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打量着周圍的一切，暗暗感嘆，穩了一手，等了兩三天等補給，讓子彈飛了一會兒，還真沒白等。
時間流速差異大，有時候是好事，有時候也會更容易暴露一些不起眼的東西。
溫言打量着努莉雅的家，伸手摸了摸那些材料，應該是當初建造的時候，用的材料都很紮實，三十年了，沒有保養，沒有住人，自然劣化，竟然都沒什麼大問題。
在這種危險的世界裡，野外極度危險，朝不保夕，荒野裡，經常能看到屍骸。
這種情況下，寸土寸金的安全區主城裡，有一棟房子，沒有主人，也沒有人來侵佔。
而且他剛纔過來的時候，也仔細觀察了一下，並沒有什麼異樣。
扯什麼犢子呢。
沒有他能察覺到的類似魔法的東西，非常普通，非常正常，那就只可能是設立者的手筆了。
就像是地圖的邊界，這裡的人是肯定發現不了，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
收拾好之後，他就去二號勇者化作的大法師那裡，繼續借了點書，跑到城外，跟骷髏犬玩。
要是有的話，努莉雅這記賬認真程度，不可能前面記了，後面不記。
溫言先將這些都記在腦子裡，然後帶着東西出門。
就只有一個可能了，這是必要的程序。
然後，還是大法師的設立者出現了，告訴她了有關這個世界的真相。
溫言察看了一下後面，很多重點，都是跟那個魔藥蘋果有關，還跟一個蘋果園有關。
設立者不會自己給自己找事，他這一路走來，到了主城，見到了太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整個世界都在向着崩壞的方向狂奔。
骷髏犬待在城外，聖光教會捏着鼻子忍了，甚至還得配合着着重誇獎一下溫言。
她遭受了致命意外，卻沒有死，她這才發現自己不會死了。
溫言看到這，仔細揣摩了一下，他大概明白努莉雅成爲一個bug是怎麼來的了。
衣服被點燃了，可是皮膚卻並沒有被燒傷。
喝下之後，她就發現對於火焰的感知變弱了，被火燒到了，也僅僅只是感覺到一點點溫熱。
後面提升的幅度也很快，她學了中瓶藥劑，又學了大瓶藥劑。
那他在努莉雅死不了之後，還專門跑來親口告訴努莉雅真相。
但對於她來說，這種治療藥水的成功率並不高，材料卻很貴，她賺的並不多。
溫言看到出貨量，仔細算了算，以她當時賬本里記錄下來的，手裡還有的錢，她連這天出貨量的材料都買不起，而且，並沒有記錄大量買入原材料的記錄。
而一切的起點，就是溫言帶走了努莉雅。
但配合日記裡的記錄，就能精準的算清楚路線和距離。
沒有大問題，最好就不要亂動，這可是真理。
他翻開努莉雅留下的日記，說是日記，其實更像是一個隨手記賬本。
骷髏犬的體型雖然變大了，但性子卻並沒有變，依然是熱愛骨頭，對所有活着的東西都不感興趣。
時間流速不一樣的好處之一，他可以隨意的浪費一點時間，也完全沒什麼影響。
直到有一天，她的賬本里，記錄的利潤率開始大幅度提升。
溫言大概也能猜到，這肯定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bug了，只是重啓之後，bug也依然存在。
他就暫時在這裡住下了。
因爲有一瓶藥水，她以爲製作失敗了，但是檢驗之後沒有毒，只是治療效果變差了很多而已，她就不想浪費掉。
魔法並不是免費的，與之相關的鍊金術也不是免費的。
看到最後，其中有一頁，出現了算是正經日記的東西。
設立者將努莉雅困在那個不會有人去的死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按照這幾次的觀察，還有二號勇者的記錄來看，設立者只是玩家心態，又不是變態。
這時她開始學習鍊金術，已經學會了如何製作最低級的治療藥水。
他打開那張手繪的地圖，非常簡略。
裡面記錄着努莉雅努力攢錢，準備拿這些錢作爲學鍊金術的學費。
記錄下這點之後，還沒等努莉雅繼續研究，有一天，這個充滿意外的世界裡，意外終於還是降臨到她身上。
溫言琢磨着，設立者怎麼非要跟努莉雅這個小姑娘過不去呢，他做什麼，肯定是有目的吧。
他沒急着做什麼，將這裡恢復原樣，還拿出了魔杖，對着房子施展了一個清潔咒，讓這裡恢復了一下。
可能還可以製作一種，服下之後，會減低魔法傷害的藥水。
其他的小教派有樣學樣。
努莉雅說，她今天發現，用魔藥蘋果來當材料的話，可能可以製作更好的藥水，不僅僅是能製作治療藥水。
因爲飛天教派的人，天天打着友好拜訪的名義，想方設法的想要見到溫言，將溫言拉到飛天教派那邊。
溫言雖然知道這些記錄價值不大，他還是仔細看了看，很快，他就發現了，從某一天開始，努莉雅記錄裡攢的錢，開始變多了。
一般也只有程序靠bug運行，清除bug會引來更大的bug時，纔會刻意留着bug。
一個掌控亡靈的傢伙，在三十年前，保準是大陸公敵。
現在溫言什麼都沒說呢，就背上了一個各教派都主動承認的勇者稱號。
一晃七天的時間過去，溫言也沒浪費時間，趁機在這邊熟悉了一下修行的改變。
他這第三階段的修行，讓他完全給改的面目全非，眼看着就快完成了，又有新的力量加入，又得適應一段時間。
溫言來了之後，又是看書擺爛，設立者觀察了七天，整個人都還是有些恍惚。
但這一次，設立者就不敢放鬆警惕了，鬼知道溫言是不是又悄悄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什麼，他又給忽略了，最後給他整出來一個大的。
可是溫言的節奏跟上次差不多，被一個巨大的骸骨亡靈跟着，竟然也不出去做點正常玩家會做的事情。
哪有人進入這種地方，就是爲了看書啊。
溫言就是。
溫言是真心在這裡看書學習的，這邊的東西，雖然都是遊戲世界裡的。
可是當這裡化作一個真實世界的時候，很多東西的參考價值就會直線攀升。
這些東西，應該是已經經過了很多次重啓，很多年自然演化纔出現的。
按照時間流速差異來算的話，這裡若是從一開始就是這個差異，總共存在的時間，應該是上百萬年時間起步。
中間自然演化出來的很多東西，很多理論，溫言都覺得挺珍貴的。
所以這次來的時候，溫言就帶上了一點便攜式的錄入裝備。
他沒急着去做什麼，一方面是確定了設立者還在，八成還在偷窺，先麻痹一下對方，另一方面，就是真的爲了帶走這些書籍裡的內容。
他拿着的設備，據烈陽部的人說，正常用的話，不充電用半年沒什麼問題。
沒有顯示屏幕，沒有高功耗的東西，電池也是實驗室出品的高成本試驗品，除了造價高，即時放電量低之外，就沒別的缺點了。
再加上一小塊太陽能充電板，理論上，溫言要是隻是錄入書籍裡的內容，正常用，用三年都不會沒電。
只是爲了長待機，放棄了顯示屏，讓溫言不太習慣。
溫言就這麼在這磨了一個月，硬生生將所有能錄入的書籍都錄入了之後，正常回到了暫時住着的努莉雅家裡。
今天，他打開了努莉雅家地下貯藏室的門，在裡面找到了一盞油燈。
當這盞油燈點燃的時候，貯藏室盡頭的石牆，便化作了幻影，他邁出一步，進入到幻影裡。
進入其中，周遭是一片白霧，什麼都看不清楚。
他手中的油燈，照亮着腳下一層薄薄的土地，還能看到這裡殘留着一些小腳印，應該是努莉雅留下的。
按照努莉雅的記錄，他往前走了大概十米，稍稍偏轉方向，繼續前行。
按照指引，十幾分鍾之後，他終於在迷霧裡看到了一片蘋果園。
有些樹上掛着成熟的果子，有些掛着青果，還有些纔剛剛開花。
溫言看到這些蘋果，很多地方，還殘留着人打理的痕跡，只是太久沒人來了，這些蘋果長的並不好，有些果樹的新枝條也歪歪扭扭的。
這些就是魔藥蘋果，是遊戲裡新手階段，非常好拿到的第一個任務獎勵，能回血回藍。
溫言沒去多關注這些蘋果，他看向了蘋果園盡頭的另一邊。
蘋果園的兩側，全部都是濃得化不開的白霧，但是盡頭之外，隨着風徐徐吹來，那裡的白霧稍稍消散了一些，溫言就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東西。
他看到了一頭身體半透明，散發着橘色光芒的大鳥，從前方飛過。
也看到了高聳的透明水晶，在迷霧之中一閃而逝。
那是全圖之中位置最高的一個地圖，天空之城。
溫言這下知道這裡是哪了。
這裡就是bug產生的不應該存在的地方，這鬼地方，竟然能看到天空之城。
那這周圍的迷霧，就不是普通的迷霧了，應該是雲吧？
努莉雅作爲土著，是看不到地圖之外的地方的，溫言都卡過一次地圖之外的bug了，自然能看到。
他不但看到了天空之城，還看到了天空之城下面，應該是在地圖之外的地方，有一扇門就這麼飄在那裡。
白色的大門，幾乎跟周圍融爲一體，有點像素風，門上一個大大的叉號標記。
那門似虛似幻，彷彿存在，又彷彿不存在。
這不擺着有問題嗎。
設立者這傢伙，在地圖之外，卻正好是有建模，卻不能抵達的地方，放這麼個東西，要說沒鬼，他是不信的。
溫言沒有去摘魔藥蘋果，轉身離開。
努莉雅應該看不到地圖之外的情況，但她很顯然是知道這鬼地方不對勁，所以臨消散之前，專門告訴了溫言這件事，只不過是以魔藥蘋果的名義來說的。
第二天，溫言收好自己的東西，正好他已經將主城裡能錄入的，或者說有價值的東西，全部錄入到設備裡了。
現在他就去找了大法師，以去別的地方，借閱書籍爲名，請大法師給寫了幾封信。
他維持着人設，騎着骷髏犬，還真就先去了各種地方看書，錄入。其他教派的人，對他是非常歡迎，只是借閱一點書籍，沒人會拒絕一個騎着滿級巨型亡靈的勇者。
溫言去完各種教派，最後去了精靈那裡，在精靈這裡，聽到了有關天空之城的事情。
順理成章的，溫言這個立志閱遍這裡所有書籍的人，騎着骷髏犬，來到了這片不會飛根本來不了的天空之城。
當加持着暴烈大日，四百級的滿級骷髏犬，飛過這裡，再加上大法師的信，天空之城裡，三百級起步，據說非常傲慢，非常不好說話的野怪NPC們，就變得好說話了。
溫言在這裡待了一個月，就真的在看書，看各種記載，錄入各種東西。
世界之上，設立者的眼珠子都是紅的。
溫言在家休息的時候，他的確看不到什麼，也沒什麼可看的，無非是又在看書。
溫言離開主城，他還挺緊張的，沒想到，真的是到處借書看。
“別看了，你理解不了的，有些人是真喜歡看書。
這裡的書未必能直接用，但作爲參考，或者思路方向，總是沒問題的。
他喜歡看也沒什麼毛病，當然，你可能理解不了。”
三號勇者在旁邊寬慰了設立者一句，最後還不讓揶揄一聲。
設立者一聽這話，就徹底忍不住了，他也學習過，他也想進步的，只是有些東西，靠時間來堆，哪怕堆一萬年，該理解不了的東西，還是理解不了。
設立者回頭的瞬間，三號勇者就笑了起來，笑的更開心了。
他在這裡跟設立者鬥嘴吵架，都已經習慣了。
更重要的，他看到了溫言去了一個地方，好像還在找東西，他想起來，那個地方，好像是地圖的邊界，是卡bug出地圖的地方。
他不管是不是，反正就當鬥嘴解悶了。
天空之城裡，溫言騎着骷髏犬，終於找到了出圖的地點。
外面是有建模，但是正常出不去的地方，其實還不到世界的邊界。
他從那個角落縫隙裡一躍而下，卡着縫隙離開了天空之城的地圖，灰布纏繞在他的手上，另一頭纏在骷髏犬身上。
“放輕鬆，沒事。”溫言拍了拍灰布。
可是另一頭，骷髏犬卻抓住了灰布，它忽然有點慌了，它看到溫言消失，消失在它看不到的地方。
這感覺比上一次還要突然，骷髏犬這些日子是挺開心的，也沒心思去撿骨頭了，就跟着溫言到處飛。
它努力拱着腦袋，想要看到溫言，卻只看到了一個它根本沒法通過的縫隙，灰布延伸出去便消失不見了。
骷髏犬驚慌失措，又想起了溫言剛纔的吩咐，讓它不要叫，不要引來別人。
當灰布準備脫手的時候，骷髏犬的驚慌到了極限，它抓住了灰布。
然後，它那巨大的眼眶裡，一顆普通大小，金燦燦的狗頭骨，從裡面飛了出來，狗頭一口咬住了灰布，被灰布帶着，從那個縫隙裡墜落了下去。
狗頭被灰布帶着，落入到溫言懷裡。
狗頭嗚嗚咽嚥了兩聲，就像是要被遺棄的小狗，它咬住了灰布，一副死也不鬆口的架勢。
溫言愕然，拍了拍狗頭，笑道。
“我是去辦點事，又不是走了，原來你還留着最初的狗頭啊，我還以爲你連狗頭都換了，沒想到你是在開高達。”
狗頭哼唧着，就是不鬆口。
憑什麼帶着灰布不帶它。
灰布開始的時候還甩動兩下，想要把狗頭甩掉，此刻看溫言沒說什麼，算了，懶得理這傻狗。
灰布帶着溫言，不斷的勾連着天空之城的底部，尋找到可以借力的地方，讓溫言如同蜘蛛俠一樣，盪到了那扇門的地方。
再次飛出，灰布的一頭飛出，想要抓住那扇門，卻抓了個空，如同抓住一個幻影。
但是溫言伸出手的時候，那虛幻的門，卻在瞬間就變得凝實。
他抓住門框，穩住了身形，仔細察看了一下這扇門。
門的兩側，都是一模一樣，開向哪一邊，應該區別不大。
除了門上的紅叉之外，他這一次，還看到了標註。
“bug之門，不可移除。”
一個不能動，卻又必須在建模裡的bug，那就只能放到別人來不到的地方。
他伸出手，抓着門框，試着擰了一下，門就這麼被打開了。
裡面似乎是一間房子。
他邁步進入其中，重新關上了門。
這個時候，纔看到門後面寫着一些東西。
“指南。”
“進入必須滿足唯一條件：從未擊殺過任何怪物。”
看到這條件，溫言當即笑出了聲。
設立者這狗東西，設立這個東西，就必須標註出指引和條件，這傢伙的確寫了，也寫在了門上。
只不過，這狗東西給寫在了門的背面。
笑死，一個割草刷子游戲，進入的條件，竟然是從未擊殺過任何怪物。
而他將門設立的地方，還是在天空之城，只能飛進來的地方。
而能飛這麼高的道具，最低使用門檻，都是180級。
要不是溫言騎着滿級的骷髏犬，飛都別想這麼順利的飛到天空之城。
溫言繼續往後面看，除了唯一的進入條件之外，還有可觸發，或者說，可以看到這個門的條件。
必須前往過所有的大地圖。
也就是說，一個一級，零經驗的號，必須先去過所有的地圖，才能看到這扇門。
同時，也只有這種角色，才能在天空之城裡打開這扇門。
因爲設立者將必須的條件寫在了門後面，這扇門就成了個不大不小的bug，無法隱藏，無法消除。
這狗東西設立了一個在割草刷子游戲裡基本不可能存在的角色。
要不是溫言當時看到骷髏犬，懷念肝帝的青蔥歲月，可能就順手拆掉一個骷髏犬，轉身就忘了。
而後面，溫言壓根就沒有去割草練級的念頭，純粹是覺得已經玩過了，再來一次沒什麼用。
還有就是，跟這裡的野怪幹架，對他完全沒什麼幫助。
想進步，還不如找秦師兄練練手。
後來就看書看入迷了，因爲他發現這裡的東西，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效果，他現在自己開闢道路，正缺思路呢。
萬萬沒想到，最關鍵的情報，就是努莉雅給他的。
這種鬼條件，前面三個勇士，能找到這裡才見鬼了。
哪怕他們熟知各種bug，各種機制也沒用。
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局，無論怎麼發展，都一定會侷限在這個世界之內。
但要是沒前面的三位，溫言也走不到這裡。
他們卡住了進度，讓這裡再也無法重啓，設立者就只能找補，再也無法用重啓大法。
設立者十成十是不知道骷髏犬跟他有關係的，估計當時就算是知道，轉身也就忘了。
要不是這樣，那傢伙瘋了，把自己丟到亡靈海？
說實話，要不是骷髏犬，溫言八成是不太可能這麼容易找到這裡。
八成還得一路打過來。
打過來之後，八成就看不到這扇bug之門了。
溫言看了看門後面的內容，感慨良多，摸了摸咬着灰布的狗頭骨。
“嘿，你這小傢伙，的確跟我有緣。”
狗頭骨看到溫言似乎不打算遺棄它了，也不哼唧了，腦袋一晃一晃的，就像是那不存在的尾巴，又開始化身螺旋槳。
溫言轉過身，看向這間房子裡的東西。
普普通通的房間，只有中間有一團光球懸在那裡。
這就是服務器領域的本體嗎？
隨着溫言這個念頭出現，那光球便飛速的轉化成一臺他見過的服務器，一根根線纜從上面延伸出來。
而四面的牆壁上，也開始出現一個個密密麻麻的插孔。
線纜前段出現插頭，一個接一個的插入到插孔裡。
看到這一幕，溫言心說，得了，這下不用猜了。
這就是設立者一直藏着的東西，藏在這個世界之下的東西。
所謂的通關，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
說的是通關通關，其實通的不是遊戲的關，而是設立者設下的關。
一個乍一看，非常簡單，一級小號就行。
但是實際上，極大概率不可能通關。
而另一邊，世界之上，被三號勇者攪和了一下，鬥了幾句嘴，設立者再次回頭的時候，才發現溫言又消失不見了。
天空之城裡，只有一隻巨大的亡靈飄在那裡，一動不動。
“人呢？”設立者仔細查看了半晌，依然沒看到，他猛然轉頭看向三號勇士：“人呢？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哪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