,接着整個人騰空而起,給揪了起來丟開到幾米開外的地方。
“何方妖孽?
!”話剛出口,麥瑋琪立馬愣住了,冷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她和唐鈺宸之間。
“你……”怎麼會來的?到嘴邊的話中途夭折,看冷硯鐵青的臉色麥瑋琪覺得現在說什麼都差不多相當於瞄準了槍口上端直撞過去。
一陣香風飄過,葉靈走過來靠在了冷硯的身邊,親密的樣子讓麥瑋琪不由得想起昨晚上的夢。雖然一萬個不願意,但是她還是不得不承認,葉靈和冷硯站在一起有種光芒四射的感覺。
“麥小姐,真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我和硯是想來叫你吃早餐的,”她擡頭衝冷硯露出一個嬌媚的笑容,“硯,看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你看麥小姐正穿着睡衣,跟唐鈺在忙呢。”
“不是,你們別誤會——”看着冷硯冰冷陌生的眼神,麥瑋琪突然之間失去了解釋的氣力,只是感覺到心痛。
“你生我的氣了?”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很小心地湊到冷硯身邊。
冷硯轉過頭,輪廓鮮明的五官在水堡蔚藍色的光線勾勒中全然完美,他的眼神中瀰漫着深不可測的憂傷。
他看着麥瑋琪,深邃的目光彷彿要把她洞穿。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我爲什麼要生氣?”
“因爲……”麥瑋琪一時語塞。
“硯,唐鈺,我們先去吃飯好了,好不好?芽”葉靈乖巧的聲音再次響起,“麥小姐先換上衣服吧,這樣子在唐鈺面前也就罷了,出來的話恐怕是不太合適的哦。”
“我和唐鈺……算了,沒錯,你沒必要生氣,我又爲什麼要跟你解釋!”麥瑋琪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滴下來,她咬住嘴脣轉身跑上樓梯。
冷硯的眉頭微微一頓,也轉身離開。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葉靈嘴角浮起笑暈。
換好衣服後,麥瑋琪來到了餐廳的門外。剛剛她一直在告訴自己,那根本不是值得計較的什麼大事,冷硯之所以那麼說,無非是、無非是在氣她罷了。反正也已經習慣了,不要放在心上,別放在心上。
一切都沒有那麼糟糕啦,也許冷硯只是恰好碰上葉靈呢,也許他們並沒有後續的發展呢,也許自己剛剛那種奇怪的心痛只是因爲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呢,也許——
啊?選越想越亂,不能再想下去了!麥瑋琪使勁搖搖頭驅散頭腦中的胡思亂想。
一進餐廳,就看見冷硯和葉靈坐在桌子的一側正在吃東西。
糟糕!那種因爲睡眠不足纔會出現的心痛的感覺又出現了。
麥瑋琪強迫自己收回目光,然後走到了餐桌的另一邊,拉開椅子坐下
。
椅子的響聲引起了葉靈的注意,她擡起頭看着麥瑋琪,露出一個璀璨的笑容,儼然她是宮殿天台上,英俊國王身邊的王后,在用微笑沐浴她腳下卑微的子民。
她的高貴讓麥瑋琪在一瞬間有些失神,同時感覺自己正在她的光芒下慢慢地消失掉。
“我……來吃飯的……”
“好啊,正好來嚐嚐我做的生魚片。”葉靈溫柔地起身,端起一隻精緻的盤子走過來。剛要放在她面前,一道冰藍色的冷光直衝盤子射過來,“啪——”的一聲脆響,盤子應聲粉碎,盤中的冰屑和薄薄的魚片全都倒在了桌上,一支精巧的飛鏢在麥瑋琪臉前回旋一圈,留下絲絲寒意又向着反方向急飛回去。
“你出去。”冷硯在桌子的對面揚手收回飛鏢,眼也沒有擡地下逐客令。
“你——”麥瑋琪心中一陣委屈。
他怎麼能這樣,爲什麼這樣?!連飯也不讓她吃!自己又沒有做錯什麼,他憑什麼這樣?!難道因爲自己打破了他和葉靈共進早餐的二人世界他就可以這麼對待她?!冷硯你是混蛋!
眼淚開始在她眼眶裡打轉,她咬着嘴脣逼回眼淚,倔強地不讓她的傷心表露出來。
葉靈像個大姐姐一樣撫摩着麥瑋琪的頭髮,一邊責怪冷硯:“硯,你看你都嚇到她了。”她衝麥瑋琪溫婉地一笑,“別害怕,我再去盛好了。”
“不用了。我不稀罕他這裡的飯!也不會再不識時務地跑進來!”說完,麥瑋琪起身撞開椅子向外跑去。
確定麥瑋琪已經跑到聽不見他說話的地方,冷硯擡眼盯住葉靈,“你不要得寸進尺。”
“怎麼,”葉靈姿勢優美地整理着自己微亂的頭髮,食指的尖端倏地出現了一根尖銳的鋼針,針上閃爍着鮮豔的毒光,“你怕我在魚片裡下毒殺死她?”
溫婉的笑容不見了,剛剛的高貴皇后的面具褪下後,一種女巫般陰冷惡毒的笑容浮現在她臉上,“她弄瞎我的眼睛,難道不該死嗎?!”
“憑她的身手,根本傷不了你。”
“你還在袒護她!”
“是你在給自己找傷害她的理由,你瘋得失去理智!”
葉靈眯起眼,審視着冷硯緊張激動的反常表情,脣邊泛起陰冷的笑意。
“不要跟我說,絕情的玉剎冷硯,愛上了那個什麼都不是的傻瓜女人?!”
“這不關你事。總之你要動她,除非我先死。”
“我真是低估了她在你心裡的位置,”葉靈深吸一口氣,“也低估了你在我心裡的位置
。原本以爲經過上一次你的傷害,我會減少對你的感情,可是聽見你剛纔的話,我的心還是像被撕成一片一片那麼痛。我真失敗透了。”
她眸中飛過凜冽的黑雲,“我也許得提醒你,今天,是火咒發作的日子。”
第二天。
凌晨三點。
水堡外的海洋靜靜地吞吐着幽藍色的氣息,光線或明或暗地晃動着,一片祥和的樣子。正廳的懸浮平臺上,冷硯緊閉着雙眼坐在上面一動不動。
二層的房門輕聲地打開了,火凌從房中踱出來,臉上掛着高傲的得意表情。一襲暗紅色的緊身皮衣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不得不承認她的身材確實是很惹火,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有流鼻血的衝動。
“起得好早啊。還是,一夜都沒睡?”她隨意地把上衣脫下來往沙發上一丟,上身只着一件短小的吊帶刺繡縱身躍上了平臺,刺繡上一隻黑赤的蠍子栩栩如生,隨着她的動作張牙舞爪。
平臺微微一晃,冷硯疲憊不堪地睜開了眼,他的表情裡有很多的隱忍和疼痛,向來乾淨明澈的眸中竟佈滿了血絲。眼神落在火凌身上,明顯地燃了一下。
“硯,你出好多汗。怎麼了,不舒服嗎?”火凌伸手撫上冷硯的額頭,上面沁着細密的汗珠。
啪,手被打開來。
“下去。”冷硯一手撐住地面想挪動身子,重新閉上眼睛壓抑住心中反常的感覺。
“怎麼,你怕看見我會衝動?”火凌笑得陰氣逼人,“我不會怪你的,硯,你看着我。”
火凌貼上前去,靠在冷硯的身上,雙手捧着他俊美的臉。
“我已經來了五天,如果沒有差錯的話,我種在你身上的蠱,應該發作了……
蠱?不會,爲什麼我一點察覺都沒有?芽
冷硯緊攥住拳頭,強迫自己不睜開眼睛。昨夜,他身上的火咒發作,自己像原本一樣強耐了幾個小時,火咒應該平息了纔對。可是,卻出現了很多異常的感覺,身體裡好像有火在燒一樣,可是皮膚卻像冰一樣涼,冷汗直冒。那種感覺居然比火咒還要難熬!在房裡堅持不住纔出來透透氣,她怎麼會說——
“昨晚,有沒有感覺到火咒發作?我想你一定把它當成是火咒了吧。”火凌慢慢靠近冷硯,聲音像是夢囈,“你肯定想不到,那其實是在幫你解除火咒,火咒解了,我種的蠱就甦醒了……”
火凌眯起眼,眸中閃動着異樣的神采,她緊貼着冷硯坐下來,旁若無人地微笑,“你真的很守信用,沒有用任何的方法抗衡火咒,任由劇痛折磨了你整晚。真該謝謝你的合作,不然,我怎麼能在神醫身上下蠱呢?”
蛇一樣的手臂滑到冷硯身上,緩緩地遊走着
。
“不過,我種的蠱很容易解的,”火凌在冷硯耳邊吐着氣息,“你明白嗎?”
她的手滑進襯衫,一顆顆地挑開了釦子。
“只要你愛我……”
“走開!”冷硯粗喘着用力掙開她的糾纏,踉蹌地後退幾步,翻身越下平臺。他的落地不是平日的無聲無息,而重重地撞到一張椅子上。他艱難地平息着自己紛亂的呼吸,跌跌撞撞地沒走幾步,猛地端起桌上的魚缸整缸水從頭頂倒下來。
火凌跟在他的身後,從地上撲騰着的幾尾金魚上踩過,臉上依然掛着審視傑作一般的微笑。
冷硯跌跌撞撞地上到樓上,撞開房間的門,撲倒在墨色的大理石地板上。
血液正開足馬力地涌向他的頭,鼻息間有火苗在燃燒,鼻腔像快被烤裂一樣的痛,更要命的是他的理智——理智正在一點點地從他的身體中被剝離出來,他眼前全部是火凌的媚笑,她的氣息,她身體的溫度……不用問也知道火凌在他身上下了什麼惡毒的蠱!
火凌倚着門框,眼中閃爍着讓人捉摸不透的光。門被輕輕地合上,她的手徐徐地解開弔帶上的活結……
衣服一件件地掉在地上,冷硯再次睜開眼時,看見的已經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畫面。
眼睛好痛!眼角好像在滴血一樣,眼球也要爆出來了那麼痛!
“出去……出去!”
“我出去了,你會後悔的。事情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我是在救你。”
“滾!”冷硯破天荒地開口罵人。
“別抵抗了,給自己條生路,也給我個機會,不好嗎?”火凌湊近過來,身上醇香邪美的味道和冷硯紛亂的呼吸糾結在了一起。
她吻上硯,把自己貼近上去,可是頃刻之間便被狠狠地推倒在了一邊的地板上。
一側的臉頰火辣辣地痛,妖豔絕美的臉上,五指的印記清晰可見。
硯他居然動手打了自己!
火凌用細長的手指緩緩地揩掉嘴角的血跡。
“你就這麼討厭我,寧願命不要都不肯碰我?!”火凌從牙縫間恨恨地擠出這句讓她覺得羞恥的話,看着冷硯一拳拳打在他自己的胸口,她明白他在用疼痛維繫殘存的理智。
自己這樣的主動居然換來他的拒絕,他在慾火攻心的情況下還是推開了自己,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爲什麼自己偏偏喜歡的是他,爲什麼?
!
殘存的意識幾乎熄滅,冷硯死命地咬住嘴脣用疼痛維持着搖搖欲墜的清醒,一縷血順着嘴角淌了下來。
“好,你不要後悔!是你自己選擇的死路,我給過你機會,我是真的要救你,可你,讓我絕望。”火凌頓了頓,仰頭逼回眼中屈辱的淚。
“怪只能怪你自己,爲什麼?芽”火凌拉着冷硯一側的領子用力一扯,冷硯露出的左肩上,清晰的一個牙印的疤痕,“爲什麼,你要是這個背後有牙印的人?芽”
她鬆手退開來,從容地穿上衣服,走到鏡子前整理頭髮。鏡中的女子美豔絕倫,卻通體透着危險的氣息。火凌臉上浮現出一抹殘忍的微笑,她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冷冷地丟下一句話——
“好戲開始了。”
幾分鐘後,麥瑋琪從她的房間衝了出來。剛剛葉靈驚慌失措地跑來告訴她,冷硯在房間裡行動失常,突然之間變得好嚇人,叫她趕快去看一下。
一定是火咒又發作了!
麥瑋琪從樓梯上幾步跳了下來,向b區狂奔。她的眼前晃動着上次冷硯手臂上細密恐怖的火苗和他痛苦的表情。
她要救他!
“硯!”冷硯的房門沒有關,她一把推開門跑了進去。
進到冷硯的房間看一下,這是她想了好久的事情了,可是現在的她大腦裡已經一片空白,她在純黑與純白棱角鮮明的色彩間努力地想找到冷硯的身影。
沒有人!去哪裡了?!麥瑋琪在房間裡急得跳腳。
浴室突然傳來了微弱的流水聲。
好像突然之間變成了原始人,什麼禁忌,避嫌,統統都被她丟在腦後,她想也沒想就推門闖了進去。眼前的景象讓她的心臟猛地一陣抽搐——
冷硯垂着頭癱坐在浴室一角,上面的蓮蓬頭的冷水直衝着他淋下來,他一手努力地撐着地面維持着搖搖欲墜的身體,一手無力地抵在曲起的左膝上。全身已然溼透,冷水順着髮梢成股地往地上流着。
“硯!”麥瑋琪衝過去想把他拉起來,可是他一動不動,好像沒了知覺一樣,她根本拉不動他。
“怎麼了,你回答我啊——”她用身體去擋住直澆下來的冷水,用袖子護住冷硯的頭。
冰涼的水眨眼之間就把她澆透了,雖然牙齒在上下地碰,可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冷,一點都沒有。她只想着水不要淋到冷硯,別淋到他。
該死的聲控!她比任何時候都想掐死唐鈺宸
!
“關水……”冷硯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水流戛然而止。
麥瑋琪滿臉是水,已經分不清楚哪些是水哪些是淚,整個人抖成了一團。
冷硯順着牆慢慢撐起身,搖晃着走了幾步,從毛巾架上抽下一條浴巾丟在她身上。
“出去……快……出去……”他扶着牆不停地喘息。
麥瑋琪扯下身上的浴巾,跑到他面前。青紫着嘴脣想開口罵他,可是卻哆嗦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的嘴怎麼了?
她看見冷硯仍在滲血的嘴脣,伸手摸了一下,“怎麼了,流血了?”
冷硯一把攥住她的手使勁地丟開,“出去……出去……”
“幹什麼兇我,我真的以爲你又會像上次那樣,嚇死我了……我怕我救不了你……”她擡起手就打,幾拳落在他身上,剛剛的緊張害怕全部變成了委屈,淚水模糊了眼睛,她拽着冷硯的衣領“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嚇死我了……嗚嗚嗚……我還以爲你……嗚嗚……”她哭得歇斯底里完全不顧形象。
剛剛的情形真的讓她快崩潰了,以爲他真的醒不過來的想法在她的心裡直砍出一道傷口,寒冷從她心底的恐懼中大片大片溢散出來的。那種害怕失去的痛苦她再也不要嘗試第二次了。
哭了半天,她突然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伏在他身上能夠感到他的心臟跳得特別的快,整個人都在發抖。她從冷硯的懷中抽泣着擡起頭,頓時整個人驚退了兩步。
眼前的冷硯充滿了陌生感,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她,眼神瀰漫着霧氣,讓人覺得深不可測。邪氣的笑暈浮在嘴角,棱角鮮明的臉廓上,水滴不斷地滑落,落在地上,四濺開來。
她不由打了個冷戰,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向她襲來。
“硯……你,你怎麼了?”
“沒事……”
“沒、沒事你靠得這麼近幹嗎?”她被一步步靠過來的冷硯逼退到牆角。
他的俊臉一點點在她眼前放大,英挺修長的鼻樑,線條迷人的薄脣,細長的眸子,連長長的睫毛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她甚至能夠清楚地嗅到他身上特有的迷人氣息。
自己一定是白癡了,他明顯地已經不正常了,自己居然還在爲他的親近而臉紅心跳,居然還有種幸福的陶醉感。麥瑋琪,你要保持正常啊?選
“原來,原來你也是用薄荷味的牙膏哦,我、我也是哎。”她想辦法轉移話題緩和氣氛。
“我……說謊……”
呃?
!麥瑋琪不懂他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我其實,很生氣……很生氣……”冷硯的脣湊在麥瑋琪的耳邊。
“你在說什麼啊!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你放開我!”麥瑋琪努力想脫身,避開這種讓她昏眩的感覺。
不行,不行!再這樣下去,肯定要出事的!如果出了事,老爸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我生氣你一點都不在乎我,我生氣你和宸在一起,因爲我……”冷硯長舒一口氣般一下子伏在了麥瑋琪的肩上,“喜歡你……”
時間一下子停擺了,緋紅色的花瓣被龍捲風裹挾着從地面上飛起來,在她的周圍飛速地旋轉,耳邊是飛機起飛降落時震痛耳膜的轟鳴聲。風從指間吹過,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終演化成一場看不見的海嘯……
麥瑋琪就在這樣完全迷失在自己混亂的感覺裡,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雞。
他說,喜歡……我?
“你喜不喜歡我……”冷硯一點點擡起頭,酒醉般地一笑,“不用,不用回答……”他的吻落在她的額上,繼而是眼睫,鼻翼……
“因爲不管你喜不喜歡,我都不會放手的……”
冷硯的吻終於柔軟地印在了麥瑋琪的脣上,她的心裡突然之間變得彷彿草原一樣的寧靜,平和……
就算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就算再次睜開眼只是一場夢,也不要讓現在的時光,停下……
第九章 夢醒了,摔痛了
“嗯……”
麥瑋琪從沉沉的睡夢中醒了過來,她翻着一個身,抱住被子伸懶腰。
好痛……渾身的痠痛感覺讓她猛然之間清醒了過來,自己昨晚和冷硯——
呵呵,麥瑋琪用被子捂着嘴開始偷笑,很不好意思地向身邊的人看過去。
不對啊!她翻身坐起來看了看四周,這卻發現——
她居然一個人在自己的房間裡面!
那、那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
自己明明清清楚楚地記得,是在冷硯的房間裡。冷硯和她說的話,冷硯的吻,還有……麥瑋琪腦海中頓時放映起昨晚無限的春光,臉上血管立馬爆炸。
可是,自己明明是睡在冷硯的臂彎裡,怎麼醒來之後,卻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難道,昨晚的一切只是個夢?
她裹着被子從牀上跳下來,跑到寬大的穿衣鏡前面
。
“老天爺,不要耍我啊,我說哪怕醒來只是個夢也不在乎,其實是假的。我很在乎的……真的……”
她喃喃自語,咬咬牙鬆開了抓着被子的手——被子滑落在地,鏡子中頓時出現了凹凸有致的美麗胴體,以及雪白皮膚上清晰的——愛情的痕跡。
麥瑋琪的手指輕輕地撫過頸子上面的草莓吻痕,冷硯迷醉而又狂野的樣子又出現在她的眼前。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呢……
可是,那自己怎麼會回來房間的?
麥瑋琪沿着鏡子一點點地滑坐在地上,她的心裡突然升起一種很不安的想法:難道是冷硯醒來之後,覺得後悔了,才……
昨晚的事情沒有別人知道了,除了冷硯,又還能有誰?
麥瑋琪的手在被子上面越抓越緊,心中逐漸清晰的想法讓她覺得心臟裡面很鈍重在痛,在痛,一直痛出來,痛得她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了。
難道對於冷硯,自己只是一次混亂思維下的錯誤?
不要啊……不要這樣的答案,不要是這樣……
難道要直接去問冷硯?不要,不要!如果冷硯是真的不喜歡自己,那……
要怎麼辦……怎麼辦……
“唐鈺!”她的心中突然想起唐鈺宸。他是冷硯最好的兄弟,一定知道冷硯是怎麼想的,現在也只有他可以幫我了!
“唐鈺!”她衝到唐鈺的房間,門也沒有敲就一頭闖了進去。
“哇,你幹什麼!”正在牀邊穿衣服的唐鈺宸被突然闖進來的她嚇了一大跳,整個人跳上牀抓起被子蓋住自己。
“你做什麼?!”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你!”麥瑋琪雙手撐着牀沿,一臉的焦急。
“什、什麼事……”唐鈺宸抱着被子向後縮。
“你別害怕,我沒想對你怎麼樣!”麥瑋琪又急又氣,爬上去一把扯掉他身上的被子,“又不是沒有穿褲子,你躲什麼躲?!”
“你到底要怎麼樣……”唐鈺宸順手從牀下撈起上衣抱在身前。
“你告訴我,冷硯他——”
“宸!”麥瑋琪剛剛說了半句,門外又有人撞門進來,是冷硯
。
看到同時在牀上的麥瑋琪和唐鈺宸,冷硯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住了。
麥瑋琪的臉上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發燒起來,她忙低下頭來不敢看他。難道他也是爲昨晚的事情來找唐鈺的嗎?她在心裡偷偷地想。
“出什麼事了?硯?硯——”
冷硯猛地被唐鈺的聲音驚醒了,他的視線從麥瑋琪身上移開,“葉靈呢?她不在自己的房間,她又沒有來找過你?!”
麥瑋琪心中猛地一抽,她擡起頭,看到冷硯臉上的焦急神情。
他來找唐鈺,是爲了找葉靈……他甚至完全沒有提到自己的事情……好像昨晚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怎麼會這樣……
“沒有啊,她人不見了嗎?”唐鈺穿上上衣,從牀上走下來,“出什麼事情了?”
“沒有,我只是在找她……”冷硯搖搖頭。
在找她……
麥瑋琪突然笑了一聲,她失神地坐在牀上,覺得周圍的空氣一點點地被抽空,憋悶得厲害。
“你笑什麼?”唐鈺宸轉過頭。
“沒有,我沒有在笑什麼……你們談吧,唐鈺,我晚上再來找你好了……”
“喔。”唐鈺宸看着反常的麥瑋琪只好呆呆地點點頭。
麥瑋琪從牀上下來,跟冷硯擦身而過。
她脖子上!冷硯心中突然尖銳地一痛。他在麥瑋琪的脖子上面,看到了清晰地吻痕!
她和宸之間……
本已混亂的心更加的狂風暴雨!
他在自己的房間裡醒過來,屋中的狼藉很明顯發生了什麼,可是他的記憶只到火凌抓着自己衣領的那刻就戛然而止了,之後的任憑他怎麼絞盡腦汁仍舊是一片空白!
火凌又不知去向!難道自己真的和她?冷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麥瑋琪一點點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冷硯想伸手拉住他,可是手卻一點都沒有擡起來的勇氣……
“如果葉靈找你,你帶她來見我。”冷硯對唐鈺說。
深夜。
冷硯站在水堡幽藍色的陰影中,他定定地看着唐鈺宸的房間,眼中的複雜一波波地洶涌着。
她說,晚上再找他……
晚上
。他們之間到底發展到了什麼樣的地步,到底……
冷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只是在心裡面猜測就讓他的心臟窒息般地抽搐,他真的不希望,不希望——
他的心臟突然一抽,整個人僵在那裡。
他看見了麥瑋琪。
麥瑋琪走到唐鈺宸的房間門前,沒有敲門就徑直地扭開了門的把手。
“別進去……”冷硯在黑暗中衝她伸出手,低低的聲音裡面滲透着絕望和痛苦。
可是他們的距離實在是太遠了,麥瑋琪一點都沒有聽見,她打開門,走了進去。
門被輕輕地關上了,冷硯虛脫般順着玻璃牆滑坐在地上。
她,真的已經和宸……
真的和宸……
白天她和宸在牀上的樣子,她頸子上的吻痕,全部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好像鋒利的刀子割着他的皮膚!
她……和宸……
也好。
自己已經完全陷到影幻魔境這個沼澤裡面了,給不了她幸福……
冷硯的目光投向水堡外面的世界,有魚羣排着雍容的隊伍遊過,看似自由,卻身不由己地生活着……
“你,要幸福……”他看着唐鈺的房門,一點點扶着玻璃牆站起身來,默默地離開了。
天亮了。
冷硯站在房間裡看着水堡外依然暗淡的水光,屋裡的日光燈定時地開啓告訴他,已經是早上了。
站了整夜的他一瞬間有一種脫力的感覺,那是一種他從來不曾感覺的疲憊。
他走進盥洗室,擰開冷水的閥門,捧一捧水潑在自己的臉上。
鏡子裡面的男人顯得有些憔悴,有胡碴不協調地出現在俊朗的臉上,更可怕的是那雙眼睛,那雙盛着破碎和絕望的眼睛。
那是我嗎?冷硯伸手摸摸自己,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不要再記得這件事了,你,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了……更別說去給她幸福……
他的腦海中浮現麥瑋琪天真無邪的笑容,可這笑容卻瞬間被另一張陰冷惡毒的笑臉取代了……
冷硯攥緊了拳頭,一下子打在了鏡子上
。
血從手背上一滴滴地落在洗臉盆中,在水中盛開成一朵朵很豔麗的血花。他面無表情地衝掉手上的血跡,放掉水,轉身走出房間。
他從樓上下來,到了餐廳裡面,一進門就看見麥瑋琪坐在桌子的一側。
“硯。”聽見腳步聲,她擡起頭,“吃飯嗎?唐鈺做的,快坐下吃吧。”
冷硯繞到另外一邊,坐下一聲不響地開始吃飯。
“我有事想要和你說……”麥瑋琪終於鼓起了勇氣擡起頭,聲音很小很小。
冷硯慢慢地嚥下了口中的食物,擡頭直直地看着麥瑋琪,“關於什麼?”
麥瑋琪吞了吞口水,完蛋了,現在看見冷硯的眼睛就有種昏眩的感覺了,整個世界直冒桃花,腦袋裡面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組裝不起來了。
“關於,關於……其實是關於……”麥瑋琪甩甩頭,越着急越說不出話來,“對了,我跟唐鈺——”
“我不想聽你跟他的事!”一直在用餐具細細攪拌食物的冷硯突然打斷了她的話,把勺子狠狠地扔在桌上。
“你怎麼了……”麥瑋琪被他激動的樣子嚇了一跳,“對啊,其實也不關唐鈺的事,我跟他本來……”
“我都知道了,你別說了。”冷硯再次打斷了她的話,起身撞開椅子站了起來。
空氣前所未有的憋悶,只要一想到看見麥瑋琪進到唐鈺房間的情景,心臟就要爆炸一樣!
爲什麼?!爲什麼現在還來跟他重複這件事情?!不想聽,不想聽!
冷眼雙手撐着桌沿,粗重地喘息。
“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不要再說了。”冷硯的聲音就像是一種沒有軀體的靈魂在空洞地飄蕩,碎裂。
“你、你都知道?難道唐鈺都告訴你了?”麥瑋琪瞪着眼睛看着冷硯,特有的粗神經讓她一點也沒有發覺冷硯的異常,“真的告訴你了?可惡,又耍我,既然告訴你,在他房裡還要逼我——”她一下捂住了嘴,用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冷硯。
“他逼你?”冷硯猛地擡頭。
該死!心臟又痛了。爲什麼眼前這個女人總是能夠這麼輕易地讓他心臟爆炸一樣地痛?芽
“看來我的方法真的是不行哦……”麥瑋琪咬咬嘴脣,“難道真的要用唐鈺的辦法?可是真的好丟臉……”
麥瑋琪爲難地吞吞口水,一點點地向冷硯走過去,把手靠在桌沿上,整個身子也斜斜地靠上去,擡頭看着冷硯眨眨眼,“嗯……”
“你做什麼?”冷硯看着她反常的樣子,皺着眉頭問
。
“你別動,也不要打人家哦,讓人家摸一下。”麥瑋琪伸出手,順着冷硯的衣領輕輕地撫摸下來。
冷硯一下愣住了。他看着麥瑋琪,心中壓抑的感覺一點點地在翻騰。
“硯……”她輕輕地靠在冷硯身邊,在他的耳邊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麥瑋琪……
冷硯看着她單純無瑕的臉,眼神一點點地變得深沉,他慢慢地擡起手,把她額前散落的一綹頭髮撥到耳後。
“你有反應嗎?”麥瑋琪突然冒出來一句。
“什麼?”
“唐鈺要我這樣做的啊,說如果你有反應的話就是成功,不過看起來也沒有用的樣子,你都沒有生氣要打我……”麥瑋琪扁扁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了筷子。
冷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要你做什麼事情你都會聽嗎?這樣的事也可以隨便聽的嗎?”
“沒有啊,可是,我真的是說不出口……爲什麼你——”惡——麥瑋琪的手一僵,眼睛直直地瞪着飯菜裡的不明物體。她的盤子裡面,居然有肥肥的,綠綠的——半隻菜青蟲!
半隻?!
那另外的半隻不是已經?!
麥瑋琪的胃裡頓時翻江倒海,她捂着嘴跑出餐廳衝進洗手間嘔吐不止。
“好惡心……咳咳……”她在心裡咒罵着那隻可惡的,油炸過的蟲子,“害我在冷硯面前出糗,丟臉死了……”
她一邊用紙巾擦嘴,一邊忿忿地打開洗手間的門。
“啊?選你怎麼會在這裡?”一打開門便看見了門口的冷硯,麥瑋琪冷不防地被嚇了一跳。
“你動也不動的,要嚇死人吶。”麥瑋琪把紙巾丟進紙簍。糟糕!剛剛一驚,胃裡面又開始翻動了!她顧不得關門轉身又幹嘔起來。
都怪那隻可惡的蟲子!
麥瑋琪吐得天昏地暗的,只覺得眼前發黑手腳發軟。昏沉沉地把身子倚住身邊的一個依靠物,無意識地接過遞在她手邊的水和紙巾。有隻手輕拍着她的後背,讓她覺得舒服了好多。
“好點嗎?”
麥瑋棋擡頭尋找聲源,發現自己倚着的居然是冷硯。
“對不起……”麥瑋琪想離開來,卻被冷硯牢牢地圈在懷中。
“別動,好好待着
。”冷硯騰出一隻手,用紙巾很小心地擦拭她的嘴邊。
“硯,都怪唐鈺這個大壞蛋,我纔會……”冷硯的溫柔反而讓麥瑋琪牽出了滿腹的委屈。
“別說了,別說了……”冷硯把麥瑋琪的身子緊緊地抱在懷中,擰着滿眼的心痛,“對不起,對不起……”
“這不關你的事。”麥瑋琪擺擺手。
“如果我沒有犯下我自己都沒法原諒的錯誤,我不會讓你和他,不會讓你肚子裡面……”冷硯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他死命地攥着拳頭,眼神絕望。
“別說了,別說了。”麥瑋琪捂着耳朵,她二十萬分不願意再聽到有關那隻曾經在她肚子裡面的大蟲子。
“你知道就好,別再說了。我好惡心……”
“不說,不說了……”冷硯的聲音從來沒有這樣的不冷靜。
他輕輕地把麥瑋琪打橫地抱起來,走出洗手間。
麥瑋琪靠在冷硯的臂彎裡,這種感覺好溫暖好熟悉。冷硯的懷抱很溫暖,靠在上面感覺什麼都不會害怕。真想就這樣永遠得靠下去,不要讓她的夢破滅……麥瑋琪的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在冷硯的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
耶?幹嗎把我放在這裡?
身下的柔軟感覺讓麥瑋琪睜開了眼睛,卻發現冷硯把她帶到了唐鈺宸的房間,放在了他的牀上。她伸手擋住冷硯替她蓋被子的手,很是不解。
“說話呀,把我放在這裡做什麼?”
冷硯壓下麥瑋琪的手,把被子很仔細地蓋好,良久,纔開口:“等宸回來了,就告訴他。”
“告訴他?”難道要他知道自己被蟲子嚇倒,然後被他笑個夠嗎?
“不可以。”麥瑋琪把頭搖得像是潑浪鼓。
“他要負責……”冷硯的聲音喑啞。
麥瑋琪抓抓頭髮,對哦,其實如果不是唐鈺出的破主意,她怎麼會那麼早去吃什麼鬼飯,如果沒有去,就不會遇到那隻可惡的蟲子。可是……
“可是,唐鈺說,這件事……後果要我自己負責的。”麥瑋琪很認真地重複着唐鈺宸的話。
她聽到有骨節格格作響的聲音,冷硯一動不動地立在牀頭,死死地攥着拳頭。
隱忍的怒意一點點掙開理智的束縛,他的眼睛透出濃郁的狂躁和殺氣。
“你休息。”他說完就向門口走去。
“喂——”讓我睡在這裡?
“不準起來
。”
麥瑋琪在冷硯的眼神中乖乖地縮回到被子裡面……
第十章 許願池的銀幣
不知睡了多久,麥瑋琪模模糊糊地聽到了一種隱隱約約的混亂聲。她眼睛也沒睜開就從牀上面坐了起來。
水堡向來是安靜的,靜到好像能聽得到外面魚兒們吞吐水泡的聲音,怎麼會這麼吵……
我在做夢哦……”麥瑋琪閉着眼睛自言自語道,坐着的身子“轟然倒塌”,像一個大字一樣鋪在牀上。
“麥瑋琪……你給我出來……”
什麼聲音?麥瑋琪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剛纔好像有人叫我,好像是……唐鈺宸的聲音。
唐鈺回來了?難道冷硯把自己今天早上的糗事告訴他了?
“不可以!”麥瑋琪腦海中立刻出現了自己被唐鈺宸當作笑柄的樣子,她大叫着從牀上翻身起來跌跌撞撞地衝出門向主廳跑去。
“啊……”眼前的景象讓麥瑋琪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揉揉眼睛,希望自己看到的不是真的,可是滿屋的狼藉卻讓她不得不相信。
“這、這到底……”麥瑋琪想向樓下一黑一白的兩個互相追逐的身影問個明白,但是她發現自己的眼睛根本追不上他們的速度。
“麥瑋琪,你居然——”白影落在她的面前,唐鈺宸喘着粗氣指着她的鼻子,剛說了半句,就不得不又逃開了。
麥瑋琪按住被他們帶起的風吹亂的長髮,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衝着哪個方向說話纔對。
還好唐鈺宸很快地又停在她的面前,“快跟硯解釋,說你肚子裡面沒有我的孩子——”
麥瑋琪頓時瞪大了眼睛,“孩子?我肚子裡,你的孩子?”
“快說,我快給追得吐血了……”唐鈺宸臉上的汗水直流,一個勁地把手放在臉旁扇風。
麥瑋琪突然之間明白了——早上自己嘔吐的事情被冷硯給誤會了!
怪不得把自己放在唐鈺宸的房間。這個笨蛋!
他難道就這麼想把自己送給別人,就那麼不想接受那晚的事實嗎?
“我沒有懷孕!冷硯你這個大笨蛋!”麥瑋琪的吼聲響徹整個大廳,她攥着拳頭的手氣得直髮抖。
兩個追逐的身影終於停下來了,唐鈺宸沿着雕像的曲線跌坐在地上,汗珠順着臉頰向下滾落。他回頭看看冷硯,終於鬆了口氣般癱在地上
。
麥瑋琪衝下樓來,站在冷硯面前。
冷硯的臉上是完全沒有表情的僵硬。他呆呆地站在那裡,腦中轟鳴着麥瑋棋剛剛的怒吼聲——她說她沒有懷孕,沒有懷孕!
“你說的是真的?!”他一把抓住麥瑋棋的肩膀。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和唐鈺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但是,我看見你進宸的……房間……”冷硯回憶着他最最不願想起的一幕,心中的絞痛仍然清晰得像當時一樣。
“那是、那是因爲……”麥瑋琪爲難地看看唐鈺宸。
“快告訴他,不然他真的會做傻事,我可還年輕呢。”唐鈺已然恢復元氣,扇着風盤膝坐在地上,“這種事情其實只有一種求證辦法,就是直接。”
他做了一個切中人要害的動作,揚眉朝着麥瑋琪一笑。
麥瑋琪閉着眼睛深吸一口氣,“那是因爲我想知道你喜不喜歡我,所以半夜跑到唐鈺的房間求他幫我想辦法。他說辦法他想,不過後果我自己負責。我就照他說的做——”
“不喜歡。”冷硯突然打斷了麥瑋琪的話。
麥瑋琪的眼睛一下子張開了,她看着冷硯完全沒有表情的臉,自己也愣住了。
硯說……不喜歡……
她眼中一直在隱忍的悲傷瞬間崩潰,大滴大滴的眼淚滾落下來。
“硯,你在說什麼?”唐鈺宸從地上站起來,一臉驚訝。
冷硯強忍着心中的痛苦,別過臉去不看她,可是麥瑋琪低低的抽泣聲卻像刺一樣直紮在他心裡,他回過頭說:“不是你的錯,如果我沒有犯那個不可原諒的錯誤……”
“你不用這麼在意……那個錯誤,我是自願的,”麥瑋琪想抹去眼淚,可淚珠卻不爭氣地又一次次滾落,“那天晚上的事我沒有想過要你負責,也沒有後悔過……”
“你說什麼?”冷硯皺緊了眉頭,他的心裡猛地一抽。
“那天晚上,我們在一起的事,我會盡快忘記……”麥瑋琪哽咽着,“可是我忘記之前,拜託你不要這樣的否認……看見你這樣……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你說的那天晚上,是哪天?”冷硯一下攥住她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邊。
“你別這樣,”麥瑋琪流着眼淚露出一個很悽然的笑,“你這樣讓我覺得你真的很無辜……難道你真的不記得,葉靈走的那晚上,我以爲你的火咒發作去過你的房間,你在浴室裡面,然後我們……我們在一起……”
“我一點也不想用這樣的方式提起那天的事情,因爲在我的記憶裡面,這真的是最最美好的部分……不過你放心吧,”麥瑋琪用力地吸着鼻子,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忘記那一切……一點痕跡也不會留下
!”
她用力地掙脫了冷硯的手,扭頭向外跑去。
冷硯被釘在了那裡,他的腦中一瞬間轟鳴像無數架飛機同時在起飛,頭痛欲裂!
“啊!”他抱着頭脫力般地跪在了地上。
腦海中那些被惡毒封印的記憶碎片漸漸地掙脫了束縛——麥瑋琪說的那些事情像一楨楨的照片一樣無序混亂地放映開來。
他想起了自己坐在浴室的地面上,冰涼的水從上傾瀉而下;想起了她努力地替他擋住水,自己卻抖做一團;想起了她扯着他衣服好委屈地哭時自己瞬間加速的心跳;想起了自己已經和她……
“麥瑋琪!”冷硯從地上掙扎起來,卻不見她的人影。
唐鈺宸推了他一下,“追啊!難道你覺得地球反正是圓的,她跑啊跑的就會跑回到你面前,所以在原地等她?”
冷眼撞開擋路的桌椅,一路狂奔過去。
“這條路通向噴泉,硯加油哦!”唐鈺宸笑着衝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在噴泉白色的大理石圍牆邊,冷硯看到了坐在那裡的麥瑋琪。她抱着腳坐在岸上,背影單薄得讓人心痛。
“麥……瑋琪。”
麥瑋琪慢慢地回過頭來,一看到是他立刻從地上站起身來,倔強地吸着鼻子不要她看到自己的狼狽。
“幹嗎?”聲音裡面混合着濃重的鼻音。
“跑到這裡來幹什麼?”他向着她走過去。
麥瑋琪沒有說話,把頭偏向一邊,擡手擦掉了什麼。
冷眼心中一痛,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轉過來,果然,他看到了幾道還沒來得及藏好的淚痕。
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啊?芽爲什麼要她自己來承受那些事情?
“我——”他剛想開口,卻被麥瑋琪打斷。
“我在這裡許過願,記得嗎?”
冷硯點點頭。
“我想,今天過來取消那個願望。可能是許願池實在太大了,天使把我的願望給忘了。”麥瑋琪悽然一笑,“而且,收回了願望,我就會很快地忘記所有的事情——”
話未說完,身邊突然黑影一閃,冷硯飛身躍入了池中
。
“硯——”麥瑋琪愣了,冷硯的速度太快了,甚至連阻止都來不及,他已經沒入水中不見了。
麥瑋琪跪倒在岸上,想從水中看到些什麼,可水面晃着漣漪很快就安靜了下去,什麼痕跡都沒有了。
十秒,二十秒,一分鐘……麥瑋琪看着腕上的錶針,眼淚開始不爭氣地往下淌,眼前一陣模糊一陣清楚,她算不清究竟過了多久,但好像是幾億年都過去了!
“唐鈺,唐鈺……”她想跑回去搬救兵,可又不敢離開半步,急得在原地跳腳。
“硯!”她趴在岸上衝水裡大喊,“你再不上來就永遠別上來了!”
笨蛋!我究竟在說些什麼啊?芽她氣得要打自己耳光。
正在這時,水面忽然“譁——”的一下吐出一股噴泉,一個黑色的身影刺破水面浮了上來。
“硯!”
冷硯攀着岸邊翻身上來,大口地呼吸着空氣。水順着髮梢流下來,劃過他俊朗的臉頰,已然溼透的衣服勾勒出完美的身形,絲毫不減的英氣逼人。
他沒有在意一身的水,一步步地走向麥瑋琪。在她疑惑而又責備的眼神中,他衝她攤開一隻手,掌心裡託着一枚鈕釦。
“天使沒看見,我幫你實現。”
冷硯的聲音恍若來自天際,她的眼前恍惚了,她看見冷硯臉上的比陽光還要溫暖炫目的笑容,海水在他的身後一波波地起伏着,碧藍碧藍的。她簡直懷疑自己做夢了——冷硯居然,在笑?!還是衝她在笑!一定是哭得太厲害了眼睛在罷工了。
她伸手揉揉眼睛,用掌心在太陽穴拍了幾下,這才又睜開了眼睛看過去。
天啊……冷硯的笑容仍然真實地在她眼前。柔和而沉靜,她看着冷硯的笑容,幾乎要迷失了自己。
“好靈啊!”她驚歎,“我的願望,是想看到硯的笑容,希望……”麥瑋琪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麼,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眼前的笑容更加的清朗,冷硯擎起另一隻手,手心裡是一枚亮晶晶的硬幣。
呃?難不成還有人在這裡許過願?
“是你?”麥瑋琪擡頭看着冷硯。
“只是有一天偶然經過,想起你的鈕釦,我覺得鈕釦許願不夠虔誠,神明肯定不會理你,所以就……”他故作無所謂地輕描淡寫。
“那硯的希望是什麼?”麥瑋琪好奇地打斷他。
“希望你的願望能夠實現。”冷硯臉上有點不自然的難爲情,他輕咳了一聲,把頭轉向另外一邊
。
麥瑋琪一下子愣住了,他的願望就是她的願望嗎?可是……
冷硯對那晚事情的態度一瞬間又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讓她一陣胸悶。
不可能,她的心願不可能的……
“怎麼了?”看着她突然變了的臉色,冷硯問道。
“沒事,我只想靜一靜,謝謝你幫我拿回鈕釦……”麥瑋琪伸手去拿那顆鈕釦,可是自己的手卻被冷硯緊緊地攥住了。
“放手吧……”她垂下頭,感覺自己和冷硯的距離猛然之間就拉遠了,遠到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回憶卻看不到對方的地步。
“爲什麼?”冷硯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不肯放開。
爲什麼?真好笑?選難道自己剛剛的淚水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難道他連一點點也感覺不到她的傷心?
她努力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卻發覺自己的力氣好像都被抽走了一樣,一點勁也使不出來。
麥瑋琪擡起頭,說:“我疼。”
冷硯的手立刻之間鬆開了。
麥瑋琪搖搖頭,“不是手,是這裡……”她指着心臟的位置。
“我的願望,”麥瑋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幽幽的彷彿嘆息,“是看到你的笑容,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的身邊……我看見了你的笑容已經很開心了,可是另外的願望,恐怕是——”
她突然被冷硯一把拉入懷中,緊緊地抱住。
“能。”冷硯的聲音清晰地在她的耳邊響起,“我全部都想起來了,那晚上和我在一起的是你,不是火凌。因爲藥的原因,我全都不記得了,是你讓我記起來的……”
麥瑋琪在他的懷中怔怔地聽着,心中的疑惑一點點地消失掉,明白了冷硯爲什麼會那麼反常地對待自己,原來他不得已的,是因爲那個壞女人……
“她爲什麼要這樣做?我們和她無怨無仇啊……”
“還記得那個抓過你的女人嗎?葉靈就是火凌。”
麥瑋琪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那她怎麼會……”
“軒轅寒崎,我最尊重的人,也是我和宸的朋友,在一年之前的某次行動,他爲了救我中了很嚴重的毒。我必須救他,但是解藥中必須有一味藥引,就是隻有影幻魔境纔有的‘靈蚓’,所以我去了那裡,承受了火咒,並答應幫他們做一件事,才換到了‘靈蚓’。但是如果軒轅知道了他的解藥是這樣來的,他一定不會吃的,所以我不可以讓宸知道,他不會對軒轅說謊話
。”
“我知道了。”麥瑋琪心中一陣感動,她的手輕輕地撫摸着冷硯的右臂,“就是這裡吧,好痛對不對?”
冷硯搖搖頭,“本來這些事情我會帶到墳墓去的,但是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失去冷靜,爲什麼會變得那麼衝動。想來想去也許答案只有一個——我不想你和宸在一起,我想你能永遠地在我的身邊。即使我以爲我不配和你在一起的那幾天,這種感覺也絲毫沒有消減過,看見你到了宸的房間,我的心纔會像被撕碎一樣地疼……”
麥瑋琪在她的懷中擡起頭,大滴的眼淚滾落下來。
“別哭了,沒事了。”冷硯擡手輕輕地抹去她的眼淚。
“怎麼會沒事?!”麥瑋琪扭動着身體,“我都懷了別人的孩子,怎麼會沒事?放手啦……”
“不要!”冷硯把自己的臉貼在麥瑋琪臉上,“這次再不放手,再不離開了。”
“哪有你這麼賴皮的?自己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還抱着人家不放手,我身上都溼了!”麥瑋琪像條泥鰍一樣扭動着身子,臉上卻已經憋不住地笑了出來。
“纔不放,這次我不會再走。”冷硯扶正她的身子,讓她看着自己。
“那是下次會走嘍?”麥瑋琪故意曲解冷硯的意思。
“永遠不會走。”冷硯搖頭。
“那如果我就是不要你了呢?”麥瑋琪一本正經。
“那,就走。”
“什麼?過分!”麥瑋琪舉拳就打。
冷硯沒有躲閃,任拳頭砸在自己的身上,“走到一個你看不到我我卻可以看見你的地方,繼續保護你。”
麥瑋琪的眼淚又決堤了,她一邊抹眼淚一邊笑,“放手啦,我要擦眼淚。”
“那,給你擦。”冷硯擎着胳膊用袖口小心地擦拭她的臉。
“都溼掉了,不要擦了……哈哈……不要擦了,你哪裡學得這麼肉麻?”
“宸啊,他都是這樣哄女孩子的。”
“你哪能跟唐鈺白馬王子比,”麥瑋琪眼珠一轉,“唐鈺知道關掉機關怕傷到我,他還知道——”
“是我,”冷硯急急地打斷他的話,“機關是我撤掉的,費了好大的氣力。”
“是你?”麥瑋琪一臉的懷疑表情。
冷硯很用力地點頭,“怕我不在的時候,你再掉進去,會真的傷到。”
“好,是你是你……”麥瑋琪看他這麼在乎的樣子,躲在他懷裡偷笑
。
……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過了好久好久,麥瑋琪在冷硯的懷中擡起頭。
“嗯,這哪裡能記得起來。”
“不記得?那我可吃虧了……”麥瑋琪小聲地嘀咕,“我可是從第一眼就……”
“什麼?”冷硯把耳朵湊到她的嘴邊,“第一眼什麼?”
“哇——”,他一下捂住耳朵,“幹嗎咬我?”
“誰叫你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從現在開始你要記得嘍,從你帶我回來水堡的時候,就喜歡我了。”麥瑋琪擠擠眼睛,伸手點着冷硯的鼻尖。
“纔不是,”冷硯捉住她的手指放在脣邊,“嗯,我就是記得在崇古宅的週年宴會上,有個不自量力的警察,拼了命地要抓我,她抓着我的手臂像只軟體動物一樣攀在我身上——”
他學着麥瑋琪當時的樣子,手腳並用地環住麥瑋琪。
“本來我應該很生氣的,可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可能……”
“可能什麼?”麥瑋琪急急地追問。
“沒有什麼。”冷硯笑,臉上有明亮的屬於太陽的光華。
“耍我?”麥瑋琪急得跳腳,“告訴我,告訴我!”
“警察戰勝壞人,壞人才會招供的。”冷硯放開她,在白色的大理石岸上跑開來。
“站住!你被捕了,你有權保持緘默,但是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將作爲呈堂證供。”麥瑋琪追着他的步子跑上前去,邊跑邊吼。
這,真的好像是幾個月之前的事件重演呢,只不過……
麥瑋琪咬着嘴脣得意地一笑,只不過現在,她要逮捕的可不只是這個小賊嘍,還有——他的心!
第十一章 風雲突變
水堡的天氣好像突然之間就變得晴朗了,冷硯和麥瑋琪終於順順利利地成爲了——“讓所有的水族羨慕得直冒泡”的愛人。這可是套用了唐宇宸的原版話哦。
沒有了誤會,兩個大孩子終於可以很自在地——“做盡天底下最幼稚無聊的事情”。這句是冷硯的話。
可是,幾天後,唐鈺宸要走了。
麥瑋琪可不想缺少一個活潑的玩伴,特別是像唐鈺這樣的超級無敵耍寶王,跟她這個世界第一的闖禍王簡直就是絕配。
況且,她還有自己的小算盤呢
。唐鈺這個購物狂要是不在了,就沒有人每天搬半個超市回來讓她挑個過癮——
每天吃零食吃到感覺胃就要幸福得爆掉還吃不完;好看的衣服會自己以每天十套的速度增長……
唐鈺走了,豈不是要回到一開始的野人“生活”?
她纔不要!
所以早在知道唐鈺要走的那一刻起,她就使盡渾身解數想要留下他,每天擺出超可愛的甜笑一副跟唐鈺關係很鐵的樣子,每每把冷硯氣得發狂。可是唐鈺卻只是拿話來哄她,一點也沒有要爲她這個“世上少有宇宙罕見”的好朋友留下來的意思。
“你真的要走?”究竟是什麼事情這麼的重要?!麥瑋琪有點惱了。
“哦。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趕回美國去,很重要的那種。怎麼,捨不得我哦?”唐鈺亮起招牌的甜笑,把手背在身後彎腰湊到她面前,長髮像流水一樣從肩頭滑落下來,“要不要來個告別的kixh1?”
麥瑋琪“一腿踢死你”的神功還沒有來得及施展,就被一個力道給拉到了一邊。
“想都別想。”
力道的主人是冷硯,他臉上一貫的千年冰霜現在看起來又厚了一層,他像保護幼獸一樣把麥瑋琪緊緊地圈在臂彎裡,另一隻手把一個管狀的晶體容器交給唐鈺,“要不要我送你?”
唐鈺扁起嘴,一臉的委屈表情,“硯你真的很過分,原來你都會問都不問就送我出去的,現在心裡居然有了‘不要去送我’的念頭。我真的是過氣的黃花菜,沒人疼沒人愛的!”
看着唐鈺搞怪的表情,麥瑋琪忍不住“撲哧”地笑出聲來,要是讓不知情的人看到,真的會以爲他們兩個是boy’slove的。
好在現在冷硯是她的了,呵呵。
冷硯鬆開麥瑋琪,對着客廳的電視說了句“打開”,把她領到沙發旁邊,“你好好地看電視不要到處跑,我一會就回來。”
“我也要一起去送他嘛!”麥瑋琪從沙發上跳起來,但隨即又被按下去。
冷硯黑着臉說:“不行!”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
“沒有理由我纔不要聽你的。”麥瑋琪倔強地嘟起嘴,和冷硯對峙起來。
冷硯放在她臂上的手稍一用力,麥瑋琪整個人就被帶進他懷中,一擡頭,冷硯的吻就貼了上來。
半晌,就在她的頭腦中全部是桃花瓣滿滿當當的幾乎爆開的那一刻,她終於呼吸到了空氣,同時她的耳邊響起冷硯的聲音——
“因爲我吃醋
。”
麥瑋琪呵呵地笑起來,笑得臉頰飛紅,她彷彿看見無數的粉紅花瓣正在冷硯的身後飄起來又落下去,她幸福得幾乎忘記自己。
冷硯這麼在乎她的感覺……讓她覺得彷彿擁有了全世界……
“嗯!我在這等你。”麥瑋琪坐在沙發上仰頭一笑,一臉好乖好乖的幸福表情。
“受不了了……”唐鈺一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表情,“再不走的話肯定被你們教壞的!”
“那就走吧。”冷硯走過去,伸手搭上唐鈺的肩膀,和他一起向着水堡車庫的方向走去。
麥瑋琪目送兩個挺拔的身影離開,接着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抱着靠墊看起電視。
十幾分鍾後,冷硯從車庫回來。
“瑋琪。”他叫她,麥瑋琪坐在沙發上,沒有回答。
“怎麼了?”冷硯伸出手攬過她的肩膀,卻發現她的臉色慘白,滿臉的淚水。
“怎麼了?!”冷硯伸手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感覺她的臉像冰一樣的冷。
“不是真的,不是……”麥瑋琪語無倫次地囈語,她的眼神終於落在了冷硯的臉上,她看見了他,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死命地抓着冷硯再不肯放開。
冷硯把麥瑋琪擁在懷裡,他眉間擰着劇烈的心痛,滿心的疑問可是又不忍心馬上問她。
他的目光警惕地在大廳裡搜尋,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電視上——
電視屏幕上,兩個醫護人員正擡着一具蓋着白布的屍體從一棟樓宇中出來。
冷硯皺起眉,開始在記憶中搜尋着這個有幾分眼熟的地方。
0.1秒之後,他的腦海中轟然一響——那是麥瑋琪的家!
難道——
畫面縮小到屏幕的一角,主持人一貫熟練而平靜的聲音響起來:“目前麥楚雄警司的屍體已經送往相關部門進行法醫鑑定。由於麥楚雄警司的女兒至今下落不明,給警方的調查帶來了很大的難度。
麥楚雄死了!
這個消息像是炸雷一樣在冷硯的耳邊一遍遍地炸響。
冷硯不由得想起了那日麥楚雄在林中跟他說過的話。
他說一旦漩渦開始涌動,他也無能爲力;他說有一天他會在這個世界上突然消失掉——原來都是真的。
那麼,他說的,那個讓他至今也有三分懷疑的神秘國度,也是真的……
四大守護的爭鬥,千夜國的傾覆消失,麥瑋琪的身世……
“麥楚雄警司所在的警署決定在幾日後舉行一個遺體告別儀式,以紀念麥楚雄警司爲市民做出的貢獻……”
主持人的聲音還在繼續,麥瑋琪猛地從冷硯懷中掙扎起來,把沙發上的靠墊衝電視機扔了過去
。
“關上!關上!我不想聽,這不是真的!”她淚流滿面歇斯底里地掙扎喊叫。突然而至的噩耗把她從天堂瞬間甩入地獄。
她的爸爸,她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親人,居然——死了?
“不會的,不會的……”電視關上好久了,麥瑋琪還在捂着耳朵,驚恐得像只受傷的小獸,她只是不停地重複着這句話,眼淚大顆大顆地滴落。
冷硯把麥瑋琪抱在懷中,緊緊地抱着她。
“瑋琪,冷靜點,冷靜點……”冷硯把麥瑋琪散落的頭髮攏到她的耳後,捧住她的臉讓她渙散的眼神對上自己。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關於你的父親,和你的身世。”
麥瑋琪渾身一震,渙散的眼神逐漸地匯聚起來。
“你記得你從水堡逃跑的那一天嗎?我那天去見過你的父親。他,不是一般的人,他是千夜王朝的南方守護,而你,是南方家族的唯一後人……”
冷硯用盡量平靜緩和的語調把麥楚雄告訴他的事情全部告訴了麥瑋琪。麥瑋琪的眼睛越睜越大,冷硯的話好像來自另外的國度,她明明每個字都明白,可是分明卻又一點也不明白。
她是神秘消失的千夜國人。
爸爸是逃亡的南方守護。
爸爸的死是有原因的……
她從心底不停地升起着恐懼,沒法抗拒的寒冷好像把她的骨骼都凍結了,她的牙齒在打顫,整個人瑟瑟地發抖。
“瑋琪,別怕……”冷硯擰着滿眼的心痛,不住地吻着她的頭髮,“我永遠在你的身邊,不管發生什麼,你都會沒事的,有我在……”
“可是,可是,”麥瑋琪顫抖着嘴脣,“爹地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從來……”
“什麼都別想了,今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冷硯頓了頓,捧起麥瑋琪的臉,“明天,讓我和你面對一切!”
“真的?你要陪我回家?”
冷硯點點頭,“我陪你,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擋在你前面,不會讓你一個人
。永遠不會!”
麥瑋琪點點頭,大顆的眼淚滾落,她把臉埋在冷硯的懷中,只有這樣她心中無休止的恐懼和疼痛纔有片刻的平息。她不敢想象如果冷硯不在自己的身邊,會變成什麼樣子……
水堡外平靜的海洋泛着藍盈盈的光華,雍容的魚羣排着美麗的隊形從玻璃外遊過,在水中安逸平靜地生活的它們,怎麼能夠預料到海面上那守候已久的網?
這個世界還是她原來的那一個嗎?爲什麼一切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生活爲什麼總要突然之間變得陌生複雜,讓人措手不及……
第二天。
冷硯載着麥瑋琪回到了她已經幾個月沒有回來的家。仍然是那扇輝煌的宅門,院牆上爬滿常青藤,樹葉包圍着一塊金色的銘牌,“麥家”。
冷硯感覺麥瑋琪被自己緊握着的手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怎麼了?”冷硯傾向副駕駛的位子,把麥瑋琪攬過來。
“我覺得,好陌生。”她瞪着眼睛看着車外,“感覺家的氣氛,一點都沒有了……”
“不會的。這裡是你的家,來,我們下車。”冷硯吻吻她的頭髮,下車替她打開門。
麥瑋琪從車上走下來,緊握着冷硯的手,走過去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個面無表情的年輕人。
“你是誰?”麥瑋琪驚訝地瞪着那人。家裡面看門的一直是張伯,已經幾十年了,沒有理由會突然之間換人的。
冷硯一下將麥瑋琪拉到身後,剛要開口,耳邊突然響起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你回來了。”
年輕人身後緩緩地走出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很高的個子,穿着造型奇怪的一套長袍,他的臉上刀刻般的皺紋縱橫交錯,可是五官中卻仍能看到當年的英氣不凡,尤其是那雙眼睛,鷹般犀利。他看着麥瑋琪,語氣平靜。
“你又是誰?”麥瑋琪從冷硯的肩膀旁探出頭來,她覺得眼前的人有些面熟,可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千夜王朝的北方守護,你爲什麼會在這裡?”冷硯把麥瑋琪再次擋在身後,分外沉靜地開口。
眼前這位老人分明就是那日在森林中被麥楚雄稱作北方守護的人。
北海盤朔眉宇間掠過一絲的驚異,但這表情瞬間就消失了,他犀利睿智的眸子在冷硯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竟有幾分讚許,“那天在暗處的人,就是你吧,比我想象中年輕好多。”
“我今天來,要弄清楚瑋琪父親的事情
。”
“嗯,其實麥瑋琪也應該知道的,雖然我答應過南宮……”北海盤朔看着從冷硯身後再次探出頭來的麥瑋琪搖搖頭,把目光從麥瑋琪身上移開。
冷硯心中一緊,北海盤朔剛剛看麥瑋琪的眼神中,有着太過明顯的殺意!
“還有人會來的,你們不介意的話先進來等一下。”北海盤朔一揮手,大門緩緩地被拉開了。
“怎麼我反而成了客人……這老頭……”麥瑋琪小聲地嘀咕,耳邊突然“轟——”的一聲——
老頭?!是崇古齋週年宴會上的老人家!
“硯,我認識他——”麥瑋琪拽拽冷硯的手。
“就裝作你不認識,一會他無論和你說什麼,你都不要說話。”冷硯沒有看她,目光四周的觀察環境,他緊緊握着麥瑋琪的手跟隨着兩個引路的人向院內走去。
“爲什麼……我是真的見過——這是哪裡?!”走着走着,麥瑋琪突然驚異地剎住步子。
“怎麼?這裡是哪裡?”冷硯環顧四周。
眼前出現一座仿古式的建築,在一片鬱鬱蔥蔥的草地上面鉤角回檐地屹立着。那是一種很奇怪的建築模式,或者說,簡直是一種不太可能的建築——從外面看來完全地重量失衡,卻仍然穩穩地立在地上,彷彿有不知名的力量在拽着整個房子,全力地拔上天宇!
“我在家裡面20年,發誓我家沒有這個地方。”
“沒有這個地方?”冷硯皺眉。
“沒有,真的沒有!”麥瑋琪拼命地點頭。眼前這片突然冒出的空曠土地以及上面奇形怪狀的這棟房子,都完全不存在她的記憶中。可是,怎麼會這樣,家的後面,居然別有洞天?!
前面的人停下步子回頭看他們,冷硯拉着麥瑋琪的手跟上去。
一扇古色古香的大門被推開了,冷硯鼻息間突然嗅到了一種很熟悉的甜腥味道,這是他曾經聞到過的味道,難道——
他向光線昏暗的房內看去,同時指尖出現了一枚寒氣肆意的冰鏢。
房間裡面面積出奇的大,有五根不同顏色盤龍精雕的巨柱擎在屋中,每根柱的底部都恍若天成地摳出一把形狀各異的座椅。五根柱子組成巨大的五角星佈局,星的中央,是一把極恢宏的座椅,閃着迷幻的紫光若隱若現地立在那裡。
座椅上面,坐着一個一身腥紅長袍女人,她如瀑長髮下過於蒼白的臉上,盈着滿滿的笑意,她看着眼前的來人,眼前銳利地一亮。
鬼影夫人!冷硯心中一沉,難道北海和她……
“從聖座上下來,罪人
!”身後突然一聲咆哮,白影閃電般掠過冷硯和麥瑋琪,直刺向鬼影夫人。
鬼影從座椅上旋身而起,閃過白影的攻擊,停留在半空,瑰麗的袍子如花怒放——
她和白影同時緩緩地落在地上,北海盤朔眸中怒火飛迸,站在她的對面。
“東方澈,你連正門都不敢走嗎?”
“笑話!這世界上有什麼事情我東方澈不敢?!”東方澈臉上掛着陰冷的笑,“我只是想證明沒有我到不了的地方!所以,先進來等你了。”
她伸手輕撫了一下臉側的長髮,“我該怎麼感謝你?北海,你居然幫我找來了我的邀請嘉賓。”
鬼影夫人——東方澈把目光轉向冷硯,“我還叫火凌去請你呢,順便,抓來這個賤種。”
她伸手指着麥瑋琪,一臉的不屑。
一道凌厲的寒氣瞬間刺向她的手,她立刻收手,卻仍被鏢氣挫斷了一枚金指甲。
“你再這樣叫一句試試看!”冷硯臉上閃着凌厲的殺氣,另一枚冰鏢已經閃着寒光在他的指尖待命,“我不允許任何人侮辱她!”
“你?!”東方澈一摔手,轉頭看着北海盤說,“叫南宮紫潭馬上滾出來!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他。裝死這一招他不是一向不屑的嗎?!”
“你也知道,他不屑於此。”
東方澈一下子愣住了。
北海盤朔在掌心燃起一股橘黃色的霧氣,緩緩地推向一根巨柱下的座椅。
霧氣撞碎在椅背上面。
“不會的!”東方澈吼着,也旋身推出一股墨綠色的霧氣,霧氣同樣撞碎在椅背上面。她向着另外方向的一個座椅再次推出霧氣——霧氣尚未接近座椅,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給擋了回來。
南宮紫潭的防護結界真的消失了!這意味着,意味着……
“不可以!他只可以死在我的手上!”東方澈狂怒,“是你殺他?!”
她轉身向着北海。
北海點頭,“以綁架和殺害皇后的罪名,死罪。”
麥瑋琪整個人一下虛脫般地坐在了地上,“你,爲什麼要殺了我爹地……爲什麼……”
“瑋琪,瑋琪!”冷硯扶起她,用自己撐住她不斷墜落的身體。
“放開她,到我這邊來!”東方澈狂亂地喘着粗氣,她看見冷硯擁着麥瑋琪的樣子,氣惱地吼,“當初要你和她在一起,是要給南宮紫潭看的,現在他已經死了,即使你們亂倫又有誰會在乎?”
“你胡說些什麼?
!”冷硯憤然起身,卻放不下身邊不住顫抖的麥瑋琪,隱忍的怒氣讓他的脖頸上青筋凸現。
“你是我和南宮紫潭兒子,而她,是南宮和一個平凡賤女人的孽種,你們,還算是兄妹呢!”
冷硯耳邊彷彿一道霹靂——
他是她的兒子?!
第十二章 千夜皇脈
“你的父母,冷鼎凡,白春香,沒有錯吧。當年是我把你託付給他們的,因爲大事未成我怕你在我身邊會有危險,可是沒想到他們家會燒成廢墟,我一直沒有你的消息,可是老天有眼你又回到了我的身邊。”東方澈衝冷硯伸出手,“你的肩膀上,應該還有我的牙印在上面,對不對?”
冷硯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東方澈說的話,全部都沒有錯。
“還愣在那裡做什麼?來我這裡,你是東方澈的兒子,是千夜的王!”東方澈站在那裡,眼睛看着泛着神秘紫光的皇位。
冷眼感覺麥瑋琪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劇烈地顫抖,他回頭,看到麥瑋琪滿臉淚水的驚恐表情。
“不要啊,不要是真的……爹地已經不在了,硯你不可以也不理我的,你不是我的哥哥,不是的?選”麥瑋琪搖着他的手臂,“你告訴我,她的話都是假話,告訴我……”
冷硯心痛地把她拉進懷中,卻說不出違心的假話。
“瑋琪,我不會不理你,不會……可是,她說的——”冷硯解開領口的扣子把衣領向後拉開——一個清晰的牙印疤痕出現在他的左肩上。
“不要,這不是真的,不是!”麥瑋琪痛哭失聲,爲什麼,她只剩下冷硯了啊,老天究竟在開什麼玩笑!他和冷硯居然是兄妹?!
“瑋琪,瑋琪別這樣,不管怎麼樣……”冷硯努力地抱着在她懷中掙扎的她,把她的臉捧在手中讓她看着自己,“我都是冷硯,永遠守護你的冷硯!”
“不一樣了。”麥瑋琪泣不成聲,“我愛的那個冷硯,不能是哥哥,不能……放開我,拜託你放開我……”
東方澈帶着陰冷的笑意看着眼前的一幕,又轉過頭看着一直一語不發的北海盤朔。
“北海,我真不習慣你的沉默,只要你一沉默,就代表你那顆過於聰明的腦袋又開始思考——也就代表,我又得想辦法東躲西藏!可真討厭這樣的感覺啊!”東方澈有些誇張地捧着頭,旋即在臉上盛開笑容,“可是現在不會了,因爲你把站在你那邊的人都殺光了!”
北海盤朔仍然沉默,他的腦海中飛快地拼合着一些破碎的靈光碎片——
東方澈偷走過一個孩子?
南宮從來沒有提起過東方澈曾經偷走一個孩子
!
他爲什麼隱瞞這件事情?芽
北海腦中突然轟然作響,一個可怕的想法一下攫住了他的心——
他擡起頭,“你確定當年你生下的是個男孩?”
東方澈的笑意一僵,但馬上又恢復了自然,“你什麼意思?”
“如果我沒有記錯,南宮綁架皇后出走之後,你拖着快要生產的身子追出千夜,在路上產下孩子,也是因爲這個孩子,你和南宮鬧翻——”
“他趁我昏迷,偷走我的孩子!他不想我們的孩子成王,這個傻瓜!被王滅全族還覺得是自己罪有應得!”
“也就是說,你真的沒有看清楚自己生的是男是女?!”北海搶上前一步,抓着東方澈的肩膀。
“我、我潛到他的住處,看到我的孩子,就是冷硯沒有錯!”東方澈被北海的反常弄得有些語無倫次。
北海盤朔一句話也沒有說,他放開東方澈,徑直向冷硯走過來,在距離他一米的地方——
跪在了地上。
他的手扣成環形放在胸口,屈身行了千夜王朝最恭敬的禮節。
冷硯皺着眉立在那裡,完全弄不清楚眼前發生的到底是什麼。自己本想來弄清楚一件事情,現在卻被無數件更加混亂的事情團團纏住!
“終於找到您了,殿下!”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殿下!北海說——殿下!
東方澈首先回過神來,“北海,你叫他什麼?”
北海站起身來,把手緩緩舉向天空,“千夜所有的聖靈之光照耀,北方守護北海盤朔,終於找到了千夜的皇脈!”
一滴渾濁的淚水順着他臉上的紋路滑落下來。
北海的聲音在整個屋宇之間響起——
“麥瑋琪的出生日期,實際應該再大一年,因爲你和皇后,是幾乎同時生下孩子的。西門在觀察星象的時候,已經看到了這些,可是皇后和皇子殿下的星象卻先後黯淡下去,我們纔會認爲皇子與皇后均已被害,其實,殿下是因爲被你帶走,纔會命運全部改變!”
“南宮帶走的孩子,是麥瑋琪;而你,偷走的是皇后生下的孩子。難怪這些年,我總是覺得南宮莫名地再娶,實在不是他的個性,原來他是在給麥瑋琪找一個合適的出現機會
。”
“這個世界能瞞住我的大概只有南宮一人了,整件事情這樣就完全地通透了,完全通透了!”
北海迴轉頭,他的眼中跳躍着奇異的光彩,整個人都像被注入了新的鮮活的靈魂。
“一派胡言!”東方澈摔手吼道,“南宮紫潭棄我不顧,搶我的孩子,阻止我的計劃,他該死!”
“南宮之所以承認殺害皇后皇子,自願領罪,都是爲了我能放過你!你居然還在質疑他對你的愛?!”北海也吼道,他心中最深處的傷口一下子又揭開了,“南宮的性格難道你是真的不瞭解?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即使我誤會他20年,即使——你誤會他一輩子!”
東方澈僞裝的堅強終於在這一刻分崩離析,她臉上驕傲的表情被一種深深的疲憊取代,眼神泛起漫無邊際的霧氣。她頹然地坐在一把椅子上面,無力地用手扶着額頭。
“把神石給我。”北海伸出手,枯瘦的手上細長的手指被凸起的筋脈包裹着,食指上戴着一枚神獸頭像的指環,神獸鋒利的牙齒從口中刺出,面目猙獰而神聖。
東方澈從懷中掏出一枚藍紅相間的寶石,擎在手中。
北海雙手接過神石,捧到冷硯面前,“殿下,注視着您的命運吧,請把您尊貴的手賜予我。”
冷硯遲疑着,緩緩地把手伸出去,北海一手握住冷硯的手,一手蜷起食指,以指環的獸牙在冷硯的指尖刺了一下——血珠凝在指尖上,緩緩地淌了下來滴在了神石上——
神石彷彿從沉睡中甦醒,流轉的光華在覈心處逐漸變亮,擴大,迷幻的紫色霧氣般彌散開來,直到把冷硯整個人都籠罩在了光芒之中……
冷硯眼前的一切恍惚間都不存在了,那個多年來之一出現在他夢境中的情景恍然又出現在他眼前:一望無邊的海洋,身後高聳入雲的深櫚和莊嚴輝煌彼此間縱橫縱深的建築,身邊是那模糊的人影,海上的光從那人的身後照射過來,使他空洞的彷彿剪影,他的聲音在廣闊的天宇渾厚而莊嚴地盤旋,他說,你一生的軌跡已然在這浩瀚的天空中鐫刻,可是能否讓它們不朽,在於箴言……
可是現在,那晃眼的陽光被柔和的紫色瞬息間淹沒了,周圍的一切都清晰起來,那個模糊的人影轉過身——那是一個很陌生又很眼熟的中年人,堅毅的眉宇溫和的眼神,通體透着讓人不可直視的尊貴和彷彿撐起整個天地的霸氣。
“孩子,你回來了。”他衝着冷硯伸出手,“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我總算見到了你……”
“我是你的父親,千夜的王。沒有見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可是你的命運就是這樣的,我無法改變……”
“現在見到你,我知道千夜難免的那場浩劫終於過去,現在是你回家的時候了,回來拯救你的子民吧,他們在無底的水下,已經等待他們新的王者整整20年了……”
冷硯的血液中一股壓抑多年的脈動強有力地搏動起來,他的身體,他的靈魂,他的一切都在這種可怕的脈動中有一種重生的快感和疼痛
。
他向着自己的父親走過去,伸出手,王者的血脈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紫光一瞬間強烈起來,鋪天蓋地地席捲過來,冷硯用手護住眼睛,再睜開眼時,自己已經回到了麥家那座奇怪的大屋之中。
“這是……”他環顧四周,倏地發現麥瑋琪在不遠處的地上,口吐鮮血地跌坐在那裡。
“瑋琪!”他衝過去,扶起她,“你怎麼了?!誰傷你的?!”
麥瑋琪吃力地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在你的身邊,有很強的紫色光……我好像被那光狠狠地推出來的……”
“怎麼會這樣?!”冷眼看着手中的神石,她正散放着柔和的紫光靜靜地在自己的手心中。
“殿下,您現在已經是千夜無比神聖的王,”北海在不遠處,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您要履行自己的使命了。相信先王已經告訴您了。”
“我的父親……說我的子民在無底的水下等待我的拯救。可是怎麼會,千夜怎麼會毀滅?”冷硯回憶夢境,血液又一次地悸動起來,那種骨子裡的屬命感讓他確信自己的身份,他真的就是千夜的皇脈,揹負重任的人!
北海伸出手,枯瘦的指上戴着猙獰的獸面指環。他定定地指着一個人,手上彷彿蘊涵着指揮千軍的威嚴和戒備——
“因爲她。”
冷硯頓時色變,北海指的,是麥瑋琪。
“不可能!千夜傾覆的時候她纔剛剛出生,她怎麼可能——”
“不會錯。王,”北海走向冷硯,右手扣成環形放在心臟的位置上,他恭敬地屈身向冷硯行最莊嚴的禮節,“她的出生就是千夜國滅亡的原因。因爲她的存在混淆了四大家族純正的血統。擎天神柱傾覆,我們的國家和子民沉入了海底。”
冷硯的臉色變得極其的難堪,他彷彿已經知道了北海即將要說些什麼。
果然——
“想要復國,王必須純潔千夜守護家族的血統——”
“住口!”
“要親手——”
“你住口!”
“殺死她!”
北海擡起頭,犀利睿智的眸子對上冷硯的眼神,每個字眼都像一記重錘,絲毫沒有妥協的餘地——
“我知道讓您接受這個可能有點困難,但是您必須知道您是千夜的王,王者註定需要比常人多許多的……”
北海的神色變得前所未有的莊嚴,“勇氣
。”他徐徐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冷硯的心中一涼,北海的話雖然輕描淡寫,可是卻字字千鈞,壓迫得他有種喘不動氣的感覺。
“北海,北海……”東方澈跌跌撞撞地衝到北海盤朔面前,清麗的容貌像死灰一樣的慘白,她撲倒在北海的腳下,抱着他的腿,“不要,不要殺我的女兒……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不對,你要殺就殺我好了,放過她……”
北海搖搖頭,沙啞的聲音裡沒有絲毫的感情:“東方,你知道我司守千夜的法度,這些年來我可曾偏頗過半分?我也是迫不得已。”
“不會的,不會的?選”東方澈瘋魔般地囈語,忽又起身轉向冷硯,“召喚魄天,召喚魄天!他一定會有辦法的!魄天永遠追隨着千夜的皇脈,他一定就在這裡!”
“魄天?我……”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召喚!冷硯的心裡涌起大片的傷痛,他突然之間意識到了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的無可奈何,他最想保護的人正在危險中,他想救可是看不到任何的方向,眼前完全是陌生的黑暗,無邊的絕望。
北海的手在他的金手杖上開始摩挲,手杖發出“錚錚”的攻擊前奏,“東方,你我都明白,魄天只存在於千夜的傳說之中,他是雙頭的天智者,可是我們誰都沒有見過他,想要靠他來救國,我怕我的命撐不到那一天了。王,請容屬下出手。”
北海的話音剛落,金手杖已經直衝着麥瑋琪飛射過來。
“住手!”冷硯飛身衝着手杖迎過去,伸手抓住了杖身。
“嗖——”一根細長的金針從手杖的底部毫無預兆地射了出來,速度絲毫沒有減弱地刺向麥瑋琪。
眼看着金針從自己的眼前飛過,冷硯絕望地大吼了一聲,全部的血液都涌向了頭頂,“不要殺她!”
“嘶——”每個人都沒有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一晃眼的瞬間金針已經被擋落了,掉在地上發出了一聲輕微的脆響。
sky擋在麥瑋琪身前,嘶嘶地吐着信子。
它打掉了飛向麥瑋琪的金針。
顧不得那麼多,冷硯衝過去一把將麥瑋琪抱在懷裡,用身體擋住她。
“誰再想動手,我就殺死他!”冷硯的殺氣一發不可收拾地升騰了起來,深不見底的眸子裡涌動着淋漓的瘋狂。
“別這樣。”麥瑋琪在他的懷中擡起頭。
“我不可以失去你!”
“可是你更加不可以失去你的國家和人民……”麥瑋琪喃喃自語
。
“你胡說什麼?!”
“硯,我愛你。”麥瑋琪蒼白的臉上盈盈然展開了美麗的笑妍,就像雨後微微顫動的花朵。
“我也愛你!所以——”
“所以,”麥瑋琪打斷了冷硯的話,“不要總是你爲我擋風擋雨,讓我也爲你做點事情,好嗎?”
冷硯的心中一痛,麥瑋琪的笑容像刀一樣割過他的皮膚。
“硯應該擁有笑容和至高無上的地位,不應該有這麼痛苦的表情,不應該爲了我這樣。殺了我吧。殺了我一切就結束了。”麥瑋琪輕輕地用手指勾畫着冷硯臉的輪廓。在他僵硬的嘴角那裡輕輕地點了點。
親手殺了她?!殺了她?!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兩股意志在他的腦海中開始角力,把他的意志撞得支離破碎。
冷硯眼中的黑雲從瞳仁中噴薄而出,層層加深,迅速填充起他的整個眸子。眼前忽然之間全部是血的顏色,鮮紅鮮紅地汩汩流淌,他就站在血海的中央,動彈不得。
“硯,不要這樣,不要。”
麥瑋琪看着冷硯越瞪越大的眼睛和逐漸扭曲的表情,知道他正在被嗜血的魔性攻陷,迷失掉自己。冷宸曾經告誡過她,如果他真的大開殺戒,結果是根本沒法設想的!
絕對不可以!
“硯!”麥瑋琪用手捧着他的臉,“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
“王怎麼了?芽”北海旋風般到了他們面前。
“極端的情緒會讓他發狂,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快幫幫我!”麥瑋琪焦急地說,一邊努力地想拉回冷硯越走越遠的心神。
“你先離開。”北海說完,伸手要拉開她。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麥瑋琪的瞬間,冷硯突然爆發出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野獸一樣的嗥叫,他把麥瑋琪往身後一拉,她整個人頓時騰空而起被扔了出去。
淡藍色的飛鏢從冷硯的指尖急速飛出,帶着尖銳的破風聲洞穿了北海的肩胛。
“王……”北海捂着肩膀踉蹌後退,勉強地立住了身體。
他身上的傷口開始迅速地冰結,飛鏢中的寒氣順着他的血管開始向全身蔓延。
“殺!”低沉的喉音從冷硯的口中發出——更確切地說是從他的全身發出——聲音有很長很遠的迴音,在他的胸腔,整個身體裡碰撞迴盪,好像是被囚禁多年的靈魂,面色猙獰地找尋着出口。
“王……”北海左側的肩膀已經完全地失去了知覺,他努力地向前掙扎了幾步,想走到他的王身邊
。他相信自己可以喚醒王的意識。
他們的身體裡面有千夜的血液,他可以的。
“王……”北海伸出右手,扣成環形,艱難地放在胸口。
“走開!”嘯叫又一次地爆發,冷硯渾身一震,數枚飛鏢立刻帶着冰藍的冷光射向北海——
就在衆人認爲北海會命喪當場的瞬間,飛鏢已經被打落在地,霧氣在地面上蕩起了幾圈漣漪。sky在飛鏢落地之後,也從半空中落在了地上。
又是它打落了飛鏢?!
“這蛇……”北海心中一驚。
sky在地上游走着,“嘶嘶”地吐着信子,他順着冷硯的腿環繞上去,盤在冷硯的脖頸間。
“別傷害王……”北海掙扎着身子,可是冰冷僵硬的身體卻一點都不聽使喚。
sky扭轉頭看着北海,巫師般的玻璃眼球中有——威嚴——存在。
北海盤朔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清晰,他猛然間瞪大了眼睛——
sky蛇身的前端金燦燦的蛇皮一點點地綻開,裂口處蠕動着,伸展着——它的另外一個頭!
雙頭蛇!每個人都目瞪口呆。
sky的兩個蛇頭交錯,分別對上了冷硯的兩隻眼睛,玻璃般的眼睛中閃爍着寶石般卻又詭異的綠色。
sky嘶叫起來,聲音彷彿巫語,冷硯眼中的風暴一點點地平息了下來,他的喘息慢慢地平復下來,腦海中的風暴也開始停息。
冷硯的手按上太陽穴,用力地甩着頭。
怎麼回事?頭痛成這樣!
sky的信子涼涼地在他的臉頰上,他習慣性地伸出手撫上sky微涼的蛇身,可是定睛一看,口中的話卻不禁啞了回去。
sky變成了兩個頭?
這是怎麼……
千夜國王,四大家族,純潔血統……所有的事情一瞬間鏈接進了他的思維。
“瑋琪!”記憶的最後片斷是北海要殺她。不可以!
“我沒事,你快救救老爺爺。”不遠處,東方澈扶着她,看起來並無大礙。冷硯順着她手指向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北海僵硬的姿勢和通體幽幽的冰藍色。
“是我的飛鏢?!”剛剛發生的事情在他的腦海中沒有任何的印象
。
“他要殺你,我只記得他要殺你!不可以!”冷硯搖搖頭,“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永遠不會。”
“他是你的子民……”麥瑋琪眼中泛起淚光,“這樣你會衆叛親離的,我不可以這樣自私。”
“如果你死了,我不要天下……”冷硯站在房間的中央,周身散發着威嚴高貴的光芒,他的臉在陽光的剪切下是一種近乎完美的輪廓,這樣完美的一張臉,卻瀰漫着無窮無盡的悲傷表情。
麥瑋琪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跌落,能夠聽到冷硯這樣說,真的已經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了,可是讓他看到冷硯現在的表情,真的比讓她死還要心痛。
北海的喉間發出幾個模糊的音節,仍然在拼盡全力地想移動自己。他的身體冰結,在他的牽動之下一點點地裂開,裂口流淌出藍色的液體。
“別再動了。”冷硯不忍看下去,疾步上前扶住他。
他從腕間的藥匣中拈出幾根細如毛髮的銀針,找準北海的穴道準備下針。
銀針落下的瞬間,冷硯的髮梢明顯地一顫,他感覺到了難以置信的異樣。
怎麼會這樣?自己居然感覺不到北海的穴道……
“王……我的筋脈早就萎縮了,我是靠藥石才活到今天的,”北海攢起了全身的力氣,“您讓我看到了存在於您血液中的美德,您將是千夜最偉大的王。”北海的臉上牽扯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因爲冰結的肌肉,笑容有些不自然地扭曲。
然後那笑容就靜止在了那裡,泛着冰藍色的詭異光華,再也不動了……
“北海……死了……”東方澈表情呆滯,喃喃自語着,猛然間她突然指着sky破口大罵,“什麼天智者,什麼魄天守護!你無所不能無所不在,爲什麼就只知道等待王那一句毫無意義的命令!你要等到我們全部的人都死光了才肯出手嗎?!”
“嘶——”sky發出急促的嘶叫,像一支金色的箭般射到東方澈身邊,盤繞在她的脖頸上面,兩隻蛇頭對準她,發出嘶叫。
“sky,回來。”冷硯召喚。
sky扭頭看了一眼冷硯,它的眼睛又呈現出了神秘的綠色,眼神像是水晶球邊無所不知的巫師,詭異而威嚴。只是片刻,它又回過了身子看着東方澈。
東方澈僵硬地站起身來,慢慢地向着冷硯走過來,她清麗的臉上透着半透明的光華,她走過來,動作緩慢地,把手扣成環形放在胸口,她說——
“王,我是魄天。”
她的聲音很清晰,可是那並不是東方澈的聲音。那是一個沉穩有力的男聲,字字透着威嚴,擲地有聲。
麥瑋琪顫抖着嘴脣說不出來話,她一步步地退開來,滿臉的恐懼
。
“她怎麼了?她的眼睛是綠色的。”
冷硯一手攬過她把她擋在身後,他心中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他的眼前一點點地剝開,要露出核心中他必須面對的真相。
“你是sky?”冷硯眉頭緊鎖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東方澈”機械地點點頭,“是,我的王。”
“你一直就在我的身邊……”
“那是我的使命。”
冷硯無語,眼底突然涌起了刻骨的傷痛,“你也要讓瑋琪死嗎?你是我的朋友,應該知道瑋棋對於我來說有多重要。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是。”東方澈點頭。
“你有辦法?”冷硯的心臟幾乎停擺。
“只要這是王的命令,魄天就會辦到。”“東方澈”說着,招手要麥瑋琪走過去。
“我害怕……”麥瑋琪嘴脣發白聲音顫抖,緊緊地抓着冷硯的衣服不肯放手,她在冷硯懷裡擡起頭,眼眶裡淚水打轉。
冷硯扶着她的頭,在她的額上印上一吻,把她整個地擁在懷裡。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相信我,你還要陪我過有太陽的日子,記得嗎?”
冷硯在麥瑋琪的髮際低語,安慰她更是安慰自己。
他再也不要麥瑋經歷這樣的傷心和恐懼!
“sky是朋友,相信我。”
麥瑋咬着脣,重重地點點頭,她放開冷硯的手徑直地向着魄天走去。
sky,不,是千夜王朝的天智者,魄天守護,它的喉間發出嘶叫,又急又快地吞吐着信子。兩隻蛇頭舞動着,盤繞着,閃着讓人眼花繚亂的金光,電光火石之間,它張開口——毒牙上面躍動着鮮豔的毒光——咬住了東方澈和麥瑋琪的頸子!
“不要!”冷硯感覺自己的心臟一下被撕開,痛得血肉模糊!
他衝過來,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可是卻只來得及接住麥瑋琪跌落的身子。東方澈也倒在了地上,臉色蒼白。
“瑋琪,瑋琪……”冷硯抱着她,搖晃着她一點點涼下來的身子,麥瑋琪沒有任何的反應。
“爲什麼?!爲什麼騙我把瑋琪交給你?!爲什麼?!”冷硯吼道。
爲什麼他會給這麼多的人帶來不幸?他寧願自己死也不要她死啊
!他的瑋琪應該像正常的女孩一樣幸福地生活啊!爲什麼?芽
“我把你當朋友……”冷硯從麥瑋琪的身上擡起頭,血紅的眸子透着撕心裂肺的傷痛和絕望仇恨!
魄天仍然在東方澈的脖頸間嘶叫不已。
“爲什麼要騙我——”冷硯死死地攥着拳頭,眼淚終於飛迸而出。
冷硯看着懷中的麥瑋琪,捧着她下垂的頭把自己的臉輕輕地貼上去,“說過要陪我的,不可以就這樣走掉啊……”
許久,他擡起頭,聲音縹緲得不像是在人間:“復國對於你們,真的比人性還重要嗎?這樣的王,我做不了。”
閃着藍色冷光的飛鏢閃現在他的指尖,錚錚作響。
“嘶——”魄天的嘶叫前所未有的急促,他要表達的意思他的王根本不瞭解。
“咳……”東方澈突然間轉醒過來,她睜開了迷離的雙眸。
魄天的雙首對上她的眼睛,綠色的光華瞬間閃爍在她的眸中。
“王,讓血液在她的體內流動,快!她不會內功,快給她一個力!”
是魄天的聲音!
冷硯燒成灰燼般的思維中一道閃電劃過。
讓她的血液流動!讓她的血液流動!
他擡手運氣,在麥瑋琪的胸口擊下一掌。
彷彿童話——
麥瑋琪的身上,溫熱的氣息自心臟向周身輻射開來,紅色的血氣從她的脖頸向上彌散,一點點改變着她已經青紫的臉色,她的臉頰慢慢地紅潤了起來。
“咳咳……”終於,她吐出了一口氣,整個人轉醒過來。
“瑋琪,瑋琪……”冷硯活動着她的手腳,幫助血氣盡快地擴散開來,一邊輕聲地叫着她的名字。
“硯……”麥瑋琪的大眼睛慢慢地睜開來,認出了眼前的人輕輕地叫出聲來。
冷硯用力地點着頭,一下把她攬入懷中,彷彿要將她揉入生命般再不肯放手。
“快被你卡死了……你要謀殺嗎?”麥瑋琪在她的懷中抗議。
“會頂嘴了,是真的沒事了……”冷硯把頭埋在她的髮際,激動得像是個小孩子。
半晌,他才擡起頭,用目光向魄天詢問着。
“王,我已經給她們兩人換了血
。麥瑋琪現在擁有了東方家族最純正的血液,”魄天頓了頓,“希望東方,不會怪我。”
魄天不再說話,從東方澈的身上游走了下來。
東方澈睜開了眼睛,她掙扎起身子看着魄天,嘴脣一直在動卻發不出聲音來。冷眼看着她,辨認出了她不停地在說“謝謝”,他的心驟然升起了一種憐惜。
他蹲下身看着她,“你的身體太虛弱了,不要再費力氣了。”他打開隨身的藥匣,取出一粒藥丸爲給她。
東方澈閉目喘息了一會兒,旋又睜開了眼睛,“王,澈不是有心要背叛千夜……澈只是個平凡的女子,只想守護自己的愛情……”
“我明白。”冷硯點頭。
她的眉心舒展了開來,臉上漾起一個和麥瑋琪很像的粲然的笑容,“請您救我們的子民,讓我贖罪吧……”她的臉上兩行清淚滑落,身子驟然失去了支點,跌落在了地上。豔麗的長袍鋪展在她的身下,恍若一朵燦爛的火蓮。
麥瑋琪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哭出聲來。
冷硯扶着她顫抖的身子,眉宇冷峻地看向窗外的天空,那寶藍色的天幕中,有飛鳥破空。
人生有些時候真的是很神奇啊,本以爲是來解開麥瑋琪的身世之謎,結果卻是把他打了死結的人生給解開了——就好像是所有事情的開始,原本以爲是自己救了麥瑋琪,最後,真的不清楚究竟是誰在救贖誰,誰給了誰新的生命和……愛情。
他擡手給麥瑋琪擦拭着眼淚,親吻她的頭髮,“怕嗎?”
麥瑋琪擡起淚眼的臉,點點頭,旋即又搖搖頭。
冷硯定定地看着她,“可是,我好怕。你沒有呼吸的那段時間,我覺得自己也死掉了。我第一次知道了那種恐懼,從心底生出的寒冷絕望,生不如死的感覺,好害怕。”
麥瑋琪吸吸鼻子,“那個時候,我倒是真的不怕,我害怕的事,是硯是我的哥哥,那樣的話,還不如直接死掉算了……”
“你這個傻瓜……”冷硯笑了,眼眶裡面流轉起一輪明亮的晶瑩,“現在終於弄明白一切了,我不是哥哥,是愛瑋琪的冷硯……”
麥瑋琪點點頭,用力地抱着冷硯,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尾 聲
英國。
大英博物館。
冷影翡在強化玻璃展箱中放射着璀璨的光芒。展箱的一側立着很大的一塊展牌,上面詳細地介紹着她離奇失蹤又神秘被送回的傳奇經歷。
很多的人環繞在展箱旁邊,驚歎着寶石的絕世罕見。
人羣中,一個甜美可愛的小女生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她身邊的帥氣男人身邊,這一對恍若從知名雜誌中走出來的俊男美女,着實搶走了冷影翡不少的風頭
。
不用猜也知道這兩位是誰了吧?
“喂,你有沒有後悔把神石送回來?”麥瑋琪湊在冷硯的耳邊小聲地問。
“你有沒有後悔呢?”冷硯嘴角輕彎,寵溺地把麥瑋琪包裹在自己純白色的大衣裡面。
“有一點啊,”麥瑋琪眨眨眼睛,“你說如果我們是賣給他們,那不是要賺翻了?!可以買多少好吃的東西啊?!”
“你就知道吃,”冷硯無可奈何地笑,“有神石的守護,千夜的子民永遠不會走出那個島一步,永遠地固步自封。現在我把他們都帶到了陸地,他們不再需要迷信,而需要和進步文明融合,這樣的千夜纔會永遠地強大!”
“是啊,是啊,”麥瑋琪不捧場地打呵欠,“所以神石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安靜的地方,等待再次需要她的時候——你就是這麼騙到那些老實人的。”
“怎麼是騙,我是很認真地要千夜強大!”冷硯皺着眉頭扶正麥瑋琪,正好看到她偷笑的表情。
“你這傢伙,又耍我!”
麥瑋琪格格地笑着不肯承認,“好了,好了,不和你鬧了啦,我餓了!待會兒記得給我買十八個球的冰淇淋,你昨晚輸給我的。”
“什麼時候?”
“昨晚啊!”
“昨晚?不記得啊。”冷硯一本正經地搖頭。
“就是我們打賭你能不能繞着溜冰場三分鐘跑回我面前,你輸了嘛!”麥瑋琪着急地比劃着。
“是嗎?不記得哎……”
“怎麼這樣的,你!”麥瑋琪嘟起嘴巴。
“怎麼不是這樣的,我?!”
“你耍賴!”麥瑋琪仰天大叫。
“我哪有?”冷硯強忍住笑。
“你就有!”麥瑋琪急得跺腳。
冷硯樂得欣賞她生氣的模樣。
身後突然傳來了嚴肅的聲音——
“先生,您和您的太太在這種場合大聲喧譁,按規定我們要處以一千英鎊的罰款。”
“什麼?!”麥瑋琪大叫着回頭,幾句話居然要這麼多錢,乾脆搶劫好了!
“唐鈺
!”看清來人的瞬間,她臉上立刻轉怒爲喜,“你不是在美國?怎麼會來的?”
“回來看一個很重要的人嘍!”唐鈺宸臉上仍舊是那迷死人的笑容。
冷硯迎上去,準備給他一個久違的擁抱。可是唐鈺宸卻一閃身來到麥瑋琪面前,俯身看着她的肚子。
“小侄兒,我來看你嘍!”
“你、你怎麼知道?!”麥瑋琪大爲驚訝——自己懷孕的事情是一週前纔拿到醫生的證明,根本誰都沒有告訴啊。
“我是寶寶的二乾爹,當然會密切關注他或者她的成長經歷嘍。”唐鈺宸一本正經地說,“我這樣就驚訝了?如果你見到軒轅當時的表情,那還不得嚇死。給你診斷的那家醫院所有醫生還有護士都被他接到美國那邊,一遍一遍問到人家都煩得要跳樓自殺了。他纔是真的密切關注呢!”
麥瑋琪的臉頓時紅得像番茄。
“他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你怎麼讓他做這些事情。”冷硯的臉色也有些不自然的尷尬,他清清嗓子責怪唐鈺宸。
“安啦,他身體都好了,就是要我告訴你不要再配藥了呢。”唐鈺宸的眼睛一點也沒有離開麥瑋琪的肚子,眼也不眨像研究文物一樣仔細看着。
“你離我孩子遠一點,你會嚇到他。”冷硯的臉陰得可以聽見打雷的聲音了。
“有親情沒友情,這樣就把我打入冷宮了?!”唐鈺宸扁扁嘴一臉的委屈。
“唐鈺,別理這木頭,來,給你摸!”麥瑋琪一邊拉起唐鈺宸的手,一邊用眼睛瞄了一下快要發瘋的冷硯。哼!誰叫你耍賴不買給我冰淇淋吃!
“手拿開!”果然,一聲雷霆怒吼炸響,接着麥瑋琪就被攏到了一雙臂間,霸道卻有十二分的小心和呵護。
“不摸就不摸,我可不想自己的手被這傢伙扯掉。”唐鈺宸聳聳肩,看着麥瑋琪,“算來我還做過硯的情敵呢,呵呵!對了,sky呢?”
“在這裡!”
冷硯還沒有開口就被麥瑋琪搶白,她獻寶般地把唐鈺宸拉到身邊,把厚厚的羽絨衣拉鍊拉開一條縫,sky從裡面探出頭來。
呃?!
唐鈺宸像看外星人一樣地上下看着——
這是原來那個怕蛇怕到昏倒的女孩?!
這還是原來那條除了冷硯其他人甩都不甩的sky?!
搞笑啊,阿門!?選
“你也很害怕對不對?呵呵,現在我可是天下無敵那種呢!”麥瑋琪驕傲得像只小天鵝。
唐鈺宸一臉敗給她的模樣
。
“宸,你來不會只有這些事情吧?”冷硯插話。
“噢,言歸正傳哦。我這次呢,是帶樣東西來給你看的。”唐鈺宸從身上拿出一張照片,“這是北周時期,由西域能工巧匠鑄造的鎏金多寶壺,現在秘密運至布魯日聖血大教堂,準備用於中東石油大王的一次個人祭祀,保守估價6300萬美金。硯,怎樣?”
“當然去偷了!偷了再說,我也一起去!”麥瑋琪又搶了冷硯的發言權。
“不行!你現在的身體怎麼可以?!”冷硯第一時間扼殺她的罪惡念頭。
“那……”麥瑋琪臉上的失望轉瞬即逝,又盈起一個很粲然的笑容,“那明年吧,等我生下baby,帶他一起去偷!asa?選”
—要發瘋的冷硯。哼!誰叫你耍賴不買給我冰淇淋吃!
“手拿開!”果然,一聲雷霆怒吼炸響,接着麥瑋琪就被攏到了一雙臂間,霸道卻有十二分的小心和呵護。
“不摸就不摸,我可不想自己的手被這傢伙扯掉。”唐鈺宸聳聳肩,看着麥瑋琪,“算來我還做過硯的情敵呢,呵呵!對了,sky呢?”
“在這裡!”
冷硯還沒有開口就被麥瑋琪搶白,她獻寶般地把唐鈺宸拉到身邊,把厚厚的羽絨衣拉鍊拉開一條縫,sky從裡面探出頭來。
呃?!
唐鈺宸像看外星人一樣地上下看着——
這是原來那個怕蛇怕到昏倒的女孩?!
這還是原來那條除了冷硯其他人甩都不甩的sky?!
搞笑啊,阿門!?選
“你也很害怕對不對?呵呵,現在我可是天下無敵那種呢!”麥瑋琪驕傲得像只小天鵝。
唐鈺宸一臉敗給她的模樣。
“宸,你來不會只有這些事情吧?”冷硯插話。
“噢,言歸正傳哦。我這次呢,是帶樣東西來給你看的。”唐鈺宸從身上拿出一張照片,“這是北周時期,由西域能工巧匠鑄造的鎏金多寶壺,現在秘密運至布魯日聖血大教堂,準備用於中東石油大王的一次個人祭祀,保守估價6300萬美金。硯,怎樣?”
“當然去偷了!偷了再說,我也一起去!”麥瑋琪又搶了冷硯的發言權。
“不行!你現在的身體怎麼可以?!”冷硯第一時間扼殺她的罪惡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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