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舊紙情書,遠方的歌
“快點快點!要開始了好激動啊!”
“天啊!怎麼辦我的心跳忍不住加速了!”
“倒數了倒數了!快點準備!”
“十!”“九!”“八!”“七……”
“二!”
“一!”
被人cháo圍滿的大廳裡,無數的熒光棒在臺下不停地揮舞着,大屏幕上閃現着的數字停留在“一”的時候,全場的氣氛一下子高揚起來,更有甚者離開座位站了起來,舉着長長的橫條激昂地高呼着:“許仙!許仙!許仙!!”
在這場內紀律難以維持之下,連老師們都漠然地選擇忽視,坐在前排眼睛眨都不眨地守着聚光燈的出現。
聚光燈出現的時候,場內的氣氛再一次進入*,但所有人都屏着呼吸,期待地直視着前方。
我冷然地望了一眼場下的人cháo,坐在水晶鋼琴的面前,很難說清其中的思緒。不甘?嘲諷?抵制?又或者麻木?
早已習慣了站在舞臺面前被萬衆矚目着的感覺,說不出有多歡喜但起碼並不壞,可我不明白,我是爲了什麼站在瞭如今的高度。
從小就被賦予“鋼琴公主”的高貴稱號,我習慣了被導師捧在心尖,被矚目的那份感覺,可是卻總覺得缺少了些,讓人特別在意的東西。
我是許路路,大一新生,愛過一個人。
手指覆上鋼琴鍵的時候,我望着黑白相間的琴鍵,熟悉的觸感迎面撲來,我輕輕地閉上眼,在逐漸安靜下來的大廳裡,我彷彿只聽見了自已的呼吸,那麼平穩沒有一點高昂。
按着熟悉的琴鍵,我平靜地呼吸着,在這曲自制的鋼琴曲《舊情書》中,我聽着一個個跳動着的音符,與它們碰觸與它們相笑。
卻最終淪落在了沉寂之中,奏響出高亢的轉折,在音符起起落落下最後歸於輪迴,讓曲子死在了悲傷的呢喃中。
一如創作這首曲子的最初,《舊情書》說的不是情話,而是講着顛沛流離窮困潦倒的故事。註定悲傷的女孩,遇上了溫雅王子,她窮極一生高歌,在月夜下告白,在cháo起cháo落之下最終回到沉寂,讓悲傷輪迴成對舊人的呢喃與呼喊。
我沉痛地咬緊了下脣,坐在耀眼的燈光下我只需一個細小的動作,場下就無人看清我的情緒。也只有沒人看得見的地方,我會流淚會皺眉也會在死寂的月夜下呼喊出聲。
我愛過一個少年,他叫許城。他死在了青春的夏雨中,帶走了那份我留給他的舊情書。
也許是在最後的時候,他憐惜地想起了我,緊攥着那封淺綠sè的信封,嘴裡含糊着不停地說着對不起。
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們還在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那時剛剛接觸到英語這一門學科,教我們的是一名外教女老師,英文名叫“Rian”,來自英國,剪着利落的一頭短髮。
她笑起來很漂亮,酒窩深深的有一絲靦腆。她喜歡上課的時候和我們開玩笑,有時候她甚至舉起黑板刷和粉筆跟我們打鬧成一團,儼然形成兩支隊伍大戰到“不死不休”。爲此,她也沒少被主任喊去辦公室裡訓話。
Rian老師是個多才多藝的奇女子,說的一口好聽的英式英語和美式英語,儘管那時候的我們聽着完全稀裡糊塗的像聽天書,卻也覺得從她口中吐出來的音調是那麼的好聽迷人。
她教我們唱歌、教我們跳舞,空餘的時候還教我們美術和一些國家的基本禮儀風俗。那時候的Rian老師在我們眼裡,是傳奇女英雄一般的存在。優雅端莊、直爽不拖拉,沒有一點大人的架子對所有學生都很好,還會爲了我們向校門口賣早餐的大叔偷工減料而理論。
Rian老師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在教會我們基本單詞的發音和基本知識後,她教會我們讀的第一個短語,是簡簡單單地由兩個單詞組合起來只有六個字母的短語。
Love me.愛我。
她這樣寫着,認認真真地一遍又一遍地教我們讀着,那麼嚴肅又那麼憂傷。
她告訴我們,一定要愛着自已,在我們面面相覷摸不清頭腦下,她後知後覺反應回來,彼時十歲都沒有的我們還不知道“愛”算什麼。
在小小的我們眼裡,“愛”這個詞,無疑就是爸爸經常對媽媽說過的話,又或者是父母和長輩們對我們說過的話。哦對了,學姐們也會經常跟好朋友說着“我愛他啦他到底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愛他”、“他愛我的話又爲什麼和其他女生走的近”……
連老師們訓斥着臉紅的學姐們時,也會經常提到“愛”這個詞,那這個到底是什麼意思呢?爲什麼Rian老師也跟我們提到了?爲什麼她在說出這個詞時這麼憂傷?
那時我傻乎乎地問着許城Rian老師說的什麼意思,許城一臉懵逼地搖着頭,大家也茫然地左看右看時,歲月卻像一把大刀深深地割開了我們所有人之間,纏繞在手頭維持着關係的線頭。
後來,真是個遙遠的詞。後來,母親去世了、父親再婚、Rian老師回到了英國、我愛上了許城、許城愛上了另外的女生……
你看,它是要有多殘忍才捨得讓我們所有人悲傷呢?Rian老師走的那一天,她跟十二歲的我說,路路,老師愛你,但我得走了。
那一天她哭的很傷心,我卻很迷茫,Rian老師口中對我說出的愛,又到底指着什麼呢?她還告訴我,她愛過一個男生,寫給了他一份情書,可是情書最後變舊開始泛黃發黴,最後被埋進了土裡哭泣着。
我沉默地望着Rian老師哭的梨花帶雨,那時我的心情除了有點難受外再沒其他,她卻哭的越來越大聲,最後在機場裡抱緊了我,一個勁地說着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那時的我不清楚她到底指的是誰,但也沒有去多想,最後我聽見Rian老師跟我說,路路,以後等你愛上了一個男生,請勇敢地告訴他,拒絕了也沒關係,記得寫上一份情書一定要交給他,儘管情書最後腐朽成舊情書。
我惘然地點着頭,卻把Rian老師說過的話,記在了心底那麼久。我想,應該是因爲我很喜歡她或者懷念她,才能把她說過的話牢牢記住的吧?
只是讓我難過的是,我再也找不到說愛我的Rian老師了。
再次睜眼的時候,手已經穩穩地停了下來,緊接而來的是響亮的掌聲,我微微站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皺的白sè裙襬,走到舞臺ZhōngYāng鞠躬離開。
下了舞臺後,我撿起便服走進換衣間裡,換好衣服後我衝負責後勤工作的老師打了聲招呼後,拿出手機給蘇韓發了條短信便從後門走了出去。
來到空曠的cāo場上,我想着離退場差不多了的時候不禁頭疼起來,趁着沒什麼人快步出了學校。走到家裡專門司機的車子面前,我正要上車,那道猶如魔咒的聲音照常響了起來:
“親愛的,不和我打聲招呼就離開,我會很傷心的知道嗎?”
我暗自握了握拳,轉身望去卻見他站在一棵樟樹下,微微挑眉,笑的一臉邪魅。
我是極少見過長得這般俊美的男子的,也是這麼正眼打量着除了許城外,其他男子的臉部輪廓線的。
邪魅如他,卻是我不敢觸碰的危險。他長得很好看甚至可以說是美麗,但他卻又沒有半分嬌弱和yīn柔。他那雙漆黑的瞳仁總是那麼深邃和危險,儘管他噙着笑意與你客氣,可那散發出的寒意和疏離又是實實在在地滲進了骨裡。
從他莫名出現一個勁喊着我“親愛的”時,我躲閃着拒絕着他的示愛和接連不斷的情話。他和我以往的愛慕者完全不同,他那麼地瘋狂那麼地自然,就好像我們深愛過現在不過是我單方面的鬧彆扭而已。
他的情話總是響徹在我的耳邊,明明擁有着那麼幹淨好聽的聲線,卻又那麼地響亮和沉重。我躲閃着他的一切,只因我害怕這樣從外表就讓人覺得危險的他。更何況,我對他說不出喜歡又怎麼甘心去將就,而且,他只會讓我想到遠離。
像是情話說出終有些繞口一樣,我對他的示愛、曖昧與浪漫都保持着不信的態度,也許他只是口味不同突然對我來了興趣而已。畢竟像我這樣的人,除了彈得一手好的鋼琴外,說的好聽點是高雅,難聽一點就是yīn鬱。
就如許城會拒絕拋下所有身段的我一樣,眼前這個邪魅與衆不同的他,也只是圖我的新鮮感罷了。可偏偏對於他,我不能向以往一樣幾句刻薄的話和Jǐng告就能逼走愛慕者,他那麼的危險又怎麼會被我的Jǐng告嚇住?就算我找人打了他也不見得一定逼得走。
對於他,我隱忍着也退讓着。
“門衛不准我進學校,我真想親自看你彈奏《舊情書》。”他緩緩地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踱步來到我的面前側頭貼着我的耳朵輕輕說道,“儘管這曲子寫給的不是我。”
“知道你還來自取其辱?沒想到你也挺沉得住的。”我面無表情地推開他,開門就要上車卻被他一把給抓住了手腕。
我微怒地望向他,他卻好心情地大笑起來,蕩着不懷好意的笑波:“親愛的你放心好了,到了牀上的時候你哭着求我,我也不會沉住氣的,畢竟我們是要一夜幾次的嘛,嗯?”
我輕輕地勾了勾嘴角,看不出破綻的冷笑下掩藏着憤怒,語氣上也掩蓋的很好:“想要天天*?開個院不就所有類型的都有,還可以輪流的不是?”
“哈哈!還是親愛的最懂我呢!不過呢,開院也就只差你這種類型的了,我就給你個福利,讓你只睡我,他不怒反笑,甚至有些考慮起來,視線火熱地一直往我身上瞟。
我微微皺眉,不動聲sè地甩開了他的手,冷然說道:“你覺得我會讓你隨便睡嗎?”
“親愛的,話不要說的太絕對,我可是對你有很大的信心,就比如對我的顏值有很大的信心一樣。”
“……”我沉默地望了他一眼,轉身上了車,他這一次也沒攔我,直到司機把車開走後他都沒有出言再說過話。
我轉頭看向身後的他,卻觸見他直直地看了過來,火熱的目光透過後車窗,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身上一片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