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幽靈船裡,除了自己與蘇雷,怎麼還會有小孩?
娜美拿着小熊的手臂僵硬在原地,拿着也不是,丟棄也不是。
“蘇,你失蹤的朋友是成年人還是兒童?”
蘇雷深深爲女人的腦子邏輯擔憂。
看到蘇雷同情的目光,娜美氣急,但隨之又是一陣慌張。
手中拿着破損小熊,娜美說:“我把它放回去可以嗎?”
“已經晚了。”
蘇雷說着,邁出一步,擋在娜美身前。
“小熊,你在哪裡?”
童聲再一次傳來,在過道盡頭的樓梯上,一道小巧的身影出現。
木質樓梯臺階過高,小身影不得不倒退着下樓梯。
轉過身,先伸出一條腿探探下一層的高度,然後再將另一條腿放下, 待觸到底後,整個人再溜下來。
是一個穿着公主裙,有着金黃頭髮,胖胖小臉蛋的小姑娘。
小姑娘臉上寫滿焦急,可是面對幽暗的空間時,臉上又露出膽怯。
娜美驚疑不定地看着她。
小姑娘的穿着,與現在大相徑庭。
“啊!小熊!”
突然間,小姑娘眼睛一亮,緊接着,邁開小短腿,歡快地向着娜美奔來。
已經被小姑娘發現,娜美只得將小熊拿在手裡。
“先生、女士,這是我的小熊。”
小安妮站在蘇雷跟前,擡起頭看看蘇雷。
見到陌生人有些羞澀,小安妮一根手指咬在嘴裡,另一根手指在裙角出轉着圈圈。
“可以……可以,把它還給我嗎?”
怯生生地說出這句話,小安妮期待地看看兩人,尤其是拿着小熊的娜美。
“呵……呵,當然可以。”
“好可愛的小朋友。”
娜美笑容有些僵硬,她不知這個小姑娘的外表下是否藏着吃人的惡靈。
“給她吧。”
蘇雷在邊上嘆了口氣。
娜美分辨不出,但他能。
小姑娘從裡到外就是同一人,可是她靈魂,只有一層軀殼。
現在的動作,只是她在死去之前,趨於本能的行動。
一復一日,年復一年,一遍一遍的尋找着小熊。
可憐的小天使。
“給……給你。”
小姑娘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對着兩人深深行了一禮。
“母親教導過小安妮,獲得別人的幫助,要學會感謝。”
說着,小安妮伸手將小熊抱在懷裡。
在蘇雷兩人驚奇的目光中,原本破破爛爛的小熊玩偶落在安妮懷裡,一點點從灰舊,變得嶄新。
“她好可憐,我們能不能放過她。”
娜美眼眶發紅,想伸手摸摸小安妮的頭,卻發現從她身體上一穿而過。
“走吧。”
蘇雷點點頭,從小安妮身邊繞過,準備登上樓梯。
“先生、女士,你們也是來聽鋼琴師先生演奏曲子的嗎?”
抱着小熊欣喜不已的安妮突然間開口道。
鋼琴師?
蘇雷腦中閃過一個疑問,難道是當年船隻上的人?
“鋼琴師先生一直彈奏同一首曲子,小安妮最不喜歡聽了。”
小安妮嘟起嘴,有些煩惱地把小熊捂在耳朵上。
“可是總有人喜歡……一個留着雄獅毛髮一般髮型的女士就被吸引走了。”
小安妮的下句話,直接引起蘇雷的注意。
雄獅一樣毛髮的女士,難道就是克麗絲?
蘇雷知道克麗絲的打扮,永遠頂着一顆爆炸頭,上次在農場裡因爲覺醒之夜,髮型被惡靈破壞。
本以爲她會剃掉再長,可是再次相見時,克麗絲依然頂着那顆殘缺的爆炸頭。
“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子?”
蘇雷蹲下聲追問道。
“母親教導過小安妮,獲得別人的幫助,要學會感謝……”
“母親教導過小安妮……”
站在原地的小安妮沒有回答蘇雷的問題,機械式地重複着之前的話。
呼——
詭異的靈魂殘骸,蘇雷搖搖頭,站起來。
突然間,一陣悠揚的鋼琴曲通過甲板到內艙,曲調變化多樣,令人聽到彷彿置身舞池。
“肖邦的《升C小調圓舞曲》。”
娜美立刻判斷出來,“這在當時的社會,是最流行的曲子。”
得意洋洋地分析出來,娜美正等待着蘇雷吃驚的表情,可是蘇雷並沒回她,而是快步向前走去。
蘇雷覺得,即使小安妮說的不是同一個人,他也有必要去上層看看。
小安妮詭異地說出那句話,中間值得猜疑的地方太多太多。
克麗絲是一個通靈師,真的是她留的手段的話……
答案就在上層的音樂廳裡!
蘇雷走出船艙,來到甲板上面。
在蘇雷的視野裡,昏暗的天空,濃霧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在船身以外的地方,斷裂的桅杆,佈滿裂痕的甲板上掉落無數的鳥類屍骸。
還有不遠處幾具人類的屍骸……
是船員的,蘇雷給娜美施加的真視能力漸漸褪去,在她的眼裡,是一個個活生生的船員正在巡視。
目光接觸到她,還會對她微微躬身表示敬意。
湛藍的天空中,無數的海鳥在盤旋,兩根粗大的桅杆上,同樣落滿了海鳥。
生死之間,來回轉換,強烈的對比令娜美一陣噁心。
嘶~
娜美深深吸了口涼氣,究竟是誰,弄出這麼一番場面。
而後她感到深深的後怕,此次行動,若不是恰好碰見蘇雷…她恐怕進來就是送菜。
從懷裡掏出魔法書,撕下一頁紙,娜美給自己施加一個清醒魔法。
“音樂廳在頂層客艙的中間。”
蘇雷轉過頭,看着甲板之上的客艙,音樂正從那裡傳來。
到此時,蘇雷已經能從裡面感受到沖天而起的死靈氣息。
秘密就在裡面了。
幕後的推手,我倒要看看你演的什麼戲。
吱嘎——
蘇雷率先進去,橘子蹲在蘇雷肩膀上,左顧右盼,這裡的一切都令它興趣盎然。
娜美緊跑幾步跟上,生怕身後的水手發難。
這裡是一道長長的走廊,一面臨着窗戶,一面是客艙。
蘇雷跟着音樂聲前進着,視線在客艙內掃過。
裡面的人全部化爲枯骨,紛紛保留着死亡之前的動作。
有的人正倚靠在窗邊看着報紙,如今報紙化爲飛灰,只留下乾裂的骷髏。
有的人面前擺着餐盤,手中還攥着刀叉……
更有一個客艙,一具骸骨倒在地面上,做出往外跑的動作,手指緊緊抓着門框,另一隻手散落的掌骨中間,躺着一粒佈滿銅鏽的金屬釦子……
演奏中的鋼琴曲換了一個節奏,來到下一個小節。
曲調輕盈、歡快,帶着令人雀躍的力量,似乎是在歡迎新的朋友加入。
轟——
在百年時光中腐蝕嚴重的大門被蘇雷一腳踹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處舞廳,裡面上百“人”正在歡快起舞。
在舞臺的正中間,一位身着黑色的禮帽,藍色的大褂配淺藍色的馬甲和白色的絲織襯衫的鋼琴師,正在忘我演奏。
在鋼琴師的胸口,插着三根顏色豔麗的羽毛,隨着節拍,微微顫抖着。
這次的鋼琴師,是完整的靈魂。
“打擾一下,鋼琴師先生。”
蘇雷推開“人”羣,來到舞臺中央。
娜美亦步亦趨地跟着,四處躲閃,不讓這些起舞的骷髏接觸到自己。
嗡——
鋼琴師動作一停,雙手平鋪放在琴鍵上。
轉過頭,與正常人身體無異的鋼琴師見到二人面露微笑。
“新來的朋友,一起共舞一曲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