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宋煜去了晨曦館。
畢竟是這次恭迎使團的欽差特使，得保持禮儀之邦的禮部傳統，不能讓人挑理。
在外面看見副統領羅德旺，宋煜把他叫到一旁，問了問關於禁軍裡面親衛大夫的事情。
“我們這邊就只有一個親衛大夫，名叫西成，公子問這人做什麼？”
羅德旺有些疑惑地看着宋煜。
“監妖司這邊有情報，這人似乎有點問題。”宋煜說道。
“嘿，這孫子，我早知道他不對勁，”羅德旺見宋煜說的是這個，頓時鬆了口氣，“走楚相那一系的關係上來的，三天兩頭告假，正好俺有點煩他，不想他把手伸進這禁軍裡面，乾脆選擇眼不見爲淨……”
他看看着宋煜，表情嚴肅起來：“這鳥人不會是幹了啥影響到公子的事情吧？若真如此，俺隨便尋個由頭，把他辦了就是！”
從五品雖然不算什麼小官兒，但在正四品的禁軍副統領面前，還真不夠看。
“既然你知道他有問題，那就沒關係了。”宋煜笑了笑，說道：“盯着點就是了，不必打草驚蛇。”
說着轉身進了晨曦館。
官家和蘇朝雲把沈三交給他處理，正合他心意，沈三在妖言惑衆的控制之下，已經完全忘記昨晚酒醉當着宋煜和孫平說過什麼。
早上醒來一如既往，還專門跑來找孫平和宋煜請罪，說自己昨晚喝太多，醉得厲害，有沒有什麼地方得罪管家和老爺。
孫平也是個老油條，能被蘇朝雲留在身邊多年，應對這種小事情根本不在話下。
宋煜更是沒有露出任何異常，微笑着告訴他好好幹就好。
整件事彷彿只是一顆小石頭輕輕投進大湖，只泛起一點輕微波瀾。
但宋煜知道，有朝一日，官家如果下定決心跟楚相那邊正面開撕的話，這個小人物，很可能就是大廈傾覆的最後一塊磚。
當然，雙方博弈的真正主戰場肯定不會在沈三這裡……
宋煜進入晨曦館後，先去探望了一下齊珏。
發現這位王爺眼圈發黑，明顯是沒太休息好，精神都有些懨懨的。
見到他，也並未表現出任何暴躁，只是臉色難看的相互陰陽幾句，說不過宋煜，便藉口累了，轉身回了房間。
宋煜還沒走出門，就聽見裡面傳來幾聲女子驚呼……
媽的，這狗東西！
早晚親手斬了你的狗頭！
還有沿途獻上這些女子的狗官們，都先把腦袋存在你們脖子上。
隨後他又去姜邕所在的小樓看望這位北齊大儒。
姜邕見到他倒是很高興，像是完全忘記了最後這五十里發生的事情。
姜彤在一旁伺候着，動作優雅的給兩人沏茶，然後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看兩人聊天。
“其實老朽還真有點事情想請特使幫忙。”姜邕看着宋煜，輕聲開口道。
“哦？老先生有什麼事情，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儘量滿足。”宋煜一臉真誠。
“我想在歡迎宴會之前，見見官家。”姜邕道。
宋煜頓時一臉無語，看着他道：“老先生這可是有點難爲我了，要不……您換一個？”
他看了眼旁邊的姜彤：“比如姜彤妹妹想見識下臨安城的繁華，本官可以犧牲下時間，不辭辛苦的親自帶她出去逛逛！”
姜彤看了他一眼，面色微紅。
姜邕微笑道：“特使莫開玩笑，老朽是真的有事想要見見官家，還請特使能夠幫個忙……”
說着，他將一幅畫卷緩緩推到宋煜面前。
“老朽是個讀書人，家中沒有什麼餘財，聽聞煜公子在趙國士林富有才名，想來也是個雅人。”
宋煜心說我他媽是個粗人，就喜歡銀子！
還有，北齊第一家族的家主說自家無餘財，您老人家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
不過書畫作品這種東西，只要出自大家，幾乎沒有便宜的。
都說亂世黃金盛世古董，實際即便是在亂世，頂級大家的作品也照樣價值連城。
能讓姜邕拿出來收買人的畫，顯然不是普通貨色。
不過宋煜興趣不大，以他目前的財力和地位，除了跟修仙有關的事情，他都不在乎。
這時很久沒有開口的劍靈突然在他腦海中說道：“這畫收下。”
得，這玩意兒十有八九是有靈力的了。
宋煜伸手拿起面前畫卷，緩緩展開，頓時微微一怔。
姜邕臉上露出一絲不捨，道：“此乃前朝畫聖吳道所作，據說是根據傳說中的劍仙創作的劍仙飛天圖！堪稱畫聖最爲巔峰的一幅作品，之前始終被收錄於皇家……”
說到這，他沒有繼續往下說。
但宋煜的反應非常快，打量這副意境悠遠的畫作，淡淡說道：“原來是從我趙國搶走的國寶。”
姜邕尷尬一笑：“這不也算……物歸原主了嘛，這幅畫，不知煜公子可滿意否？”
宋煜把畫隨手卷起來，放在一旁，道：“畫不畫的不重要，關鍵是我被老先生的誠意所打動。不過這件事，我沒法直接給伱答覆。”
姜邕道：“我懂，我懂的，還是要看官家態度。” 宋煜點點頭：“老先生明白就好，話，我會給你帶到，但官家是否召見你，那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說着他站起身，看了眼姜彤，笑着道：“妹妹真不想出去逛逛？”
姜彤面色有些羞紅，眼眸裡明顯露出意動之色，她若被送進宮裡，怕是這輩子都再無機會出來，更不要說，眼前這男子，她並不討厭，甚至還有些好奇。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道冷漠聲音：“宋特使請自重！”
隨着這聲音，姜肅一臉冷漠的從外面進來，冷眼看着宋煜道：“孤男寡女，宋特使不覺得自己行爲有些過了嗎？”
宋煜看他一眼：“男未婚女未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說我身爲欽差特使，關心下使團的貴客有什麼問題嗎？”
他總覺得姜邕帶着這麼漂亮，又號稱北齊第一天才少女的孫女出使趙國沒安什麼好心，加上又這麼急着想要見官家。
甚至不惜送給他這種“小人物”一副畫聖的巔峰之作！
這幅畫雖然他只看了一眼，但卻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劍意撲面而來，這玩意兒有沒有靈氣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可以領悟的東西！
這老頭心裡指不定有多少小九九，如果能把姜彤帶出去溜達一圈兒，就算不用妖言惑衆，他大概率也能把話套出來，結果卻他麼遇到一個妹控。
聽到宋煜說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八個字時，一旁的姜邕和姜彤同時眼睛一亮。
姜邕不由心中感慨：漢人子弟，果然才華橫溢者衆。
他來此處，雖然被“關在”驛館不得出，卻也聽那些人私下裡談起這位欽差特使、宣正大夫、才華橫溢的煜公子。
這才知道宋煜不僅僅只說過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千里馬伯樂說，更是在最近佳句頻出，有煙鎖池塘柳這種絕對，更有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還有更加令人震撼的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
難怪趙官家會如此重用這個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果真是才華橫溢！
至於姜彤這個本就被封爲北齊第一才女的少女，在聽到那八個字時，更是一張臉猶若櫻染，修長玉頸都是一片粉紅。
這人手段凌厲，有粗俗不堪一面；但更有一身才華光芒萬丈一面，她過去別說見，聽都沒聽過這種人。
姜肅看了眼姜彤，沉聲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出現在這種場合做什麼？還不回去休息？”
姜彤面色微微一白，低着頭轉身欲走。
宋煜皺眉看着他道：“你是她親哥？”
姜肅道：“堂兄，和親哥沒什麼分別。”
原以爲是個妹控，原來是個傻逼！
“不不不，還是有分別的。”宋煜笑笑。
這樣回頭一劍劈了你的時候，我會更加毫不猶豫！
“宋特使，我希望你能認清自己的身份，你是趙國人，我妹妹是齊國第一天才少女，如果你有什麼心思，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姜肅冷冷說道。
這話他既是說給宋煜聽，同樣也是說給姜彤聽。
一個是將死之人，一個是即將入宮爲妃的人，你們之間能發生什麼故事呢？
姜彤微微抿着嘴，突然看着宋煜說道：“煜公子，我想出去轉轉，你能陪我走走嗎？”
“姜彤你好大的……”
“夠了！”姜邕突然皺眉開口，沒去看姜肅，而是對姜彤道：“就在這園子裡走走吧，出去的話，終歸不太好。”
姜彤眸子裡閃過一抹亮色，用力點點頭：“謝謝爺爺！”
“爺爺……”姜肅面沉似水。
“就在這園子裡，沒有外人，讓她散散心吧。”姜邕嘆息一聲，靠在椅子上。
腦子裡迴盪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八個字。
姜肅面露不甘，看着宋煜：“你最好給我注意點！”
宋煜衝着他露出一絲微笑，隨手抓起桌上那幅畫，轉向姜彤：“妹妹，走吧。”
“好的！”姜彤一雙漂亮的眸子裡，神采奕奕。
晨曦館的花園裡。
姜彤看着水中五彩斑斕的大錦鯉，似乎想到自己未來也是這種結局，眸光有些暗淡，輕聲道：“煜公子，你說這些魚，它們在這裡真的快樂嗎？”
宋煜隨口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姜彤愣住，隨後噗嗤一笑：“煜公子還真是……真是才華橫溢呢！隨便說出的話都如此的引人深省，真的很難想象你跟數日前那人是同一個。”
宋煜笑道：“人有千面，就比如說小娘子你吧，明明內心深處滿是憂傷，卻偏偏要裝作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啊？”姜彤愣了下，問道：“我有表現那麼明顯嗎？”
“都快寫在你那張漂亮的小臉蛋兒上了。”宋煜道。
姜彤微微低着頭，小聲說道：“他們要把我送給趙官家；我哥要殺你，你千萬不要和他打，他很厲害的！”
“姜彤，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麼？”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冰冷至極的憤怒呵斥，姜肅一臉氣急敗壞的從那邊走來。
下午繼續還債……是不是就剩三章了？哈哈哈無債一身輕的感覺已經撲面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