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金燁被我們打傷之後,眼見是已經瀕臨魂飛魄散,但洪衛東卻將他棄之不顧,只是不斷催促那些日軍不死鬼魂衝上來困住我和胖子。
此間,胖子已經完全被老火的香消玉殞激怒成了即將噴薄而出的火山,而這些日軍鬼魂的出現,不過就是充當火山灰而已,所以,胖子一見那些日軍衝上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仗劍而上,與其說是殺戮,不如說是遷遷怒與發泄更爲貼切。
見胖子絆住了那些日軍不死鬼魂,我便趁機向那道牽連着卓凡二與石局生死的繩索跑去,試圖儘快將繩索解開。
洪衛東對於我的意圖早有準備,我剛一動,他就手一揮,一對日軍不死鬼魂瞬間就成戰鬥隊形將我團團圍住。
面的眼前的近似乾屍的日軍不死鬼魂,我的手心裡開始出汗。
我並不擔心這些日軍不死鬼魂,因爲憑我現在的法力,要消滅它們只是時間而已,可是,現在最要命的,也是時間,要知道,那道繩索在油燈的燒灼下,已經斷裂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繩索要承受卓凡二和石局兩個人的重量,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一念及此,我飛身撲向那些日軍不死鬼魂,力圖速戰速決,儘快脫身。
然而,這些日軍不死鬼魂遠比我們想象的難纏,這倒不是由於他們戰鬥力多強,而是他們的數量層出不窮,怎麼打也打不絕。
眼看那道繩索越燒越細,併發出令人心悸的即將崩斷的聲音,此間,一直垂頭半昏迷的卓凡二看向我們,聲音微弱地說道:“你們,快走,這是圈套……”
我幾乎沒有時間去回答卓凡二,但好在我已經踢飛最後一個日軍不死鬼魂,距離那道岌岌可危的繩索只有一步之遙了。
洪衛東雙目充血地擋在了繩索的前面,手裡握着一柄倭刀,試圖砍斷繩索。
我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左手一團不化骨煞氣飛出,將洪衛東的身體擊出了一個邊緣殘留有火焰的透明窟窿。
洪衛東一臉驚悸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正在不斷溢出白色煙霧的靈體,雙眼一翻,倒在地上,化爲一灘粘稠的液體,滲入地磚裡。
我一步跨了過去,打翻油燈,正要拉住即將崩斷的繩索,就感覺右腳突然被什麼東西抱住,身子一歪,右手離繩索只有幾釐米的距離,卻眼睜睜地看着繩索與殿柱的連接處如焰火般斷裂開,並劃出一道漂亮的生命弧線,從我眼前掠過。
隨後,兩聲悶響傳來,不問可知,卓凡二和石局已經從高處墜地了。
我怒不可遏地看向腳下,洪金燁,一個只剩下了半截軀體的鬼魂,正用雙手和牙齒死死抱住我的右小腿。
不遠處,殘餘的日軍不死鬼魂好像完成了某種使命,已經脫離了與所向披靡的胖子的接觸,先後沉入地磚裡消失不見了。
此刻,胖子沒有趣追擊那些日軍不死鬼魂,而是定定地看着伏在地上的卓凡二和石局。
此時,石局蒼老花白的腦部滿是鮮血,身體微微抽搐,那是生命凋謝之前,留下的最後一絲不祥而無助的反抗,但卻絲毫無法阻止生命的流失。
很快,石局就停止了身體的顫抖,一動不動了。
我用力咬緊牙關,目光移向卓凡二,凡二右手搭在胸口,身子側翻,右腿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曲並壓在左腿下,看起來已是骨折無疑了。
卓凡二勉強睜開眼睛,看向我,剛一張開嘴,一口紫色的血塊就從嘴裡滾落出來,他痛苦地咳嗽了幾下,低聲說道:“這是圈套,圈套……你們、不要、中計……”
凡二眼神開始渙散,似乎還有話要說,但已是沒有時間了。
我眼中含淚地死死盯住仍抱着我右小腿的洪金燁的鬼魂,一字一頓:“是不是非得死人你纔會稱心如意,是嗎。”
“哈哈,看着你們傷心欲絕,就是我們最大的快樂,這是我們的使命,也是我們存在的意義……”洪金燁慘笑着看向我,表情並無陰謀得逞的喜悅,只是有着一種完成某種任務後的輕鬆。
這很奇怪,不是嗎。
洪金燁鬆開我的小腿,爬到只剩了一點殘餘黑水的洪衛東的魂魄前,表情悽苦地一笑:“大哥,我總算可以帶着衛東去和你團聚了。”
說完,洪金燁的身體瞬間即化爲黑水,並形成一道如蛇一樣的細流,拼命向地磚的縫隙鑽了下去。
我本能地用墨雷劍插進那道細流裡,細流驟然開始燃燒,烈焰中,洪金燁的面部再次出現,表情猙獰而瘋狂地看着我狂吼道:“爲什麼,爲什麼要趕盡殺絕我們,啊……”
“我永遠不會寬恕任何人,包括死人,我的使命,就是將這裡的一切都化爲一片火海,哈哈,哈哈……”我仰天狂笑,笑過之後,自己對自己剛纔的那種近乎失控的表現及獲得的前所未有的快感亦是吃驚不已。
我和胖子,正在逐漸失控,心中滿懷憤怒與殺戮的慾望,卻無法自控。
最後看了一眼卓凡二和石局的屍體,我和胖子朝第三重內殿走去。
第三重內殿有十二名吳帶當風的白衣侍女默立在中央,靜如壁畫上的飛天仙子。
殿內很冷,但那些侍女看向我們的眼神更冷,冷得使我們發脹的頭腦都瞬間冷卻了一下,但也僅僅是一下而已。
現在,我和胖子已經蛻變成了殺戮機器,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即便是面對如花似玉、較弱如柳的美人,依然無法阻止我們內心激涌的殺戮暗流。
我和胖子同時出手,那些侍女飛速旋轉,臉部一會是花容月貌,一會又變成了骷髏,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我和胖子用墨雷劍朝那些侍女奮力砍殺,那些侍女中劍後,伏地一滾,竟然合二爲一,化爲六匹昂首長嘶的駿馬,並看向我們,似乎在讓我們騎上去。
唐太宗一生酷愛良弓駿馬,營建昭陵時,詔令刻立六駿石馬浮雕,以炫耀一生戰功,看來,儘管經過千年輪迴,唐太宗已經成爲陸宇峰,但其骨子裡窮兵黷武的本質依然沒有改變,對於大唐帝國的輝煌依舊念念不忘,纔會以這種別出心裁的方式來迎接我們。
見我和胖子沒有動,一匹青驄馬說話了:“上來吧,我們奉天子之名,帶你們去見你們想見的人。”
我和胖子不再猶疑,跨上兩匹駿馬,飛馳出第三重大殿。
殿外,竟然是寸草不生的土黃色崇山峻嶺,嶺下,是深不可測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