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貿易經濟大樓,站在58層頂樓天台,風很大,很冷。我默默注視着眼前這個遺世獨立的男人,一襲簡樸的灰衣,夥同披肩的長髮在狂風中輕舞飛揚,古銅色的臉龐線條剛硬,彷彿一筆一劃都是刀削出來似的;極具剛毅美感的俊臉卻洋溢着陰冷的氣息,兩鬢微霜,雙目閉合着仰頭沐浴在秋風中,看不出年齡,更看不出深淺。宛如不屬於這個塵世的存在,放眼望去,這片高樓林立的城市與他顯的格格不入,並非他不屬於這個城市,而是這個城市不屬於他!
我和他之間,始終保持10米開外。這是非職業場合的規矩,也是下屬對上屬的尊敬。
“赤龍使,您怎麼會在這裡?”對他,我持着應有的恭敬。
“普天之下,若非黃土。我也是人,有人的地方爲何就該沒有我?”赤龍使頷首微笑,閉合的雙目微微開啓,無比凌厲的目光摻合着些許柔和,直到完全隱沒那令人窒息的凌厲殺氣。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好奇,這個地方到底有什麼事情或是什麼人,值得您親自來一趟?”他凌厲的目光收起後,我頓感壓力大減,手心已經滲出了汗珠。
“小恆,這裡沒有別人,沒什麼好拘束的。”淡淡的囑咐一句,我的心裡一陣溫暖,那是父輩般的關懷啊。
“三叔……”我像個聽話的孩子,慢慢靠近了眼前這個男子。一直到站在與他相鄰的位置,共同俯視着眼底的城市,我知道,其實我與他站的高度還差的太遠。
“三叔,你這次來江城有什麼任務嗎?”
赤龍使收起目光,轉頭衝我微微一笑:“還不是爲了你這壞小子。”
因爲我?我有些迷糊了。赤龍使深邃的雙眼閃過一絲責備,繼而以長輩慈愛的語氣娓娓解釋開來:
“都這麼大的人了,還盡闖禍!似乎你還沒明白自己的處境,連身份暴露了都不在意,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孩子究竟是怎麼想的。國安局的人都找上組織了,要求給個說法,聽說爲了逮捕你,連紅楓的人都插手了,組織很震驚,連我都搞不懂你爲什麼會失手,還暴露了行蹤。組織的意思是派人來江城替你做個證明,二來……組織認爲你的行爲已經違反了組織紀律,讓我順便把你帶回去!”
“什麼?!要我回去?可我的假期還沒結束啊……”若是以前,我或許不會這麼強烈的反對,可現在,我有了太多牽掛,我不能現在回去!苦笑一聲,只能求求赤龍使了,“三叔,當初組織不是答應過我,讓我這兩年有時間休息的嗎?過了明年,我就沒有空暇了呀!”
“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嗎?組織的命令都敢違抗!”赤龍使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不不不!三叔,我不是要違抗命令,我……我……”又急又怕,我真的好爲難。我該怎麼辦?
赤龍使轉身背對我嘆息一聲,遲遲不肯發話。
良久,赤龍使才微微側首,吐出一句:“有牽掛了?”
我只能沉默。
“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們這些人是無法給予別人什麼的。除了死亡,我們能帶給別人的只有傷痛,小恆,你不該呀!你會後悔的!”
無言以對,我自己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現在,即使眼前這個深淵擺在我面前,我還是義無返顧的要去跳,我不能退縮!一個殺手最注重的是對目標的執着,一旦認準,那就得到死方休。
赤龍使語調有些悲蒼:“有些事,還是自己經歷一下比較好!否則就算今天我帶你回去,你依舊不會死心的,今後的日子你也無法安心做事。所以我特地向組織給你說情……”
“真的嗎?三叔,太謝謝你啦!”事情有轉機?我自然不勝感激。
“壞小子!看把你高興的,這是禍害!不是幸福!我也不多說了,你自己好自爲之吧。不要急着謝我,你闖這麼大禍,可不能一點都不處罰,況且我還聽說你小子牛B的很啊,黑魂卡居然當名片亂髮,我看你是活膩味了吧?”說到最後,赤龍使已經轉身眯起眼睛玩味的看着我。
汗~!當初扔了張黑魂卡給鐵狼幫,不就是想息事寧人嗎?
“三叔,我那時不也就想嚇嚇他們嘛~!我可不想假期被無聊的人糾纏。”我小聲嘟囔一句,眼珠一轉,先問問組織該怎麼處罰我再說,“對了三叔,組織決定讓我做什麼?”
“你還想的挺開朗啊!人家鐵狼幫可被你嚇的不輕,已經開始有所舉動了。”赤龍使臉上的笑意更盛,似乎……這事兒有什麼好笑的成分在裡面?我有些納悶。
“他們想幹嗎?”我還沒丟人到把一個地方小幫會當回事。
“呵~!這個我也不清楚,反正是討好的成分居多就是了,你也別爲難他們,他們給你送什麼你就接納吧。說正事,這次我來是給你下派兩個任務,好好幹,將功贖罪吧。”
“不是吧,三叔!我現在在渡假啊,假期也讓我幹活,太沒天理了吧!”我哭喪着臉哀求。
赤龍使忍不住走過來,狠狠拍了一下我的頭:“天理?你還有理了你!要不是三叔我疼你,你小子早被我揪回去跪香堂了!你還不願意呢?不幹也成,你現在就跟我回去!”
“別別別,我幹!我幹還不成嗎?”摸摸被拍打的地方,我頑皮的眨眨眼,組織裡也就三叔最疼我!對了,還差點忘了,我補充一句:“那個……三叔,這次給我多少酬勞?”
“……”赤龍使無語,又好氣又好笑,我的腦門再次吃了個爆粟,“將功補過,你還想拿錢?告訴你,一分酬勞都沒有!”
“啊!”幹活不給錢?我想哭。
“得了得了,缺錢花了私下問三叔拿,嘿嘿……你五叔最近好象手頭挺闊綽,回去後問他多拿點……嘿嘿嘿!”汗~!三叔跟五叔黃龍使,還是那麼愛擡槓。
“那這次是哪兩個任務?”我正色道。
“第一個任務相對簡單些。這兩天會有一個金三角的毒梟到江城開拓市場,隨行的有四名越南特種兵退役軍人,所以你要小心!近戰你不好下手,那四個人實力非同一般,我今天去一躺國安局幫你把事情搞定後,會把東西給你送去。用完之後你讓國安局的那個丫頭把東西收走,留在你身邊多有不便。記住不能暴露行蹤,這次刺殺關係重大,既然你已經身份暴露給國安局,情報他們會給你提供的,好好跟他們合作,不要留下紕漏。”
“這次的事情國安局不方便出面嗎?”
“是的。那個毒梟還有一重白道身份,對於入境的國外商人,國安局不好出手。到時候你看了情報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明白。那第二個任務呢?”
“第二個任務要複雜的多,一時間說不清楚。不過不急,你在假期結束前完成就是了,國安局那個小丫頭會給你資料的。恩,我也該走了,這個城市似乎沒什麼值得留戀……”
“三叔……第二個任務,爲什麼要那麼長時間?很困難嗎?”我真正擔心的是第二個任務會花費我大量時間潛伏、暗殺,那我還不如現在跟赤龍使回組織來的划算。
“說困難吧,其實也不難!哈……咱們魂魄的後輩裡面,也就你長相順眼些,這件事還非得你去做。恩……小恆啊,還別說!你還真有我當年風采……”
惡寒~!三叔這都說的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
飄逸的身影在到達天台入口處突然停了下來,赤龍使空洞的問出一句:“小恆,你家那個女娃,沒什麼吧?”
眷音?我心裡一陣惶恐,儘量用平靜的語氣回答:“沒什麼特別的。我當時看到她,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一時好心就收養了她。”
“但願如你所說。好自爲之,否則三叔也保不了你!再過些時間,你就該晉級弒龍小組了,你二叔、五叔他們對你的期望都很高,不要讓我們失望!”
留下別具意味的囑咐,赤龍使飄然消失在天台。他是故意背對着我詢問的,因爲三叔不希望看到我驚恐的神色,做爲長輩,他給了我一次機會,可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