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都是汗,肚子也不舒服,但我還是耐着性子問:“容沐,咱們別裝了。這樣沒意思。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爲什麼要跟我比試。當然,我也知道你要什麼。”
“伊小姐,你是想拖延時間?”
我愣了愣,這孩子的智商真是嚇人,她要真是綁匪,那我爸他們那羣人的智商根本不夠她玩的。木島宏圾。
這邊朱邦不斷提示我想辦法拖延時間,那邊經過處理的笑聲透着陰森恐怖。我緩口氣:“容沐,我們爲什麼不可以成爲朋友呢?”
她明顯失去了耐心:“伊小姐看來不想玩這個遊戲,那還有什麼好說,再見。”
很快電話裡傳來嘟嘟聲,我嚇得站起來,四下裡搜索我想要的身影。
走來走去的人特別多,可是並沒有穿輪滑鞋的。
朱邦提示我:“姑娘,您先回來,我們再想辦法。”
就在這時候,目光所及之處,突然看見了什麼。
街對面的小廣場那裡,有幾個黑色的身影快速滑動着,像是訓練有素的人,整?劃一跳起來穿過幾個石墩,然後快速向前劃去。
爲首那個衣袂飄飄的人。吹了一聲口哨,後面的幾個人響應着也吹口哨,幾個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我明白過來什麼。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劃去,根本不管朱邦的勸告。
到了十字路口,果然看見那幾個身影,正從對面飛速划過來。
他們的速度快到什麼地步,眼看着我們的距離也就二十米,可是過了第一個障礙物之後,我就看不見他們了。
朱邦急得要死:“姑娘,姑娘,您彆着急成嗎,公子馬上就來了。”
我哪裡還等得了駱安歌來啊,容沐一準準備了planb,專門用來拖住駱安歌。
她就是要逼得我別無選擇。她知道我不會真的不管伊華陽,她當然也知道,駱安歌不會不管我。
最近一次玩輪滑還是在駱家老宅教駱安心,以前那些爛熟於心的動作今晚使起來一點也不流暢,磕磕碰碰好幾次都要摔跤。
朱邦還在不厭其煩勸我停下,可是我停不下來,停下來是什麼後果。
容沐既然敢綁架伊華陽,敢用聲東擊西的一招約我出來,除了青春期那種爲愛不顧一切的衝動,還有別的情緒在裡面。
是什麼呢,是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的狠勁,是寧願你恨我也好過你不記得我的絕望,還是你喜歡什麼我就毀滅什麼的變態。
朱邦還在說話,我都聽見他瘋狂踩油門的聲音,耳邊是呼呼的風聲,眼前是若隱若現的身影。我一把扯了髮卡捏在手裡,然後跳起來越過接二連三的障礙物。
每一次落地都是鑽心的疼,汗順着頭髮滴下來,我快要堅持不住了。
我拼命劃啊劃,一邊劃一邊祈禱上天保佑我腹中孩兒。
路過的車子發現了我們,有人打開窗子對着我們吶喊,然後後面傳來轟隆隆的發動機的聲音。
很快,兩輛豪華跑車出現在我視野裡,開車的都是學生模樣的人,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染着五顏六色的頭髮,坐在副駕駛室的都是穿抹胸濃妝豔抹的姑娘,她們衝着我大喊:“姐姐好厲害,姐姐加油。”
“來來來,美女姐姐,我們給你助興。”
那種我沒聽過的音樂響起來,那聲音像是錘子一下一下敲在我心上,然後啪嘰,心被敲碎了。
也許是上天垂憐,在我前面劃得挺順溜的一個人在飛過障礙物的時候突然摔倒了,跟在後面的那人沒注意,被絆倒了。
跟他們擦身而過的時候,我看見他們摘下帽子和麪巾,我的天,居然是兩個漂亮姑娘。
你追我趕還在繼續,前面就是密密匝匝十幾個石墩子,稍有不慎,就會頭破血流。
我小小心心跳過去,雖然慢慢找到感覺,但是小腹的疼痛越來越明顯,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壓在裡面,有一種往下墜的感覺。
就在這時候,爲首那人吹了一聲口哨,然後緊跟着的六七個人全停了下來。
最前面那人停住,轉過身看我,目光比這夜還要黑還要沉。
看我慢慢接近,她突然一個轉身,加快速度往前。
前面就是一個隧道,總長二點八公里,我不敢大意跟上,可是她技術好到爆,遇到連我都會害怕的幾十級臺階,她居然毫無猶豫就飛下去,等我趕到的時候,之間她皮衣上的鉚釘,在月光下寒光一閃。
我真是害怕了,這要是掌握不好力度摔下去,別說腹中寶寶,就是我,輕則頭破血流,重則傷經斷骨。
已經下去的人優美的一個剎車,扭過頭看我,目光中滿是嘲弄。
我看出來那意思:就你這膽量,也配駱安歌愛你?
我定一定心神,閉起眼睛深深吸口氣,然後後退幾步,然後用最快的速度一躍而下。
跌跌撞撞,輪滑鞋每碰到臺階一次,我就感覺腹中那塊大石頭下墜了一分。
等我終於安全落地,剛纔還在我前面那人,又像風兒一樣往隧道劃去。
剛纔那兩輛豪車追上來,口哨聲吶喊聲不絕於耳,我稍微側過臉去看,被後面黑壓壓的車子嚇一跳。
不是被黑壓壓的豪車嚇到了,是被坐在豪車裡的漂亮姑娘嚇到了,都是剛纔還在跟我比試輪滑的姑娘。
容沐居然能結交這羣公子哥,真是不可小覷。
“美女姐姐加油啊,你贏了我們請你喝酒啊。”
“美女姐姐,你贏了我送你初吻啊。”
看我不理他們,車子轟着油門進了隧道。
隧道里光線不好,車子有多,這樣進去很危險,可是我沒有選擇,我只能進去。
二點八公里的隧道,像是一輩子那麼漫長,我已經沒有力氣了,我已經使出吃奶的勁兒了,還是沒到頭。
而且,我離容沐越來越遠了。
這時候突然聽見電話在響,看見屏幕上閃爍的三個字,我激動得哭起來。
駱安歌聽見我的聲音嚇壞了:“勿憂勿憂,你在哪裡?”
我把地址告訴他,他大喊:“你出了隧道就停在一邊,我馬上到。記住,保護好自己,等我。”
“容沐怎麼辦?”
“別擔心,蓋聶他們在前面等着她。”
聽到他這麼說我放下心來,速度也慢了些,精神一放鬆就覺得小腹絞着疼。
我不敢大意,出了隧道之後就停在路邊,扶着欄杆大口大口喘氣,等着駱安歌來。
可是我還是失算了,就在我活動着麻木的兩條腿的時候,不遠處寒光一閃。
一個黑色的身影朝我逼近,這一次我真真切切看清了,就是一個姑娘。
就是容沐!
她摘了帽子面巾,紅色的頭髮在風中飛揚,她嘴角銜着笑,朝我衝過來。
我根本沒辦法做出反應,路上全是疾馳而過的車子,我站的地方已經是最邊上,根本動不了。
我突然看見死亡朝我逼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已經到了面前。
然後我連呼吸也沒有了,因爲我看見她手裡拿了什麼東西。
是棒球棍!
她揮舞着那東西朝着我的東西揮過來,我下意識就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我寧願她打爆我的頭,也不可能讓她傷害我的孩子。
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勿憂……”
還有一聲:“容沐,住手……”
下一秒鐘,有人抱着我把我護在懷裡,然後一聲悶哼。
我們滾到在地,但是他一直護着我的肚子。
我嚇得七魂六魄都飛出來了,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剛纔那聲悶哼好像是來自駱安歌。
慌亂中我擡起頭,然後我嚇哭了。
駱安歌一臉的血,看起來怪滲人的。
他扶着我站起來,抓着我的肩膀,很焦急問我:“摔到哪裡,給我看看,哪裡疼?”
我關顧着搖頭,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後抱着他哭。
哭了兩聲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駱安歌一把抱起我,朝前走了兩步突然覺得不對勁,又往後走了幾步,像一個迷路的孩子。
他臉上的血滴下來,滴在我臉上,我突然覺得小腹那裡有源源不斷的血流出來。
“勿憂別怕,別怕,我們去醫院,一定會沒事的。”
朱邦把車子開過來,駱安歌抱着我上車,他把我放在位子上,當他縮回手的瞬間,我看見他手上全是血。
車子用最快的速度往前開,劇烈的疼痛中,我看見被人摁住的容沐,一臉怨恨加狠毒的看着我。
我疼的眼淚都下來了,死死抓着駱安歌的手,卻還要安慰他:“我沒事,不疼,真的,一點也不疼……駱安歌……”
其實好疼啊,那種身體每個部位的血肉都被剜下來的感覺,怎麼可能不疼?
駱安歌抱着我的頭,一遍遍喊我的名字,我感覺他哭了。
我摸着肚子,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呼喊:“寶寶,你要爭氣,你別嚇爸爸媽媽,爸爸媽媽不能沒有你的……”
很快到了醫院,醫生推着我往手術室跑,駱安歌抓着我的手:“勿憂別怕,沒事的,我一定會讓你和寶寶都沒事的……”
我疼得滿頭大汗,再也堅持不住:“駱安歌,我好疼啊……”
手術室的門關上的最後一秒,我看見的,只有駱安歌滴下來的眼淚。
然後我暈了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