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孫路遠支支吾吾半天，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在李平也沒有爲難他。
揮手打出一道金光，飛入孫路遠體內，李平淡淡地說道：“從今往後，你恐怕是回不去萬仙盟了。就先在我們聖朝呆着吧。”
“等過些時候，我會安排你以另外的身份重返萬仙盟的。”
孫路遠有些茫然的擡頭看了眼李平。
這時候，李平方纔將羅煙州內墨殺滅世的景象展示給他。
孫路遠心中再度涌起無盡驚懼的同時，也頓時明白了剛剛那道金光的用處。
赫然是將萬仙盟留在自己體內的印記給抹除了。
“那天音，牽扯太多隱秘。若是不將一州之地徹底抹去，難免會被人順藤摸瓜、追查而來。”李平解釋道。
“那我們孫家……”孫路遠驟然想到了什麼，神色劇變。
“那就要看你運氣如何了。如果天音把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告訴了萬仙盟，那麼孫家定然會被牽連。徹底人間蒸發，誰也無法倖免。”
李平一席話把孫路遠說的面色慘白無比。
但接下來卻是話鋒一轉：“不過你倒也不必過分擔憂。天音無形無相，若是她自己不肯現身，萬仙盟想來也是找不到她的。天音跟萬仙盟，並非是同一路人。”
“況且，我離開之前的那道攻擊，雖然沒有把她消滅，卻也將她重創。天音的狀態，本就不太穩定。等她再度出現、清醒之後，也未必會記得我們。”
雖然李平這麼說，卻也終究無法讓孫路遠安心。
李平這番話裡隱藏的意思很明顯，天音背後還另有恐怖的存在、讓面前這位深不可測的大啓聖皇都需要忌憚。
“該死的墟淵獻，說什麼只是簡單跑個腿。我還真信了你的鬼話……”
一想到自己莫名被牽扯進入這種事裡，不僅原先的計劃全都被打亂、甚至整個家族都要收到牽連，孫路遠心中一股無名火起。
“這個老不死的，果然跟其他萬仙盟高層一樣，都不是東西！”他暗罵道。
又聯想到自己消失之後，家族會遭遇的種種危機，孫路遠又不禁心亂如麻。
而就在這時，李平又發話了。
“其實你想不受懷疑的回去，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將吾等存在告之萬仙盟，恐怕不僅不會受到懲罰，還能立下個大大的功勳。”
李平的聲音迴盪在聖皇座中。
孫路遠心中一突，連忙表忠心道：“小人又豈會背叛聖皇？”
誰料到李平笑了笑：“我看你是誤會我的意思了。”
“返回萬仙盟，將羅煙州以及吾這聖朝的情形，完完整整的告訴墟淵獻。這是命令。”
“啊？”孫路遠頓時懵了，他不明白，爲何聖皇會突然做出這個跟之前完全相悖的突兀決定。
“難不成，他已經做好跟萬仙盟開戰的準備了？”孫路遠心中不禁如此想道。
“你見到墟淵獻之後，便如此說……”李平緩緩傳音。
而孫路遠的臉色變得逐漸精彩起來。
不過多時，孫路遠便悄然在百花道人的護衛下，返回了玄黃本界。
匆匆來到了萬仙盟總部。
此刻仙盟總部內，因爲羅煙州被毀一事，顯得有些忙亂。
但現在，任誰也不會想到，此事會跟孫路遠這一護法堂合道有關係。
因而孫路遠很順利的來到了護法堂總部，重新見到了虛淵獻。
“你回來了？我交代你的事辦的怎麼樣？”虛淵獻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虛長老，出大事了。”
孫路遠似乎惶恐至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墟淵獻豁然睜開了雙眼。
手一揮，佈下重重禁制之後，他方纔沉聲道：“不要慌、慢慢仔細的說。”
孫路遠深吸了一口氣：“我的確按照長老您的吩咐，在萬仙島的清風堂，見到了清風前輩。”
“名叫阿六的樹人已經徹底瘋了，清風前輩她也願意跟隨我離開。只是卻不願來萬仙盟總部，而是要去往羅煙州……”
聽着孫路遠口中說出的這三個字，再聯想到最近羅煙州發生的劫難，墟淵獻也是不由微微色變。
“那羅煙州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一改以往的沉穩，冷聲問道。
“我將清風前輩即將帶到目的地的時候，她忽然變得恍惚起來。說什麼，世上對我好的果然沒有幾個……然後下屬就感到自己身體一陣飄忽，就像要徹底消失在這世界中一樣。”孫路遠有些後怕道。
墟淵獻顯然是知道清風的這一習慣的，沒有表現出意外的神情。
“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死的時候，一道金色身影忽的降臨了。然後……”
“他便跟清風前輩打了起來。”
孫路遠將之前李平跟清風角力的影像投射出來。
“天地之力，加諸我身。”
只見畫面中那道偉岸的聲音，低聲喝道。
墟淵獻仔細盯着畫面，神情逐漸變得有些凝重。
直到那一根銀針的出現，他才徹底有些失態。
畫面戛然而止。
“另外那名前輩，將我帶離。等我返回之後，我才知道羅煙州已經被毀了。而清風前輩也不追所蹤了……”孫路遠表現的惶恐萬分的模樣。
“虛長老，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那清風前輩，究竟是什麼身份？”他反過來問道。
墟淵獻沒有回答。
皺眉思索了片刻，他方纔說道：“那位救了你的修士，你可知他名號？”
孫路遠點了點頭：“他自稱天命聖皇。不過也沒有跟我過多的交流，很快就把我放回來了。”
“對了，虛長老，那天命聖皇所處的小世界，似乎有點古怪……”
墟淵獻卻是沒把孫路遠的後半句放在心上，而是喃喃自語道：“天命聖皇。”
孫路遠沒有打擾，只是耐心等待對方的反應。
“此事，你就不要多問了。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件事。”墟淵獻忽的如此說道。
孫路遠一陣愕然。
不是裝出來的。
“虛長老……”
墟淵獻伸手打斷了孫路遠的話：“是我考慮不周了。多年未見，沒想到已經發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我會找個機會另外補償你的。但此事，一定要保密。”墟淵獻冰冷的目光鎖定了孫路遠。
孫路遠打了個激靈，連忙起誓應下。
“你且先回去吧。有什麼問題，我會再聯繫你。”
“記住我說的話。”
臨行之前，墟淵獻不忘再叮囑道。
沒想到原以爲驚險萬分的事情，居然這麼順利的就解決了。
孫路遠如釋重負的同時，心中卻是充滿了不真實的感受。
“不過，那老東西的反應，基本都在聖皇的預料之中。”
“水火不容？究竟是什麼意思？”
孫路遠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這次峰迴路轉，不但保住了性命，甚至還得了墟淵獻一個人情。可是說是意外之喜了。
孫路遠微微搖頭，暫且將心中的陰霾壓下。
“反正也來到總部了，不如去看看祿兒。”
孫路遠轉念一想，隨後不久便來到了衍法珏空間中。
對於自己的到來，孫昂似乎十分驚喜。不斷問東問西。
孫路遠也是說的很是詳細。
“真是苦了祿兒你了。”
“只要家族無恙就好。”
孫昂一句話，說的孫路遠心中陡然生出些許愧疚之意。
也不好意思多待，匆匆離去了。
孫昂，也就是李凡神色莫名的看着孫路遠離開。
孫路遠跟墟淵獻的對話，自然一字不落的落入他的耳中。
聖皇忽然改變了主意，也是受他的影響。
“果然，萬仙盟中，是有人知道玄黃界的真正處境的。”
“玄黃界正在被肢解、改造、融合。”
“這墟淵獻是，傳法者蔣想來也是。不過作爲傳法的下屬，他們毫無疑問的，是站在傳法一邊的。”
“對於玄黃天道的出手，他們或許早已經有所預料。不過這已經超出了他們能夠處理的能力範圍之外，所以選擇作壁上觀……”
“畢竟，不是誰都會有勇氣，站出來反對傳法的。就連五老會那幾位長生天尊，也都是任其爲之。”
李凡心中冷哼一聲。
“不過，我相信，這玄黃界還是會有熱血難涼之士的。”
李凡眼前閃過商少君的身影。
“現在所缺的，就是一個將他們團結起來的機會。”
“天命聖皇……”
“現在居然隱隱變得有些名副其實了。”
玄黃界這一次，居然會主動釋放出墨殺，幫助聖皇分身遮掩行蹤。這是李凡之前沒有想到的。
“這固然跟分身，通過幽暗之海幫助、反饋天道有關，卻更多是因爲玄黃界天道已經陷入孤立無援之境太久。現在陡然出現這麼一個聖皇，祂就宛若抓做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種種機緣巧合加身，這分身的演變，卻也真有了那麼幾分意思。”
李凡眯起眼睛，思念急轉。
雖然分身依舊處在他的絕對掌控之中，但是當李平跟天音角力的那段期間，有着金色源力以及玄黃天道的加持，分身的實力已經隱隱超過了如今的李凡。
使得分身前進的道路，出現了些許的偏差。
就像駕駛着一輛車在道路上行駛，李凡仍然能牢牢掌握着車的各種功能，但道路本身卻因爲車輛自身的狀態，發生了變化。
“不過對於我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
“得到玄黃天道的助力越多，就越能將萬仙盟，乃至傳法的底細全都逼出來。”
“還有那玄黃惡念。也是時候去探探其底細了。”
李凡本尊與聖皇分身，腦海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
不多時，孫二郎便跟王玄霸一起，來到了聖皇座中。
“異獸小世界，目前的狀況如何了。”李平首先問孫二郎道。
“回師尊。在親自參觀了我們聖朝的強大，尤其是見到玄霸那更加先進的異獸技術之後，帝女已經同意無條件歸順。”
“目前，其戰力正在慢慢收編中。雖然那裡的軍隊都是些凡人，不過只要經過三五年的改造，便能成爲我們聖朝的戰力。尤其那些數量衆多的異獸，一定程度的彌補了聖朝資源的短缺問題。”孫二郎沉聲道。
“不錯，我們血肉工廠，預計在三年內效率要翻個五倍不止。而且那帝女對異獸開發技術，的確有着自己獨特的見解。比我還厲害！”王玄霸開口稱讚道。
聽完了二人的彙報，李平微微點頭。
而後將玄黃惡念、也就是許克所在的小世界位置告之了二人。
“你們，跟小青與小紅一起，去這裡走一遭。看看是否能把許克給請回來。”
“態度要恭敬。”
孫二郎、王玄霸互相對視一眼。
之前他們也曾幹過跑腿的任務，但聖皇如此鄭重，還是第一遭。
兄弟二人不敢怠慢，當下辭別聖皇，先匆匆來到帝國小世界中。
找到了聖師小青與小紅。
“什麼？許克？”
“你們確定沒有聽錯？”
小青與小紅在聽到二人的說辭之後，當場呆住。
隨後小青更是失態的直接緊緊抓住孫二郎，不斷確定追問道。
“師尊這麼說了，定然不會出錯的。兩位，跟我們走一趟？”
小青與小紅縱然心中有百般疑惑，卻也敵不過幾千年的思念。
當即答應下來。
四人結伴，來到了那處小世界的入口。
“這是……”
“御獸宗的陣法氣息。”小青與小紅激動的說道。
她們身上的氣息變得有些凌亂起來，明明想要見的人就在前方，此刻卻突然沒有了跨出那一步的勇氣。
還是在孫二郎的催促下，他們才進入到小世界內部。
孤獨的天地間，只有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獨坐山巔。
“許克！”
小青顫抖的聲音響起。
老者身體的微微一僵，而後緩緩擡起頭。
一青一紅兩道身影正飛速朝自己而來。
過往塵封的記憶霎時涌入腦海。
數千年前的一幕幕場景再度於許克眼前浮現。
只是小青與小紅，仍舊是當面模樣。
而他許克，已經是垂垂老矣了。
三者面對面。
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開始說去。
“孫二郎。”
“王玄霸。”
“見過前輩。”
卻是兩道聲音不合時宜的將三人相聚的場面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