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沃利貝爾

這是一隻人獸混雜的軍隊。

披着熊皮破布或者沒穿衣服的野人走在了最前頭,他們的皮膚被血染成了棕色,頭髮被污垢粘在一起;然後是野獸,其中大多數都是熊,體型和毛色各不相同;再然後就是熊和其他生物的怪異混合體,是存在與傳說與噩夢中的生物。

無論是野獸還是怪獸,他們曾經都是人。有一些曾是獸靈行者,被困在無情的巨熊形態中忘記了自己曾是人。他們被至真獸靈完全吞噬之後,失去了人形與人性,成爲了只聽令於沃利貝爾的失者。

這些失者也被成爲風暴血脈或是熊人,它們凌亂的站成一排,靜默不語,連獸吼聲也沒有發出。

而凜冬之爪的戰士並沒有與他們站在一起,就像是拼圖的相鄰兩塊,涇渭分明的與熊人們保持了距離。

雷電照亮的昏暗的天空,艾希藉此在戰爭猛獁的陰影下短暫的瞥見了她兒時唯一的好友,她曾經的同袍,瑟莊妮。她騎在一頭巨大的居瓦斯克野豬上,頭戴一頂斷了半邊角的牛角盔。她曾在廓吉雅的頭上看見過這頂頭盔,它象徵着地位,是凜冬之爪戰母的象徵。

逐淵號離風暴越來越近,那不容置疑的熊靈也開始爬進了他們的腦海,它在要求獻上祭品,以此獲得讓冰裔也畏懼的強大力量。

“保持清醒!”傑諾大吼着警告身邊的人,以防止他們被無處不在的熊靈奪走了心智。

一道撕裂耳膜的霹靂從風暴中心傳出,蓋過了他的怒吼,揭示了一個巨大黑影的降臨。

艾希還沒看到它出現,就先感受到了它的力量。震耳欲聾的雷聲開始變弱,彷彿雙耳蒙上了一層結實緊密的筋膜,整個世界頓時寂靜了下去,即便是近在咫尺的傑諾也無法感知。

就在這時,手上的冰弓傳來寒冷徹骨的力量,讓她保持住清醒的狀態。

艾希拉弓射箭,魔法凝結的箭矢沒有射向敵人的陣線中,而是在她的腳下炸開。冰霧在爆炸出瀰漫開來,被迦娜操控着送到每個人的眼前。

“好冷!”幾乎在接觸的瞬間,船員們的眉睫上就被掛上了一層冰霜,他們紛紛從木訥癡迷的精神狀態中甦醒,不由自主的開始發起抖來。

“謝謝你。”傑諾向艾希表示感謝。

“不用謝,這是應該的。”艾希心不在焉的搖搖頭,她再次將目光投向風暴中心,她開始擔心與熊人們近距離相處的瑟莊妮,也不知道她能否挺得過熊靈的精神侵蝕。

在她心裡,即使兩人已經決裂成爲了死敵,她也不希望瑟莊妮忘記了自己變成失者。

下方忽然傳來一聲尖叫,艾希發覺隨着他們而來的戰士們,他們的護甲、刀劍和戰斧上開始出現細小的靜電火花。

戰士們對這異樣的現象不知所措,電弧繼續在他們的武器之間跳躍遊移,她能感到他們的恐懼。

又是一聲雷霆巨響,彷彿震裂了天穹。

一個巨大的身影在熊人族的身後顯現,遠比猛獁還要高大的他在電光閃爍間暴露了身形。

頭上的雷雲轟隆作響,電光在黑雲中來回穿刺。然而,全世界突然詭異地陷入了靜止。

然後,傳說中”受過千萬刀槍的”巨熊親自登場了。

這是一座肌肉的城池,亦步亦趨的行走在冰雪大地之上。它古老殘破的遠古護甲由黑暗的金屬板組成,數百場戰鬥留下的血跡在上面凝結成厚厚的一層。在它的後背和肩膀上,插着許許多多殘破的武器,全都因歲月而變得鏽跡斑斑。

它臉上的厚重的皮毛里長出粼粼的白骨、牙齒和犄角。詭異的黑血從它嘴裡淌出。十數只像蜘蛛一般的眼睛看上去超乎想象地古老、異樣、冷酷,正俯視着逐淵號跟身下的追雪部落。

艾希與它對視,感受着殘酷的目光從自己身上掃過,身體竟無法遏制的顫抖起來。數千年來屍山血海的景象排山倒海的壓得她喘不過氣,手中的阿瓦羅薩之弓險些脫手而出。

她並不是一個人出現了這樣的狀況,身後的莎拉、卡莎甚至是小火龍,他們面對過虛空巨獸,面對過星靈,面對過飛昇者,但現在面對這戰爭的化身,全都難免顫慄着身體。

熊靈的化身一步步走近,就像寧靜的暴風眼在靠近。艾希腦海中的聲音被一掃而空,連自己思緒的迴響也快感覺不到了。現在的她只能感受到沃利貝爾。

它的意識壓倒性地碾碎了一切,甚至是冰弓的寒意。

傑諾看着眼前的風暴與狂野之熊,他是唯一一個能在恐懼的浪潮中保持清醒的人。

周圍的空氣充滿了電荷,光是呼吸似乎都能將人麻痹。相比寡言的老奧恩而言,沃利貝爾的威壓更具碾壓性。他的傷口中流淌着電光,閃電落在它的腳印裡。上方的雷雲不時劈下雷電,落在插在他後背的槍劍之上,被雄壯的軀體所吸收。

“風暴與狂野之熊!與我們並肩作戰!只要殺死了他們,冰雪降臨的每一寸土地都將歸我們所有。我們的名字將成爲他們的夢魘,我們的部族將統治到永遠。”

瑟莊妮騎着鋼鬃來到了沃利貝爾面前,這隻巨獸低頭聆聽她的請求,然後發出震耳欲聾的大笑。

嘹亮的一聲號角,將人震得五內欲碎。

“我們從不畏懼戰爭,我們就是戰爭!”

熊人當中最巨大的一隻用熊靈的聲音代替沃利貝爾回答。它原本應該是腦袋的地方有一顆腐壞的麋鹿頭骨,周圍墊着一圈黑羽的鬃毛。它的雙眼燃燒着藍光,其中電光閃爍。

轟!

一道雷霆劈在熊人的陣線中,熊人們的掌中出現了雷電製成的長矛。一聲令下,他們紛紛重新將長矛投向天空,目標赫然是傑諾所在的逐淵號。

瑟莊妮帶着百倍於熊人數量的大軍,浩浩蕩蕩的朝着阿瓦羅薩的運輸部隊衝鋒而去。而毫無疑問的,擋在兩者中間只有數十人的追雪部落,將會被凜冬之爪的鐵蹄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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