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宿自知凌七七生氣了,晚上連飯都沒敢去找凌七七吃,就是怕凌七七一看到他就煩,他在她心裡的地位會扣分的。
不過倒是有臉皮厚的,那個人就是楚霆翊。
晚膳過後,凌七七洗漱完畢,但時間還早,她就找了本醫書拿牀上去看,敲門聲就在這時響起了。
凌七七還以爲是吉祥他們,淡淡地應了一聲“進來”,視線一直停留在手中的醫書上。
楚霆翊開了門進去,走路一如既往不發出一點聲音,凌七七也沒覺得奇怪,正在研究醫術上那記藥方,可鼻尖卻忽的繚繞起一股龍涎香。
她一驚,猛地側頭,果不其然對上了楚霆翊溫柔的視線,下一秒人“噌”的一下坐起來,“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是你讓我進來的。”楚霆翊語氣也很溫柔,一點都沒有因爲凌七七的態度而感到不爽。
她現在能跟他說話,他就已經很知足了。
凌七七抿了抿脣,“那我現在讓你出去。”
楚霆翊當然知道,近段時間凌七七是不會跟他同房的,他今晚來找她,也不是爲了同房這件事,他還可以忍耐一段時間的。
來找她,一是因爲要確定龍宿那個妖孽是不是還纏着她,第二是因爲,他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說。
楚霆翊俊顏之上的神色認真了些許,“七七,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我不想跟你說話,你快點出去……”
“關於冷無冰和沐顏的。”楚霆翊淡淡地打斷凌七七的話。
果然,凌七七不再趕他走了。
聽到那兩個人的名字,凌七七都恨之入骨,咬緊牙,眸底也浮現出了深深的恨意和殺氣。
布丁就是他們害死的,中立世界的人,都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她一定要爲布丁報仇,她恨不得現在就宰了他們兩個。
不過,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她要一點一點折磨他們,讓他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良久,凌七七才放下心底的恨意,沉聲問道,“他們兩個人在哪了?”
“在幽冥宮。”楚霆翊回答。
他準備明天就帶凌七七回幽冥宮去,這樣他們兩個就有時間單獨相處了,省得龍宿那個妖孽從中攪局。
凌七七哪裡知道楚霆翊那些小心思,她現在一心只想給布丁報仇。
點了點頭,她淡淡地道,“好,明天帶我去見他們。”
“嗯。”楚霆翊輕輕應了一聲,又熱切地看了凌七七好一會,直到凌七七感覺到他的視線越來越燙,都快要把她融化了,她才擡眸迎上楚霆翊炙熱的視線,狠狠地瞪了回去,“話說完了,你還不快出去?”
楚霆翊幾不可聞地輕嘆了一聲,眸底的熱切一點一點被一層落寞覆蓋,“七七,我知道,你討厭我,恨我,我也知道,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欠你的……”
“你知道就好。”凌七七不耐煩地打斷楚霆翊的話,她現在真不想跟楚霆翊多說一個字,“知道我煩你你就快走,別讓我再看到你。”
“七七,你真的就不能給我一次向你道歉的機會麼?”楚霆翊的語氣近乎渴求。
他承認,布丁死了,這其中有他的原因,可他一直都不認爲自己做錯,但是既然她這麼認爲,他願意將這份錯誤承認下來,可她爲什麼連道歉的機會都不給他?
“道歉有什麼用?布丁會活過來嗎?”
一想到布丁,凌七七心中無數的痛便一股腦全部涌了出來,眼眶也跟着紅了。
“他們害死布丁,我可以殺了他們爲布丁報仇,可你呢?楚霆翊,對你,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只能恨你,只能討厭你。”
可是,經歷了一遍楚霆翊的死亡,她又捨不得離開他。
他爲什麼不知道,他讓她有多爲難?
楚霆翊的心被凌七七泛紅溼潤的眼睛刺得揪痛,聲音也變得沙啞,“沒能保護你的師姐,我感到很抱歉,七七,看到你因爲失去你的師姐而這麼痛苦,如果可以,我寧願……死的是我,可是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你的安全……”
“死的是你?”凌七七重複着四個字,忽的輕笑了出來。
楚霆翊,你認爲死的是你,我就不會傷心難過了是嗎?
你還是不明白我到底爲什麼生氣。
她願意陪他一起面對一切,甚至是死亡,而不是永遠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自己一個人要怎麼活?
當初,她留下來的原因,是因爲楚霆翊能保護她,可現在和一開始不一樣了,她如果從來沒有愛過楚霆翊,又何來現在的怨和恨呢?
他根本什麼都不明白,纔會那麼輕易就將“死”字掛在嘴邊,可偏偏就是這個字,成了她痛苦的根源。
“我累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輕聲說完,凌七七深吸一口氣逼回眸底的淚水,將醫書合起放到一邊,背對着楚霆翊躺下了,不再說話。
楚霆翊知道自己又惹她不高興了,可他依舊沒有立刻離開,視線就是捨不得從她的身上移開半點,哪怕她只是留給她一個背影。
凌七七鼻尖的龍涎香還在繚繞,知道他沒有離開。
她真的有些累了,心累,暫時不想再去想那麼多了,閉上雙眼,清空思緒,暫時將楚霆翊和那些讓她傷心傷神的事情從腦中抽走。
銅漏滴答,夜色漸深,外面,夜空繁星點點,姣姣動人。
凌七七漸漸進入了夢鄉,不知道爲什麼,這一覺她睡得很沉很沉,已經好久沒有睡過好覺了。
第二天,太陽剛剛升起,她便起來了。
這幾日一直混混沌沌的,今早倒是感覺清醒了不少。
四下看了一圈,房間依舊空蕩蕩的,除了她,再也沒有其他人。
可是恍惚間,她好像能看到布丁的身影,還有她的笑顏。
布丁在對她笑,凌七七心底涌起了一抹酸澀,櫻脣卻緩緩勾起,淡淡一笑。
她知道布丁希望她好好的,她也不能讓布丁失望。
有些事情,是到了該解決的時候了,無論是她跟楚霆翊的感情,還是其他。
但今天,她要去解決沐顏和冷無冰。
做了個深深的吶吐,凌七七起身下牀。
可是,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總覺得昨晚有人抱着他睡了一夜,半夢半醒之間,那抹龍涎香是那麼的清晰。
可是,楚霆翊明明不在,凌七七眼波微轉,忽的想到了什麼,連忙開門出去,叫來了吉祥。
“來啦!”吉祥的聲音先才從大廳門口傳來,緊接着人跑了進來,“王妃,什麼事啊?”
“楚霆翊昨晚什麼時候走的?”凌七七懷疑,楚霆翊昨晚抱了她一晚,今早在她醒之前才走。
“昨晚?”吉祥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大概是亥時吧。”
“是嗎?”凌七七洞悉人心的視線在吉祥平靜的臉上流轉了兩圈,沒發現什麼破綻,又覺得自己是在瞎尋思。
可能她心裡還是很想念楚霆翊的擁抱吧。
“我先去洗漱了。”淡淡地說完,凌七七出去了。
“哦。”吉祥應了一聲,在凌七七看不到的後面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臟。
天哪,她在王妃面前說說謊成功了,不容易呀。
是王爺說如果王妃問起來就那麼說的,不僅僅是她自己,其他人王爺也都命令了一遍。
其實這謊他們可樂意撒了呢。
王爺其實是今早寅時剛過才走的。
不過……
吉祥嘆了口氣,“王爺還真是可憐,真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王妃呀王妃,你就不能可憐可憐王爺嘛?”
“吉祥,你不去廚房幫忙跑着來說王妃壞話,快點,我都要忙死了。”如意跑進來催促。
“哦。”吉祥應了一聲,連忙跑出去。
早膳過後,凌七七又準備了一下,便準備要去幽冥宮了。
她原本是想讓衛凝和花若帶她去的,但是楚霆翊卻出現了。
這個時候,她倒也沒矯情,報仇要緊,便答應楚霆翊帶她去了。
兩人進了車廂,馬車緩緩啓動,走出了好長一段時間,龍宿才得知凌七七跟楚霆翊去幽冥宮了,他將凌七七好一頓埋怨。
“沒有原則的女人,還是跟楚霆翊走了,氣死孤了。”龍宿的妖孽臉上滿是怒氣。
楚霆翊就是一個卑鄙的人,打也打不過他,還沒有他卑鄙……到底要怎樣才能把七七搶過來呢?
另一邊,凌七七和楚霆翊的馬車已經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卻還沒有走出京城。
這馬車可真夠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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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七七咬了咬牙,側頭瞪着楚霆翊……這是今天她第一次看他。
“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麼?”楚霆翊故作不明所以。
凌七七牙有些癢癢,“你別以爲我不知道,是你故意讓馬車走這麼慢的,你還裝糊塗。”
楚霆翊一臉無辜,“當然不是我,是馬車出了些問題,不是你可以問車伕。”
凌七七眯着眼睛,可她發現即便如此也看不透楚霆翊,“我怎麼沒發現你這個人睜眼睛說瞎話的本事那麼大呢?都到現在了你還跟我撒謊。”
“七七,我這樣做,也只是想跟你單獨相處一會。”楚霆翊可憐兮兮地說道,一雙大掌不受控制地就握住了凌七七的手。
凌七七一把甩開他,“你別碰我。”
楚霆翊真的覺得自己已經很低三下四了,可她還是不肯原諒他,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已經是他這輩子最窩囊的一段時間了。
“七七,難道真的要我給你跪下來?”
“你跪下來……你跪搓衣板,跪榴蓮都沒用,別跟我說話。”凌七七往自己那邊的車窗挪了挪,掀開窗簾看風景。
“我不想爲自己辯解什麼,不管怎樣,讓你傷心難過,就是我的不對,但這一次我假死,真的沒想到你會知道。”
楚霆翊開始徑自解釋。
“我找了個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藏着,就是爲了不讓沐顏找到我,這樣我的死訊傳出來纔會更真實,我當時認爲你在王宮了,不會得到這個消息,並沒有讓人把消息放給你,待沐顏的真面目敗露,我便去王宮接你了,卻沒想到,你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