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一開始聽到陳菲的三師哥慘叫的時候,九尾妖狐塗山靜心裡還是相當歡喜的,因爲這樣一來就洗脫了自家相公的嫌疑。可惜好事多磨,那受人指使的小子小曲兒一見到他們就大吵大嚷,誣陷得也相當的有道理。是啊,爲什麼他們沒來的時候三師哥一切正常,爲什麼他們一來,三師哥就被害死了?
“小曲兒,難道你不相信小師姑麼?”聽着小曲兒一句句的指責,陳菲的心都快碎了,自己從小都是在龍虎山長大的,師哥們雖然年紀比她大了不少,但是個個都對他極爲寵溺,她也是將每一個師兄都當做瞭如兄如父的存在,她是絕對不會害自己的師哥的。
可惜沒有人相信她,除了那瘦瘦的六師哥,他狠狠的瞪了小曲兒一眼,怒道:“閉嘴,剛纔我們是親眼看到小師妹從外面進來的,三師哥絕對不會是他害的。”
“哼!”小曲兒冷哼一聲,躲到了自家師父身後,嘟囔道:“誰不知道三師叔是最有希望繼承當代天師之位的,只要三師叔死了,六師叔你的機會就來了,別以爲大家都是傻子!”
這小孩子還真是討厭得很,但說出來的話卻是絕對直指人心,龍虎山天師道內派系雖然不多,但爲了爭奪這天師的繼承權,較爲出衆的弟子無不盡展所長,要說平日裡害真是張道一的三弟子最得寵愛。大徒弟雖然入門最久,但是天賦才情都不怎麼樣,實力也是平平,也唯有三弟子天資最好,至於六師哥,另外還有一個二師哥,但因爲是帶藝投師,所以繼承天師之位的機會並不大。
小曲兒的嘟囔讓所有人同時變了臉色,張仁熙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自己這個小徒弟向來嘴碎,這時候把別人的心思點了個明白,大家師兄弟之間都不太好做了。當即打了個哈哈,強笑道:“六師弟不要見怪,這孩子向來嘴巴沒個遮攔,我一定會好好管教他的。”
“最好把他的嘴也給撕了!”六師哥冷哼了一聲,對這個師侄也是大大的不滿,平時還覺得這小曲兒挺聰明可愛的,現在卻是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厭惡。
“兩位稍安勿躁,今日之事只怕其中有蹊蹺,還好張天師只是受傷……”楊明想要勸架,不料那小曲兒還真是一條瘋狗,馬上有攀咬上了楊明,嘀咕道:“明明你就是罪魁禍首,竟然還在這裡假仁假義!看着就覺得噁心!”
“不好!師父!”六師哥卻是驚呼一聲,與大師兄對望了一眼,二人眼中同時閃過一絲慌亂,楊明也陡然驚覺過來,對呀,如今張道一身受重傷,本來應該守在他身邊的六師哥來了這裡,那張道一身邊豈不是根本就沒有人守護了?
衆人也顧不得跟小曲兒這個孩子爭辯了,急急忙忙又往張道一閉關的密室趕。穿廊過戶,過庭入殿,很快就到了張道一平日裡閉關的密室。只見得此時那石質的大門大大的敞開着,一名身穿道袍的老道倒在門邊,口鼻中滿是鮮血,就連地上也是好大一灘鮮血。
“師父!”如今張道一唯一還能活動的兩大弟子急忙撲了過去,將張道一扶了起來,師兄弟二人也顧不得剛纔因爲小曲兒而產生的一點嫌隙,不要命的將自己全身的靈力往張道一身上送。張道一好歹也是個修行之人,受到二人靈氣滋潤,竟是漸漸的回覆了一點知覺,咳了兩口鮮血,有氣無力的指着陳菲:“她……她……她……”她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能挺得下去,咕咚一聲,嚥下最後一口鮮血,腦袋一歪,就此羽化了。
“師父!”衆弟子大悲,一代天師張道一,雖然不是龍虎山最傑出的天師,但無論見識還是手腕都是相當的厲害,將龍虎山經營得鐵桶一般,最後卻被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卑鄙小人害死,當真是可憐可恨。
“我就說他們絕對是兇手!”小曲兒又大叫了起來,這一次又了張道一最後的指證,就連張仁熙也不得不懷疑爲什麼陳菲等人會來得如此的巧。而且爲什麼師父最後誰也不提,偏偏就指着小師妹,到最後一口氣嚥下的時候,竟是連眼睛都合不攏,難道真是師妹與外人勾結?
“師妹?你有什麼話說?”張仁熙心中悲傷,臉上神色也不好看。陳菲如受雷擊,蹬蹬蹬連退了幾步,一直撞到了站在她身後的楊明,這才停了下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大師兄,喃喃道:“大師哥,難道連你也不相信我嗎?我可是你看着長大的,你說我會做這樣的事情嗎?”
“師妹,不是大師哥不相信你,實在是師父最後就指着你,但是遺言也沒有交代完,你的嫌疑的確很大,大師哥也只是想要聽到合理的解釋而已……”張仁熙悲痛的道:“大師哥待你向來寵溺,也絕對相信師妹不會是那樣的人,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師妹你不這麼做,難保不會被別人利用啊!”說罷又看了一眼楊明等人,那意思不言自明,自然是認爲楊明等人才是罪魁禍首。
“張大哥,我敬你爲人,才叫你一聲大哥,想不到你竟然也是如此的糊塗,如今天師被奸人所害,你不先想辦法找到兇手,反而在這裡指責陳菲,有你這樣當大師兄的嗎?以後還怎麼作龍虎山的表率?”楊明冷哼一聲,他自然最爲清楚自己和衆女到底有多麼的無辜,現在看起來,倒是張仁熙的嫌疑很大,他實力本就不算特別的強,如果昨天晚上龍虎山真的遭到了攻擊,爲什麼張道一那麼多弟子,就只有他跟六弟子沒有受傷?以他那點實力,能保得住自己毫髮無損?
而且那小曲兒明顯還是一個小孩子,就算再是奸猾,也不可能每次吵鬧的時候都將時機拿捏得如此的準,背後顯然是有人指點的,而張道一每次出現都是在現場,小曲兒也一直跟在他的身邊,那麼這個背後指點的人,很可能就是張仁熙啊?
要說他的動機也很充足,他明顯是不可能繼承天師之位的,但是如果張天師沒有指定繼承人暴斃,而最有希望繼承天師之位的三弟子也先於張天師死亡,那麼,根據立長的規矩,他就算實力低一些,也有一點資格去嚐嚐成爲當代天師的滋味。
楊明一直冷眼旁觀,總是覺得張道一對待陳菲的態度很可疑,要說他是看着陳菲長大的,跟自己也有數面之緣,自己跟張天師相交甚歡他又不是不知道,怎麼一個小孩子隨便張嘴喊幾句他就信了,這實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所謂旁觀者清,楊明將這一切看得透澈,自認已經發現了一些疑點,但是陳菲這時候卻是心如死灰,向來疼愛自己的師父被人害死了,看着自己長大的大師哥,平時那麼寵着自己的大師哥也不相信自己,甚至認爲自己就是兇手,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爲什麼?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爲什麼師父會慘死?爲什麼大師哥他……
“大師哥,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小妹有一個請求,等我找到了真正的兇手……”楊明拉了拉她的衣服,陳菲卻是倔強的扭了扭小蠻腰,繼續道:“等小妹給師父報了仇,大師哥說怎樣就怎樣好了!”
後面的塗山靜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陳菲這人平時看起來挺聰明的,怎麼這個時候就犯渾了呢,,明顯張仁熙有問題,龍虎山如今形勢又如此的詭秘,就算是對她態度最爲和善的六師哥也絕對不能相信,如今能夠相互信任的,就只有和她一起來到龍虎山的楊明等人啊。
“師妹,我要的是你的解釋,不是要你在師哥這裡表決心,師父的大仇也是我們龍虎山的大仇,奸人既然害死了師父,我們又怎麼能假作不知?”張仁熙痛心疾首道:“師妹啊……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他長長的嘆息一聲道:“唉……你我畢竟兄妹二十年,雖然師兄知道你是冤枉的,但是如今就只有你的嫌疑最大,龍虎山你暫時也別待了,跟楊明先生回去吧,等我們找到了證據,自然會聯繫你的。”
陳菲哭得如梨花帶雨,卻是撲在自己師父的屍身上根本就不肯起來。楊明也是詫異的看了一眼張仁熙,他這樣輕易的就把自己等人放了,跟他本來的目的完全不合啊,但是爲什麼他會這麼做?莫非其中有什麼隱情?
“陳菲,我們先走,今天這裡留不得了!”楊明將陳菲強行拉了起來,在她耳邊低聲道:“你三師哥和你師父在我們到來的時候遇害,但是根據你師哥的說法,昨天晚上他們就已經出事了,如果對方真的要謀害你師父跟你三師哥,明明昨天晚上就能做到的,爲什麼要偏偏等到今天我們到了才這樣做,這完全是多此一舉,我懷疑那兇手還潛藏在龍虎山,咱們先假裝離開,看看有什麼異常再說!”
陳菲擦了擦眼淚,看了他一眼,見他堅定的點頭,終於相信了七八分,道:“好,我一定要找到害死師父的兇手!”
與神情怪異的張仁熙以及六師哥道了別,在小曲兒和年輕一輩弟子敵視的眼神中,一行人緩緩的從天師府裡走了出來,陳菲回頭在看了看氣勢磅礴的龐然大物,眼淚再也忍不住,如晶瑩的珍珠一般,一滴滴的落在她的衣服上,濺到了地上,摔的粉碎。“師父……弟子一定會爲你報仇的。”
“唉,你心軟了,本來計劃得很好的,東西也已經到手,但是你今天的舉動卻是多此一舉啊!”常人目力難及的陰暗所在,一個年輕人身邊突然響起了一陣蒼老的嘆息,但語氣中卻是不無嘲諷道:“我還以爲你鐵石心腸,原來你的心也是肉做的。”
一行人剛剛走出沒幾步,塗山靜突然站定了,嗔怒道:“相公,你還有一件大事忘記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