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建議是，給那顧客賠個雙倍飯錢，你去醫院。”陸渢說道。
範小雨搖頭，“不是這個理，我超時了，害得顧客餓肚子，很對不起人家。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餓着肚子，心心念唸的飯菜卻沒有到，也是挺生氣的。”
陸渢無奈，開啓導航跑到日料店，照着她的訂單買了份一模一樣的餐。
他看了一眼單子，用餐人數：1，一個人一頓中飯近八百塊錢？
這顧客夠奢侈啊……
陸渢提着外賣，打開車前蓋，把外賣放到前備箱裡，看到範小雨蜷縮在座位上，額頭上全是汗。
陸渢皺眉：重度韌帶撕裂如果一直不固定的話，自然會越久越疼。
這顧客地址在近郊的別墅區，過去要三十分鐘，從那再醫院也得三十分鐘。
一個小時的路程，她不得疼死過去。
陸渢不由分說道：“外賣不送了，去醫院。”
“送完再去醫院好嗎，拜託您了陸先生……”範小雨哀求道：“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陸渢真生氣了：“身體是本錢，你爲了送這麼一單耽誤治腳落下病根呢？那是一輩子的事！以後都別想工作了！”
範小雨急的快哭出來了，連珠炮般說道：“你根本不懂！就是因爲受傷，我才更不能失去這份工作。送完這一單不讓顧客投訴我，我就可以請假一週養病，如果我就這麼不管不顧了，顧客接不到餐就給我拉黑名單了！我們公司規定，客戶投訴累計兩單或者給我們加入黑名單，就不能再做了……公司會直接把我開除的！”
陸渢看着她可憐的模樣，心說他確實不懂。
他是完全按照自己想法生活的人，從不會考慮其他人的看法。
是去幫她送餐，還是先送她去醫院？
因爲一個範小雨，他第一次陷入兩難的境地。
良久，他沉聲問：“你的腳現在是韌帶撕裂，你確定還送餐，我就帶你去送，不攔你。”
範小雨震了一下，“撕裂？會怎麼樣……”
陸渢實話實說道：“如果治療不及時，倒是也不會殘疾。但以後再也不能跑跳，不能劇烈活動，只能慢慢走路。”
範小雨瑟縮了一下，“……慢慢走路，是有多慢？”
陸渢想起一個受傷的戰友，說道：“像九十多的人走路，類似於移動，步與步間距十五釐米，走快了會摔倒。”
範小雨聽後，沉默着低下頭，咬脣看看手機上的訂單，再看看自己的腳踝，大滴大滴的眼淚掉在腿上。
看到她無助的樣子，陸渢於心不忍。
他把範小雨的腿放到自己腿上，仔細看她受傷的腳踝。
因爲細思凝神的緣故，陸渢心念悸動，隨即看到範小雨腳踝在他眼中，從肉色漸漸變成透明，一道道銀色細流正急速而混亂的奔流，撞擊……
幾乎是立刻，陸渢意識到，這是經絡。
尋常人用肉眼絕無可見。
陸渢有些懊惱，他怎麼把自己擁有神巫傳承這事給忘了！
範小雨的腳用巫醫術就能治，他居然還糾結半天，還想着送她去醫院。
此刻在陸渢眼中，範小雨腳踝上，每一次經絡流動逆亂後的撞擊，都會形成大大小小的糾結。
那些糾結又糾纏在一起，越來越大，表現在人體外顯的狀態就是肌肉韌帶撕裂，紅腫膨脹。
每一次經絡的撞擊，糾結，範小雨的神情也隨之痛苦，忍不住呼痛。
那些鑽心的疼痛，正是由來於此。
陸渢從心念中查到治療方法，正是記載於《巫鼎集·祝由篇》的移氣通絡術中，以巫者體內氣息灌入調節，輔以巫咒，可解一切經絡病痛。
陸渢對範小雨道：“我剛纔突然想起老家有個按摩偏方，幫你按兩下緩解，有點痛，別叫啊。”
範小雨此刻臉色蒼白，一呼吸就痛，細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此刻對她來說，不管什麼辦法只要能緩解，讓她做什麼都願意。
陸渢二話不說，將掌心用力覆蓋在範小雨的腳踝上。
“啊——！”
範小雨整個人疼到狠狠抽搐了一下，悽慘的叫了一聲。
陸渢皺眉，治療需要花時間，心念更不能亂，他嚴肅道：“給我忍住，別亂叫！”
凝眸間，意念沉浸心海，他感到周身彷彿置身異界，深邃的冥晦之域……
“逐疫出魅，出通九竅，陰陽五藏，趨步以發……虛邪朝夕，從至四時，……禱解以治……”
虛渺之中，傳來無一絲情感的聲音，不辨男女，梵音繞耳，陸渢看到掌心下泛起道道金色光芒，悉數鑽入範小雨的腳踝中……
金光跟隨着每一條經絡，所經之處，糾結顫動着散開，隨後與金色奔流……
陸渢盯着這奇妙的場面，嘖嘖稱讚。
他看到範小雨蒼白的小臉上漸漸開始有血色，額頭冷汗也消失了。
待全部的糾結散去，陸渢移開手掌。
範小雨的腳踝在他眼中仍是透明，但這一次，一道道銀色經絡正緩緩流動，有條不紊……
是一種，讓強迫症看到感到極爲舒適的畫面。
陸渢感到滿意，收回心神。
之後，他再看範小雨的腳踝，已經不是透明，雪白的細嫩腳踝，已沒有一絲腫脹的痕跡。
陸渢再次感嘆巫鼎集內包羅萬象的玄妙。
有這一手醫術，他就算是被逐出蘭家，也不愁吃喝啊！
不對，應該是他就算帶着老婆私奔，也不愁養活不了她了！
範小雨緩緩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腳踝。
……不疼了？
剛纔明明還腫得和豬蹄似的，疼的她想咬舌自盡，結果被陸先生按了一會會，就正常了……？
範小雨呆呆地看着陸渢，“這就是……您說的緩解？”
陸渢點點頭，笑着“嗯”了一聲，“腳能動麼？”
範小雨試着輕輕轉動腳踝，一下……兩下，三下……她伸手捏了捏腳腕，杏圓的眼眸瞪大，震驚地看着陸渢，“貌似……好了？”
陸渢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主要還是你姥爺家的金鼎好用，救你，也是應當應分的。
範小雨喜極而泣，整個人跪在座位上，情不自禁地抱住了陸渢。
她的臉深深埋進陸渢的肩膀，聲音發抖，哽咽着，“……謝謝你陸先生……我剛纔真的嚇壞了，你說我韌帶撕裂，將來只能像老人家那樣子走路的時候，我想到那種畫面……就很想死掉……那時候我就在想後事，想不能拖累爸媽，想存摺裡的錢還夠他們花幾年……可是你治好了我……”
範小雨擡起頭，溼漉漉的大眼睛看着陸渢，“……陸先生，我們萍水相逢，你卻一次次把我從絕望中救出來，上次是，這次又是……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傳說中的緣分……我知道你結婚了，但是我不求名分，也不想得到你的感情，你是我的恩人，這輩子，我願意爲你做牛做馬，爲你付出一切……”
陸渢驚呆了，這妞……她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