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的夜晚,皎潔的月光潑灑在大地上,卻在此處被茂密的叢林所遮擋,只有星星點點的如同碎片一般的銀白色光芒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落在溼潤泥土上,帶給了讓動物們能夠看清四周的光芒。
而在叢林深處的一條道路上,相比起銀白色的月光更爲熱情的金紅色火光正以道路上的那片營地爲中央向着四周擴散,帶給人們光與熱的同時也徹底暴露了他們的位置。
那片營地此時很顯然是在進行着某種狂歡,若是湊近了聽便能聽到那如同浪潮一般嘈雜的聲音,但這聲音沒有擴散多遠便被茂盛的草木所擋下,完全沒有向着森林的四周擴散的意思,看上去那片森林與那座營地好似是分割開來互不干涉的兩個世界一般。
而在此時,有一名身穿輕甲的士兵面帶紅暈的從營地中央的篝火四周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走向了營地邊緣的林地,一邊走還一邊解着褲子,看樣子應該是解決生理需求去了。
而等到這名士兵走到林地附近,正準備掏出自己的那玩意之時,忽然有一道黑影從叢林之中一躍而出,速度極快的向他撲去。
這名士兵內心驟然一驚,當即就從醉酒狀態醒了一大半,驚恐的看着那道撲來的黑影,張大嘴巴眼看就要驚叫出聲。
然而這名士兵最終卻還是晚了一步,那道黑影如同輕盈的獵豹一般落在了他的身前,同時一道白色刀光在這名士兵身前一閃,頓時劃過了他的喉嚨,讓他那聲驚叫最終憋了回去。
下一刻,這名士兵的喉嚨頓時噴出了一團血霧,嘴巴像魚一般開始一張一合起來,眼看就要倒在地上卻被那道黑影輕柔的扶住,好似在安置戀人一般將那名士兵放在了地面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沒想到在發動總攻之前出了這種岔子……不過這只是小問題,血液的顏色會被漆黑的夜晚所掩飾,並且他們現在還在狂歡中,沒有時間去關注別人,所以他們要發現這個人的失蹤至少會是在第二天了……”
身上沾惹了一些那名士兵從脖頸處噴涌而出的鮮血的那道黑影微微輕嘆一聲,語氣淡然的自言自語道。“而他們……沒有第二天了。”
…………
“敵——襲!!”
伴隨着一聲淒厲的臨死之前的嘶喊聲,整個營地都在這一刻驚醒了過來。
“怎麼回事??爲什麼會有敵人攻擊我們?!!”
身爲此地最高軍官的烏爾曼難以置信的看着已經開始燃起火焰的營地,一把抓住了身邊一名滿頭大汗的軍官,神色憤怒的嘶吼着向其詢問道。
“長……長官,我……我也不清楚啊!”
那名同樣是被那聲淒厲的嘶吼聲喚醒的軍官哭喪着臉對烏爾曼回答道。
“……算了,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迎敵,等擊退敵人再找你算賬!”
烏爾曼因爲激動而劇烈起伏的胸口逐漸平復下來,隨手放開了那名軍官的領子,怒瞪了他一眼語氣肅然的向其說道。
而後烏爾曼便轉過身向着那些已經開始慌亂起來的士兵跑去,嘶吼着下令試圖將那些散亂的士兵重新匯聚起來,讓他們對那些素未謀面的敵人有一定的反抗之力。
……對,沒錯,他們到現在還不知道敵人長什麼樣,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襲擊的他們,是人還是魔物全都不清楚。
“不過……只要仔細想想就明白現在這個時候襲擊我們的是誰了吧?”
已經匯聚起了數百士兵、現在正神色肅穆的向着那些士兵下令的烏爾曼內心有些憂慮的想到。“天時軍……還真是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在前線尚未分出勝負的時候分出人手襲擊我們……”
“就是不知道他們這次來了多少士兵……若是沒有多少人的話還好說,但是如果來的是大部隊的話……不論我們有沒有機會逃掉,糧草肯定是保不住了。”
如此想着,烏爾曼在內心嘆息一聲,指揮着那些已經逐漸匯聚起來的士兵在此處建立起戰陣,不再刻意的保護那些糧草,緩慢的剿殺那些落單的天時軍,試圖一步一步的將自己失去的營地重新奪回。
但是等他們的數千士兵推進到四分之一、正式的遇到了天時軍的大部隊之時,烏爾曼頓時心中一涼,苦笑着自言自語道:“完了……”
在他的面前,一眼看去幾乎一望無際的大軍此時正做着和他們現在類似的事情——利用軍陣剿殺着那些散落的貴族聯軍士兵,而且看上去做的比他們更有效率,幾乎一個逃掉的也沒有。
“難怪……難怪沒人知道天時軍這次到底來了多少人。”
烏爾曼看着光是此處所在的士兵就比自己匯聚起來的士兵多一半的天時軍,臉上苦澀的笑容變得更爲濃郁,有些絕望的自言自語道。“看起來,是遇到天時軍的人都死了吧?”
而在此時,那支大軍同樣注意到了烏爾曼這數千士兵,完全沒有什麼交流的意思,緊握着自己手中的刀槍劍戟便向着烏爾曼此處衝鋒了過來。
而看到這支軍隊衝鋒之時的氣勢,烏爾曼便知道這支軍隊絕對不是什麼歪瓜裂棗組成的、一般負責被少數士兵殺穿的豆腐塊軍隊,而是訓練有素且真正見過血的精銳。
“跑吧……跑!!”
看着那逐漸接近的軍隊,烏爾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嘶聲力竭的向着身旁那些看着敵軍衝鋒的聲勢有些譁然的軍隊喊道。“若是活下去還能替那些死亡的人報仇,但是要是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現在,向着樹林深處,分散跑!”
而聽到烏爾曼的命令,原本就極爲動搖的軍隊頓時一鬨而散,幾乎可以說是瘋狂的向着營地的四周跑去,還有一部分聰明或是聽從命令的人則是聽進了烏爾曼的話語,向着森林深處跑去。
“長官!你爲什麼……”
一名站在烏爾曼身旁的軍官看着一鬨而散的軍隊,回過頭來不敢置信的想要向着前者問些什麼,然而卻直接被烏爾曼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所打斷。
“那支軍隊是贏不了的,只有這麼分散着逃跑纔有一條生路。”
烏爾曼看着不遠處越來越近的天時軍,回過頭來語速極快的向着那名軍官解釋道。“而且只有這樣纔有可能有一部分人成功逃回總部將消息及時的報上去,不然的話如果我們全都被抓,總部和分軍都不知道糧草被截的消息,那這場戰役很有可能會輸……甚至分軍很有可能全軍覆沒!”
“所以我們必須要將消息給傳回去,聽到了沒有!!”
“是……是!”
那名軍官下意識的向着烏爾曼敬了一個軍禮,然後就看到了烏爾曼變得更爲焦急的神情。
“這個時候你還敬禮!!還不趕快跑!”
烏爾曼一把推開了那名軍官,語氣焦急的向着後者說道。
“那長官你呢?你怎麼辦?!”
那名軍官在此時終於反應了過來,神色擔憂的向着烏爾曼問道。
“我是這支軍隊的指揮官,能換不少贖金,他們是不會殺我的。”
烏爾曼看着那一臉擔憂的軍官,強忍着沒把一句‘MMP’罵出聲來,幾乎咬牙切齒的向着那名軍官回答道。“若是亂跑很有可能被他們當成雜兵一刀砍了……算了,反正被抓之後在關押戰俘的時候有很長時間給你解釋,就不跟你說了吧?”
“什……什麼?”
那名軍官直到此刻仍然還有些茫然的向着烏爾曼問道……然後他就被幾名動作粗暴的大漢用繩子強行捆了起來,還沒等他掙扎就被限制住了。
“所以,我們是這支軍隊的軍官,是非常有價值的俘虜。”
早就舉起雙手擺出一副投降姿態的烏爾曼此時完全沒有去看被綁起來的那名軍官,並且同樣無視了周圍用繩子將自己綁起來的幾名天時軍的大漢,語氣不卑不亢的向着前方從軍陣中央緩步走出的一道人影說道。“而且按照XX戰爭條約,在我們投降之後你們不能傷害我們。”
“呵呵,就算沒有那什麼XX戰爭條約,我也不會傷害你這麼識時務的人。”
從軍陣之中緩步走出的那道身穿鎧甲的人影面帶微笑的向着烏爾曼回答道。“不過既然能在不阻礙我們目的的情況下順手遵守一下,那麼爲什麼不順勢而爲呢?”
“說吧,你有什麼條件?當然,同樣是按照那什麼XX戰爭條約上寫的,答不答應這個條件是我們的自由,不過合理的條件我還是可以滿足一下的。”
“我想要見一下你們的最高指揮官。”
聽到那道人影的話語,烏爾曼深呼吸了幾下,面色平靜的向着前者說道。
“哦?你爲什麼要見我們指揮官?”
聽到烏爾曼的話語,那道人影很明顯的愣了一下,而後有些好奇的向着前者開玩笑道。“如果是想要刺殺他的話,那我可不能讓你見他。”
“不,我並不是爲了這個原因,我也不相信自己能夠穿過重重保護殺死你們的指揮官。”
烏爾曼幾乎連想都沒想,立即向着那道人影回答道。“我只是想要知道,他爲什麼敢在前線尚還和我們的主力交戰之時分兵攻擊我們。”
“啊?你們自己竟然都不知道嗎?”
聽到烏爾曼的問題,那道人影微微一怔,有些驚訝喃喃自語道。“我還想從你們這裡拷問出來爲什麼你們的軍隊駐紮在原地,卻好幾日沒有發動進攻呢……”
“什麼?聯軍主力駐紮在原地,好幾日都沒有發動進攻?”
聽到那道人影的喃喃自語,烏爾曼內心一驚,大腦頓時被這個消息衝擊的一團亂麻。“前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好幾日沒有發動進攻?竟然讓天時軍有餘韻襲擊糧草……”
“算了,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那道人影此時已經從失望中回過神來,神色平靜的向着身旁的幾名士兵下令道。“你們,把他們兩個給帶回戰俘營。”
“是。”
那幾名士兵聽到那道人影的命令,向着後者行了一禮,而後便轉過頭來將不善的目光投向了烏爾曼和那名茫然中的軍官,示意兩人自己站起來。
“在進入戰俘營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烏爾曼乖乖的站起身來,在被那幾名士兵強行拽走之前神色平靜的向着那道人影說道。
“哦?你還有問題嗎?”
正準備帶着其餘的士兵去追殺那些逃兵的那道人影微微一怔,而後稍有興趣的對着烏爾曼回答道。“那你問吧,我倒想看看你想要知道些什麼。”
“我想問你……你是不是這支軍隊的指揮官?”
烏爾曼盯着那道人影,語氣平靜向其詢問道,同時目不轉睛的盯着那道人影的臉,準備通過他的表情來推測他的回答是不是真的。
“啊?對,沒錯,是我。”
然而出乎烏爾曼意料的,那道人影只是微微怔了一下,便面帶微笑的回答了他的問題,一絲一毫猶豫的意思都沒有。
“你就……這麼誠實回答了?”
於是,烏爾曼便直接向着那道人影問了出來,臉上還帶着一絲糾結的表情。“你難道就不怕我聽到你的回答之後,直接掙脫控制然後刺殺你?”
而聽到烏爾曼的話語,周圍的士兵驟然臉色一變,神色不善的看着他,並且有幾名士兵直接握住了自己的武器,若是烏爾曼做出什麼異常的動作,恐怕會被數十把兵刃刺穿身體。
然而烏爾曼卻完全沒有關注那些士兵的反應,只是直直的盯着那道人影。
“因爲我並不怕你的刺殺啊?”
那道人影……不,法羅恩男爵對着烏爾曼微微一笑,語氣淡然的向其回答道。“除了指揮官,我勉強也算是一個實力不弱的超凡者。”
“……是這樣嗎?那還真是無懈可擊啊。”
聽到法羅恩男爵的回答,烏爾曼怔怔的低下了頭顱,而後輕笑一聲向着前者回答道。“那我烏爾曼,這次認輸了。”
“不論你認不認,你這次都輸了。”
法羅恩男爵面帶微笑的糾正了烏爾曼的話語。“我對這方面還是很在意的。”
“哈哈……沒錯,不論我認不認,我這次都輸了。”
烏爾曼大笑幾聲,任由周圍的幾名士兵拉扯着自己向着某處走去,語氣張狂的向着法羅恩男爵說道。“但是,我下次可不會輸的!”
“那麼,我等待着。”
法羅恩男爵神色淡然的對烏爾曼回答道,並目送着後者的身影逐漸遠去。
營地中熊熊燃燒的烈火,給這不同尋常的一幕,添加了一張絕配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