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放,雖然我有些許心怯,但是這關頭不能放。
孫魔女突然伸出腳踢我,被我躲開了,我仍然拉住車門。孫魔女更憤怒了,把車子啓動,狂踩油門,車子立刻竄出去,我則被那股強大的拉力拉出去摔在地裡,等我爬起來看,孫魔女的車子已經離開停車場駛到了大馬路。此時有個保安走過來,他一直站在我們身後幾十米遠的地方,看見了全過程,他問我要不要緊,我沒管他,立刻上跑車追孫魔女。
孫魔女開的是她那輛白色寶馬,我能看見她開着在馬路上左穿右插,速度還挺快,我要衝紅燈才能緊追她,接着一路都是紅燈,我聽見她不停按喇叭,前面的車就是沒有半點反應。孫魔女火了吧,下車,我以爲她要向前面的車走去,準備罵人,我剛想下車,打開門,卻看見她往後面走來。
孫魔女走近了,把我從車裡拖出來,一腳踢向車門把車門關閉,然後拖着我走,那時候剛好轉燈,她的車在前,我的車在後,變成別的車按喇叭了,許多司機都伸出腦袋叫罵抱怨。孫魔女通通無視,拉我上人行道,過天橋,走到對面的一個辦公大廳,我擡頭看了一眼牌匾——民政局。
“你很喜歡管我對不對?”孫魔女說,在民政局門口,她摔開我的手。
“我不是要管你……”
“不要管我你追什麼追?你弄到我心情很差你知道不知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
孫魔女沒讓我繼續說,她粗暴地又脫着我,拖着我走進民政局,在排號機按了一張小票出來,按完以後問我帶身份證沒有?
“帶了,你想幹嘛?”我問。
“註冊結婚,你不是很喜歡管我麼?註冊結婚以後你就能管我了,你要不要?”孫魔女瞪着我,我分不清楚她的目光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情和含義,有憤怒的、有無奈的、有期盼的,多種複雜夾雜在一起根本就無法判斷,而且她的語調一直都是那麼的冰冷,“你不需要怎麼回答,你說要與不要就可以。”
我有點傻了,註冊結婚,我可以嗎?如果放在過去,我求之不得,必然以最快速度響應。但是現在冰姑姑……她,我這邊……哎,這事真他媽操蛋。孫魔女怎麼就能想出這種辦法對付我呢?不,這只是單純對付我的辦法嗎?她眼中那些複雜內容……是演戲?我覺得不是。
“就知道你不願意。”孫魔女勉強笑了下,“所以你不要再管我了!”
說完,孫魔女把排號紙撕個粉碎,扔在地上,隨即轉身離開民政局。
我呆呆的看着被撕個粉碎的排號紙,心痛起來,我彷彿覺得撕碎的不是紙,而是我們之間在風雨飄搖中建立起來的一份感情。我有意識要去追回來,可是我突然間覺得欠缺了一個追的理由。我要怎麼說,我說我們結婚吧?還是問她爲什麼一定要結婚了才能管?然後我對她說,我就要管。霸道管用嗎?顯然不管用。
最終我並沒有追,只是呆呆看着她的背
影消失於我的視線範圍。
大概站了五六分鐘左右,我才沿來路走回去,回到馬路上。孫魔女的車已經開走了,我開的那輛她的跑車,傍邊站着一個英姿颯爽的女交警,在抄牌。
“你的車?”看我走過去,交警問,我哦了一聲後她說,“你違規了!”然後她隨手從本子裡撕下一張罰單交給我,“趕緊開走,有空了去交費。”
我接過罰單,上了車,坐下去後卻不知道自己要往什麼地方開,彷彿突然間失去了方向感般迷茫。
“還不走?”看我上了車久久沒開走,女交警敲車窗對我說。
“我走去那裡?”我問了個白癡問題,看女交警那張還算清秀的臉孔逐漸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彷彿一下子清醒了許多,隨即道,“哦,我馬上走。”
我走了,在倒後鏡裡,我看見女交警看着我的車遠去,然後她做了一個鄙視的手勢,我想她把我當成富二代了,以爲我剛纔在耍她,冤枉。
我在大街上轉了好幾個圈,最後去了曼喬,紀若蘭的辦公室。
“談好了麼?”正在收拾文件的紀若蘭問。
我搖頭。
紀若蘭走了出去,她說要開個會。
我在紀若蘭的辦公室坐了兩個多小時,發呆發了兩個多小時。期間紀若蘭一共進來過三趟,最後一趟她說可以下班了,那時候是六點多,我以爲她會帶我去吃飯,沒想到她帶我去商場,買了許多東西回到車裡她才告訴我,我們去看陳佳她媽,去到了我還看見陸美美和堂哥,他們約好的。
在陳佳家呆到晚上八點,我自己先行離開,剛回到車裡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冰姑姑,她應該休息過來了,她之前就下飛機的時候給我發過短信,那時候我正在睡覺,睡醒以後我沒回她,時差關係,怕打擾她休息,後來忘了……被孫魔女的事情迷糊了一天,哎。
“昨晚若玲有來,是你跟她說過什麼對麼?”冰姑姑問我。
“沒有,是她自己來的。”這種事當然否認,哪怕冰姑姑拿出實質證據我都要否認,這樣她會和孫魔女的關係好一些。
“我要聽實話。”冰姑姑聲音之中夾雜着一股少有的威嚴。
“我說的就是實話。”
“好吧,我信你。對了她怎麼樣?你們……昨晚從機場離開以後去了那裡?有和她談過嗎?你多幫幫她吧,我總感覺她力不從心的,我抱她的時候發現她與過去好不一樣,她變得輕飄飄的,那一刻我心好痛,我幾乎要放棄了,不走了!”冰姑姑用略帶哀傷的口吻說出這段話。聽在心裡,我自己亦感覺不舒服,昨晚抱孫魔女的時候我一樣有這種感覺,她確實輕飄飄的,身體還異常的冰冷,臉色青白,彷彿嚴重貧血的樣子。
“我會照顧她的。”我說。
“她是我唯一一個帶血緣關係的親人,我自己在這邊……無法照顧她,這個任務只能交付給你,你要照顧她好像照顧我一樣,不要偷懶知道嗎?”
冰姑姑說,仍然是略帶哀傷的口吻。她這段話,我聽出了另外一種意思,這種意思是我所恐懼的,冰姑姑她一廂情願,其實孫魔女根本就不那麼想。
“我知道,我答應你。”
“我這邊很好,盛鵬也很好,我哥請了專家給他會診,有結果了我告訴你。”
“嗯!”我發現自己喉嚨卡住了,忽然間產生的這種感覺。
“掛了,我要出去辦點事。”冰姑姑掛斷了電話。
我靠在座椅裡,抓着電話在發愣,愣了十多分鐘才恢復正常,開車回冰姑姑家。
接下來的兩天我都沒出門,就在家裡,當然我知道外面的事情。
陳佳的牢獄之災有了新進展;專家給盛鵬的會診得到一個好結果;紀若蘭離開了曼喬去幫孫魔女,上市計劃暫時來說難度不太大。總之我所知道的都是好事情,值得高興的事情。不值得高興的是,天氣又變冷了,而且連日來陰雨連綿,我討厭這種天氣。
在家呆了三天,我出門了,再不出門我感覺自己要發黴。
往下的幾天,上午我一般會去曼喬,我得給自己找點工作,揮霍過剩的精力。下午我會去黃泥崗找陳才,陳纔好忙,好多應酬,畢竟黃泥崗完工在望。有些應酬很好玩,陳才邀我去,我一次都沒去,忽然間沒有了玩的勁兒。
有時候我會在黃泥崗碰到莫小潔,她總是突然而至,我笑她來查哨,她還落落大方承認。莫小潔和陳才,我不知道他們屬於怎麼樣的一個組合,或許可以說熟識吧,彷彿就是熱戀中的丁丁和盛鵬的翻版,雙方都大大咧咧無拘無束,經常會做出一些令人噴血的舉動,比如突然間要親一個之類……
迷迷糊糊度過了一個多星期,我開始習慣,習慣每天早上早起回曼喬,呆到午飯過後去黃泥崗,然後晚上吃完飯纔回家,回到去一般已經十點。其實我不是沒地方可去,我每天來回黃泥崗開幾個小時車不是不累、不是不膩。我空虛,從沒有過的空虛,突然間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應該幹什麼。工作嗎?彷彿所有事情都有人負責,不需要我親自過問。旅遊嗎?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能去什麼地方?
當然,我這種生活狀態不能告訴冰姑姑,一個多星期沒見孫魔女我也不能告訴她,每當她一提起我就轉移話題,我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把那天孫魔女拉我進民政局的事情告訴她。
“明天我去看藝術展,倫敦,在上次碰見你那個博物館。”和冰姑姑通電話的時候,她說。
“哦。”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其實喜歡到處走走。”
“你和我說過了!”
“我問過若玲,她也喜歡這樣,只是沒有條件,不過她告訴我條件就快有了!”冰姑姑嘆了口氣,“這兩天和她通電話感覺她怪怪的,你見她的時候有這種感覺沒有?”
“我……我明天去看看她吧!”
“嗯,你早點睡,我掛了!”冰姑姑又掛斷了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