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和沈家的聯姻,從頭到尾都只是長輩們的一廂情願。
鄭越並非最近才認識楠之。
他和齊安然情同手足,早年間就已經見過他那個疼愛無比的妹妹,自然而然地將她也視爲妹妹,原本兩人接觸並不多,可兩年前,因一次偶然,沈楠之幫過他一次,也因此他許諾,日後楠之遇見了難事,他會幫她做一件事。
意外的是,兩家的父母不知怎麼察覺到了鄭越和楠之的往來,竟揹着他們達成了聯姻的協議。
最開始,鄭越想也沒想地拒絕,他對楠之從來無意,也知道楠之對他亦然。
可後來,齊安然竟帶着楠之上門來找他,還未開口,齊安然的臉色就難看無比。
他還未問,楠之便開口問了他兩句話。
第一句是:“鄭越,你能答應我們的聯姻計劃嗎?”
第二句是:“我想嫁給你弟弟。”
一時未反應過來的鄭越看了眼臉已經變成豬肝色的齊安然,頓時瞭然,原來是自家妹子瞞着他暗度陳倉,還想要嫁給一個他都沒見過幾面的男人。
鄭越反應及時:“楠之,你和鄭啓有事瞞着我們?”
“沒有啊。”
齊安然強忍住怒氣:“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沈楠之拋了個白眼,一如既往的妖嬈:“誰告訴你我們在一起了?”
鄭越和齊安然無比默契地轉頭看着她。
沈楠之捧着茶杯,有些心虛地道:“就是見過一兩面而已。”
“見過一兩面的人,你就想着要嫁給人家?”齊安然忍不住站起來,“你是怎麼想的?”
鄭越把他拉回到沙發上,示意他稍安勿躁。
“鄭啓的人品,我敢保證。”鄭越說道,“只是楠之,你確定你要嫁給他,這不是開玩笑的事。”
沈楠之擡頭,一臉無辜委屈:“鄭越哥,我對他一見鍾情,不想嫁給別人。”
鄭越和齊安然的嘴角同時抽了抽:“楠之,你這樣的表情真的很違和。”
沈楠之挑挑眉,舊態復萌,斜倚在沙發上,神態妖嬈得像個妖精,豔光四射大殺四方:“我就是要嫁給他。”
齊安然已經無奈,揉着眉心:“楠之,能不能不要想一出是一出……這種人生大事……”
“這種人生大事,我永遠沒有自己做決定的權利。不是鄭越,不是鄭啓,也會是別人。”沈楠之放下茶杯,冷冷地看着齊安然,“既然我的人生註定是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陌生人,那爲什麼不選一個自己喜歡的?”
齊安然沉默了。
鄭越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說道:“就算你喜歡鄭啓,可是鄭啓卻未必願意娶你,他的性格有些……倔強。”
“別的事我不敢說。”沈楠之笑容嫣然,“但是我看上的男人,從來沒有拿不下的。”
“楠之,你不想和別人聯姻,我可以幫你。我會答應家裡的聯姻計劃,讓他們安心,等到了婚期前,我會安排一些事情,讓你能夠名正言順地悔婚,而你家裡那邊,經過了這一番,想必給你安排相親的計劃也會緩一緩。”
“鄭啓那邊……我會盡力,但是最終能不能成功,還得要看他自己。”
楠之眯起那雙媚眼如絲的眼,語調綿軟:“鄭越哥……”
鄭越不爲所動,眼神清明,語氣平緩:“楠之,他是我弟弟,我不會勉強他。”
齊安然看了眼自己有些失魂落魄的妹妹,有些氣悶。
下一秒,沈楠之輕聲道:“沒關係,盡力而爲即可,剩下的……我自己來。”
三人對視一眼,很快便商定完了計劃。
於是後來便有了沈鄭聯姻、傳出訂婚消息、臨時更換準新郎這一系列的事情。
時間回到現在。
兩個男人望着楠之,等待她的回答。
楠之眨着那雙水汪汪的眼,比出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秘密。”
……
結束了國慶假期,第二天便是工作日。
缺席一個多月的白傾和淼淼終於回到了辦公室,剛一露面,Rose的眼就直了。
她頂着一對熊貓眼,淚眼婆娑:“你們可算回來了,最近總裁瘋了……小白,你的身體沒事了吧?”
“沒什麼大礙了。”白傾看着堆在Rose辦公桌上的那一堆文件,把它們搬到自己的桌上,“總裁怎麼了?”
Rose有氣無力地道:“估計是跟那個妖精女朋友吵架,心理失衡,上一個方案被駁一個,最近一部的李羣感覺頭髮都快掉光了……現在終於被未婚妻踹了,我估計更猛烈的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淼淼微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Rose這麼沒有精神的樣子。
“小白,還好你沒來,我最近都快神經衰弱了,放假在家也不消停,到現在還改不出方案。”Rose訴完苦,又轉頭看淼淼,“淼淼啊,趕緊給你師兄介紹個新女朋友吧,這日子姐過不下去了……”
淼淼:“……”
白傾一言不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份份文件的看着。
淼淼也抱了一堆被駁回的修改意見回去,一頁頁地做着記錄。
剛坐下沒一會兒,來了個人把白傾叫了出去,說是總裁找她。白傾放下手裡的文件,答了句:“知道了,我去洗個手,馬上過去。”
白傾前腳出去,後腳辦公室突然議論紛紛,似乎發生了什麼新鮮事。
淼淼順着窗戶往外看了一眼,只見一個戴着墨鏡的女人走進了公司。
有些眼熟,可她確定自己沒見過她。
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是最近當紅的大明星李蜜。
她去的方向,似乎是鄭越的辦公室。
白傾剛剛去了洗手間,如果沒有意外,大概和李蜜前後腳就會到。
淼淼看了眼手機,竟冒出一個念頭:要不……給鄭越師兄報個信?
一個猶豫間,那邊李蜜已經進了鄭越的辦公室,身邊一直跟着送她過來的大堂經理還微笑着替她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淼淼放下手機。
算了。
誰讓他荒唐得出了名,白傾姐要是生氣,那肯定是鄭越師兄不對。
……
白傾推開門的時候,確實看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一幕。
鄭越不在,那個最近在大熒幕上常常露臉的大明星李蜜正斜倚在他辦公室寬大柔軟的沙發裡,□□半露,一隻腳及地,一隻腳半懸在空中,紅色的高跟鞋有些鬆垮,欲掉未掉,映着她紅彤彤的腳指甲和圓潤的腳趾,晃得人眼暈。
白傾知道自己不該生氣。
他們早就是分手的關係。
可他分明頻頻打擾她的生活。如果說之前她滿心惱怒他有了未婚妻還屢次招惹自己,那麼這次訂婚事件之後,卻又不免讓她心裡多了幾分猶疑。
雖然淼淼的老師說,這次沈家悔婚是因他的荒唐,可她畢竟和他交往甚久,深知他並不是一個不顧大局一味紈絝的人。
但是現在看來,她顯然還是高估了他。
她眯起眼。
李蜜擡頭看着她,坐直了身子,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李蜜瞧着白傾,想着:他身邊的人真是耀眼得不行,剛走了一個高嶺之花的未婚妻沈楠之,轉眼又出現了眼前這張禍國殃民的臉——不,不只是臉,她出衆高貴的氣質才更加吸引人。
任重道遠啊……她微笑着想。
兩個女人隔着半個辦公室對視着,周圍的氣壓低得嚇人。
就在這時,鄭越推門進來,出現在白傾身後。
他先看到的當然是白傾。
她背對着他,白色長裙襯得身姿窈窕,腰肢盈盈一握,長髮輕束,露出雪白修長的頸項。
白天鵝似的,優雅得要人命。
在他還未來得及將有些迷離的表情調整成習慣性的微嘲笑意時,他的視線掃到了沙發上的李蜜。
然後他僵在原地。
第一個念頭是:這是誰?
第二個念頭是:他真該提前坐在辦公室裡等着白傾,而不是先出去再玩什麼姍姍來遲。
李蜜歪頭朝他一笑,含蓄中透着嫵媚:“鄭哥,剛好路過就想着來看看你,沒打擾吧?”
煙波橫行,有意在白傾身上稍稍停留。
鄭越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面容鎮定,但是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角餘光聚焦的那一抹白色身影上。
對面沙發上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卻絲毫未能體察他的心意,繼續開口說了句什麼。他頓時煩躁得不行,乾脆連着憐香惜玉和紳士風度一起忘卻,張嘴就要趕人。
手臂卻突然被人挽住了。
他怔了怔,側頭看向身邊的白傾。
她擡頭衝他粲然一笑,淺而熟悉的體香晃得他心猿意馬。然後他聽到她空靈的聲音響起:“鄭總,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明豔得讓人眼暈。
他及時回過神來,面無表情地向李蜜點點頭:“謝謝你的拜訪,慢走。”
然後伸手拉開了身後的大門。
……
李蜜走了。
沒人留意她臉上是什麼表情。
鄭越在門還沒完全合上的時候,就已經將白傾按在了牆上。
白傾甚至還沒來得及露出捉弄他們之後幸災樂禍的嘲諷表情,就直接由平靜變成了滿面羞惱。
他握着她的手腕,雙手舉過頭頂按住,徑直吻住她。
她炸毛了,他當然知道。
這種時候當然不能讓她開口說話,這是他三年前就領悟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