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蓬頭垢面的老者一個趔趄,像是被懸浮在虛空之中的傳送門扔了出來,或許是因爲延遲的緣故,當老者站定在有些陌生的堅硬凍土上時,自己試驗失敗所造成的後果已經徹底消失,只有眼前的封印了整個世界一般的冰天雪地和令老者瑟瑟發抖的徹骨的寒風再一次次的提醒他,自己所釀造的災禍是多麼可怖。
“阿嚏...”老者將上身單薄的骯髒到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顏色的大褂緊了緊,似乎這樣就能阻擋住那刺骨的寒。
“明明...明明差一點...就成功了...該死...”老者突然半跪在地上,衝着天空發出了野獸一般不甘的嘶吼。
正在這時,老者所遙望的方向,已經被徹底凍成冰雕的神殿的正上方,一顆宛如寶石般璀璨的明星,正順着升騰而起的淡白色寒氣,向着世界的巔峰,緩緩飛去。
老者的動作乃至神情都徹底僵住,渾濁的眼睛如同受激的河豚般緩緩擴大,佈滿裂痕的嘴巴也開始輕微開合...
“不...不可能的...爲...爲什麼...”老者的聲音不斷的顫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恐懼。
“爲什麼...那個小**...就能那麼輕而易舉的成神...”老者將上下顎猛然咬住,腐朽而發黃的牙齒髮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吱聲。
像是在迴應老者的自語一般,驚人的能量波動自遠處天空中的藍星擴散而出,將整個世界所包裹,就像落入死水之中的石塊一般,帶着的固有頻率一圈又一圈從寒氣繚繞的天空中劃過。
“哈哈哈...”能量略過身體,那種如沐春風般的感覺令老者理所應當的笑了起來,可那笑聲卻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不斷地變質,尖酸而怨毒的癲狂笑聲伴隨着老者如破布偶般不斷搖曳的身體響徹整片天空。
遠處的藍星緩緩升空,終於,在雲層的盡頭,一扇散發着濃郁魔力的光門打開,那種明明不強烈但卻刺目無比的微光令老者原本就眯成一條縫的雙眼徹底合上。
光,連帶着藍星,不留半點蹤跡的消失在了這世界之中...
能量波動開始趨於平緩,當最後一道微弱的波消散在天邊時,老者的笑聲也跟着戛然而止。
老者無力的癱倒在地上,盡情的感受着來自凍土的堅硬與冰寒,突然之間,呆滯的神情爆發出一股濃烈的怨恨,老者猛地直起身子,一雙眼睛瞪得老遠,渾濁的黃褐色眼珠像金魚一般凸出來,蜘蛛網狀的血絲由眼底開始爬滿整個眼球。
“原料...沒了...實驗室...數據...都毀了...”與猙獰的表情完全不相配的慘淡聲音自嘶啞都喉嚨中擠出,這一刻,從背後看去,還真像是一位無助的老者。
自己,失敗了...
這由種種藥物和邪惡法術硬堆起來的不成人樣的身體,再過不久,也將重歸黃土...
追逐了一生的目標,爲此而放棄了一切的目標,就這樣,在一瞬間,土崩瓦解,無法再來,而且,在痛苦的是,在自己的絕望之際,親眼目睹別人的幸福...
“啊...”老者就這樣面無表情的將自己的手指一根又一根的掰斷,飛濺而出的鮮血爲被污穢遮住的殭屍臉再填上一抹陰森。
“都是...你的錯...對...沒錯,牲畜就該有牲畜的樣子,被圈養爲人所服務就是你的天職,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我沒辦法在做實驗了,我成不來神了,那些老傢伙也成不了神了,我要死了,哈哈哈,我要死了!”
老者病態的狂笑着,僅僅有皮肉所連接在一起的五指隨着老者不斷顫抖的身體像鞦韆一般晃來晃去。
風,不知怎的,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刺骨,化作了一把把尖刀,透過那單薄的工作服,毫不留情的撕扯着老者乾瘦的軀體。
體溫在逐漸下降,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微弱,可老者仍舊沒有停止大笑,儘管一張老臉已經憋得發脹。
咕哃...
老者無力的癱倒在了地上,這次,再也無力爬起...
“都是...你的...錯...”老者用最後一絲精力擡起僅剩的一根手指在虛空之中點了幾下,一顆光球緩緩成型,搖搖晃晃的朝着神庭的方向飛去。
“都是...你的...”老者渙散的瞳孔不在轉動,很快便失去了所有的溫度,與這方凍土,徹底的融爲了一體...
......
“忘恩負義的界靈背叛了世界,爲了自己成神的私慾肆意的吸收着世界的能量,最終導致世界被寒冰覆蓋,全世界生物總數銳減至原本的兩成,絕大部分土地變成無法耕種的凍土...”少年打扮的少女粉紅的櫻脣機械式的上下開合着,細數着界靈的一宗宗罪狀。
“據大祭司最後的預言,界靈將在命運的驅使下,在未來的某天再次來到被她所親手毀滅的家鄉,只要用她的血染紅天空,世界的詛咒便會解開。”
“一派胡言!”李千殤粗暴的打斷了少女的話。
“不悔她怎麼可能會幹出這種事!”
失去神志的少女當然無法對李千殤無禮的行爲表示不滿,但似乎是因爲剛剛頑天爲她恢復了一星神志,少女僵硬的轉過腦袋衝着李千殤繼續說道。
“我們也是這樣認爲的。”
“神庭所公佈的消息很少,也很片面,言辭也完全是一副愚弄百姓的感覺。”
“不過界靈大人似乎認爲就是自己的責任,不然也不會自願被抓住。”
“是啊,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不過實際上卻是個格外溫柔的人呢。”李千殤嘆了口氣,下意識的接話道。
突然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怪異目光,李千殤暗道一聲不好,趕忙乾咳一聲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那什麼,我很好奇你們爲什麼沒有被那些官方認證的‘真相’所愚弄?”見自己乾咳的成效不大,只有頑天露出一副在下都懂的表情緩緩轉過頭去,宗宗和莫泣的目光則是變得更加詭異,於是李千殤趕忙轉移了話題。
“一部分人是因爲受到了神庭的迫害,對神庭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加入組織向神庭復仇,被動的否認了這個‘真相’,另一部分,則是一代又一代聯盟成員的後代,以及一些修爲高深的老怪物,他們接觸到了一些機密性的東西,所以,他們從一開始就對‘真相’充滿着鄙夷與不屑。”少女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這麼說的話,你們手上有證據?”衆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應該是有的,畢竟聯盟的創始人是與當年的大祭司走的很近的一位主教。”少女木訥的點了點頭。
“喂喂,你應該是副盟主吧,權限肯定很大才對,怎麼聽你的措辭,就好像完全不知道一樣。”莫泣伸手將自然垂下的馬尾拉地筆直。
“不,雖然作爲副盟主有一定的權限,但也僅僅是在人員的調用等活動事宜上,真正的機密在長老會和盟主手中。”
李千殤皺起了眉頭,如女子般嫩滑的右手又不由自主的撫上了光潔的下巴,就少女的回答來看,她應該是屬於第一種情況,不過能混到管理層,應該付出了不少努力吧,那麼,支撐着她向前的痛苦該有多麼的龐大啊...
看着少女僵硬的臉蛋和無神的眼睛,李千殤的心中涌起一股自責以及莫名的衝動。
“救不悔的時候,順便幫幫她吧...”
“說出你所知道的所有關於證據的情報。”李千殤搖了搖腦袋,將這些雜念拋到腦後。
“創始人在創建聯盟之後不久就被人暗殺在了自己的臥室裡,據說最先發現的初代副盟主到場時主教大人還有半口氣,他用最後的力氣向副盟主透露了真相的冰山一角,並推測毀滅世界的應該是神庭,界靈大人是拯救世界的關鍵所在,被冰封的神殿遺址裡面藏有着一切的答案。”
“就這些嗎?”情報就質量來說很好,但卻不足以拯救不悔。
“你們難道沒去那個神殿遺址裡尋求答案?”見少女點頭,李千殤繼續追問道。
“我們嘗試過很多次 ,始終無法突破封住神殿的堅冰,而且神殿遺址已經被神庭封鎖了起來,想要到那裡也十分困難。”
“也就是說,你們自己也沒有足夠的證據?”
“就目前來看,是的,但這和我們的目的並不衝突,我們只需要救下界靈大人,其他的人管他們怎麼想。”少女再一次意外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頑天,這個狀態還能維持多久?”
“大概,再有十分鐘吧。”頑天捋了捋金色的碎髮。
“能提前解開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這就問完了嗎?”
李千殤看了一眼身後的莫泣,自動無視掉了眼睛眨來眨去的呆萌少女,見莫泣沒有反對,隨即衝着頑天點了點頭。
“現在該問的也問了,我們接下來,該和這位美麗的少爺談一談合作的事了。”莫泣緩緩地眯起了眼睛,一雙晶瑩的瞳子就像是被蚌含住若隱若現的珍珠般璀璨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