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出來的時候眼角帶掛着一點晶瑩，她的表情雲淡風輕，看不出任何的悲喜。
我張了張嘴本想說些什麼，卻被她提前搶了話語，她說，“你們進去吧，他有些話要跟你們說。”
母親的聲音很溫柔也很動聽，我看了她一眼後直接往病房裡走去，此刻我爸好像又陷入到了昏睡中，可當我靠近的時候他又睜開了眼睛。
看着我跟顧森硯並肩站在他的牀邊，他咧嘴笑了笑，伸出手想讓我過去。
“爸！”我哽咽着，立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如此的冰冷讓我覺得他好像隨時隨地都會離開我一樣。
我泣不成聲，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爸見我哭成這樣想要替我擦眼淚才發覺他連舉起手的力氣都沒了，最後只能扁了扁嘴，“小芷，爸爸要是走了你要好好照顧你媽，我欠了她這麼多年本來想彌補的，現在也沒機會了。”
我猛的搖着頭，我不想聽到他說出這麼喪氣的話來，“沒事的，你會沒事的。你欠她的爲什麼不自己去還？你還欠我！你也要自己還清楚的！爸，我不准你有事，我不允許你拋下我跟媽！”
“小芷，我也想一直跟你們在一起，可我做不到了……”他也跟着流下了眼淚來，也僅僅是一夜的功夫，我見到的男人變得如此的虛弱不堪，變得如此地讓人心疼。
我不住的哭着，求着他能多給我跟母親一段時間，我希望他們這一家人能有坐在一起吃一頓飯的機會。
可現在對我來說，對他們來說都是那麼的渺茫。
“你別哭了，你一哭我真的會捨不得走啊。”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有力氣跟我開玩笑，只是我也看得出來他有多麼的擔心我。
我點着頭，抹着臉頰上的淚，“嗯，我不哭，我不哭就是。”
“我知道玉瑤跟小薇之前那麼對你，這些我都是知道的，而我也幫着她們……”他喃喃着，想起之前對我道歉的話，現在又舊事重提卻讓我覺得意外的心疼。
之前的事情說不恨那都是假的，可現在看着他唯一剩下的感覺也就只有心疼了，“沒事了，這些事情我都沒放在心上，誰家沒有個家長裡短的矛盾呢。”
“小芷，爸要走了，也沒什麼可以給你的。你出嫁之前給的股份後來因爲實在是受不住玉瑤那麼糾纏才又收回來了。我這一生有太多錯的事情，錯的太多也不知道從何彌補，我能給你、給你母親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爸，你別說了，你好好休息。會沒事情的，一片都會好起來的。”
“你讓我說完吧，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怕現在不說以後都不會有機會了。”他依舊掙扎着，似乎真的擔心自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我嘆氣，只好由着他去。
他從我小時候剛出生一直說到我出嫁，很多事情他都記得的。他說，每一個做父親的都會記着女兒喜歡什麼，也會擔心女兒將來會找一個什麼樣的丈夫。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爸忍不住看向了顧森硯，"姓顧的，我告訴你不管你之前在想什麼不壞心思，我對你就只有一個要求，好好的照顧我女兒！不然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顧森硯被他說的都不好意思了，差一點就指天發誓。
我拉着我爸的手，連聲幫着顧森硯。我知道做父親的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幸福。我堅信，我會幸福的。
"小芷，爸爸愛你！也愛你母親！"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來，讓我想起了小時候我學騎車摔倒時他也是用這種微笑安慰我，他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失敗了一次再努力就一定會成功。
那麼，爸，你呢？以後還會跟我說這句話嗎？
我想，再也不會了！
我握着的那隻手徹底從我的手心裡滑落了下來，我爸走了……
這個看着我從小女孩成爲一個妻子的男人就這麼離我而去了，我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了，也不會有一個人讓我去叫一聲"爸"了。
我捂着嘴巴無聲地哭着，站在門外地母親卻沒有進門，而是靠着門框看着裡面地我們。
葉良姜走了出去將她拉了進來，"阿姨，她就是白芷，你心心念唸的白芷。"
母親有些猶豫，她的眼睛也是溼潤的，卻沒有流下眼淚來。她看着我一言不發，隔了好久才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臉頰，"你是小芷嗎？"
"嗯嗯！"我點着頭，一把將她抱住了，"媽！"
"小芷……"她用臉頰磨蹭着我的頭髮，聲音也帶着哽咽，"我的孩子，我的小芷，媽媽好想你啊！"
"媽，我也想你，我一直都想見見你！"隔了這麼多年我心心念唸的母親我終於見到了，她跟我想像的一樣美好，一樣溫柔。
可偏偏見到了她卻失去了父親！
"小芷，不哭了，不哭了啊！"她見我哭得傷心立刻挽起袖子給我擦眼淚，動作也是輕輕的特別小心。
我嗅着鼻子，咬緊了下脣，"沒事，我沒事的。"儘管嘴上說着沒事，可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小芷，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這麼多年來都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媽讓你受委屈了！"
"沒有委屈的，這麼多年來爸都對我很好的，真的，我沒有受委屈！"我解釋着，生怕她自責起來，可是一轉頭去看病牀上已經閉緊雙眼的父親，我心裡更是難過。
"小芷，你們聊，我跟葉良姜去叫醫生來！"顧森硯爲了不打擾我跟我媽獨處特意將葉良姜也拉了出去，可就在這個時候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門外突然傳來了兩個女人的爭執聲，即便不用腦子我也能猜出來是誰的聲音。
"讓我進去，你他媽的算什麼東西，我去見我爸你憑什麼攔我？"白薇的聲音怒中帶煞，根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就是不讓你進去怎麼了，你有種的動手啊！"葉良姜也是不甘示弱，說不讓就不讓，結果連孫玉瑤也來幫腔了。
"姓葉的，白芷是不是在裡面？你讓她給我滾出來！讓她給我說清楚了，也不知道這小妖精是動了什麼法子居然讓白瀚這老不死的把財產都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