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已經喝起來了。
陳總，張國正，還有一個坐在主人位的光頭男人，約莫五十多歲的樣子，身材魁梧，皮膚黝黑，右手腕上戴着一串檀香佛珠。
陪在他身邊的就是陳歌，默不作聲，專門伺候着。
見衆人進來，男人連忙站起來，笑出一排大黑牙：
“哎喲，大明星駕到，蓬蓽生輝，快來快來，陳歌，你跟馬珂老師換個位置吧。”
“哦……”
“不用，不用，胡總，我又不會喝酒。”馬珂說完連忙坐在姑父邊上。
“大明星不給面子啊。”胡總有點不悅。
陳歌是漂亮，但相對於馬珂這種級別的明星來說，氣質還是沒法比的。
“老胡，你這身邊有美女了，還要怎樣。”陳總笑道。
許朗則坐在馬珂經紀人邊上，趙曉央坐在他右手邊，面無表情，無奈地嘆了口氣，給自己倒了杯果汁，這種酒局相當噁心人。
“你這個小美女怎麼喝果汁呢？”胡總指着趙曉央問。
“不好意思，胡總，我是經紀人，必須得照顧大家。”趙曉央笑道。
“誰的經紀人啊？”
“他啊。”趙曉央指着許朗。
“這……這誰啊，也是演員？”胡總瞪着許朗問。
“也是這次節目的表演嘉賓。”陳總說道。
張國正很明顯不喜歡這種場合，默默吃着菜，這次他也是來作陪的。
“老陳，剛纔你還說節目裡都是大明星，也不全是嘛，明兒就讓陳歌去實習實習，下一季把她籤成演員學徒，廣告絕對沒問題。”
“她若是能上臺，哪怕是小火，下下季我再投5000萬廣告費，我們剛在股市融了20億，明年的銷售目標是60億，營銷費用預算高達40億，不愁沒錢花。”
“那就說好了啊，馬珂，明兒你們帶帶陳歌吧？”陳總問。
“沒問題，胡總的人，一定照顧。”馬珂笑道。
“還是老陳夠意思，來，走一個。”
大家陪着胡總喝了一杯，許朗和馬凱喝的果汁。
“你們兩個小兄弟，耍大牌啊，咋跟女人一樣喝果汁呢？我們三個老總都喝的白酒，尤其是你，叫什麼名字？”
“許朗。”
“你現在什麼身價啊？”
“挺便宜的。”許朗笑道。
“便宜還學人家小帥哥啊，情商太低。知道我什麼身價嗎，百億級。倒上白酒，別給老子省錢，我家地下室，藏了上萬瓶茅臺，不夠去拿。”胡總揮着手，很是豪邁。
“老胡，你幹嘛呢，人家明兒要排練節目，明晚要錄製。”陳總說道。
“對啊，老總，節目是大事。”張國正說道。
“那不是明天晚上嗎，我又不要他多喝，睡一覺就沒事了，綜藝節目嘛，逗逗樂子就行，觀衆懂個屁啊，搞得跟真的一樣。”
許朗只能換上白酒，抿了一口。
“幹了。”
“不好意思，真不會喝酒。”許朗笑道。
“掃不掃興，給老子幹了！”胡總吼道。
一個小演員，竟然敢駁他的尊面。
“胡哥，算了，他本來就不會喝酒。”
陳歌拽着胡總胳膊勸道。
她本來是好意，想給許朗找個面子，隨口說了句。
但她年紀小，剛出社會，不知道酒桌上說話千萬要慎重，有些逼喝大了，喜歡借酒發瘋。
這句話已經激起了胡土豪的怒意。
“你認識他啊？”胡總瞪着她問。
“一起藝考的同學，他也是劇組的演員，給我個面子啦。”陳歌嗲嗲地說。
“哪……哪個劇組？”
陳歌終於意識到，自己把許朗連累了，不再說話。
馬珂也沒有吱聲，原本是想借這個機會把廣告敲定下來，那她在劇組的地位又上一步，誰知道姓胡的是這麼個玩意兒。
這胡總可是老江湖，看馬珂的表情便猜到了。
許朗連忙站起來。
“行，我幹了，胡總息怒。”
胡總並沒有息怒，都沒看他一眼，抓着陳歌的手臂猛地提起來，問道：“哪個劇組啊？”
陳歌纔多大，有點被嚇傻了，但依然沉默。
“實習醫生。”許朗回道。
“喲，那還真是巧了。”
胡總鬆開陳歌的手，坐下來悶頭喝了一杯。
馬凱緊握着拳頭，恨不得上前給這老東西幾拳，但對方財大氣粗，也不知道什麼來路，他也不敢得罪人，只好拿出手機划着。
氣氛有點僵，陳總指揮敬酒，胡總也只是喝着，不再說話。
馬珂見情況有點不對勁，擔心自己不僅沒搞定，還把廣告費給弄飛了。
這部劇場景基本都在醫院，廣告植入難度挺大，醫藥廣告也有嚴格的規定，贊助沒趙導說的那麼容易拉到。
“胡總，我敬您一杯吧？”
“你喝果汁的，不作數。”
胡總擺擺手，敲了敲雪茄盒，陳歌連忙剪上一支，點着遞給他。
說到資本在影視圈的地位，就要說到我們的行業生態。
影視劇最健康的盈利方式，便是賣作品，電影靠票房，電視劇靠觀衆付費。
比如HBO、Netflix這種世界級大臺都是如此，每年百億美元的營收幾乎全是訂閱，他們也敢投資幾個億去製作高質量作品。
廣告不過是附加利潤，在不影響質量的前提下，通過正常招商獲得。
也只有如此，創作者們纔會關注質量，腰桿子硬，不用腆着臉去陪酒賣笑。
但我們現在的情況是，
投資人和贊助商不是想獲得數倍回報，就是想睡女演員，他們並非熱愛這個行業本身。
而創作者和明星們，沒了藝術追求，沒了創新動力，只能瘋狂撈錢。
想獲得高額報酬，就得創造高額利潤，恨不得還沒上映就把錢撈回來。
觀衆呢，寧可看盜版，也不願意付費，付費電視臺根本做不起來。
三大視頻網站倒是在努力培養用戶付費習慣，但加在一起，每年虧損上百億，不喂屎何以爲生。
到最後，觀衆罵從業者們拍爛片，從業者們覺得觀衆不行。
若不找贊助，很難回本，影視投資本就是高風險。
曾有大佬發出心靈拷問：“爲什麼你寧可忍受一百秒的廣告，卻不願意付20元會員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