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與非,錯與對,雪之下綻放着惡之花。
幫不幫她,幫不幫她,幫不幫她……
龍之介心裡唸叨着,問着自己。
陽乃也是自己的女人,卻被雪…之下殺了。
死了,死了,龍之介的呼吸有些粗重起來,心緒也越來越不穩。
不同於龍之介的明顯表現,雪之下很安靜,僅僅是凝視着他,未再說一句話。
…………許久之後。
龍之介長出了一口氣,目光也不雜亂飄散,似乎是有了結論。
雪之下見狀目光一動。
“無論是哪個結果都不行,我都不願意。”
“呵呵,你終究還是選錯了呢。”雪之下忽然笑出了聲,美麗中帶着悽然和瘋狂。
龍之介神色絲毫未變,語調沉穩地說:
“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所以我打算消滅這個問題。”
這……雪之下不太明白,歪着腦袋露出疑惑而可愛的樣子。
這種變化,龍之介看在眼裡卻是莫名心痛:
“……應該沒多長時間吧,或許還有救,我會拜託我父親的。”
“……”雪之下的疑惑之色收斂,轉爲變爲不知道說什麼的樣子。
龍之介迎着她的目光看着她,沒有退避畏縮,很是堅定。
————
兩人,對視着,房間靜悄悄的。
雖然燈光明亮,但是地上的屍體又讓氣氛變得很怪異。
或許下一刻,龍之介他自己的血,嗯,那應該不會。
陽乃都打不過他,更何況體力本來就不優秀的雪乃。
她要想打敗自己,只有偷襲。
偷襲只能在沒防備的時候,嗯,就是先讓自己放鬆警惕,然後背後偷襲。
不過這一切的心思,龍之介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完全的內斂,就好像沒有似的。
雪之下看了一會兒龍之介,又掃了一眼地上趴在玄關走廊的陽乃。
她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我會去自首的,不用你幫忙。”
龍之介多希望她現在笑着說,只是開個玩笑,地上的陽乃只是裝死。
可是現在的雪乃對於自己的答案只是表現失望。
他沉重的一嘆:“先等等吧,或許能讓陽乃活下來的。”
龍之介摸出手機要求助父母,但是先等了一下,對雪之下說:
“這一切真的不是惡作劇嗎?”
“呵,這是一場夢。”雪之下十五度仰望上方,目光悠遠。
好似要穿過遠處客廳的窗戶,一直到達天穹。
【這是噩夢,荒誕的噩夢,假的……】龍之介自我欺騙一下又回到現實。
他看着手機有些遲疑,這該怎麼給他老爸說這件事情?
他的女人互相殘殺,死掉了想要救活嗎?
真的……能做到嗎?
龍之介是抱有期待的,但萬一不能呢?
不能的話又要回到原來的問題了。
唉~這就是自己的報應嗎?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他曾幻想過,就像所有的網絡小說中一樣,主角的後宮團和諧相處。
即便偶爾有不和諧的,最後也會好在一起。
他是如此暢想。
也不去想不和諧的場景。
但最不可能出現問題的陽乃和雪乃居然…居然這樣了。
自己不應該答應陽乃的,誤了他的性命,又一次讓靜可愛傷心。
這一切都怪自己呢,貪得無厭。
如果只是之前那樣,或許還可以。
靜可愛和雪之下相識相知,共同侍奉自己不會有多大怨言。
妖精和黑貓,嗯,先不說妖精會不會離開自己。
她們兩個雖然也吵架,但是龍之介覺得她們會最後好好相處的。
桐乃和黑貓吵得那麼兇,但不還是好朋友嗎?
而且妖精也有她的特技,就是跟她吵架過的人,最後都會成爲她的好朋友。
人物設定的力量,龍之介還是願意相信的。
至於怎麼讓她們四個之間共同相處。
那個,有一就有二,一開始難以接受,之後還算可以。
只要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她們的底線就是沒問題的。
可,可現在一切都晚了。
“龍之介,你怎麼不動呢?果然還是不可能吧?”雪之下這麼說。
龍之介聞言殘笑着擡頭:“真的不是開玩笑嗎?”
“那…你去自己看一看。”雪之下目光投向地板上躺着的陽乃。
龍之介無言以對。
他想過去看一下,但是又怕不是以前的雪之下會在背後下黑手。
況且,他的聽力很敏銳,遠超於普通人。
所以哪怕是隔着這麼遠,他也能聽得見陽乃那邊沒有什麼動靜。
呼吸聲,沒有。
龍之介的時間又停滯了會兒,隨後放下手機又問道:
“那你是怎麼把陽乃給這樣了的?”
“怎麼樣啊?”雪之下緩緩換了口氣,抱起了胳膊,靠着牆壁,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一杯咖啡有安眠藥,另一杯沒有。
我給過她機會了,可惜……她的運氣不怎麼好呢。”
“……那她現在爲什麼會在這裡?”
“有區別嗎?”雪之下面無表情地撇了他一眼,
“難道要放在我自己的牀上一起睡覺嗎?
難道要放在廚房一起做飯嗎?
難道要放在客廳一起看電視嗎?
只能放這裡了。
反正這裡沒有其他人來的,就算物業也不會來。”
“…………”龍之介默然一下,又艱難開口,
“那之前你是打算怎麼解決的?”
“不知道…不知道。”雪之下看着下方說了兩遍。
龍之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也再也拖延不下去了。
也沒有找到什麼破綻。
終於,他還是拿起了手機要發消息了。
看着手機屏幕,龍之介的喉嚨明顯動了一下,吞了口口水。
他現在的心情,着實難以言說。
就像是玩二次元手遊,限時的活動,聯動的活動,抽乾資源啥都沒有。
在最後結束的三十分鐘了,或者一分鐘,好不容易東拼西湊弄了一發的資源。
但是在抽卡前卻猶豫了起來。
會不會成功呢?是照樣臉黑逼氪,抱着遺憾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有這個活動。
等到何年何月,卻又不完這個遊戲了,留下長久的遺憾。
還是說一發入魂,之前所有的期待失望,期待失望……全部苦盡甘來?
龍之介此時忽然笑了一下,自己想這些事情還是在拖延時間吧。
薛定鄂的貓在觀測之前,其狀態是不確定的。
人的希望也是如此,只要不確定,希望之火就不會熄滅。
他彷彿是像石像一樣,一直保持着一個動作,千年萬年都將不變似的。
這時,一雙如羊脂白玉般潔白細膩的手搭上了龍之介的手腕。
“算了吧,大錯已經鑄成,不必再期待這種不可能的可能了。
現在,在我最後的一點時間裡,我想聽聽你的答案,而不是逃避的藉口。
你,現在會怎麼做呢?
會幫我嗎?”
雪之下無情地劈開龍之介所構成的保護外套,直問他的靈魂。
這個問題就是,如果你的女朋友傷害了你另一個珍視的人。
兩者都捨不得的那種,你該怎麼選擇?
是從利益角度考慮,死者不能復生,要保留活下來的人,不能全部都失去。
又或者說從感情上考慮,雖然對方傷害了另一個自己珍視的人。
但也不忍心送她去監獄,而是選擇再也不見。
然後爲了死去的人終生不娶。
抑或剋制人類的感情,遵循法律與道德的底線,親手把對方送上法庭審判呢?
普通人是會如此糾結的,龍之介則是糾結的更多。
因爲他手上的力量更強,幾乎沒有失敗的可能,那誘惑也將更大。
普通人包庇忽視,會害怕被揭穿,會害怕對方殺人滅口,進而有不同的選擇。
但龍之介不會,只要想,就可以做到且無後患。
如果是第一種,選擇活下來的人,憑藉着他自己家的勢力。
以及陽乃父母和雪乃之間的親情,沒有人會追究這件事情。
這樣的誘惑不大嗎?
至於第二種再也不見雪之下,不去幫她做什麼。
可是這樣,如果雪之下真的能說服父母,或許也是沒有人追究的。
畢竟父母都不追究了,自己這個男朋友也沉默,就真的沒人再爲陽乃發聲了。
所以是看似什麼都不做,但是什麼都做了,實質上包庇了雪之下。
對不起陽乃。
至於第三種送上法庭,陽乃大仇得報,但是大家都失去了所有。
沒有人是贏家。
……這就是他能做的和其他人的同與不同。
就是這樣的糾結。
因爲他有更強的能力和資本,做到……
就好像是鑽法律的空子,既不違反本國法律,又不違反當地法律的代用一樣。
而且更有甚之,而絕無不及。
該怎麼選擇呢?不,不是選擇,這個時候叫……抉擇。
龍之介仰天似發泄心中苦悶一樣長嘆一聲:“我不知道。”
然後他靠着牆壁滑落坐了下來,頹廢地看着地板說道:
“選哪一個?我都會很痛苦,也很後悔。
我是很願意幫你的。
如果對方是壞人,自然絲毫不遲疑。
如果對方是普通人,我也會幫你的,給對方的家人很多錢,請去談判專家、心理專家。
總之爭取對方的諒解,給你減刑緩刑,乃至於不追究。
但…但她是陽乃呀。”
這時候抱着胳膊,站在龍之介對面靠牆的雪之下開口了:
“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不過…陽乃是我姐姐,不是你姐姐呀。
難道我和你的關係僅僅是與她旗鼓相當嗎?
或者說還不如你們之間的關係?
你們……”
龍之介搖搖頭,想說什麼,但一臉痛苦地又說不出來。
的確,陽乃是前幾天才和他在一起的,而且非常突然。
客觀來說,確實比不過雪乃和他之間的關係。
但既然是自己的女人了,已然越過門檻,自己會全力保護的。
唉~這些,龍之介心裡一陣無力和乏力感襲來。
一動也不想動,一句話也不想說,腦袋都完全有些放空了。
這又是逃避的另一個階段,什麼都不想,完全麻木。
雪之下看着龍之介輕出一口氣。
然後慢慢地向他走了過去,扶着裙子蹲下來,摸摸他的腦袋。
“好了,已經可以了,我已經知道你的想法了。
我很開心,也很謝謝你,能認識你真好。
你能夠糾結,對得起我也對得起陽乃。
如果她泉下有知,也會感嘆不是和你白認識一場的。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龍之介擡頭此時擡頭,充滿希冀地看着眼前正神色溫地安慰着自己的雪之。
“所以說,這個,這只是一個惡作劇吧?”
雪之下保持微笑,還是那麼溫和,但卻輕輕搖了搖頭:
“現在或者明天,我一個人或者你送我去警察局都可以的。
當然,還請給我一點時間。
雖然我在這個世界不過是短短十幾年,但也有很多事要交代一下,嗯,就是遺書吧。”
雪之下輕聲細語說着,但是龍之介卻心裡繃不住,一下就想哭了。
但偏偏哭不出來,堵在胸口很是難受。
“好了好了,乖。”蹲着的雪之下又近了一點。
環抱着龍之介的腦袋,下巴輕輕挨着他的額頭,撫摸着他的背部。
“不怪你了,都怪我,是我不好,不該一時鬼迷心竅的。”
雪之下說着,眼裡也露出自責之色,雖然陽乃和她從小就鬥到長大,但也不是…
“差不多可以了吧,雪乃?”
這時哽咽卻哭不出來的龍之介,身子一顫抖。
有些不敢相信地轉頭看向右邊地上趴着的陽乃,她正緩緩地站起來。
“哎喲哎,你們可真是慢呀,我都趴在地上好長時間了。
雪乃你該不是故意拖時間的吧?”
陽乃活動着身子,好像壓得胳膊都麻了似的,正在甩胳膊。
龍之介看着陽乃似乎很平常的笑容,但他卻覺得那裡面充滿了戲謔之色。
他眨了眨眼睛,感受着自己溼潤的眼眶,突然覺得自己像一頭蠢驢一樣。
怎麼就這麼簡單的相信了呢?
他頓時有些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被氣的。
他可是真正的相信了,真正的糾結,真正的痛苦了,結果你說這只是個玩笑?
龍之介有一句什麼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講,一定要講。
黑毛衣牛仔褲的陽乃笑呵呵地走過來,坐在玄關換鞋的臺階上說到。
“好啦,別生氣了,又不是完全的在騙你,半真半假,這也最容易騙人了。”
心中正氣憤的龍之介一愣:“半真半假?”
他狐疑地看了看陽乃,又回頭看了一眼面前蹲着的雪乃。
隨後有些痛恨地、咬牙切齒地說:“你們到底怎麼了呀?”
雪乃目光撇向一旁,不予回答。
抱着腿坐在玄關臺階上的陽乃說道:“雖然是安眠藥,但是劑量不是很大。
雪乃以爲我死了,但其實沒有。
等她走後我就吐了出來,然後爬出去,但是卻你們卻突然來了。
我就假裝不動,想要看看你們是不是同夥。
哼,真是我的好妹妹呢。”
龍之介聽完之後氣抖冷:“騙了我一次,還想騙我第二次嗎?我有那麼傻嗎?”
雪乃摸摸頭說道:“沒有沒有,你這不就看出來了嗎?”
“龍之介,你可別聽她胡說,雪乃是真的想置我於死地,只是沒有成功而已。
嫉妒果然會讓人失去理智呢。
雪乃是雪乃,但被負面情緒佔據腦袋的就不是你認識的那個雪乃了。”
陽乃語氣神色都嚴肅起來,目光直直地盯着雪乃。
似乎她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原本歡快起來的氣氛,頓時又如寒冬降臨,爲冰雪所覆蓋。
龍之介一時被陽乃的氣勢所攝,心裡下意識就有些相信了。
他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雪乃,嘴巴張動幾下,最後只是咬着嘴脣。
等着雪乃給自己一個答案。
“如果是真的,你會再也不理我嗎?”雪乃沒有反對,只是藏着一絲淺笑,語氣平和地問他。
龍之介沉默了。
如果陽乃說的真的,他又會很糾結痛苦了。
如果是假的,他又被這兩姐妹聯起手來當猴耍了,還不是一次。
龍之介磨了磨牙,這次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
“你們又在騙我,不理你們了。”
他憤然起身,手伸向門把手開門就要離開這裡。
這個充滿謊言與罪惡空間,這個惡之花肆無忌憚綻放的地方,這個血與淚澆築的污穢之地。
氣死偶了,怎麼就信了呢?
龍之介啊龍之介,你真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