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指魚爲婚

虎嘯聲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便重歸平靜。

我們這些年輕人還好,並沒有多大感觸,但那些上了年紀,曾經經歷過那場浩劫的老人卻像是勾起了可怕的回憶,對虎嘯聲又驚又懼。

“回來了,它們又回來了!”有人失聲痛哭起來。

“哭什麼,不就是幾隻老虎嗎!它們要真有你們說的那麼邪乎,也不會被殺到絕種!還成了保護動物,呵呵。”

百虎圍村那會兒,楊國慶被他爹送到西藏當兵了,並沒有經歷過那場災難,所以說話也不客氣。

“那村長,這李春花的屍……屍體,我們該怎麼辦。”

村裡的婦女主任王曉芳哆嗦着說道,她也是白天毆打李春花的女人之一,現在看着李春花的屍體就瘮得慌。

“擡出去,燒了吧!”

說話的並不是村長楊國慶,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緊接着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走了進來,這老頭穿着一身老舊的中山裝,鼻樑上還戴了副黑框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就像是一個教書先生,但實際上他卻是遠近聞名的陰陽先生陳半仙。

說起來,這陳半仙在方圓十里地可算是個傳奇人物。他的真名是什麼,已經沒多少人記得了,只知道他是六十年代末期下放到我們村子裡的知青。因爲之前村裡發生過百虎圍村那檔子事,和他同期的其他知青都早早的託關係回城了,只有他留了下來。

在那場浩劫結束後,他更是改行做起了陰陽先生,因爲術法高強,陳半仙在周圍幾個村子都很有名頭,當然還有一點是他敢獨自一人進入後山,還能安然無恙的出來,這讓村裡人都對他非常敬畏,甚至有傳言說陳半仙和山裡的精怪有交情,還拜了把子,所有山裡的東西纔不會爲難他。

“燒了?”

周圍人一陣議論,雖然李春花是外鄉嫁來的人,孃家不在村裡。但這樣處置別人的屍體總是不好。

陳半仙看着李春花詭異的屍體,微笑着說道:“她的執念極深,魂魄已經化作了厲鬼,如果不燒掉,頭七那天怕是會鬧出一些事情。”

我心裡一動,頭七又叫回魂夜,顧名思義,鬼魂會在這天回到自己生前的家了結一些執念,然後再去投胎轉世。雖然陳半仙說的很隱晦了,但厲鬼回魂,絕不會發生什麼好事,說不定還會鬧出屍變。

李春花變成了厲鬼!

村裡人勃然變色,剛纔偷東西的幾個人更是嚇得又把東西拿了出來,他們膽子再大,也不敢去拿厲鬼的東西,真要被纏上了,還不得死翹翹。

楊國慶深深的看了陳半仙一眼,說道:“好,那就擡出去燒掉。”

說完,楊國慶指着幾個年輕人讓他們把李春花的屍體擡出去,但這時候誰敢啊,那幾人連忙往後縮了縮。

“一羣孬種!”

楊國慶罵了一聲,自己上前把李春花的屍體抱了下來,直接往屋外面走去。

村裡人連忙跟了出去,我落在最後,因爲我看到陳半仙並沒有跟着出去,而是一個人站在後門處,看着地上那幾個腳印發呆。

我走過去,想把張大勇的事情告訴他,希望能得到一些解決的辦法。

但我還沒開口,陳半仙突然擡頭,笑着對我說道:“最近被鬼纏上了?”

我一下就驚呆了。

臥槽,我都還沒說話,陳半仙就已經看出來了,果然是高人啊!

我連忙點頭,把張大勇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不過我並沒有提到小鯉魚的事情,只是說張大勇生前和我有些恩怨,現在變鬼之後跑來報復我。因爲我總感覺小鯉魚的身份有些特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陳半仙從兜裡掏出一個小巧的護身符交給我,說道:“你每天隨身攜帶,他就不敢靠近你了。”

“湖裡的東西,等那邊的事情解決了,再來收拾吧……”陳半仙的聲音低不可聞,他站在後門口,看向剛纔虎嘯聲傳來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縷奇芒。

我接了護身符,心裡美滋滋的,這下張大勇那鬼東西就不敢來騷擾我了。不過我馬上想到張大勇威脅我的話,連忙又向陳半仙多討了幾個護身符,說是給我二爺爺和奶奶他們要的。

“嘿嘿,一個十塊錢,總共三十。”

陳半仙對我一攤手,兩個手指還習慣性的搓了搓。我愣了下,他這樣子完全沒有了之前的仙風道骨,反倒顯得有些市儈。

我連忙把錢交給他。他這才笑呵呵的拿出兩個護身符交給我,順帶說道:“看你小子的面相,這幾天怕是要走桃花運了。”

我瞪大了眼睛,我要走桃花運了?我頓時樂開了花,陳半仙看相的本事在周圍幾個村裡都是有口皆碑的,他說我要走桃花運,那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事。這錢花的是真值啊!

“走吧。”

陳半仙說着往外面走去。

我連忙跟了上去,湊近乎道:“陳爺爺,你說李春花爲什麼要自殺,那幾個腳印是什麼人留下的,她的同夥嗎?”

陳半仙聲音突然變得詭異起來:“人?你確定那是人嗎?”

我頓時一個激靈,這話是什麼意思,那些血腳印如果不是人,那還會是什麼東西?

突兀的,我腦海裡閃過王老頭那張詭異的人皮,那東西,又去了哪裡?

等我們出來的時候,李春花的屍體已經被帶到了村前的一塊荒田裡,村裡人搬來木材樹枝壘起了一個高臺,再把李春花的屍體放在了上面。

“哼!你識相的就趕緊滾去投胎,要是敢來村裡惹事,別怪老子把你打個魂飛魄散!”

村長楊國慶兇狠的說着,同時將手中的火把往前一送。頓時火焰燃燒起來,大火瞬間吞噬了李春花的屍體,散發出一股焦臭的味道,我們連忙捂住了口鼻。

但讓人沒想到是,一聲尖銳的嘶鳴突然從火堆中傳出。

李春花早已斷氣多時的屍體竟然一下子坐了起來,她像是感覺不到火焰帶來的痛楚,睜大了眼睛,對着我們露出詭異的笑容。

“我的媽呀,她……她沒死!”有人驚恐的叫道,緊接着就是一片騷亂。

“你們全都會死的!”

李春花的聲音很平靜,也很陰森。

“我去你媽的!”

楊國慶一聲怒罵,撿起一塊石頭就狠狠的砸了過去,將李春花的屍體砸進火堆,火焰迅速燃燒起來,這一次再沒出現異變。

不過李春花剛剛那一下詐屍可是把村裡人嚇得夠嗆,幸好陳半仙連忙安撫村民,說有他在,李春花一個小鬼是奈何不了衆人的,同時還推銷起了自己的護身符,一夜間是賺了個盆滿鉢滿。

我甚至有些懷疑,陳半仙之前是完全有能力制住李春花的,但他就是故意放任,好用來推銷自己的護身符。

不管怎麼說,有了陳半仙給的護身符,這一夜我睡起來是格外的安穩的。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我二爺爺的聲音叫響的。

我連忙穿上衣服出了屋子,發現二爺爺正圍着我的屋子轉,臉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我打了個哈欠,問道:“二爺爺,是又出什麼事情了嗎?”

二爺爺指着窗前的地面說道:“你看看這個。”

我望過去,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我的媽呀,窗前的地面上正留着一串帶血的腳印,看上去和昨晚李春花後門那裡的腳印一模一樣。

這擺明了是有東西在我窗外站了一晚,難道陳半仙給我的護身符沒用嗎?

“他們果然找來了。”二爺爺低聲說道。

我疑惑道:“他們?二爺爺,難道你知道這是誰留下的?”

二爺爺搖頭,“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東西,但我知道他們想要什麼。”

說着,二爺爺突然把我拉回屋子,十分鄭重的對我說道:“小河啊,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我第一次見到二爺爺露出這種表情,明白他說的事情肯定不簡單,連忙問道:“什麼事情。”

“我要你和她成親!”

我嚇了一跳,順着二爺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裡,一條金色的小鯉魚正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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