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不單行
繼續上路。
車陷沼澤,搞得大家一陣緊張,現在安全上路了,大家是長舒一口氣,渾身有說不出的脫離險境後的輕鬆。達娃說,當一夜團長也好的,感受一下無人區夜間的刺激,說不定會有野犛牛呀,狼羣呀,野驢呀圍着,陪我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丹增開玩笑說,那好吧,你留下當團長,我們往前面走。
我說我們的運氣真不錯,關鍵時刻得到幫助,雖然是化了點錢,但值得,沒有他們,我們還出不來,還得等待,說不定會發生什麼危險呢。
次仁師傅搖着頭說,不是運氣好,也不是他們幫,是度母救我們,是她在暗中拯救我們。西藏這類菩薩很多,我也記不清楚,度母這名字彷彿有點耳熟,好象是看到過度母的座像,塗着紅的綠的顏色,但很不瞭解。我問他,度母是個什麼樣的菩薩。次仁師傅說,度母,是救人在落難困境的菩薩,是觀音的眼淚變的。民間這樣傳說,觀世音菩薩普度衆生,已經救度了無數的信徒。有一天,菩薩慧眼觀察人間,發現受苦的衆生還是很多,慈悲的菩薩很是悲憂,頓時淚珠滾落,那淚珠便化作蓮花,蓮花化爲二十一個度母。這些度母對觀世音菩薩起誓說,一定要協助觀世音菩薩實現救度衆生的心願。於是這二十一位度母便日夜救度衆生,度母以救人脫離災難爲已任,象天上的月亮伴隨着衆生,救人於苦難危急之中。這度母的神通是很大的,事蹟也很多。從前有個大富商,很有錢財,有一次,他帶領有五百匹馬一千頭駱駝組成的商隊,滿載珠寶,行進在荒野中。突然,一羣一千多人的強盜出現了,這夥盜匪是十分兇殘的,他們曾殺死許多商人,所到之處,經常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他們還殘忍地把屍體釘到樹上,割下人肉吃掉。這些強盜蜂擁上來搶大富商的金銀珠寶,想要殺害他。那名富商嚇得魂飛魄散,大聲向度母呼救。忽然間,奇蹟出現了,無數士兵執劍持棒,從天而降,將盜賊打得
落花流水。大富商得救了,金銀珠寶保住了。
聽着次仁師傅這樣講,前半段我還是很嚴肅地聽着的,後半段神兵天將救大富商,我笑着說,感謝度母。大家也一起呵呵大笑。
天上有一個救苦救難的度母保佑着,好象夜行人的頭上有一顆北斗星在指引照耀着,給人還是有一種安慰踏實的心理感覺。
前行的路很不好走,很爛,凹凸不平,極度顛簸,路的邊上,時不時的可以看到會有車輛壓出來的其它路線,可能是繞開這難行路段走新路。這時人的大腦也出現了審美疲勞,路邊的風景幾乎象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那遠處的雪山總是與我們保持着相同的距離,風化的土丘,起伏的山坡,已激不起那種興奮感。
次仁師傅說,他記得一條路,可以避開這裡,抄到前面的。於是我們就離開了這路,沿着另一個車轍印往前開。
我們就沿着一個車轍開,不久,前面出現了二個車轍,次仁師傅選擇了其中一條,開着開着,車轍印越來越淡,前面是一條河灘,我們下車。這河邊上水很淺,河水也不寬,但中間水流好象有點急,丹增和次仁師傅用石頭拋着試探深淺。我估計只有二十多公分深。次仁師傅說過是能過得去的,但還是繞到前面淺的地方過吧,安全點。
前面果然河灘很淺,車子沒費什麼力就趟過去了。我們都誇次仁師傅的技術好。次仁師傅謙虛地說,哪裡哪裡,主要是這日本車子好,他下鄉時常免不了要開過河灘的。達娃笑着說,日本車子好,我們中國人的駕駛技術更好。
草地上已無路,車子向着前面開去,這裡避一下,那裡彎一下,但越開越不對勁。四周更是荒涼,沒有人跡車跡。我們有點不安,懷疑是不是走迷了路,但都不好意思第一個說出來。開着開着,次仁師傅把車速減下來,最後停了下來,他也吃不準這是什麼地方了,有點猶豫地說,按時間和路程應該是要回到原先的那條路上了,可是現在看
不到一點跡象。
我們迷路了。丹增說,我們大方向是沒有錯的,以遠處的雪山爲座標,我們一直是與雪山平行的方向開的,應該能回得到原來的路上的。次仁師傅搖搖頭說,大方向對沒用的,如果找不到原來的路,會越走越遠的,也可能會繞圈子,走半天又回到老地方。我和達娃不知說什麼纔好。迷了路,如果走不出去,那很有可能就要在這荒原上過夜了,真的要當團長了。這情形真應了我家鄉的一句俗語,叫抄小路摸夜。意思是本想抄近道走小路,可結果反而是越走越遠,越走越岔,走到後半夜,得不嘗失。古人的話,真的是經驗之談呀。
我們幾個下車抽菸,四周察看,地上那零星的野獸骨頭更加刺目,增添了幾分恐怖氣氛。除了風聲,死一般的寂靜。象是到達了一個人類大毀滅後的古戰場上,我們幾個是人類的倖存者,是種子。
面臨迷路的困境,只有二條路可走,一是繼續往前闖,一是往回走。這是我們必須作出的抉擇。繼續前行是未知的,不知道結果是如何,能不能走上正道。往回走則是明白的,可以回到原先岔開的路口,但要白白地浪費掉已走的路和時間。
從內心講,我是不願意走回頭路的,已走過的路失去了新鮮感,而且難走,我對丹增說,大方向是正確的,如果有把握,繼續走能走上正道,回到那路上,那我們就繼續往前走,大不了是多費一點時間。只有萬不得已了,才走退回去的路。
次仁師傅的臉色凝重了,他說往前走,說不定我們得過夜,但我們沒有作野地過夜的準備工作。吃的東西,喝的東西,睡的東西,食物不多,還有汽油,都沒有保障。
達娃也主張往前走,說,說不定前面就到了那條路了呢,不能前功盡棄。
何去何從呢?是選擇冒險前行,還是安全後退。這應該是由丹增的意見來決定。我看得出,丹增也是難下決斷。
許多事情最難的是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