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番外二

範良二十七歲的時候, 和鄭越一起到了鄭氏總部任職,擔任他的助理。

其實早在這之前,在鄭氏分公司時, 他就已經是他的助理, 更早的時候, 是在C大校園的學生會裡, 鄭越是主席, 他是副主席。

每當範良穿梭在密密麻麻的寫字樓裡或是鄭氏的總部時,所有人見了他總是微微躬身,眼神裡帶着豔羨和恭敬, 可他其實更願意和鄭越走在一起,儘管每次在這種時候, 鄭越強大的氣場總是輕易蓋過他, 讓他從人羣的焦點變成一塊存在感極低的背景板, 可他還是願意。

沒有幾個人知道,範良其實是個孤兒。

在衆人眼中, 他文質彬彬,沉着穩重,兢兢業業,工作能力極強,而且對鄭越極其忠誠, 人人都說能找到他這樣的助理, 是鄭越的幸運, 可他們並不知道, 當初他遇到鄭越的時候, 只是一個因爲交不起學費而面臨輟學的少年。

那時候的鄭越是他最厭惡的那種人。

他家世好,總是開着拉風的跑車來上學, 他長得也帥氣,是當之無愧的校草,無數女孩趨之若鶩地接近他,他也完全不懂得潔身自好,女友一個接一個幾乎從不間斷,他還很聰明,學業學得不錯,還早早開始接觸家裡公司的管理事務,甚至在這基礎上,他還去學了珠寶設計,在專業圈子裡都小有成就。

範良喜歡金融,他的成績足夠好,能夠達上國內頂級高校的水準,可是他拿不出學費,他想過去申請助學貸款,可他的錄取通知書卻被那個一心只想着錢的叔叔嬸嬸扣了下來。

“上大學有什麼用?現在有多少大學生畢業了根本找不到工作!還不如早點出去打工,家裡白養了你這麼多年,你什麼時候才知道感恩,知道給家裡寄點錢減輕點壓力?”

他抗爭過,可是在那個宗族最大的小鄉村裡,他的想法沒有人在意。

錄取通知書被燒掉的那個晚上,他跑出了家,在一個無人的街角埋頭痛哭。

他的一生就這樣了,已經看到了頭。

他這樣想着。

有輛車從他身旁開過,過了會又緩緩地退回來。

車上的少年叼着煙,滿臉的漫不經心:“範良?”

他慌亂地擦了眼淚,看着敞篷跑車上的鄭越,副駕駛上清純漂亮的女孩纏在他身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隨着他的視線轉頭看向範良。

範良認出了那個女孩,那是本市一所貴族高中的校花,據說對所有人都不假辭色,是一朵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可如今她摟着鄭越的脖子,滿眼的含情脈脈。

範良沒有想到鄭越會知道他的名字,儘管他們在隔壁班,但是和對方比起來,自己渺小得讓人看不見。

鄭越問他:“你爲什麼哭。”

範良只是冷冷地道:“沒什麼。”

他卻沒有驅車離開,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下了車,和他並排蹲在路邊,遞給他一支菸:“抽嗎?”

範良冷漠地拒絕,期盼着他快點離開。

鄭越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車上的女生似乎有些不耐煩,嬌嬌地喚了他一聲。

他擡頭看她一眼,隨手把車鑰匙丟給她:“會開車吧?你開我的車回去,我還有事。”

那女生呆滯了許久。

範良的驚訝並不亞於她。

鄭越卻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站起身來拉扯了範良一把,搭着他的肩膀,一副自來熟的樣子:“一起去喝兩杯?”

範良不知道是自己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並沒有拒絕,鄭越在路邊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個酒吧的名字,不一會兒司機師傅就將他們拉到了目的地。

那是範良人生第一次喝酒,他暈暈乎乎地大着舌頭:“你們的命和我……不一樣,你們有前途,我這輩子……就這樣了。”

鄭越的酒量顯然比他好的多,他叼着煙,看上去雲遮霧罩的,嗤笑一聲:“我還以爲像你這種一心埋頭讀書的人最看不起我這種紈絝子弟。”

“確實看不上。”他喝了酒,全然忘記了掩飾,“可是比不上……鄭越,我真的……很羨慕你……”

“哦?”他挑着眉,似乎來了興致,“羨慕我什麼?有錢?長得帥?還是不缺好看的女人?”

範良舉起一根食指,輕輕地來回搖了搖,笑呵呵地道:“都不是。”

“那是什麼?”

“我羨慕你可以讀書……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他笑着笑着就哭了,“鄭越,我羨慕你能去上大學。”

鄭越顯然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他沒有追問什麼,只是瀟灑地吐了個菸圈,笑了:“原來是因爲這個。範良,我下個月要去C大了,我聽劉老頭說你想學金融,C大的金融在世界上也是排名前列,有興趣的話,和我一起去怎麼樣?”

劉老頭是他們兩個班共同的數學老師的外號,雖然他其實並不老,只是剛剛四十出頭。

範良趴在桌子上:“我去不了,我沒錢……也沒錄取通知書……”

“沒錢我借你啊,你以後記得還我就行,別管錄取通知書的事兒,你就說想不想去。”

“想去。”

“那就去。”

他半天沒回過神,努力思考着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忽然便迎來了轉折點,醉倒前他記得自己問了鄭越一句:“你爲什麼要幫我?”

鄭越說:“因爲你優秀,你這樣認真努力的尖子生,比我們這樣的子弟強得多。”

範良真的就這樣去了C大,讀了自己夢寐以求的金融系。

他有些不習慣留學生的圈子,只能悶着頭學習,而鄭越去了設計系,更是長袖善舞,一上來便打開了局面,順利進入學生會,更是在大三開學時便接任了會長。

這兩年裡,鄭越沒有把範良丟在一旁不管,而是混什麼圈子都得帶着他,開始的時候他不想去,他學不會那些好聽又華麗的交際話術,也不想學。鄭越卻告訴他:“範良,你如果想在金融屆出人頭地,就避不開這個圈子。”

他聽進去了心裡,開始在他身邊學着察言觀色,一年多以後,他私下裡會叫鄭越一聲哥。

鄭越還是一如既往地風流,身邊的女孩幾乎從沒斷過,可是跟他熟悉起來的範良卻發現了一件事,他從不跟女孩出去過夜。

他曾問過鄭越,鄭越先是笑着罵了他一句,然後沉聲說道:“我老爹是個風流浪蕩的渣滓,我媽在他身上受了不少罪,我從小就決定要做一個跟我家老頭子相反的人,範良,我早就打定主意,結婚前我不打算碰任何一個女孩。”

範良當時看着他一邊吐菸圈一邊淡淡地說出這句話,覺得他簡直酷到沒邊。

可他們都沒想到,後來鄭越碰到了一個女孩,他不僅天天想着碰她想得睡不着覺,還在人家女孩大三的時候就把人家哄上了牀。被自己瘋狂打臉的鄭越並沒有覺得羞恥,而是高興得連續好幾個晚上都沒睡好覺,後來又忍不住皺眉想心事。

範良以爲他是在認真考慮負責任將女孩娶回家的事,誰知道鄭越喝醉了酒在被他扛回宿舍的路上痛心疾首:“太潔身自好了也是問題,沒經驗真讓人頭痛,總感覺自己發揮得不好。”

範良腳下一個趔趄,幾乎將他摔下去。

他看了眼醉得暈乎乎的鄭越,忍不住問:“哥,你不是說結婚前不會碰女孩嗎?你這是……打算娶她?”

鄭越忽然站直了身子,定定地看着他,如果不是因爲他的眼神迷離得不行,範良幾乎要以爲他的酒醒了。

他皺着眉不滿地看着範良:“除了我,她誰也不許嫁!”

他甚至還瀟灑地點了根菸,腳下踉蹌着,趴在範良的肩上吃吃地笑:“現在抽菸要偷偷的,傾傾不許我抽菸。”

範良知道他徹底醉了,便只好認命地架着他往回走,聽着他意識不清間不停地低聲念着“傾傾”。

那個讓鄭越浪子回頭,把自己臉都打腫的女孩就是白傾。

那年大一新生晚會,她在臺上壓軸,鄭越在臺下一眼就認定了她。

最開始的時候,範良只覺得這是鄭越又一次的一時興起,可誰知這次鄭越竟孜孜不倦地追求了白傾整整一年。

那可真是C大津津樂道的一段歲月,鄭越早早地放出話來要追白傾,還說全校誰和自己競爭自己都歡迎,但是最後成功的一定是自己。

範良第一次見到白傾的時候,確實被她驚豔和震撼,幾乎有好幾分鐘都不能完全自然地和她對話。

那女孩顯然出身高貴,性格也冷清高傲,不知是不是鄭越以前的名聲太差,白傾開始時對他的態度差得要命,可是漸漸的,範良卻發現,她雖然面上仍是冷冷的,可卻不再抗拒鄭越。

他並不覺得奇怪。

鄭越並不是個空有皮囊的繡花枕頭,他有才華,有審美,有規劃,也有上進心,最重要的是,他很有自信,哪怕一直被拒絕,也從未自我懷疑,或是有失紳士風度。

直到白傾剛上大二時的某一天,鄭越帶着她來了兄弟們的聚會,衆人看着白傾溫順的舉止和鄭越臉上的笑,幾乎是瞬間化身爲一顆顆酸檸檬,這小子就沒有哪件事上是不完美的,他們鬱悶地想。

可是看上去真的很般配啊。

跟白傾交往以後的鄭越彷彿變了一個人,他對白傾幾乎稱得上是百依百順。

只是他們還是會吵架。

鄭越鬱悶地窩在宿舍抽菸的時候,範良勸他:“你不是說白傾是第一次談戀愛嗎?又不像你一樣有經驗,她又比你小好幾歲,你隨便哄哄她不就好了?”

鄭越悶聲道:“我不知道怎麼哄。”

“怎麼會,你談過那麼多次戀愛,應該很懂女生的心思啊。”

“我以前根本沒琢磨過女生的心思,也沒想過哄人。”鄭越委屈的表情讓範良覺得他大概是糟了上天的報應,纔會派白傾來克他,“範良,我不想和她吵架,可她總是在生我的氣。”

範良無言以對,他根本就沒有談過戀愛,更加沒有發言權。

白傾終究還是被鄭越哄好了,但是像每一對剛戀愛的情侶一樣,他們仍是會鬧些小矛盾。

那天鄭越又惹了白傾生氣,白傾面上微微笑着,可一回去就再也不理鄭越,電話也不接。

範良早已經見怪不怪了,現在他看着覺得兩個人更像是秀恩愛。

沒哄好白傾的鄭越憋了一肚子氣,這氣自然不能對白傾發,於是倒黴的成了他。

恰巧第二天,鄭越的發小齊安然來學校看他,鄭越陪了齊安然幾天,沒有去找白傾。範良私下裡問他,怎麼不帶白傾出來見面,鄭越苦着一張臉:“傾傾的氣還沒消,叫出來我恐怕有的臉子瞧。安然從小看着我說一不二,要是讓他看到我這副樣子,我一定會被他笑死,恐怕我老家的一整個圈子都會知道。媽的……還是等安然走了再去哄吧。”

齊安然離開的前一天晚上,他們一起喝了酒回來,站在宿舍樓外的小樹林裡邊抽菸邊聊着天。

不知怎麼就說到了白傾。

齊安然顯然早就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只是這次沒見到,早就好奇不已。

“那個白傾到底是何方神聖,能把我們的鄭大少爺降的服服帖帖?”

“我也不知道,我只要一見了她,她不管說什麼我都願意答應,她一皺眉,我就心慌。”鄭越溫溫然笑着,聲音有些低,“很奇怪對吧?安然,你知道,我不喜歡反覆無常的女人。”

齊安然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那傾傾呢?”

鄭越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神情一下子變得冰冷,聲音也無比冷漠:“我和她早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範良聽得一頭霧水,見兩人都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問道:“你們說的傾傾……是誰?”

他聽起來似乎並不是白傾。

鄭越笑了:“不是白傾的傾,是公卿的卿,高中時候和我在一起過的一個女孩。”

齊安然也解釋道:“卿卿也算是從小和我們一起長大的,一直喜歡鄭越,他們高中時候曾經在一起,後來……被鄭越發現她帶頭霸凌其他女孩,他們就分開了。”

範良瞭然地點點頭。

當時在場的三個男人根本沒有想到,這段對話被白傾斷章取義地聽去了一部分,直接導致了他們的分手,兩年間毫無音信。

後來,在鄭越和白傾婚後,孕期的白傾只要一想起這件事情便要發一頓脾氣。

鄭越一邊挽着袖子在白傾的注視下洗着碗,一邊無比委屈地望着她:“傾傾,我真的一點也不記得我說過這樣的話。”

白傾蹙眉。

鄭越便老老實實地閉嘴,低頭乖乖地刷碗,心裡想着,自己真是比竇娥還冤。

白傾回國消失後,鄭越瘋狂地找過她,卻什麼線索也沒有找到,她是有意將自己的痕跡全都抹掉,不讓他知道。

所有人都覺得她的離開無比突然。

在幾個月的瘋狂尋找失敗後,鄭越整個人幾乎一蹶不振,他每天買醉,本身就有的胃病變得更加嚴重。

他沒有再找過任何女人,只是埋頭工作。

再後來,他回了國,進了鄭氏的分部,範良也一路追隨着他。

兩年後的一天,在鄭越回到M市鄭氏總部的就職晚會上,他們終於再度見到了白傾。

這數年來那個沉穩自持,冷靜到有些冷漠的鄭越彷彿根本沒有出現過,他幾乎是一瞬間就變成了大學時那個嬉笑怒罵的青年。

晚會當天,範良送他回酒店的時候,發現他右手全是玻璃碎片扎出的傷口,臉上一片紅痕,似乎是掌印。在車上的時候,鄭越從始至終都沒說話。

他不喜歡用司機,用車的時候總是自己或者範良開車。

那天之後,鄭越每天就好像在兩個人格間來回切換,時而嚴肅冷峻,時而皺眉不語,他沒有過多地和白傾接觸,那時候他還有一個名義上的未婚妻,範良對他們之間的事略知些許,知道婚約是假,可鄭越思慮周全,不願意讓人此時對白傾風言風語。

更何況……時隔兩年的再見,這一次他不再能對白傾的拒絕保持足夠的信心,他甚至在深夜坐在辦公室裡發呆的時候問自己:“範良,你說她當年究竟爲什麼突然就走?”

他低聲應道:“我去查查。”

幾年之後,他們能調動的能量和當年已經不能同日而語,當年查不到的事情,不代表現在還會查不到,何況白傾現在居住在M市,自然有很多線索可查。

鄭越捻滅了煙,低聲說道:“不必。”

範良說不出他當時的神情,只覺得向來殺伐果斷的鄭越似乎正在猶豫。

過了會聽見他啞着嗓子說:“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他終究還是有他的驕傲。

範良能看出來他面對白傾時的心緒難平,不是故意無視,就是有意刁難,甚至在鄭鈞和沈楠之面前,當着所有人故意誇她美貌,一副放浪又輕薄的做派。他隱約瞧見白傾眉宇間的陰沉,知道她暗自動了氣,可他沒想到鄭越還做出了更荒唐的事。

他滅了大廳的燈,在黑暗裡摟住白傾,不知饜足地吻她。

當時站在不遠處的範良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拉起了身邊牆上的窗簾,不讓月光和外面的燈光照在他們身上。

他的心砰砰直跳,那可不是什麼內部聚會,商政圈的大人物來了不少,更別說鄭越和沈楠之的婚事現在對外已經定了下來,當天晚上沈局長那邊可是也來了人!

幸好除了他以外,沒有人注意那邊的情形。

他以爲鄭越只是放肆一回,誰知道很快他竟如同發了瘋。

白傾出了車禍。

鄭越只在當天去看了她一次,後來再未去過。

找到那個肇事司機的時候,那人表現得很囂張無懼,似乎篤定自己不會有生命危險。在那之前,他們已經察覺這次車禍是一次有預謀的行動,白傾能夠不死已經足夠幸運,全都依賴於明德中學當天組織的校園活動。

那司機的嘴很緊,什麼也問不出來。就在範良都忍不住覺得暴躁難耐的時候,一直沉默着抽菸的鄭越讓其他人都離開了房間,範良聽着屋內斷斷續續的鈍響和哀嚎,沒一會兒聲息便低了下去,他心驚肉跳,猶豫糾結要不要強行破門而入。

時間其實並沒有過去多久,可是卻無比漫長難熬。

鄭越推門走了出來,沒有停留。範良看着他滿是陰鬱暴躁的背影,轉頭去看屋內的人,已經滿臉是血看不清相貌,趴在地上不停地微微抽搐。

他勸着鄭越把人移交給了警方,因爲他動了手,還鬧出了不大不小的麻煩。

可更大的麻煩在後頭。

人交給警察以後,沒幾天就在拘留室裡自殺了,他悶不吭聲地咬斷了自己的舌頭吞了下去。

鄭越沉默了很久,範良知道事情變得難辦起來,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說明這件事背後站着一個不簡單的人。

白傾出院以後,一舉一動都在鄭越的掌控之下,她和她母親身邊都多了無數暗中的防備,他知道鄭越是爲了他們的安全。

範良還記得那天深夜,他正陪鄭越在別墅裡通宵改一個企劃案,卻忽然接到了鄭氏時代酒店大堂經理的電話,說白傾深夜過來,去了楊光的房間。

鄭越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難看無比。

大堂經理又補充了幾句,說白傾看上去有些不太對勁,臉色蒼白,神情慌亂,紅腫着眼似乎剛剛哭過,還是冒着暴雨走過來的。

他看着鄭越的神情,立馬打電話讓人安排車,自己先鄭越一步坐在了駕駛位。

那天夜裡,鄭越漫無目的地在雨幕裡找了很久,才找到了白傾。

他手裡一直拿着傘,卻根本無心撐開,直到他找到了白傾,他撐起那把傘舉在她的頭頂。

範良遠遠地望着他們,心裡是一聲微微的嘆息。

鄭越提前了和沈楠之的計劃,解除了兩人之間的婚約,然後他開始接近白傾,他們僵持了一陣子,好了一陣子,最後又鬧到不可開交。那個無所不能從不認輸的鄭越,再一次在同一個人身上認了栽。

他冷漠地囑咐範良,以後白傾的事,細枝末節不必報與他知道,似乎下定了決心一刀兩斷。

範良看着他每天夜裡處理工作時的心不在焉,很清楚他們之間的糾纏遠沒有結束。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事情的□□是白傾遞交辭呈回到了L市,他把事情告知鄭越的時候,第一次看見他緊張到可以說慌張的地步。

鄭越追着白傾去了L市,費盡心思地和白禮周旋。

白禮很可疑,白傾的車禍有無數的蛛絲馬跡指向他,可卻始終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環,那就是證據。

他們的計劃還是沒能成功,在鄭越和白傾的婚事敲定之前,白禮卻忽然發了難,綁架了白傾。

那天鄭越幾乎瘋了。

他讓範良留在L市內,自己去找白禮,還說若是自己12點之前沒能回來,就讓他報警抓捕白禮。

鄭越的計劃聽上去似乎沒有什麼漏洞,可範良還是覺得不安,他提出和鄭越一起去,鄭越卻說:“範良,L市我沒有別人可以信任,只有你留下做這件事我才能安心。”

那天下午,範良捧着手機坐在房間裡一動不動,那是他有生以來整個人最緊繃的一次。

他一直在等,等自己的手機接到鄭越的電話,或是時間到達十二點。

直到天黑了下去,他的身體肢節越來越僵硬痠痛,喉嚨越來越乾澀,他的手機終於響了起來。

他條件反射般接通了鄭越的手機撥過來的電話,那頭傳來了白傾虛弱無力的聲音:“範良,我們在山裡,你有沒有辦法趕過來?”

他的嗓音幾乎是嘶啞:“把位置發過來!我馬上就到!”

白傾應了一聲,在微信上給他發送了一個位置。

他整個人從沙發上彈跳起來就往車庫衝去。

手機又振了一下,又有新的消息跳出來。

“可不可以快點來?”

“他流了好多血。”

“求求你……”

他跳到車上,點火,握住方向盤,一腳將油門踩到了底。

範良不願意再回想那天鄭越渾身是血的樣子。

他被安排進醫院以後昏迷了好幾天,白傾的雙手燒傷嚴重,卻包着紗布衣不解帶地在病牀前照顧着他。

範良看着白傾憔悴的神情,很想告訴她,鄭越爲她做了多少事,鄭越有多在乎她。

可是目光在觸及白傾靜靜看着鄭越的眼神時,卻忽然什麼也不想再說。

她的神情那樣專注,那樣溫柔,那樣的惶急和悲傷。

他們之間的羈絆之深,糾葛之繁,情誼之厚,根本不需要外人多說什麼。

蘭盈的傷被幸運地治好,白禮則被以蓄意縱火殺人未遂的罪名逮捕,那段時間蘭盈常常去看他,後來不知爲何,白禮主動自首認下自己謀害了白展,還曾指使人制造車禍致使白傾重傷,險些喪命。

數罪併罰,儘管有自首情節和蘭盈的上下打點,最終仍是被判死緩,終身□□,不得減刑假釋。

範良知道這個判決是鄭越插手的結果,但是從結果上看,量刑很是合理。

鄭越不可能會讓白禮再有機會傷害白傾,之所以沒有判處死刑,不過是白傾顧慮蘭盈,鄭越也對她勸導白禮自首認罪的事心懷憐憫,他們作爲受害者表達了一定程度上的諒解,最終達成了這樣的結果。

範良聽說,蘭盈仍然常常去看望白禮,她沒有同他離婚,而是一如往常那樣溫柔。

在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以後,範良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幾個月後,在鄭越的婚禮上,作爲伴郎之一的範良看着癡癡的新郎和緩緩走向新郎的新娘,內心有種異樣的寧靜。

他看着他們相識、相知、相愛、相守,他們經歷過磨難,也越過了生死。

他仍如以往那樣靜靜地站在鄭越身後,看着他終於迎來自己的歲月靜好,傾傾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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