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殊不知,科嘉他們在聽完她的陳述以後,好像找個地方大吐一場。

或許是害怕科嘉身邊的烤肉,邁阿麗向身後的漢米爾頓下意識的站近幾步,漢米爾頓冷酷的目光不屑的從科嘉臉上掃過,在烤肉臉上停留幾秒,最終他看向圖利時,眼神流露出挑釁的意味,嘴角泛起嘲諷的笑意。

科嘉原本聽格勒說起,漢米爾頓與艾倫的戰鬥,有意讓艾倫知難而退,沒有下重手,以爲他會是個不錯的人,此刻見面,沒想到他竟然與墨菲斯一樣讓人討厭。

“我已經決定追隨科嘉隊長,按照軍方默認的平衡,我不能隨便改變初衷。”圖利儘量禮貌的回答邁阿麗的邀請,他認得邁阿麗,這樣有着顯赫家族爲依靠的人,他不能隨便得罪,不過對於漢米爾頓,圖利沒有迴避他具有攻擊性的眼神,與他雙目對視,很久時間沒有偏移目光。

“既然你有了決定,也放棄了我的好意,那麼以後的道路你要自己小心了,圖利,說句實話,我爲你感到惋惜,如果回去考慮清楚了,打算有別的選擇,我隨時歡迎你,不過等待不是漫長的。”邁阿麗帶人走來,經過科嘉身邊時,嘆息說道:“可惜啊,科嘉隊長,我以爲你會是個聰明的人,懂得衡量利益的價值,我常聽人說起你的事情,一直在幻想你的樣子,今天的見面,你的所作所爲,讓我非常的失望,你不過是軍方的六等士兵,即便是米南城主信任的獵魔師隊伍,可是你們要走的路還很長,與我的關係惡化,你們總有一天會爲此後悔的。”

邁阿麗身邊有墨菲斯與漢米爾頓保護,膽子也大了起來,見圖立拒絕了她的邀請,她心裡有氣,認爲全是科嘉的錯,走時,故意說了幾句狠話,好讓心裡好受。

科嘉沒有給出回答,看着邁阿麗走遠,緊緊的拉住衝動的蒂蔓,蒂蔓氣的說不出話來,低聲的咆哮。

等邁阿麗一行人離開,圖利憤怒的一腳踏碎腳下的石路,說道:“我最恨的就是這種有着家族庇佑,就輕視我們這些普通士兵的家族少爺與小姐,他們的無知終究有一天會將軍方毀滅!或許你們不知道,私下裡,越來越多的士兵在傳言,痛恨這羣無知的家族繼承人,這樣的矛盾會隨着時間的流逝加劇,如果軍方仍舊沒有變化,動亂的發生不過是時間問題,如果等到動亂真的發生,再去想解決的辦法,或許已經太晚。”

圖利一口氣將心底壓抑許久的憤恨說出來,才恍然發現,自己的這一段話實際會給自己帶來可怕的麻煩,他錯愕的看向科嘉,發現科嘉的神情平靜,鬆了一口氣,科嘉身邊的杜拉則是氣憤說道:“變化?現在的軍方平衡是無數次動亂、殺戮才達成的,誰要是敢破壞這平衡的存在,沒有流血是不可能的,不過我也很希望現今的軍方能夠有所改變,不僅對普通的士兵多加重視,對貧民也該提升他們的地位,而對於那些擁有地位的主宰者,需要多加限制他們的全力。”

凡爾見圖利和杜拉聊了起來,這裡畢竟是外面,來往有人,如果這些話傳到那些軍方領袖的耳中,可是會給米南帶來麻煩的,急忙示意圖利和杜拉別再說下去了,兩人心領神會,急忙閉口不說。

圖利爲自己的選擇高興,從科嘉他們剛纔的反應,他能看出,科嘉等人與墨菲斯、邁阿麗那些軍方主宰者不一樣。

科嘉不知道圖利心裡在想什麼,見他毫不掩飾的表示對邁阿麗等人的痛恨,更加確定,讓圖利加入自己的隊伍沒有錯。

科嘉他們回到米南的古堡,他人在外面巡視城防沒有回來,科嘉聽古堡一位年老的僕從說起,需要等到晚上才行,過去米勒老城主執政時都是這樣的。

爲避免去外面再遇見囂張的墨菲斯、邁阿麗一行人,引起衝突,科嘉他們在古堡耐心等待米南,除了圖利。他聽說要見到米南本人,一直興奮的坐立不住,像他這樣地位普通的士兵,平時能夠見到戰團的隊長都是一件難事,何況是與城主見面。

無聊時,科嘉聽圖利說起他的過去。

圖利邊說邊望着窗外,聲音充滿了無奈:“我的父母親都是軍方的普通士兵,我從小在尼亞山堡長大,對我來說,軍方即是我生活的全部,我很小的時候,就想要爲軍方付出所有,我聽父母親說起軍方歷代名將的事蹟時,都會情不自禁的去遙想自己的未來,幻想自己能夠像他們一樣成爲戰團的隊長,甚至是主城戰將,帶領着忠誠的士兵抵抗魔物的入侵,平定發生的內亂,北征雪峰堡外的連綿雪山,西去雷鳴要塞外秩序混亂的荒蕪石原,南下暗影要塞外的可怕深淵,東邊掃除霍格爾古城腐屍蟲巢穴,爲軍方帶來繁榮與和平,可現實殘酷的是,像我們這種出身卑微的士兵要想在軍方混出頭,除了自身的努力,另外需要運氣與主城家族的看重,其中最爲關鍵的就是主城的家族,一個好的家族,會對追隨他的戰士的未來安排,如果是碰到對自己無所謂的家族或者這個家族有太多實力出色的戰士追隨,即便自身有着實力的基礎,也無法得到建立戰功的機會,今後的道路會佈滿險阻與荊棘,大多數人是默默無名的度過一生,少數人通過隱忍與付出,最終憑藉一個機會,名動軍方。”

“這僅僅是艱難的一部分而已,必須要承認的是,很多家族的少爺小姐,他們的先輩以及父母天賦實力強悍,通過血脈帶給他們的天賦通常會比我們這些軍方無名士兵的後代要有優勢,而且他們從小有家族的人教他們天賦的練習,比起我們盲目的修煉,天賦等級的提升速度遠要比我們快。”圖利笑道:“可惜,他們中的很多人並不珍惜家族帶給他們的好處。”

“我十七歲時第一次參加軍方比試,那時候執政的是米勒老城主,我信心滿滿,一心想着能夠一戰成名,意外的是,我在第一輪的比試就輸了,因爲天賦實力不強,沒有人會在意我的失敗。”圖利回憶起往事,沒有爲那時候的戰敗感到失落,反而清醒的說道:“那一次戰敗以後,我才清楚意識到自己與別人實力的差距,不再虛無的幻想,我加倍努力的修煉天賦,一直期待軍方的比試到來。軍方比試的舉行沒有特定的時間,有時是一年一次,有時是十年一次,有時是幾十年舉行一次也有可能,我等了這麼多年的時間,總算等到了軍方比試,卻遇到莉亞這樣的對手,我的實力根本沒有發揮出來,看到她大哭時,我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我知道漢米爾頓的出場,吸引走當時在場的幾乎所有家族的親信,我放棄比試時,以爲又將是漫長的等待,謝謝你們。”

科嘉這段時間在軍方的生活,漸漸瞭解這些普通士兵的辛苦,聽完圖利說起他的過去,內心感嘆,一旁的凡爾也不由的嘆息道:“一位戰士的成功,名聲必定是靠着犧牲成千上萬人的生命換來的,軍方普通的士兵,確實應該得到更多的重視。”

當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古堡外響起熊獸的嘶吼聲,米南才帶着士兵疲倦的歸來,聽說科嘉有事情要見他,馬上翻身下了熊獸的背,疾步來到古堡的主廳。

科嘉將圖利的事情對米南訴說,米南聽完,沉默了會說道:“墨菲斯的挑釁,你們暫時忍耐,關於邁阿麗的家族,你們瞭解多少?”

聽米南的口吻,似乎接下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圖利從小在軍方長大,懂得某些事情,不是他該聽的,打算起身迴避,被米南揮手示意坐回位置,米南說道:“既然以後我們將是自己人,沒有關係,你留下來聽,我一會還要別的話要說。”

圖利再次眼睛溼潤,對米南信任他而感動。

科嘉搖頭,別說是主城的家族,他對軍方這些成名的領袖過去都瞭解的不多,科嘉想,凡爾應該總是知道的。

科嘉看凡爾,凡爾表示對此不清楚,之前的訓練時間有限,潘森沒有向他詳細介紹主城內部的家族,這些家族猶豫樹根纏繞,關係錯綜複雜,要了解清楚,需要時間。

見科嘉他們對邁阿麗的家族都不瞭解,米南整理思緒,過了會說道:“在主城,西城區是由歷代城主控制以外,東南北三大城區的二百十個內城區,都是由無數的家族掌控,越是顯赫的家族,通常控制的內城區數量會越多,他們或許不參與政治的活動,但是在主城有着不可忽視的影響力。”

“其中讓人在意的主要有六大家族,邁阿麗來自的邁之家族是其中一個家族,一代家族族長邁華德是追隨人類最初三位強者‘君神’艾歐尼亞的天賦強者之一,當初艾歐尼亞城主在深淵受挫,轉而領軍東去,度過大海,建立香格里拉城後,就留守在了那裡,直至死去。邁華德是留守在暗光平原艾歐尼亞城主的親信,負責管理着暗光平原,可以說,邁華德當時的權利與如今尼亞山堡城主的權利沒有區別,甚至權利更大,當時四座要塞都直接聽從他的指揮。後來隨着艾歐尼亞城主與老一輩的軍方強者相續死去,軍方內亂,邁之家族逐步退出軍方權力利的中心,在暗地裡發展,時隔這麼久的時間,這個歷史悠遠的家族,在尼亞山堡有着很深的勢力,歷代家族族長培養的軍方戰士、拉攏的獵魔師,不計其數,我的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告訴我,需要對邁之家族的人尊敬。”米南認真的說着,突然笑道:“科嘉你們真夠厲害的,初次與邁之家族的繼承人見面,就鬧得這麼不愉快,邁阿麗可是非常記仇的,以後你們應該麻煩不會少。”

科嘉尷尬的微笑,不知道說什麼好,自己一行人無意惹事,可偏偏有的人就是會沒事來找麻煩。

米南繼續說道:“實際,墨菲斯對你們挑釁的話語,有些是對的,圖利如果以主城軍方戰士的身份,成爲駐守獵魔師,會惹來很多人的不滿,想必你們都知道,獵魔師與軍方的關係的微妙,任何軍方領袖都不喜歡看到有軍方士兵成爲獵魔師,哪怕是駐守獵魔師。”

科嘉漸漸聽明白米南話語的意思,難道圖利不能加入自己的獵魔師隊伍麼?那麼他因爲自己的邀請,得罪了邁阿麗,實在對不起他。

科嘉愧疚的看向圖利,圖利不以爲意的微笑,希望科嘉別在意,科嘉能夠有心邀請他加入隊伍,圖利已經非常感激。

米南目光從沉默的凡爾臉上看過,說道:“不過,如果圖利成爲追隨我的戰士,問題就能得到解決,我雖然不能夠隨意的拉攏軍方戰士,但是少數的幾個人是沒有關係的,而且圖利是在軍方長大,他的信念與你們或許有着不同,以後你們執行任務,難免會有意見的不合,這樣可以避免很多尷尬事情的發生。科嘉,現在你們的隊伍,人數暫時先保持不變,等到時機成熟,再進行發展。”

科嘉原本對圖利心有愧疚,再聽米南這麼說,認真一想,又忽然覺得,這樣的決定很適合自己一行人目前的狀況,圖利畢竟是陌生人,對他的瞭解不多,自己一行人有伊麗莎白的任務委託,圖利不在身邊,和同伴的說話時就能不必去顧慮太多,減少了會暴露自己一行人身份的危險。

思考中的科嘉無意的側頭,注意到凡爾平靜的面容,想到凡爾一開始沒有絲毫顧慮的同意圖利的加入,這可不是凡爾的性格,科嘉此時隱約想通,難道凡爾早就知道,圖利不可能順利加入自己一行人的團隊中麼?

想到這裡。

科嘉越來越佩服凡爾的聰明,特別是這段時間呆在軍方,科嘉發現,凡爾不管是言行或是舉止都似乎在發生着變化,不僅是凡爾,杜拉、剋夫、羅傑也有些不易察覺的改變,如果不是與他們相處久了,對他們的性格過於的瞭解,是很難發現的。

解決了圖利的事情,科嘉沒有別的事情要說,見米南面容疲倦,不再打擾他,吃過食物,就和同伴去休息,米南似乎也有別的事情要處理,沒有多逗留,圖利則是被米南的親信帶着,暫時回到他原先的住處,等待米南後續的安排。

去往古堡客房的幽暗長廊,米南年老的僕從在前,佝僂着背,將牆壁的蠟燭一路點燃,燭火在陣陣吹拂來的冷風中飄忽不定,照的道路忽明忽暗,大概是受環境的影響,一行人安靜的不說話,能夠聽見清晰的腳步聲錯落。

科嘉跟在同伴的後面,走在隊伍的最後,邁着小步,若有所思。蒂蔓拉着他的手,睡意濃重,低下的頭擡起,又緩慢的垂下,自從失去力量,每當夜色降臨,蒂蔓就想要睡覺,身邊的烤肉神色緊張的左顧右盼,大小不等的醜陋眼睛眼神閃爍,戒備的注視四周,不管是米勒修養的北城一區的那片墓地,還是這有着年歲的城主古堡廊道,烤肉對它們都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身爲亡靈系魔物的它,對死亡有着敏銳的嗅覺,只是它不知道該如何將這種不安的情緒清楚的解釋給旁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