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不需要什麼路燈,因爲天上的月亮又圓又亮,幾乎把整個世界都照成了慘白色。在這種慘白色裡面,我們遇到的所有人和物幾乎都是靜止的。我們這兩個人和兩隻動物就像是穿梭在一個靜止世界裡面的四個幽靈一般。
說是幽靈並不十分恰當,因爲我們真的在騎單車。我們並沒有穿牆的本事,我們也沒有在天上飛的本事。
直到偶爾有風從上頭吹下,我才感到一股涼意。這並不是因爲這股風是冷的,而是因爲我知道這風是殭屍兄的翅膀扇下來的。
有的時候我的注意力完全在他的身上,我注意到他似乎很想衝下,有幾次竟然衝到了我頭頂三四米的樣子,但是衝到這個位置之後,他就不得不折返上升,好像很害怕的模樣。
他害怕的當然不會是我。是濛濛嗎?估計有幾分意思。不過我寧願相信他害怕的正是這隻老鼠或者那隻小貓。
真是世事無常。我倒有點相信這老鼠就是那個老鼠了,所以在騎行的時候也會跟他說兩句話:“你真是一隻老鼠不成?”
老鼠並不說話,卻是在咬着那鐵絲的籃子,咬得吱吱響。
而這個時候濛濛卻忽然停了下來。他是停在了一輛迎面而來的麪包車前面。當然,這輛麪包車也是靜止的。我有點好奇他看到了什麼新奇的事情。
“喂,好像是你的朋友。”他回頭對我說了一聲。
我在他身旁停了下來。麪包車裡面的車頂燈開着,駕車的看模樣是一個地痞,車裡面還有好幾個人。
幾個流氓狀的人好像正在調笑的瞬間。只不過這種靜狀態下看起來比較慢異。在座位上面還坐着一個鼻青臉腫的傢伙,要不是他的眼睛實在特別,我差點都認不出他了。
張志偉看模樣被修理得很慘。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麼倒黴事,看模樣竟然被這一車人抓了。看這模樣,應該是這車裡的流氓也不敢做得太過,修理了他一頓之後,就在這三更半夜的把他往學校裡送。
只是很不巧遇上了我們。
濛濛二話不說,開了車門,一腳往一個手舉在半空也不知道要幹嗎的流氓踢去,那傢伙一動不動像是一個木偶一樣,被踢得撞在內壁上面,然後倒下,姿勢竟然還是那樣的。
這倒讓濛濛有點煩躁了,抽出刀子一刀就劈了過去,頓時讓那看起來怪異的舉着的手砍斷了,竟然不流出血來,出現瞭如同被***砍成人棍一樣的奇特景象,只不過這刀顯然並不是***,所以斷手掉在了車裡面。
我不由皺了皺眉頭。這傢伙也太狠了一點,修理一下就夠了,還真的要砍人。濛濛可不理會我的表情,三下五除二,揮刀亂砍,一刀一手,這車裡面除了張志偉和那個開車的,竟然都被他砍去了一條手臂。
做完了這些之後,他才吐出了一口氣。
“走吧。”我對他說。這個事情我也理會不了那麼多。
“還以爲他是你朋友呢。”
“是朋友,又怎麼樣?”
而這時,張志偉忽然嗯了一聲,竟然忽然跳了起來,“張良?你怎麼在這裡?”
我幾乎嚇個半死。這小子竟然能動!剛剛還是一個木偶的人,怎麼忽然就動了起來?
難道靜止狀態過去了?不對啊,麪包車還是一動不動的,而且倒在地上的那幾個人也根本就沒有絲毫動靜。但爲什麼張志偉這傢伙能動呢?
“你又怎麼會在這裡?”我反問他一聲。
張志偉說道:“我……”
而濛濛卻一個手刀斬在了他的頸後,他頓時軟了下去,這下真不動了。
我真無語了,“你打暈他幹什麼?”
“幹正事去,這種小人小事,現在不是我們理會的時候。”
說着他就下了車,跨上了他的單車。
“問題是他怎麼能動?其他人不能動?”
他卻不回答,只是用力地蹬了幾下,很快就跑到了前頭。
我趕緊上了單車,努力想追上他。這個時候頭頂又傳來風聲,殭屍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竟然一路跟了過來。這次幾乎就在我的頭頂兩米的樣子。保不準等下他就真的狠一狠心咬一咬牙就把我抓了去。
誰知道他幹掉我還是要吃掉我呢?
我心裡頭害怕,就努力地往濛濛追去。那小子騎行得倒也不算太快。
終於追上他了,心裡面也有了一點底。現在竟然已經到了市區了,鬧市的午夜,果然跟剛纔一路並不相同。前面一路燈光明亮,車多人多。
前面就是一個紅綠燈,紅燈長亮,一眨不眨。斑馬線上正有要過馬路的幾個年輕人,他們的腳步是往前邁的,但身體是靜止的。
濛濛直接從那些人裡面衝了過去,我差點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個。
只不過經過了這幾人之後,我纔算真正的大開了眼界。眼前雖然同樣有很多靜止的車,但是在這靜止的車中間,竟然有一個傢伙正在車輛中間來回走動着,一手拿着一塊布,另一手提着一個小桶。
對於那個傢伙我有點驚奇。他從哪裡冒出來的?怎麼看就怎麼詭異啊。
濛濛直接就停在了那個傢伙不遠的地方。我在濛濛的身旁停下,這才聽到那個傢伙在對着車裡面的人說:“擦車,要不要?”
只不過沒有人理他。他也不灰心,一輛一輛問過去。
難道他沒有注意到這裡那麼多人都是不動的嗎?他的心情也算好到極點了,竟然有耐心一輛一輛問過去。他是一箇中年人,看起來很落魄。
忽然他走向了我們,聳了聳肩,“好奇怪,大家都好像死了一般。”
而這時我才注意到,他竟然是一個獨眼龍。一個尊貴無比的獨眼龍在這個靜止的世界裡面要擦車,這實在詭異無比。
濛濛看模樣並不想理會他,我也只能好奇地盯着這獨眼龍擦車兄。
“要不……你們關照一下我的生意?”
濛濛沒好氣地說:“你沒看到我們騎的只是破單車?”
擦車兄把那塊破布搭在了桶沿上,摸了摸頭,笑着說:“單車也是車嘛,對不對?”
濛濛呸了一聲,“小子,你最是怕死不過,怎麼現在還敢冒頭?冒頭不要緊,小心不要搭進了你的命。”
擦車兄再摸了摸頭,“我這是做夢嗎?要不然怎麼大家看起來都是死人。好久沒有做夢了。哦,羅澤,你怎麼也來了?”
這個時候他好像是認出了濛濛。
我正好奇他們怎麼好像認識,而濛濛卻冷哼一聲,“現在我沒有心情跟你多說,見到我那敗家娘們沒有?”
“什麼敗家娘們?以前只聽說過你娶過老婆,不過我從來沒有見過。喂,喂,我真的是在做夢嗎?”
“鬼才知道。”
濛濛又蹬起了單車往前騎去。我正要跟上,擦車兄卻一把拉住了我,小聲地問道:“大家都死了,是不是?”
我朝他翻了一個白眼,“誰知道呢?”
他摸摸頭,嘆了口氣。反正我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懷疑他自己是在做夢,我何嘗不這麼想呢?
這擦車兄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壞人,只是看他的模樣倒是很可憐。只是不知道他生前到底是個什麼人呢?聽濛濛的口氣,他是一個怕死的傢伙,光明正大不敢冒頭,所以現在在這個靜止的世界纔敢冒頭不成?
“看來還是場噩夢啊。”身後飄來了他這一句話。
頭頂依然有風聲傳來。殭屍兄纔是我真正的噩夢呢。
好不容易追上了濛濛,“你不知道她在哪裡嗎?”
“反正離不遠就是了。我們去幹掉她。”
“她是你的敗家娘們?”
“要不然還能是啥?總不可能是我老媽。敗家敗到底了,把靈魂都出賣了,要不然我怎麼會要幹掉她呢?我說是誰在向我下套,原來是她!”
靠,看來張璇果然是一個厲害角色。先不要說她竟然很可能就是濛濛的老婆,而且還對他下了套。我幾乎毫不懷疑她也向我下過套。
“大哥,能不能幫幫我?”忽然一個聲音從旁邊飄了過來。我不禁停了下來,一個女孩正拿着一雙大眼看着我。
這個女孩我以前也見過。她站在路邊顯得很無助。
這陳孤雁小美女真是好久不見了。上一輪的時候她被刀疤毫不留情地幹掉了。想不到重逢時竟然是在這種情景之下。
濛濛見我停下,皺着眉頭就轉了回來,說:“停下幹什麼?我們還有正事呢,這種小蝦,一刀幹掉比較乾淨。”
我不禁苦笑一聲。
陳孤雁小美女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後退了兩步,兩手緊緊握着拳,看起來還想拼命來着,只不過她自然知道拼命是拼不過我們的,所以她只能用哀求的口氣說:“能不能幫幫我?這是哪裡啊?”
鬼才來回答她這個問題呢。
濛濛瞪着她,“幫你什麼?”
小美女又後退了一步,掉頭便跑,跑到了一個正靜止的男人身邊,拉着他的手,看起來像是要拉着那個男人跑一般,只不過那只是一個靜止的男人罷了,所以她拉不動。拉不動繼續拉。拉着拉着她就哭了兩聲,眼淚嘩嘩地流,用衣袖狠狠擦了眼淚,咬着牙不再吭聲。
“他媽的,莫名其妙嘛!來輛車,軋死老子算了!操!”一個聽起來無法無天的聲音在身旁不遠處響起。
一個傢伙竟然躺在道路中間,看起來真的想來一輛車把他軋死,只不過這裡的車都是靜止的,他哪裡等得到呢?濛濛對那個傢伙倒來了興趣,下了單車,跑過去踢了那個傢伙一腳。
那傢伙跳了起來,“你踢我幹什麼?”
我也走了過去,這才發現竟然是劫財色。這小子果然落魄到了一定的境界了,看起來倒有點像乞丐。他不是一個大人物嗎?怎麼現在這德行了?
劫財色跳起來之後,又變得有氣無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呼呼喘着氣,“餓死了,餓死了。我是不是真的餓死了……不對,我好你見過你!”他擡頭往我看來。
當然見過我,而且還不止一次呢。
他的眼神亮了起來,“那小子跑哪裡去了?叫他還錢啊!他媽的,還有沒有天理了,那些年要了我那麼多錢,現在我走投無路,都快要餓死了!”
濛濛再一腳踢了過去,罵道:“都快餓死了還不去搶?”
劫財色朝他翻了一個白眼,“我可是好人。”
“好個屁!”
“再說了,難道我以前當過警察局長還要跟你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