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避而遠之

吃飽喝足,兩人結賬離開,那個拄着雙柺的老者從窗外瞧着兩人的背影,臉上陰狠的神色一閃而逝。淳于和季天笙回到住地,季天笙就忙着燒水備茶,知道師傅酒後是必須要喝濃茶解酒的。

淳于卻制止了他:“天笙,別忙乎了,收拾一下東西,我們一會兒就離開這裡。”季天笙茫然道:“住的好好的幹嘛要走?”淳于笑了笑:“剛纔我跟全十三那個老傢伙着了相了,我識破了他的行藏,他大概也瞧出我是誰了,這裡不能久留,晚上聞香門的人必來滅口。”

季天笙眉毛一挑:“我們跟他聞香門無冤無仇的,他們豈敢如此無禮?再說就算是他們來,難道咱們還怕他不成?”

淳于笑着搖搖頭:“怕是不怕的,但卻總歸是個不必要的麻煩。他全十三在白川不知道要搞什麼鬼,多半是擔心我礙他們的事情,我們走了,他就知道咱們跟他所謀無關。這個老鬼子很有點本事,能不惹他還是不惹吧。”

季天笙忽然明白了師傅的苦心,眼角也微微的有點溼潤。師傅的性格他當然知道,那個全十三就算再厲害,師傅也不至於避而走之的。師傅是爲他着想,因爲若是平白無故的跟聞香門的人結了樑子,日後總歸是個禍害。他還年少,不宜在江湖上多結冤家仇敵。

幾年不見,師傅的頭髮可是全白了,行走之際,竟然也能窺出老態。而且似乎師傅的性格也改變了不少,明知道他跟師兄王楓相處甚密,卻也沒有絲毫的責怪之言。若是之前他的脾氣,就算不打,也定要痛罵一頓的,可是這段時間師傅卻連師兄王楓的名字都沒有提過……

當下再不說話,只是默默的收拾了一下兩人簡單的行李。師傅的意思既然是避開那個什麼全十三,那肯定就是要離開白川了。此去千里,日後跟兩位師兄,還有小美姐姐只怕相會無期了。

淳于春樹對他招招手:“天笙過來,我說你忙乎個甚啊?我只有一個酒葫蘆帶着就罷了。”季天笙忙走過來,站在師傅的身後,幫他按摩肩頭。其實也沒有什麼可收拾的,師徒倆都是浪子,孑然一身,別無長物。

淳于春樹眯起眼睛,享受着徒弟的孝順,忽然道:“天笙,那個全十三不認得你,他顧忌的只是我一個。你想要留下就留下吧,去找你師哥王楓。王楓這小子哪,呵呵,是個好小子。你跟着他,師傅也放心了。”說着又是呵呵而笑,笑聲卻甚是蒼涼。

季天笙大吃一驚:“師傅,你讓我去找王楓師兄?你不是……”淳于春樹擺擺手打斷他的話:“我是跟你師叔有過節,總不能波及與你們小輩身上。王楓這小子重情重義,他小的時候我就見過他,嘿嘿,七歲看老,你師傅我的眼光是不會錯的。”

停了下又道:“還有你小師兄百里慶雲,也是個性情中人,咱們門中,可也就沒有薄情寡義的,哈哈哈。他的武功可高的很哪,只是閱歷稍差了一些……你們師兄三個在一起,嘿嘿,只怕天下也沒有幾個膽大包天敢打你們主意的人了,哈哈!”

季天笙卻道:“師傅,兩個師兄都好,對我也親如兄弟這是不假。但師傅跟我情同父子,我的一身本事和這條命都是師傅你老人家給的,我寧願陪在你老人家身邊伺候你。咱們師徒一起闖蕩江湖,豈不是好?”他說的動情,眼中也有了淚花。忽覺師傅已老,他不想留遺憾。

淳于春樹又笑了,徒兒的心思他豈不知?就是怕他一個人孤獨寂寞嘛。嘿嘿,爲師寂寞了幾十年了,早就習慣了啊。你小子還年輕,跟我一個枯朽心死之人混什麼?天笙的性格已經是少年老成了,再跟着自己幾年,只怕也成了老頭子咯!

長出了一口氣道:“天笙,爲師一個人慣了,帶着你反倒處處彆扭,否則當初怎麼會丟下你離開呢?你這片孝心師傅知道啦。不要苦着個臉,我還沒死呢!”季天笙卻堅定的搖搖頭:“師傅,您老不必再說了,您到哪裡,我便跟到哪裡。”

淳于春樹苦笑了一下,自己的寶貝徒弟是什麼性子他有什麼不知道的?跟自己感情深厚固然不必說了,另外只怕他心裡也還是有所顧慮,就怕自己跟師侄王楓心結未解。他就算留下,心裡也總是會有個疙瘩。

當下站起身來:“你小子總覺得師傅心胸狹窄,其實還放不下過去的恩怨是不是?你怕我還念着舊事,連你這個師兄也一併憎恨,唉……你小子哪都好,就是年紀輕輕,心事太重。也罷了,我這就親自送你去見王楓,跟他小子說個明白就是了。”

季天笙大喜:“師傅,你肯去見師兄?”淳于春樹道:“奶奶的,他作爲師侄不來拜見老子,倒要老子上門去找他,這是什麼個禮數?可見你那個狗屁師叔教徒無方,亂七八糟。”這話就不講理了,但季天笙卻笑了,這纔是我師傅嘛,妥妥的喜歡遷怒於人。

兩人結算了房錢,一起出來打了一輛車,直奔王楓家而去。季天笙事先打了一個電話,把王楓嚇了一跳,師伯這麼晚了忽然要來見自己?這不用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了啊!季天笙電話裡也沒有說清楚,令王楓這是一驚一乍,一則以喜,又一則以憂。

喜的是師伯師弟要來家裡,憂的則是不知道師伯他老人家是不是又要出什麼幺蛾子?這個師伯的脾性,他多多少少可也知道一點的。得知兩人已經在路上了,不敢怠慢,忙穿戴整齊,跑下樓去親自迎接。

見車子過來忙又小跑過去,親自幫師伯打開車門,恭敬行禮請安。淳于春樹昂着頭,帶答不理的嗯了一聲,命他前面帶路。王楓忙連聲答應,話說能讓王楓這麼卑躬的人,世界上大約也只有這麼一位了。

瞟了一眼季天笙,卻見他笑容滿面,心裡更加疑惑,話說這是什麼情況?出了電梯他又忙着先小跑過去開門,說巧不巧的好事的林小美聽到王楓的動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好奇的開門出來露着小腦袋觀望,一眼瞥見季天笙,歡喜的叫了起來。

淳于春樹不知道這個黃毛丫頭是誰?見她身形矯健如燕,也嚇了一跳。卻見她衝過來對自己不理不睬,卻一把抱住了季天笙,更是大爲疑惑,這什麼情況啊這是?

正在疑惑,卻忽然聽到她出來的門裡傳出了清脆的一聲呵斥:“小美!你是玻璃尾巴呀!這是走城門呢是不是?冷死人了!”

淳于春樹的腦袋轟然一聲巨響,身形一晃,竟然差點一個趔趄。身後的季天笙和林小美兩人手疾眼快,忙一左一右的摻扶住他。季天笙急道:“師傅?”林小美則一邊好奇的打量着這個很奇怪的老頭子,一邊脆生生的迴應:“知道啦!知道啦!”伸出長腿,將門啪的一下帶上。

王楓卻在心裡暗暗的嘆了一口氣,只有他知道這位武功高強的師伯爲何突然失態。淳于春樹馬上就調整過來情緒,一言不發,大步的走進王楓家中,大喇喇的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心跳卻兀自激烈,臉色也變的一片潮紅。

王楓招呼小美:“小美,這位是我的師伯,過來跟我拜見。”說着跪在了淳于春樹的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林小美一撇嘴,我靠又來?但也不敢廢話,乖乖的跪在王楓身後,也實實在在的磕了三個頭。

淳于春樹一擺手:“罷了,起來吧……這個小丫頭是誰啊?”王楓忙道:“回師伯的話,這是我的義妹林小美。”

淳于春樹笑着點點頭:“好俊俏的丫頭,咱們可沒有什麼淵源,我老頭子怎麼好生受你這般大禮?嗯……我老頭子窮,也沒有好東西做甚見面禮,倒是大大的不好意思了。”

季天笙笑道:“小美姐姐,這是我師傅。師傅,你老人家的九轉玉露丹可不就是好東西?”淳于微微一笑,果然從懷裡取出三枚黑烏烏的藥丸遞給林小美。

林小美心說這是藥啊這是,姑娘我又沒有病,要你這東東干什麼?再說哪有見面禮送藥丸的啊請問?人家良子送我的見面禮可是大大的美金你要不要了解一下?這玩意兒林小美其實知道,三忍哥不就是吃了這個差點死了嗎?噫……

王楓見她發愣,忙道:“這可是世上罕有的神丹妙藥,你還不趕緊謝過師伯?”林小美很不樂意的接過藥丸,小嘴巴也悄悄的嘟了起來。淳于春樹卻似乎沒有瞧見一般,親熱的對她招手:“乖娃娃,來坐我旁邊……咦?”

原來剛纔他心緒大亂,也沒有留意林小美,此刻再看,一眼就瞧出了這個小丫頭骨骼清奇,卻竟然是個百年難遇的學武奇才啊!

見獵心喜之下,不管不顧的一把就抓住了林小美的肩膀:“好個小丫頭,乖丫頭,想不想跟我學本事,那個,拜我爲師啊?”

王楓和季天笙兩人面面相覷,才見了一面,人家都還不認識你是誰呢,就要收人家做徒弟。淳于春樹行事,果然隨心所欲。但卻也都知道他必定是瞧出林小美的過人資質了,也怪不得師伯眼紅,畢竟這樣的天賦異稟,那可當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啊。

林小美咧嘴呲牙:“師伯伯伯,我已經有師傅了呀。”淳于春樹不屑的挑了一下眉毛:“傻丫頭,以你的資質除了我還有誰敢做你的師傅?他配麼?趁早離開他跟着我,要不然你把他叫來讓我跟他打一架,看看到底是誰厲害一些?”收徒這件事,淳于春樹可是很認真的。

林小美大聲道:“我師傅叫寧淑人,我是不會離開她的,再說你也肯定打不過她!”淳于春樹的臉色一下子由興奮的紅色變的蒼白起來。放開林小美,眼睛卻直愣愣的一直盯着她,似乎傻了一般。

寧淑人,寧雲倩,雲倩雲倩,真的是你啊!我就知道是你,我,我找得你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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