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錚昨天剛把頭髮剪短了, 他輕輕笑起來。“你啊你！”
莫伊故作無辜，眨着清澈如水的眸子，“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他低下頭來, “我說……”
剩下的話盡數淹沒在脣齒間。
雨過天晴之後驟然起風, 天氣彷彿突然一下子變冷。晚自習夜間這種冷就尤其明顯, 莫伊不得已穿上了厚重的外套。
“小伊, 我想去上廁所。”
莫伊瞭然, 放下書。兩人手挽手出門。
一出教室門風嘩的吹了滿面，鄭媛媛打了個噴嚏揉着鼻子說：“說冷就冷，沒有一點防備。”
莫伊奉勸她, “你明天還是要換件厚的。”
她嘻嘻笑，“白天有太陽不冷, 就晚上這麼一會。放心, 下完課就回家了。”
莫伊無奈搖頭, 記起自己以前也幹過這種蠢事。要風度不要溫度。
那時應該是青春期，遲鈍如她也懂得了愛美。披着神似貞子的長髮, 穿着單薄的小外套自以爲仙女下凡於寒風中瑟瑟發抖。等待着那個少年經過，每日祈禱，希望老天開眼能讓他看擡頭一眼自己。
可是一次都沒有。
那時候，她還是一個剛從鄉村轉到城裡讀書的問題少女。爹不疼，娘不愛, 每天守着自己可憐的自尊心過日子。
“同學！漫漫寒夜, 怎麼一個人站在外頭吹冷風。”
莫伊眨眨眼睛, 拉回思緒, “在等人。”
那人笑起來, “真巧，我也在等人。”
莫伊看着他, 幾秒後哦了一聲。
完美的微笑破裂，他撓撓頭，“你……”
莫伊撲哧一聲笑出來，如他所願，問：“你在等誰？”
那人似乎鬆了口氣，“等你！”
莫伊無意去招惹小男生，更何況青春期孩子的內心敏感而又脆弱。
“還有多久下晚自習？”她突然問。
他下意識回：“十來分鐘。”
“哎呀，我要趕緊回教室了。班主任會過來查數。”
那人見她要逃，心下一急抓住了她的胳膊，“我喜歡你！希望你能做我女朋友！”
樓梯口傳來掌聲，有人起鬨，“答應他！答應他！”
莫伊不慌不忙回頭，少年的臉有些紅，眼神緊緊的望着他。她無奈，怎麼還是免不了要辣手摧花。
“抱歉，我……”
“他有男朋友了。”
低冷而又生硬的聲音在耳後響起，帶着溫熱的氣息襲來，包裹住自己溫暖的手。彷彿一下子驅散了所有的寒意。
莫伊微揚頭，他好像又高了點。“你怎麼來了？”
沈錚捏了捏她的手，嘴角微動。
莫伊就知道他生氣了。儘管他面色實在平靜。
那人還不死心，“他說的……”
哦！這裡還有一個攪局的。莫伊也顧不得傷害祖國的花朵，“對，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他叫沈錚。”
空氣中不知道誰的抽氣聲長而清晰。
莫伊跟在沈錚後頭，余光中看到鄭媛媛站在廁所門口鬼鬼祟祟的身影。回頭朝她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怎麼可能就剛好就在外面碰上了？肯定是這丫頭計劃的。
兩人回到教室沒多久鈴聲就響了，鄭媛媛匆匆趕回來，“嘿嘿！我都看到了呦！咱們的沈校草簡直男友力MAX！”
“還笑，說，是不是你……嗯？”
鄭媛媛拿起自己的東西撒腿就跑，“你家沈錚都走了，還不趕快追！”
莫伊一看，還真是。以往都會等她的。
晚上的風刺骨冷，莫伊動作慢了點，一擡頭只能看到馬路上隱約的黑影。她喊了幾聲，沒人應。只好加快速度期望能追上。
不遠處的路燈下立着一個人影，莫伊減速，一隻腳觸地支撐着，仰頭看他，“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他不答反問，“你圍巾呢？”
“啊！剛纔走的太快，忘記了！”
他不做聲，開始脫自己的外套。莫伊只覺得肩頭一重，寬大的衣服將她整個人都包了進去。伸手將鏈子拉倒她的下巴下才鬆開手。
莫伊一直靜靜的看着他，明明已經不是小女生了，卻還是會爲這樣貼心的舉動而心動。
“沈錚。” 她小聲叫着。
“嗯？”
莫伊搖搖頭，猛地撲進他的懷裡，“你怎麼這麼好。” 明明還在生氣，卻捨不得她吹冷風而主動彎下腰。
他好脾氣的應着，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我現在什麼都沒有，只能對你好一點。”覬覦她的人有多少，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有人竟然會真的有膽子說出口。
你這樣好，我會捨不得你啊。莫伊靠在他胸口，默默眨去眼眶的溼氣。
那是莫伊第一次見沈錚生氣的樣子。
進入過這麼多世界，莫伊頭一次失眠。滿腦子都是沈錚和008的話，自己始終是要走的，無論最後成功與否。原身都會回來。
可是自己走了以後沈錚怎麼辦？
“當然是和原身幸福美滿的渡過一生。”
008的聲音突然在腦中響起。
莫伊將臉埋進被窩，“你怎麼突然冒出來，嚇死人。”想要岔開話題。
008冷笑，機械的聲音怪異極了，“我來提醒你。”
半響，莫伊悶悶開口，“我都記得，你不用擔心。”
“最好是。”
凌晨才睡，結果又做了一場夢。夢到了她自己的那個世界，醒來後整個人恍惚了好一陣子。
“你昨晚是不是做賊了，眼圈這麼重？”
莫伊將頭放在書本上，搖搖頭，張了張口又嘆氣。閉上眼睛不說話。
“難道你們還沒和好？”她湊近問。又扭頭看後面空位。
“其實吧！這個真不怪我，那個人是我哥哥的朋友，小時候玩的不錯。他來求我，就跟你說幾句話。我實在不好拒絕。”
莫伊從手臂中擡起頭，“所以你就把我賣了！”
“我也沒想到你和沈錚發展到這個地步。神速啊！”
莫伊哼了聲。
“哎呀！你彆氣了。大不了我幫你去和沈錚解釋。不過要我說，就爲這一點小事就和你生氣，他的心眼也太小了。不如你考慮下昨天的那個怎麼樣？”
莫伊沒想到她還不死心，“他這麼好，你自己幹嘛不收着用。”
“我倒是想，可是人家對你癡心一片。昨天你走了以後，他的樣子可慘了。你真的不考慮換一個？”
莫伊翻了個白眼，“你以爲是大白菜，想換就換。”
鄭媛媛看着她嘆息，“沒想到有人竟然真的捨得將仙女拉下凡。”
莫伊沒仔細聽，“我和沈錚挺好的。你別再搗亂，就行了。”
“行！大小姐你高興就好！”
眨眼第三次月考過去，莫伊雷打不動帶在第一個位置上。沈錚又往前進了幾名。
聖誕節在鄭媛媛的唸叨中悄然而至。
學校想着他們也辛苦了這麼久，就允許各個年級在這一天好好的放鬆一下。老溫讓班上的文藝委員在那天晚上帶頭搞個活動。
“我就說老溫不是這麼無情的人。”鄭媛媛笑眯眯。
莫伊沒什麼興趣，以前大學的文藝晚會都看爛了，一羣毛還沒長齊的小屁孩有什麼好看。
“有才藝的同學可以到班長那裡報名。”
鄭媛媛晃着她的手，“聽到了嗎？”
這麼激動？莫伊問：“難道你要去報名？”
“我們倆一起。”
莫伊唰一下抽回自己的手，“我五音不全，半身癱瘓，啥也幹不了。您老自己上吧！我在下面做啦啦隊長。”
鄭媛媛：……
聖誕節的前奏是平安夜，莫伊進門就看到每個人的桌子上都放着一個小禮盒扎着拉花。“班長髮的嗎？”
李傑擺手，“錯了，是咱們的蔣土豪，給班上每人都送了一個。”
莫伊對這個人沒什麼印象，以前上學的時候班上確實會用班費給每個人發一個蘋果。有錢的男同學也會給班上每個女生都送一個，算是很貼心了。
“小伊，你怎麼不拆？”
莫伊正打算去裝水，聞言淡淡道：“你幫我拆了吧！”
似乎就等着這麼一句話，鄭媛媛立馬拿過盒子，一拆開盒子大叫，“我去！這也太偏心了！”
李傑和沈錚正好回來，“什麼？”
“班長你看，小伊的這個蛇果又大又紅！蔣大壯太偏心了。”
李傑看了眼旁邊的小蘋果，又看了眼她手上的大蘋果，憋笑道：“是你人品太差了。”
沈錚將自己桌上的禮盒拆開，和鄭媛媛沒什麼差別的小蘋果安安靜靜躺在盒子裡。
李傑探頭看了眼，“我聽說過一個事情，上一屆畢業的時候有個男生給班上每個女生都送了一把梳子。有人說這開面肯定有他喜歡的女生。哥們，你覺得呢！”
沈錚嗤笑，伸手就拿過鄭媛媛手上的蛇果，把自己的放過去。
他淡淡道：“就這樣！”
李傑讚歎點頭，“簡單粗暴！”
“怎麼都圍在我位子上。”
沈錚不動聲色將蛇果放到抽屜裡，“中午在食堂吃還是回去？”
“回去吧！食堂的太難吃了，跟餵豬一樣。”
鄭媛媛不滿的拍桌子，“喂！這裡可是還有住校生的！”
莫伊誇張的捂着嘴，“抱歉，下次我會揹着你說的。”
鄭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