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渡頭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
陳禾的臉在燈光照射下，顯得好看極了。
那些光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揉碎，撒進了她的雙眸。
魏渡一時間看得有些呆了。
他下意識地擡起手來，想要去摸陳禾的臉，可手到了她的臉龐，卻是朝着旁邊滑了一下，落在了陳禾的肩膀處。
“嗯。”魏渡的聲音聽上去低低沉沉的，卻給人無限的信心。
陳禾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少抽點菸，要不要先休息，明天繼續？”
“我想在週三更新之前，把等級追上去。”魏渡沉聲道，“至少要有資格參與聖誕活動。”
陳禾原本想要關電腦的手停了下來，她看了魏渡一眼，重新調整了一下姿勢，坐在電腦前，“我陪你。”
魏渡沒有跟她客氣，他彎起了眼，笑了出來，“好。”
說完，魏渡又重新投入到了遊戲中。
陳禾不想做任務了，乾脆打開了b站，開始看電視劇。
夜裡的燈光冷清清的，卻因爲此起彼伏的鍵盤聲，而顯得有些溫暖起來。
陳禾的嘴角不易察覺地向上揚了起來。
那段陸守恆剛走之後，一個人度過漫漫長夜，連睡覺都不敢關燈的時光，彷彿已經過去很久了。
夜越來越深。
疏落的鍵盤聲，也越來越遠。
陳禾的眼皮上下打了好幾次架之後，終於是休戰，上下兩個眼皮重重地合在一起，朝着桌上栽了下去。
眼看陳禾就要一頭摔在了電腦桌上，一隻修長的手從旁邊伸了過來，穩穩地托住了陳禾的腦袋。
魏渡慢慢轉了過來。
陳禾頭埋在他的手裡，睡得格外香甜。
魏渡難得有機會這樣一動不動地看着她而不被打擾，他擡手在陳禾肉嘟嘟的臉上掐了一下。
陳禾吃痛，眉頭皺了起來，卻沒有醒。
魏渡不由低低笑了出來。
他經常笑，可笑的時候，總覺得眼裡仍有幾分冷淡之意。然而現在卻是笑得格外動人。
小心翼翼地把陳禾抱了起來，魏渡將她抱回了房間，放在牀上，蓋好被子，這纔出了門。
剛走到一半，忽然又折了回來，輕聲走到陳禾牀邊，把她的牀頭燈打開，調到最暗。
陳禾微微皺起的眉頭這纔有所鬆動。
魏渡的手，輕輕地搭在陳禾的眉心，耐心地把她眉間的隆起緩緩撫平。
“別怕，我在。”魏渡低聲道。
陳禾的眉毛在魏渡的安撫下，漸漸放鬆下來。
她翻了個聲，小聲嘟囔了一句。
魏渡俯下身子，把耳朵湊到了她的耳邊，“什麼？”
“你別走。”陳禾的聲音帶着一點點的哭腔，因爲沉睡，聲音顯得格外沙啞。
魏渡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你別走……我其實……不能沒有你……”陳禾的眼角有些溼潤起來，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
魏渡幽幽地嘆了口氣，擡手爲陳禾擦乾了眼淚，輕拍着她的背，誘哄道，“放心，我不走。我留下來陪着你。”
陳禾不知是不是聽進去了他的話，又重新安分地睡了過去。
魏渡見她不鬧騰了，才直起了身子，站了起來，立在牀頭，隔着昏黃色的牀頭燈，靜靜地看着陳禾。
如果不是搬進陳禾的房間之後，聽到她每晚不安分的夢囈，魏渡不會知道，陸守恆在她心裡還留下了一個這麼大的影子。
因爲陳禾平時僞裝得太好了，好到幾乎沒有人知道，她現在依然每天晚上無法入睡，牀頭沒有燈就會忽然驚醒。
“陳禾。”魏渡低聲開了口，“我會等你。”
陳禾發出了綿長了呼吸聲。
魏渡皺起了眉，去捏住了她的鼻子。
呼吸驟然受限，陳禾有些難受地“嗯”了一聲。
魏渡笑着鬆開了你，“那我就當你是答應了。”
房間裡面沒有回答。
魏渡卻覺得滿心歡喜，像是擁有了一個沒有別人知曉的秘密一般，小心翼翼，也視若珍寶。
退出了房間，魏渡重新坐回了前臺。
夜裡冷冷的，魏渡下意識地想要點一支菸，可剛拿到嘴裡，魏渡就瞥見了被陳禾扔在垃圾桶的菸頭，頓了頓，魏渡將煙放回了煙盒，抓了一把陳禾留下的瓜子，一邊磕着瓜子，一邊進入了副本。
等陳禾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差不多是中午十二點了。
陳禾迷迷糊糊地洗漱完回到房間，忽然發現魏渡並沒有在房間裡面。
是起牀了？
陳禾怔了一下，換好衣服穿着拖鞋下了樓。
白天的網吧很少熱鬧。
比起昨天，前臺已經多了一個柚子，王復還沒有下樓，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睡覺。
魏渡就坐在昨天的位置上，認真地盯着屏幕。
陳禾慢吞吞地晃了過去，“怎麼早上起來也不叫我？”
魏渡聽到她的聲音擡起頭來，笑了笑，“早。”
沙啞的聲音，像是得了重感冒一樣。
陳禾看着他的佈滿血絲的眼睛，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頓了頓，她輕聲問道，“你昨天晚上沒有睡嗎？”
“一不小心忘了時間。”魏渡抓了抓頭，似乎是才發現這件事一樣。
陳禾微微抿起了脣。
魏渡不是那種一進遊戲就會忘記時間的人，最大的可能應該是他爲了做出攻略，通宵達旦了。
魏渡似乎是知道陳禾心裡在想什麼，他站起身來，拉了拉自己的上半身，“攻略我做完了，你們看看？”
“晚點看吧，你先休息。”陳禾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地道。
其實以魏渡的能力，他要打職業的話，完全可以找一個職業戰隊報名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和他們在一起打什麼城市爭霸賽的。
一開始陳禾以爲魏渡只是網遊玩家裡面很強的存在，所以才生出拉他一起打比賽的想法，然而這後面的接觸讓陳禾意識到，魏渡的強，早就超越了網遊的範疇。
魏渡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陳禾的神色，他摸了摸肚子，嘆了口氣，“感覺有些餓了呢……”
陳禾連忙道，“我下樓去給你買點吃的。”
“一起去呀。”魏渡笑道。
“好。”陳禾倒是沒有多說，熬完夜之後在外面走走再睡，確實是對身體更好。
柚子想要一起，魏渡卻彷彿早就看出他的想法，回頭叮囑道，“別跟來。”
“大神。”柚子很委屈。
“電腦裡面有攻略，不要讓別人亂動。”魏渡沉聲對柚子道。
柚子立刻活了過來，“好的大神，我一定守好電腦。”
魏渡這才拉着陳禾下了樓。
一出門，陳禾就忍不住笑道，“你還是愛騙柚子玩。”
“我不會騙你。”魏渡突然轉過身子來，對陳禾說道。
陽光下，魏渡的臉被蒙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芒，看上去格外溫暖，也格外遙遠。
陳禾看着他，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瞎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