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珥魚勢大力沉,在接連的撞擊之下,漁船被拱得差點側翻,除了屋子裡的凱特琳和妮蔻,所有人都抓不住溼滑的甲板,被撞下了船。
撲通!撲騰!
咕嚕嚕!水流擠空了空氣,聲音無比沉悶的縈繞在耳畔。
是海水涌進了耳朵,還是魚在耳邊吞吐?
視野裡全翻涌的氣泡,什麼也看不見,需要時間適應。
但是有這個時間嗎?
周圍羣魚環伺,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吃進了更黑更深邃的魚腹裡!
“你們感受到窒息的痛苦了嗎?砂礫涌進了鼻子,呼吸着海水,永無止境的沉下去,直到魂歸大海然後浮起來!”
派克弓着腰走出了船長室,踩着劍刃密佈的花叢,在巨型琢珥嘴巴里的爛肉上走過。
“船長叫我去殺魚,魚叫我去殺船長,這很公平。現在,該銷賬了……”
他縱身一躍,跳進水中,浪花都沒有撲出一朵。
收割的時候到了……
在短暫的不適之後,傑諾撐開了水晶護甲,護住了身體和眼睛。
深夜的海面幽暗深邃,人下了海簡直就是在抓瞎。
接着一抹慘白的光線,傑諾發現他頭頂着漁船,一隻普通體型的琢珥正在高速向他奔襲而來。
他馬上撲騰了起來,但是他的水性只能說一般,腰部以下被琢珥魚咬進了嘴裡。
琢珥魚開始劇烈的甩頭啃噬,傑諾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丟進絞肉機。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起,琢珥魚的血盆大口怎麼也合不嚴實。
原來被丟進絞肉機裡的是一塊精鋼,該慶幸這種海獸的咬合力並不強,要是自己落進的一頭史前巨鱷的嘴裡,那結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那些掛着血沫的牙齒把傑諾卡得死死的,大魚瘋狂的扭動着,把傑諾甩得頭暈眼花。
他吐出一口海水,開啓了閉氣,然後右腳尖伸出一片水晶刀刃,故意用着巧力一踢,把左腿割出一道不礙事的血道子,開始放血餵魚。
吸收血液需要一些時間,但是死神卻不等人,他看清了那躍動的光源,是希維爾的武器發出來的。
恰麗喀爾冒着慘白的裂焰,吸引絕大部分琢珥魚的注意,希維爾不會游泳,她在水中胡亂的揮舞着武器,慢慢沉溺,魚羣環伺在側,又懾於白焰的威力,不敢過於靠近。
希維爾的動作越來越微弱,再過不久她就要窒息了!
傑諾等不到血液被吸收的時刻了,他的左臂泛起銀白色的光芒,一拳搗碎了卡在他腰上的巨齒。
一拳!
又一拳!
碎牙崩飛!
他掙脫了深淵巨口,一腳蹬在沒有魚脣的碎牙根上,奮力向希維爾的方向游去。
琢珥魚雖然靠近不了她,但也全然不是那她沒辦法。
猛烈腥臭的洪流輪流從魚口中噴出,沖刷在希維爾身上,讓她在海中打着轉轉,就像滾筒洗衣機裡的衣服。
魚羣在等着武器脫手的那一刻,將這個無助的女人分而食之。
這一定會給她留下難忘的記憶。
隨着傑諾的靠近,數只外圍的琢珥魚注意到了他,他腳上的血腥味兀自的飄散着,溶進海水。
它們分頭衝了過來,張開血盆大口,一切好像又演變成了另一個死局。
但傑諾之前的放血行爲並不是無意義的!
一隻缺牙的琢珥從傑諾身後的黑暗中衝出,攜帶萬鈞之力,將離它最近的同類撞翻!
咚——
傑諾疼得臉都歪了!但他還是強打着精神,操控缺牙魚進行下一步操作。
然後這隻琢珥又將傑諾吞入口中,讓他徹底消失在海中。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古代人民的智慧在關鍵時刻還挺好用的。
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傑諾藏在了缺牙魚的嘴巴里,聆聽着深海的呼喚。
原來操控海怪時還能順便聽懂它們的語言。
“你怎麼可以吃獨食?!”一個憤怒的聲音響徹傑諾的腦海,來源於那條被撞的琢珥,還有一衆沒喝到湯的琢珥的附議。
“……”傑諾沉默以對,他現在聽得懂但不代表他會說魚語。
好在衆魚並沒有攻擊缺牙,因爲人類也不是什麼多好吃多珍稀的食物,只是用來打打牙祭而已,沒有必要打起來。
魚的記憶只有七秒,就算是大海怪也只是比七秒長了一點而已。
過了一會兒,衆魚從缺牙身邊散開,已經不把這搶食的事情當回事了。
傑諾從缺口處探出頭來四處張望,因爲琢珥的視力弱的不行,就比盲僧好一點點,有微弱感光功能,只能看見模糊的光源。
確認周圍自己的危險暫時解除後,他又毅然的操控着缺牙衝向希維爾!
希維爾還在兀自的亂舞着武器,但已經快要不行了。
在傑諾趕到時,她剛好揮空最後一絲力氣,一動不動,開始往深海之下沉溺。
一頭秀麗的黑髮,如同無根的海帶,隨波逐流。
但她直到窒息暈厥之前,手中仍然緊緊的抓着恰麗喀爾。
傑諾來晚了,但還不算太晚。
暈了也好,省的傑諾過去被她閉着眼睛亂舞打傷,那可以在水裡燃燒的火焰,其威力可以將一個飛昇者當成薪王燒掉,轉瞬間化爲灰灰,傑諾也是一星半點也不想染上。
十字刃上的慘白月火開始消退,包括缺牙在內,衆魚漸漸逼進了希維爾,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牢籠。
“她是我的!”
“輪到我了!”
“給我留點她腦袋上的海帶……”
深海在耳邊嚎叫着,魚羣彷彿是一羣等待發號施令的比賽選手,等到白焰完全消失,就會不顧一起的衝向目標。
傑諾看了周圍,鋒利的牙齒,滑膩的舌頭,沒有任何可以用來當誘餌吸引魚羣的東西。
無奈之下他只能違規搶跑,率先衝向終點。
缺牙的行爲引爆的魚羣的憤怒,它們爭先恐後的涌上來,有的甚至還張開嘴巴鯨吸海水,想借此拖延缺牙的步伐!
但這些都拿它沒有辦法。
缺牙一魚當先,一枝獨秀,奪得頭籌!
希維爾吸進魚口中,然後裡面的傑諾伸手接住了她。
“又是你在吃獨食!”
“把她吐出來!你這個啞巴!”
“你這貪吃魚……”
深海的咆哮又灌進了腦海,然而不管魚羣說了什麼,傑諾都不會去管了。
最後一絲白焰粘上了缺牙的嘴巴,傑諾立馬感覺自己像是痛飲了一口液氮,然後等稍稍恢復知覺,發現自己喝的原來是冷凍的濃硫酸。
連味蕾都品味到了痛的味道!
他抱着昏迷的希維爾,手指因劇痛而攥得死緊,在對方的翹臀上留下紅脹的指印。
希維爾痛得眉頭微蹙,但沒有醒來。
他現在只想不顧一切回到漁船上,然後中斷與缺牙的所有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