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開盤,墨豐的股票持續下降,但我發現到它的下降率慢了,不像剛掛牌上市的週四當天幾乎差點跌停,週五也同樣跌到一個低谷值。而時隔兩天週末後它的走勢卻似乎在逐漸發生改變,我學了五年金融,對股市數值並不是沒有涉獵,這種走勢更像是......養精蓄銳後的反撲。果不其然,跌到下午兩點時數值突然就停住了,兩點零五分動了,但是開始上漲。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關注着這支股,可能它已經淹沒在綠色裡不被人留意,但可以預料得到今天之後,墨豐這個名字將會被很多人記住。
嘉橙是控股集團,李修成以佔股45%成爲絕對控股人,而今他在異國突然病逝按理應由其獨子繼承股份,可李晟在醜聞爆料出來後就失了蹤,至今也沒有找到他的人。
我受制於合同自然是不可能就此兩手一攤不管,即使明知不可能力挽狂瀾也還是每天都會去嘉橙報道。李修成與李晟不在,做主的自然就是那餘下35%份額的股東了,終於在月尾時召開了股東大會。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李修成的助理也就是甄先生居然也出席了股東大會,他手上有8%的股份,其餘股權分別由另外五人所持。
甄助理有來邀請我參加這次股東大會,但被我以身份不符爲由給婉拒了。
當知道這條河的河水有他們在攪時如果我還不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那這些年也都是白混了。且等這羣股東最後商定一個結果出來,我也好有自己的定位。
泡了一杯咖啡躲在茶水間的角落裡獨自品茗着,聽見有腳步聲進來也沒去理會。這個位置是死角,只要不走到窗邊是看不見我的。
“小昭,你跟着季顧問做事,有沒有什麼可靠的消息啊?”
“我這哪裡有什麼消息,這不跟大家一樣都在等股東大會的結果嘛。”
我給小昭暗暗點了個贊,這小姑娘不驚不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然,那首先說話的人又道:“小昭我偷偷給你說個事啊,你可別亂傳。我聽說咱們嘉橙可能要改朝換代,這次股東大會就是老闆們在商量着如何脫身呢。”
小昭:“別瞎說了,怎麼會呢?”
“怎麼不會?你看咱們老李總突然病故,而小李總又出那事,然後還不知所蹤,公司這一個月的退單比一年接的單都多,合作企業全都紛紛來收款。最關鍵的是之前我們有幾個大項目是跟銀行融資的,眼看要到期了,我們嘉橙的股票跌成這樣恐怕銀行也會撤資,到時候那就不光是停牌而是整間公司破產了。”
這個人應該是投資部的,倒是對局面分析的十分透徹。
確實嘉橙目前面臨的問題越來越多,就好像原本是在冰面上捅了個洞,隨着時間推移這個洞越來越大,再沒人去填的話,那麼這塊冰面就會全盤崩裂。
聽見小昭沉默了下後迴應:“別討論這些了,這也不是你我能決定得了的,只有等公司裁定了。”“唉,我已經準備朝別家公司投簡歷了。”
聽着兩人聲音漸遠,我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最終股東大會的商定結果是放盤救市,聽完這決策我只是抿脣而笑。當晚在公寓接到一通電話,只聞對方呼吸聲卻不語,我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後輕道:“如果不說話那我就當成騷擾電話掛了。”
“是我過來還是你來?”沉沉幽幽的嗓音如勾人的弦撞擊着耳膜,我聽着失笑:“莫向北,你自己說過不會再來。”那頭一默,語鋒變轉而道:“那就你過來,我在會所。”
“還是不要吧,免得到時新聞頭條變成了我。”
他低笑:“我又不是明星,就算拍到了你也成不了頭條。”
“與明星沾惹上倒還好,怕的是給我冠上一頂商業間諜的帽子,這我就承受不起了。”
“商業間諜?”他有種啼笑皆非的意思,“這份職位你從以前到現在都沒勝任過,還是算了吧。蘇蘇,且容你再躲幾天,等着。”
涼涼的落話與威脅,和掛斷電話的嘟聲,都在昭示着他動怒了。
股東大會之後,公司裡各種話音都在亂傳,有的說馬上要裁員,有的說公司月底就要宣佈倒閉,就在這兵荒馬亂中股市發生了變化。
持續了將近45天的大盤下跌局面在這一天開始反轉,墨豐集團首當其衝飆升在第一位成爲了行業翹楚,連帶着與它有關聯的企業也逐步回升。
那天陸少離走進公司時我正在給各部門管理層開會,門被突然推開,甄助理領着人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另外兩名股東。我從主位上站起正要宣佈先散會,但甄助理擡手製止,說今天的股東大會讓全公司上下管理層都參加。
我讓出了主位來到一旁,陸少離在向我飄來一眼後理所當然地坐在了那位置上。見狀我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是到了瓜熟蒂落的時機了嗎?
股東們紛紛落座,管理層上下人心惶惶不安,如此正式的股東大會他們並沒參與過,都隱約感覺到今天將有重大的事發生。甄助理主導了全場,首先介紹了陸少離的身份,沒有意外的他是墨豐集團的控股人兼董事長。
墨豐的名字在初起時可能沒人知曉,但經過了一個多月的跌宕起伏早已名聲赫赫。如今無論是媒體還是各路專家,都將墨豐稱之爲傳奇。
所以一聽陸少離是墨豐的老闆,底下頓時一片譁然。
接下來甄助理要宣佈的事就變得順理成章,墨豐不僅是入主投資嘉橙,更是以絕對的佔股份額成爲最大的股東,陸少離的手上有嘉橙整整65%的份額,成爲了絕對控股人了。
就是說在短短時間裡,墨豐以風捲殘雲之勢將嘉橙的股份給吞噬了。但其中有一個很大的漏洞,嘉橙現有股東手中的份額加上散股在一起也不過55%,可陸少離卻佔據65%,這本是不可能的事,唯一的可能便是李修成那45%的股權落到了他手裡。
至於爲什麼會在陸少離手上,嘉橙的股東或者是不追究或者是上次召開股東大會時已經有了定議,所以這次也沒有人再向底下管理層來解釋這件事。
反正墨豐的這一舉動於全嘉橙上下員工而言無疑是救星駕臨,作爲員工,老闆換誰其實並不是關係太大。所以在最初的譁然之後,衆人情緒漸漸穩定下來,甚至在陸少離開始講話時我看到了大家眼中的興奮。
若說莫向北站在這裡以領導者姿態發言,那我絕對不會感到訝異,他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人。可是陸少離,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也或者,原來的他只是韜光隱晦罷了。
會議整整開了三個小時,從甄助理的引薦到陸少離的發言,再到各種救市方案擺到衆人眼前,直至陸少離丟出墨豐將全力扶持嘉橙項目資金鍊短缺這一重磅炸彈,成功的讓股東到管理層都不再有異議。
最後甚至策定將嘉橙集團改名爲豐橙集團,兩支上市公司正式融合成一支。
散會後我收拾文件準備離開,被陸少離喊住。他的藉口是想與管理顧問詳細談一談今後項目規劃問題,於是人稀疏散去只剩我和他兩個人在會議室內。
他立時沒了剛纔的正經模樣,解了深色西裝內的襯衫領口鬆開領帶後直截了當就問:“怎麼看你表情一點都不意外呢?”
我反問回去:“意外什麼?”
“得,上哪學來這副驚雷不動的樣子,好沒意思。難得我穿這麼帥也沒見你誇兩句的。”
我將他上下看了看,從善如流:“嗯,很帥。”
他哼了聲,“沒誠意。”我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陸少離抽出一支菸點上後徑直又道:“你呢也別倔,你與嘉橙的合約已經自動移交了,這下我們可就成了你老闆,這些天老大窩着火在那呢,等着他將你抽筋扒骨吧。”
我蹙起眉:“與我籤合同的是李修成,從法律上而言即使我不遵行合同也不構成違約。”
陸少離冷笑着搖頭:“你還是沒拎清,當你自動走進這盤棋起你覺得還有可能全身而退?”我忽而眉眼一豎,冷冷地看着他,“我會走進來難道不是你們故意設套?”
陸少離眯起了眼,“你以爲李修成找上你是我們設的局?”
“難道不是?甄助理不早已被你們買通了?陸少離,請你轉告他,今天不管你們墨豐有否入駐嘉橙,我都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假如說真的合約移交到你們那邊,那違約金該付多少我會在最短時間內奉上。”
陸少離冷眼看了我片刻,不怒反笑着開口:“你這話不用我轉告,老大都聽着呢。”他從西裝口袋裡摸出手機從桌面推到我面前,上頭顯示——正在通話中。
而通話人是,莫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