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師傅爲我謀了個好差使
務農確實辛苦,又是挑糞施肥,又是擡石壘坎,又是上山砍柴背毛竹,又是田裡插秧收割風吹日曬雨淋,其中艱辛難以道盡。最累的是種田插秧,彎着腰一行六支把秧苗插好,每到插好一條時,腰痠痛得直不起來,只好躺在田塍上喘喘氣。有一次插秧時,天下起了雷雨,全身淋得象水中撈起來的,人也發冷了,但我還是堅持着插完,回來後我就發燒病倒了,在牀上躺了一天。
師傅看在眼裡,瞅準一個機會,爲我謀到了一個好差使,讓我去大隊跟着秋生師傅學開手扶拖拉機。大隊裡本來有一輛手扶拖拉機,二名機手,後又添了一輛大型拖拉機,原來的一名拖拉機手去開大型拖拉機了,就少了一位機手。師傅把我推薦上去了。
開手扶拖拉機那段日子,很辛苦,也很快樂開心,還很吃香有面子。
手扶拖拉機的主要任務,本來是爲了耕田翻地,但在我們這半山區,那田面積小,一小塊一小塊的,形狀也不齊整,彎彎曲曲,又高低不平,不象平原地區是齊齊整整的一大塊。這裡手扶拖拉機耕田的效率比較低,耕田也只成了農忙時的作秀,象徵性地在路邊耕幾畝給人看。極大部分的時間與功能是搞運輸,按上拖斗,拉石頭、石灰、木料、農產品,將山區農村的東西拉到城裡鎮上,把城裡鎮上的貨物拉回山村。
爲了讓拖拉機跑得快,我們就私下改裝,把大小傳動齒輪互調一下,本來是以小帶大
,翻成以大帶小,車速快了很多。
開拖拉機很危險,驚險的事常發生。有一次到火車站去拉煤,本來好好地開着,在過鐵軌時忽然熄火了。遠遠地有火車過來了,我想把拖拉機推下鐵軌,卻怎麼也推不動。我拼命用手柄去搖,越急越發動不了,眼看着就要撞上了,真懸哪,說起來現在還背發寒,我都想棄車逃跑了,緊要關頭終於發動了拖拉機,剛開下鐵軌,火車就擦着過去了。
還有一次是秋生師傅開車,我坐在後面的拖斗裡,那天是從縣城返回,盤山公路下坡時,秋生師傅放空檔溜坡。可能是中飯是他喝了酒,比較興奮,一路開得風風火火的,平時這盤山公路下來是絕對不敢放空檔的。那拖拉機是越溜越快,我提醒他用一下剎車,減點速,但剎車不太靈光,不起多大作用,剎車踩到底拖拉機還是往前衝,一個大彎轉出時,下面的公路上有幾頭牛在走動。我心想,這次完了,肯定要撞上了。這時秋生師傅也意識到了危險,發急了,剎車踩了又踩,拼命想換上檔位,控制車速,嘴裡一個勁地叫着,媽呀,壞了,媽呀,壞了。但一切都沒作用,拖拉機顛簸着衝向前,那幾頭牛就在公路上悠哉。秋生師傅扭動着車把手,閃過了第一頭牛,又避過了中間的牛,沒撞上,真是幸運,能在這不寬的公路上避開路中央的牛,也是奇蹟。
雖說開的是拖拉機,但對山村來說,也算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了,村民想要進城裡去,總是請求搭拖拉機,所以比較吃香,請吃個飯,
喝個小酒,送包香菸,那是常事。我的抽菸就是這個時候學會的。有時不抽都不行,點着了煙硬塞到你嘴裡。一天下來,口袋裡會有十多根抽剩下的煙,不過都是低檔的,村民沒有高檔煙。
我開了二年的拖拉機,也沒執照,沒駕駛證,也沒有經過任何的培訓。就象學手藝一樣,是師傅帶出來的。大多時間平安無事,但也遇到過一回麻煩。有一次我一個人開拖拉機從城裡回來,半路上有一輛交管局的車子攔下我,說我的車速有問題,是私下翻速過了,要拆除掉恢復原來的,讓我出示駕駛證。我一想壞事了,二樣都給抓住了。我裝作去車上坐凳下面箱子裡取證件,一按油門開着跑了。那交管局的車子看我跑了,就來追。我當然跑不過汽車,眼看就要追趕上,我就把拖拉機開在路中間,擋住他們超車。因爲路狹,他們超不上車堵不住我,他們按喇叭,我也不理會。就這樣,我在前面開,他們在後面跟,一直開到村子裡了,他們還在後面追着不放。村民們聞訊都來圍觀,堵塞住那交管局車子,有的*起扁擔要揍他們,他們遇到村民就象是秀才遇到兵,也是有理講不清,最後只好灰溜溜地退回去了。
現在想來,世上的事,真的是無知就無畏。
這次回到山村,想去看看當年停放拖拉機的房子,拍點照片,找點記憶。結果這地方找不到任何當時的痕跡了,只有我閉上眼,才能回憶起來當初場景。後來我拍了幾張人力手拉車,這是以前村民常用的運輸工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