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沒有忙着迴應，他很認真的觀察了這老者好半天，還讓偵查寶珠從各種角度觀察，直到確定了這個靈脩真的擺脫了靈蛆詛咒污染，這才平靜開口。
“認識一下吧，我叫季東來，目前是無窮大之地還活着的最後一個太上，而無窮大之地在不久前，已經被釣魚人平推了，人族在某種意義上，算是滅絕了。”
“你說什麼？”
老者相當震撼，久久不能言語。
“哎，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閣下可否告知，無窮小之地那邊發生了什麼？”李肆等了一會兒才問道。
“一樣的，一樣的。”老者搖頭，“不如歸去，一了百了。”
“但我還想活，所以我需要閣下的幫忙。”
“我幫你？當然可以，但我需要告訴你的是，當你試圖瞭解真相時，藏在真相後面的大恐怖也會同一時間瞭解你，在無窮小之地，知識存在的意義，就是污染，比無窮大之地的詛咒污染更加……更加叵測。”
“你確定你要聽？”
老者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是扭曲的，一種灰濛濛的影子如八爪魚一樣從他的腦殼後面鑽出來，試圖抓住李肆，但下一秒就被祈天寶珠與補天寶珠給淨化。
“知識就是污染，我還第一次聽說。”
“嘿嘿嘿，沒錯，沒錯。”老者笑着，又像是在哭，“我們這些靈脩就是上了這個當，我們以爲拿到了解藥，結果得到的是更無解，更無情，更絕望的毒藥。所以我勸你，但凡有別的出路，都不要去無窮小之地，那邊的險惡，你承受不起。”
李肆靜靜聽着，良久，“你知道靈蛆是什麼嗎？”
“那是無窮小之地最噁心，也最惡毒污染詛咒，幾乎所有靈脩都中招了，如果不是你救下了我，大概我也會變成靈蛆。”
“你已經變成了靈蛆，是我把你救過來的，你們一共五個人，但只活了你一個。現在，我正在測試，你到底還有沒有危險？”李肆實話實說了，嗯，他主要的目的就是在用各種話術來刺激這個楚東南，一旁有偵查寶珠查看他的狀態，還有如意寶珠對這些狀態進行評估，最後還要通過大爐子的評測，最終才能確定，人到底是被救回來了，還是仍然在詛咒污染狀態中。
老者的情緒終於波動起來，其實他很多的記憶都喪失了，此刻被李肆這麼一刺激，就只剩下驚恐……
“主人，已經收集完他的所有情緒變化，基本可以確定靈蛆這種污染的類別與易感區域，剛纔的對話中，他的情緒波動了121次，每次波動都會產生最小5000個當量，最大91000個當量的污染數值。按照每個當量約等於一個大蘑菇來計算，他在方纔這段時間內，如果沒有祈天寶珠與補天寶珠的壓制，已經向我們散播了約55萬個大蘑菇的污染。”
“另外，他提到知識污染時，腦海中明顯想起了什麼記憶，在這一瞬間，他的污染當量一度突破了十萬點。不過立刻就被祈天寶珠和補天寶珠給壓制下去。”
“而經過這一輪測試，可以測試出，祈天寶珠與補天寶珠的合作相當完美，它們聯手，最高可以在瞬間鎮壓淨化18萬個污染當量，但是，即便如此，它們還是不能根除楚東南記憶裡和情緒裡潛藏的污染因子，它們的淨化，只是讓楚東南表面上看起來是正常了，但只要他還能思考，還有情緒變化，就會源源不斷的釋放污染因子，由此，我們判斷出，靈蛆的污染源，至少也是太上九階。”
如意寶珠躲在後面給李肆傳遞了這番測評。
“所以，無窮小之地的污染，與無窮大之地的污染是截然不同的對吧。”
“是的，主人，無窮大之地的污染，雖然也同樣會污染神魂，但側重點仍然是血脈根骨，污染的是真實存在的實體。”
“而無窮小之地的污染，污染的是精神，是記憶，是情緒，是知識，只要你聽到了，保存在記憶中，或者情緒產生波動，只要一回憶，明明已經被驅散淨化了的污染就會捲土重來。”
“靈蛆，很難纏啊。”
李肆看着那老者重新扭曲起來的面孔，他又要變成空心麻團了。
“爲何我們可以豁免這種知識污染？”
“回稟主人，我覺得首先是我們從源頭上就在淨化攔截，所以聽了這楚東南的話也不會被污染，但換做是一般人，沒有祈天寶珠與補天寶珠，就算是那種尋常的太上，其實也扛不住的。畢竟祈天寶珠與補天寶珠都是太上四階，在規則上就更高一級。”
“還有一種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們都是實體，就像是腳踏大地，有肉身爲錨，有肉身爲盾，面對這種精神污染，知識污染，至少能降低一半。”
“而同樣的道理，無窮大之地的污染，對靈脩也不怎麼有效，我覺得，這或許是我們的一個機會。”
聽完如意寶珠的分析，李肆點點頭，他也想到了。
只不過，無窮小之地的環境很不友好。
那個地方說白了就是超限微觀之地，你覺得很遠吧，其實不遠，只要體積小到一定程度，比如原子，中子級別，就能進入無窮小之地，它在實質上，與無窮大之地是負距離的。
這也是三界的空間概念。
首先虛妄對應真實，就像是精神對應肉體。
虛妄中誕生原初之地，原初之地成長爲無窮大之地和無窮小之地。
無窮大，則是宏觀意義上的大，不是說沒有邊界，而是指內部可以無限擴張，就像是膨脹的宇宙。
如果不能在境界上跳過這個階段，那麼無窮大就真的是無窮大。
無窮小，則是微觀意義上的小，與無窮大呼應，這就是真實的兩個極端。
李肆猜測，三界的架構，應該是所有宇宙的架構，假如還有別的宇宙的話，至少他老家應該也是同樣的三界架構，虛妄對應真實，真實又分無窮大與無窮小。
所以現在問題來了，他們要去無窮小之地，首先就得換匯。
你不能說你這麼大的塊頭也往無窮小之地去鑽，就好像一個地球人去了小人國，那規則都不同，你怎麼去？真要去了，沒有實力護住肉身，早就變成了一堆質壁分離的東西。
當初靈脩用的方法是拋棄肉身，只修神魂，神魂沒有體積，自然哪都可以去。
現在李肆要去，不想拋棄肉身的話，就只能犧牲實力，通過對實力的壓縮，進入無窮小。
“不過，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得搞清楚。大爐子，你先給我回答，爲什麼無窮大之地的變化，不能影響無窮小之地？”
李肆問，這是困擾他的疑惑，因爲按照微觀與宏觀的劃分，兩者多少還是會在某些層面上互相影響的。
但是現在無窮大之地和虛妄界正在被釣魚人重啓，沒道理無窮小之地不受影響的。
“我不知道。”大爐子的回答很利索。
“主人，缺少足夠的數據分析，所以我也無法回答。”
“行吧，我來問楚東南。”
李肆重新把這個問題描述給楚東南，後者卻怪笑起來，“這不是你該瞭解的，我說了，朋友，你此刻想了解的東西，就是知識污染，你確定你想了解？這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請慎重啊。”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無窮大之地讓我無法立足，我得給自己找出一條活路。”李肆沉聲道，並偷偷的把地契法印藏在衣袖裡，嗯，他其實也挺害怕的，知識污染，好傢伙。
“如你所願！求仁得仁！”
楚東南忽然獰笑起來，而他的眼珠子虛影忽然翻白，天靈蓋炸開，鑽出一大團如紅色毛線一樣的血管虛影，在虛無中瘋狂搖擺，同一時間，他的聲音忽然加快，忽高忽低，就像是一隻瘋狂的野獸，又像是幾十萬只蒼蠅在嗡嗡嗡。
李肆根本就聽不懂，但知識污染可不管他聽懂還是聽不懂，只要聽到就算。
這一刻，李肆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脆弱的凡人小孩，他面臨的是地動山搖，太陽墜落，狂風暴雨，雷霆萬鈞。
他的神魂就像是一個小小的火苗，即將被洪荒亙古般的知識洪流給灌注進來……
關鍵時刻，李肆舉起了手中的地契法印，於是一瞬間，雨過天晴，陽光明媚，再也沒有比這更舒服的事情了。
而幾乎是在同時，大爐子與如意寶珠，還有偵查寶珠都給李肆送來了評測信息，觀測信息，以及推演信息。
“地契法印被未知規則注入，因爲地契法印的特殊性，它完全免疫了知識污染，它獲得了一個新的符文，建議命名爲神魂符文，或者真靈符文，或者精神符文。”
“主人，我是小二，剛剛我觀測到了污染當量達到了1000萬的污染爆發，這個級別的污染，祈天寶珠，污染寶珠都扛不住，但卻被地契法印擋住了，它具有天生剋制知識污染的規則，或者，它就是一切知識最佳的載體。”
“主人，我是如意，我捕獲了一種新的法則結構，側重於神魂，假若能解析，主人的靈脩境界必然可以再次提升。”
知識污染，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