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0

衛灃從公司大樓開車出來, 副駕駛坐着汪嶽琛。

“把你送到哪兒?”走了沒多遠,衛灃問。

汪嶽琛點了根菸,“就前邊兒路口就行了。”

衛灃看他一眼, “你什麼時候煙癮這麼嚴重了?剛纔在裡面抽了那麼多, 現在又抽上了。”

“這不是做着高壓行業麼, ”汪嶽琛說着, “對了, 喬初陽昨天找我要了個東西,你猜猜是什麼?”

“什麼?”

“‘一天一夜’的母帶,就是荒島那一期的, ”汪嶽琛笑着說,“看看我多機智, 等你們倆老了, 還可以把這期拿出來看看, 回憶一下自己的青春。”

“什麼亂七八糟的,”衛灃把車停在路邊, 讓汪嶽琛下車,“你在這兒有約?”

“嗯,”汪嶽琛隨手把抽了半截的煙按滅在旁邊的垃圾桶蓋兒上,“明天的事,別忘了。”

衛灃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然後很快開車離開了。

他走的不是回家那條路。這兩天黃老闆病了, 一開始是縮在自己窩裡不願意出來, 後來是東西也不吃了, 喬初陽帶抱起來仔細查看才知道, 它下巴上鼓起了一個小包。看起來非常難受,喬初陽帶它去檢查才知道是積液, 需要住院治療。

今天正好是日子到了,衛灃回家就順便去把它接回來。

到了喬初陽說的那家寵物醫院,門臉特別大,旁邊還有專用停車場,看起來很是氣派。

衛灃走進去,按照指示領回了狗,護士姑娘看了看登記牌,又問了一遍:“您是喬先生嗎?”

“是,有什麼問題嗎?”

“啊,沒有,”護士說話不知道爲什麼不太利索,“這裡還剩幾項費用沒有結清,請您去樓下大廳……”

衛灃帶着黃老闆離開了,護士姑娘激動地問旁邊的人,“剛纔那個……是衛灃對吧?”

旁邊負責化驗的護士立刻附和,“對啊對啊,就是衛灃!我剛纔悄悄看了半天,跟電視上感覺不一樣啊,真人更帥……”

“不是不是,你看這個記錄,主人明明寫的是喬初陽的名字啊。”

“對啊!這!跟網上說的一樣,他們原來真的……”

這兩天“全明星一天一夜”播放之後,喬初陽跟衛灃的關係又被拉上來談了。喬初陽失蹤之後,衛灃那種超出所有人的擔心和焦急,簡直透過屏幕鋪面而來,想忽略都不可能。即使不是腐女腦的普通觀衆,也開始有了疑問。

不過這些喬初陽已經不關心了,他現在只想圖個清靜,以前喜歡刷微博論壇什麼的,現在全都戒掉了,所以對這些也並不清楚。

衛灃回到家,桌子上已經有做好的晚飯了。

喬初陽最近工作量大大減少,好幾年沒有過這麼清閒的時候了,尤其是年底幾乎所有人都在忙,他閒着沒事做,於是開始研究起了做菜。

他似乎還是一個很有潛力的選手,第一天端上餐桌的兩菜一湯雖然整整耗費了一個半小時,但是意外地賣相很好,看上去十分漂亮。

然而試吃員衛灃嚐了一筷子那份茄子煲,輕微地皺起了眉。

喬初陽緊張了,“很難吃嗎?”

“倒也不是,”衛灃看了看茄子還帶着鮮亮紫色的皮,“只是可能……不太熟?”

在經歷過沒熟、有點糊、鹽放多了等幾天的磨礪之後,喬初陽終於進入了一個飛昇階段,基本上夠得上色味俱佳了。

喬初陽聽見他的車開進來的聲音,於是提早過去把門打開,衛灃提着狗進來,看見他穿着一件小圍裙站在門口,感覺還挺新鮮的。

“老爺您回來啦,是先吃飯還是先洗澡啊?”喬初陽特意揶揄他。

衛灃也裝模作樣,“先吃飯吧。”

然後看了看喬初陽身上的粉色小花圍裙,又憋不住問:“你這是哪裡來的……”

喬初陽低頭看了看,“我覺得挺可愛的啊,超市買保鮮膜送的。”

把黃老闆放回它自己的窩,兩個人洗了洗手終於開始吃飯。

喬初陽目前還只會做幾個家常菜,今天試着挑戰了一下自己烤雞翅,雖然第一鍋不太順利有點糊,但是第二鍋做得十分好看,全都是漂亮的焦糖色,整齊地排列在盤子裡,還用花椰菜裝飾着,很有幾分專業大廚的味道。

“味道怎麼樣?”喬初陽看着衛灃的表情。

“太好吃了,”衛灃說,“只是再這麼吃下去,我們倆可能都要變成大胖子了。”

“好吃就行了,管那麼多呢,”喬初陽自己也端起碗開始吃飯,“我很快就是無業遊民啦。”

衛灃笑着看他,“跟之前那幾個公司談得怎麼樣?”

喬初陽要解約的消息傳出去之後,很快就有幾家經紀公司拋過來橄欖枝,但是一來喬初陽想簽約的是唱片公司,二來這些大多都是剛成立沒多久的小公司,主要打着讓喬初陽幫他們打響名頭的目的來的,畢竟喬初陽的人氣並不是虛的,所以並不能給喬初陽帶來多少助益。

“不怎麼樣,再看看吧。”喬初陽道,“我聽汪哥說,你推了一部電影的邀約?”

“嗯,汪嶽琛怎麼什麼都跟你說?”衛灃笑道。

“有什麼不能跟我說的嗎?”喬初陽立刻故作生氣。

“當然有啊,”衛灃逗他,“比方說昨天我跟他去酒吧找了好幾個美女……”

喬初陽知道他是在鬧自己,夾了一個雞翅塞進他嘴裡,“快吃你的飯吧。”

然而過了一會兒又問:“爲什麼不接戲呢?”

“我現在,求質不求量,”衛灃說,“再說本來就在做幕後的工作了,沒必要去拍那種沒太多營養的片子。”

這個理由十分充分,但是喬初陽不知道的是這部電影並不是沒有營養,而是如果接了它,衛灃的日程從春節前就得開始排,那麼一整個假期都幾乎不在家了。在喬初陽心裡還沒着沒落的情況下,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吃完飯,把洗碗的任務交給衛灃,喬初陽給病癒歸來的黃老闆梳毛。

它在醫院裡被洗得乾乾淨淨的,整隻狗看上去都特別精神,除了脖子上套着圈兒以外,哪裡都看不出來生病的樣子。

“你可真好,什麼煩惱都沒有……”喬初陽看着試圖咬自己尾巴的黃老闆,喃喃說道。

喬初陽今天少見地去了一趟弘影總部,當然還是針對他要解約的事情,高層幾個大佬輪番上陣,都希望勸說他能夠留下來,只是喬初陽去意已決,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讓他回心轉意的。

這段時間弘影也是恩威並施,一方面百般讓他提條件,只要他能夠留下來,一方面又通過各個合作方施壓。

喬初陽沒有一般人紅不起來的時候那種難捱時期,因此不知道原來在拍攝現場光等別人拍完就要兩個小時的,也不知道原來只因爲不是主角,送到手裡的臺本就可以那麼潦草,拍攝廣告的背景道具也可以草率到只有一張綠幕,後面全靠後期做。

這兩天他把這些都嚐了個遍,所以反而更加堅定了他要離開的決定。弘影這麼做不是在挽留他,而是在把他往外推。

晚上差不多快十點的時候,衛灃接到了汪嶽琛的一個電話,聽起來像是在酒吧打過來的,背景音樂聲音很響。

“基本上準備得差不多了,”汪嶽琛說,“到今晚爲止,所有的橘子都送出去了。”

“那下一步怎麼走?”衛灃站在陽臺上,回頭看見喬初陽正在跑步機上奮鬥,黃老闆在旁邊很是興奮地跳來跳去。

“下一步……”衛灃聽見了汪嶽琛用打火機點菸的聲音,“看對面怎麼接招吧。”

“這麼被動,你恐怕沒那麼容易脫身。”衛灃道。

汪嶽琛輕笑了一聲,“沒關係,橫豎我都是脫不了身的。”

“……那好吧,一旦有消息就通知我。”

“嗯。”

掛了電話,衛灃走進去,站在旁邊看喬初陽跑步。他正兒八經穿了一套運動服,脖子上還掛着一條擦汗毛巾,跑幾步擦一擦,然而似乎並沒有出什麼汗。

“誰的電話?”他氣喘吁吁地說。

“工作上的。”衛灃看着他,眼神帶笑。

被看了半晌,喬初陽不樂意了,“再看我要收錢了。”

“嗯,一小時多少錢?”

“正好我是失業青年,那就一秒鐘十塊錢吧。”

“按秒計算,”衛灃說,“您這個工錢收得高啊。”

兩個人說些了無關緊要的閒聊話題,喬初陽也跑累了,從跑步機上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

“馬上就要過年了,你有什麼想法嗎?”衛灃問他,“過年想回家嗎?”

“我……”喬初陽沒有直接回答,“你有什麼打算?”

“要不,”衛灃看着他的眼睛,“一起回我家見一見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