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手對象……
手術場地……
手術設備和材料……
周震神色平靜的聽着，他現在雖然已經吸收了移植來的記憶，但這種難度極高的手術，多個練手的機會，肯定是件好事。
不過，機會是個好機會，但上次【克萊因瓶】的碎片，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如果“灰燼秩序”的【克萊因瓶】上，沒有他的“數字”，正常情況下，應該是等他這邊主動開口，然後“灰燼秩序”再趁機提出新的條件，而不是現在這樣，主動過來幫他。
但如果“灰燼秩序”的【克萊因瓶】上，有他的“數字”，上次他對“拾光”和“積羽”出手，“灰燼秩序”爲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裡面，可能有什麼問題！
也有可能，“灰燼秩序”是在詐他！
他現在，如果直接試探，“灰燼秩序”只要有所準備，肯定不會讓他試探出什麼。
先在電話裡答應，降低“拾光”那邊的心理防備，然後在照面的時候，忽然試探。
至於怎麼試探……
很簡單！
雙方不管把話說的再好聽，都沒有任何意義，直接動手，纔是王道。
等把手術做完後，當着“拾光”和“積羽”的面，假裝非常配合“灰燼秩序”的安排，然後忽然“失控”，故意把紀雪薰的影響放出來！
如果“灰燼秩序”還是沒有對他使用【克萊因瓶】，那麼，基本就能確定，他上次的副人格，已經拿回了【克萊因瓶】的碎片！
如果“灰燼秩序”對他使用了【克萊因瓶】，並且成功把他關了進去……那他以後就必須小心了！
心中快速劃過這些念頭，周震迅速回道：“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過去手術。”
“不過，我不知道手術的場地在什麼地方，方便的話，你過來接我一下。”
“只要把車開到玉欖隔離點附近就行，不用到門口。”
聞言，“拾光”的聲音立刻從聽筒裡傳來：“我們已經在玉欖隔離點西南向一公里的地方了，你準備好之後，可以直接出來。”
通話結束，周震放下手機，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櫃子裡塞的滿滿當當的男式衣物，這些衣物，只有很少的幾套是他日常穿的，絕大部分，是全新未拆封。
由於當初打算在這裡長住，所以整理生活區的物資時，他跟陶南歌都挑選了一些日常用品，還有四季衣物，放進了臥室。
周震在重重衣架裡翻了翻，選了一套平時沒穿過的衣服。
這是一套修身款的銀灰色條紋西裝，織物糅雜了一點金銀絲線，在燈光下微微閃爍，配套的是黑色長袖襯衫，暗紅色蝴蝶結領帶，以及尖頭皮鞋，與周震平時的穿衣風格格格不入。
他對着衣櫃旁邊的穿衣鏡換上，整個人的氣質立刻發生了變化。
接下來，周震又打開手機，進入“相冊”，翻閱那些藝術學院的女生照片。
他往下翻了好幾頁，看到一張在女生宿舍裡拍攝的照片，照片裡，一名身姿柔嫋、雪膚花貌的女生拿着一本書，在宿舍地面鋪着健身毯，正在邊看書，邊做一字馬。在她身後，是兩名穿着越劇戲服的女生，同樣身段婀娜，氣質一剛健一柔美，一個拿着把摺扇，一個捏着蘭花指，似乎在對戲。
雖然沒有做髮型和佩戴戲裝頭飾，但素顏也都是難得一見的美女。
周震的目光落在這三名女生旁邊的桌子上，那裡放着很多女生用品，他立刻使用數字域【二維空間】，從這張照片的桌子上，拿出一頂染黃的假髮，以及一隻卡通棉布口罩，還有一副金邊眼鏡。
假髮是中長髮，上面還彆着兩個粉紅櫻桃髮卡，周震在屋子裡找了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幾下，將其修剪成不遮擋視線的短髮，髮卡也扔到一邊。
雖然受限於手藝，剪的有點參差不齊，像是狗啃的，不過這也不重要。
他抖了抖假髮上的碎屑，將其戴到頭上，然後戴上口罩和眼睛，再次來到穿衣鏡前照了照。
鏡子裡頓時出現一個西裝革履的短髮黃毛，還戴着一副金邊眼鏡，非常的斯文敗類，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確定自己目前的樣子，不是特別熟悉的人，根本認不出來後，周震微微點頭。
這次的手術，不管病人是不是路行寬，他都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
僞裝完成之後，周震這才朝外走去。
一出房間，他馬上使用【空投木馬】控制了玉欖隔離點的所有監控。
他跟“灰燼秩序”之間的接觸，不能讓南姐知道。
所以需要做一點手腳……
緊接着，周震連續使用【平面遷躍】，很快瞬移出了玉欖隔離點。
隔離點西南方一公里，這是一片沒有道路的荒野，地上稀疏的雜草似乎被狂風吹的東倒西歪，卻沒有被碾壓的痕跡。
一輛塗裝成土灰色的車輛，已經停在了這裡。車身是越野的樣式，車窗全部貼着防窺膜，從外面看不到內部任何情況。
車輛的前後左右，都是原始的曠野風貌，沒有任何車輪印。
這是一輛高風險城市極爲罕見的飛行汽車！
周震的身影在遠處出現，就好像顯示不良的屏幕一樣，他出現之後，瞬間消失在原地，轉眼間再次出現時，又拉近了一大段距離。
很快，他來到在飛行汽車附近，直接朝其走去。
來到車前，後排車門自動打開，周震坐了進去，就看到“拾光”仍舊穿着那身駝色大衣，戴着面具，坐在主駕駛上。
她雙手扶着方向盤，微微擡頭，直視着車輛前方，沒有回頭看周震。
副駕駛上則是空空蕩蕩，車裡就他們兩個人。
周震一上車，“拾光”立刻說道：“後排扶手箱裡，有你的手術服，以及需要用到的專用面罩和手術刀。”
聽到這話，周震看了眼手邊的扶手箱，蓋子打開着，裡面是密封的手術服，未拆封的面罩，以及一個透明的塑封盒子。
周震拿起盒子，裡面裝着一整套的手術刀以及剪刀等器械。
回憶了下移植記憶中用到的工具，確定沒有缺少，他點了點頭，說道：“沒問題，可以出發了。”
“拾光”立刻發動汽車，飛行汽車引擎咆哮着，很快衝上半空，朝遠處疾馳。伴隨着飛行汽車的風馳電掣，鐵鏽色的湖泊，枯死的樹林，坑坑窪窪的公路，毫無生機的大地……不斷倒退。
車廂裡一片沉默，誰都沒有主動提起【克萊因瓶】的事情，就好像上次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遠處，廢墟的陰影剛剛印照在灰濛濛的天際，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跟前，參差的幾幢高樓短暫的擋住了天光，它們斑駁的外牆上，暗綠色藤蔓蔓延攀爬，像是歲月的侵蝕。
那些低矮的建築物則在匍匐中保持靜默，風吹雨打的痕跡書寫着光陰的流轉。
飛行汽車呼嘯着穿過這座廢棄的小鎮，捲起的勁風讓廢墟中的高樓下起了一場碎渣雨，噼啪間荒蕪進一步擴展。
望着這座小鎮被遠遠甩下，周震忽然問道：“在高風險城市開飛行汽車，就不怕遇到【成長期】感染者？”
“拾光”平靜的說道：“我一個人，是不會冒這個險的。”
“不過，‘歲始’伱現在已經是組織的成員，有你在，我們不需要擔心【成長期】感染者。”
聞言，周震神情沒有變化，探究的問道：“這麼說，那塊【克萊因瓶】碎片，你們已經拿回去了？”
“拾光”沒有任何遲疑的回道：“是啊，不然，我這次怎麼會親自過來接你？”
周震點了點頭，忽然臉色一陣扭曲，雙手按着腦袋，神情痛苦的望着主駕駛上的“拾光”：“我，我看到車裡坐着一隻很肥的鴨子！”
“我想把這隻鴨子烤了……”
砰！
話還沒有說完，主駕駛的車門迅速打開並關閉，“拾光”整個人從車裡消失不見。
周震愣了愣，然後很快反應過來，“拾光”被他嚇跑了！
對方手裡沒有他的那塊【克萊因瓶】碎片！
周震頓時心中一定，他剛纔只是裝裝樣子，沒想到，效果居然這麼快好！
看來，不需要真的把紀雪薰的影響放出來了……
想到這裡，看了眼還在飛行的汽車，周震立刻按住前排扶手箱，一個翻身，坐到了主駕駛的座位上。
他迅速調出中控，正要查看設置的目的地，副駕駛的門忽然打開，一道駝色的身影，重新坐回車中，出現在副駕駛座上。
對方穿着駝色大衣，戴一頂寬檐禮帽，帽子下是一張矜貴邪異的面具，將面容遮擋的嚴嚴實實，正是剛剛跳車離開的“拾光”！
周震神色不變，立刻知道，對方應該是反應過來了。
不過，已經遲了！
這個時候，“拾光”語氣平靜的說道：“‘歲始’，這種玩笑，下次不能亂開。”
周震一臉輕鬆，正要回答些什麼，就聽“拾光”接着又道：“因爲，我剛纔正在開車，不方便出手。”
“但現在坐在副駕駛上，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會把這個給直接用了。”
說着，她拿出一塊非常眼熟的玻璃碎片，碎片呈不規則形，跟周震上次看到的那塊，一模一樣，上面有鮮血寫着的“周震”二字，血色鮮紅，似乎仍舊沒有凝固，字跡與周震當時寫的也是毫無差別。
【克萊因瓶】的碎片！
周震頓時心中一驚，自己的副人格，當時沒有把【克萊因瓶】的碎片搶回來？
還是說，對方手裡這個碎片，是僞造的？
周震正要仔細觀察碎片，“拾光”忽然一把將碎片收起，平靜的說道：“目的地是靈安隔離點。”
“你開車，也是一樣。”
周震沒有說話，扶住方向盤，開始按照導航的提示開車。
不一會兒，他忽然臉色扭曲，神情也變得恍惚起來，就好像劇烈的頭痛，再次襲來。
副駕駛上的“拾光”一下子緊張起來，但她戴着面具，看不出神色變化，當即拿出了那塊不規則的碎片，在手中把玩着，就好像在觀賞什麼珠寶一樣。
周震趁機開始偷瞄碎片，打量着它的各種細節。
“拾光”手腕一翻，轉眼就把碎片又收了起來。
於是，主駕駛上的周震一會兒正常，一會兒頭痛。
副駕駛上的“拾光”也是一會兒拿出碎片，一會兒收起碎片。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暗中互演了整整半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一座廢墟上方。
這座廢墟看起來像是一座曾經的大型商超，它的地面建築已經坍塌了大半，只留下三層樓的殘骸。
殘骸的平面建築佔地非常廣闊，它上面堆滿了建築垃圾和各種紙張、塑料、鐵製品的碎屑。這些垃圾和碎屑大部分都是灰撲撲的，偶爾纔有一些奶茶店、手機店、咖啡館、健身房……的招牌，在褪色之後，仍舊保留着些許斑斕。
商超門口則是清理出了一大片平地，上面有很多車輪的痕跡，以及新鮮的菸頭、食物包裝、塑料水瓶之類。
飛行汽車緩緩降落，商超門口，一道穿着鵝黃西裝的身影，正以一個筆挺優雅的姿態，站在一旁，在他身後，則是一節綠皮車廂。
那車廂跟百年前的綠皮火車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所有車窗都拉着窗簾，前後車門也緊閉着，看不到一點裡面的情況。
周震跟着“拾光”走下飛行汽車，迅速遊目四顧。
這個時候，“積羽”快步迎了上來，嘴角掛着慣常的誇張笑容：“哈哈哈哈哈……”
“‘拾光’！‘歲始’！你們終於到了！”
“病人已經快要等不及了！”
說到這裡，“積羽”靠近周震，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癲狂：“好好表現！”
“手術如果失敗，可能會被關進【克萊因瓶】的……”
話音剛落，周震忽然一把抱住“積羽”，臉上露出跟“積羽”一樣的笑容：“這隻烤雞腿，是給我一個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