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好學生,你是我的壞老師。”
“去去去,睡你的教去,真是個不學無術的壞蛋,”點了下我額頭,面帶微笑的吳雪嬌就轉身走到丈夫身旁,並問道,“要不要拿一件衣服給你披上?”
“我還沒有脆弱到那地步,”很想抽菸,但是又不能經常抽菸的戴軍就叼着空菸斗,問道,“他還不起牀?”
“還躲在被窩裡,估計是昨晚酒喝得有點多,到現在還爬不起來,就讓我多睡一會兒。”
“剛好可以陪我去財政局走一趟。”
“那我們先開始吃吧,待會兒我和麗麗要一塊出門。”
因爲房門沒有關上的緣故,他們的聊天都被我聽到了。
待餘菲、吳雪嬌以及戴玉出門了,我這才下牀。
我之前不想起牀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怕被戴玉撞到。
走出房間和戴軍打了個招呼,我就走進衛生間。
“新毛巾在下面那個盒子裡面,右邊還有牙刷,”頓了頓,戴軍繼續道,“用完了你就掛在右邊那鉤鉤上,不要和中間那些混在一塊。”
“曉得了,謝謝戴局。”
洗刷完畢,我突然皺起了眉毛。
吃着早餐,看着還在看報紙的戴軍,我道:“戴局,其實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但是我又不知道該不該問。”
“問吧,不要見外。”
“什麼都可以說嗎?”
拿下報紙,看着眼神有些銳利的我,戴軍呵呵笑道:“說就是了,婆婆媽媽的,你以爲你是娘們啊?”
“那我就說了,”沉默足足十秒鐘,我就向戴軍敬了個禮,道,“戴局,昨晚你撒謊了。”
“什麼慌?”戴軍笑得非常和藹。
“1950年6月25日,朝鮮戰爭爆發。中國人民志願軍於10月25日赴朝,美國政府於1953年7月27日在朝鮮停戰協定上簽字,”停頓了下,我繼續道,“假設戴局您參加抗美援朝是10歲的時候,那麼到現在,您應該是72歲左右,可您昨天才說過您提早退休,所以您的年齡不會超過60,那是不是意味着您還沒有出生就去參加抗美援朝?”
沉默足足一分鐘,戴軍才緩緩地拍了
拍手,道:“和雪嬌處了24年,我幾乎每年都和她聊起這事,她都沒有去想太多,都以爲是真的。”
“夫妻之間的信任吧。”
“她是教英語的,對於咱們國家的歷史沒有太深入的瞭解,”讓我坐在自己旁邊,戴軍就語重心長道,“其實我說的故事是發生在我爸爸身上的,那個班長因我爸爸而犧牲後,我爸爸就很自責,就在回到家鄉後娶了那班長的媳婦,也就是我媽媽。雖然兩個人牽手走到最後,可我爸爸總將班長的死怪到我自己頭上,所以就算入土爲安了,我也沒有釋懷。我和我爸爸一樣,是個有良知的人,所以我希望我能將這份懺悔延續到最後,直到我腦子停止了思考。”
見戴軍神色凝重,我就道:“抱歉,我不該說那些的。”
“其實我很欣賞你,竟然對抗美援朝這麼清楚,這說明你很愛這個國家,那你應該想將一些蛀蟲都清除掉吧?”
“有心無力。”
“等哪個國家單位有招人,我就想辦法將你安排進去,到時候就要靠你自己去打拼了。”
“謝謝戴局!”
“反正我是希望掌權的好人能越來越多,要不然,”沉沉嘆氣,戴軍道,“算了,不說這些沉重的事,你準備準備,咱們九點出門。”
“去財政局?”
“對。”
“局長估計早上都不會來。”
“我去找管預算的科就可以了,”看了下時間,戴軍就起身走向自己房間,“我去換中山裝,你先吃你的早餐。”
準備得差不多後,我載着戴軍前往財政局。
得知在公安局幹了這麼多年的戴軍還沒有自己的小車,甚至連我老婆那輛十五萬的小車都是夫妻兩存了五年纔買下來的,我就有些納悶。我搞不懂看上去如此簡樸的戴軍爲什麼會有裝修那麼高檔的套房,更搞不懂戴軍怎麼會抽得起紅河道。
我知道自己沒必要和戴軍繞彎子,所以就將疑惑說了出來。
戴軍也沒有隱藏什麼,並將這些年的疙瘩事都一股腦兒說了出來。
就業初期,戴軍算是比較幸運的,被分配到了縣公安局,之後因爲工作認真,並晉升爲縣公安局局長。在1995年的時候,戴
軍破獲了一個跨了四個省的犯罪集團,再加上那時候深圳市市公安局恰好缺了一個副局長,上頭就將功勳顯赫的戴軍提了上來。
再之後就是局長退休,戴軍順理成章地接替了他的職務。
只是,戴軍這人太過於耿直,沒辦法像橡皮筋那樣隨意彎曲,所以上任這麼多年,他只有往外扔過錢,從沒往家裡拿過不義之財。
至於他的房子,也不是他自己買的,是一個很敬重他的下屬買的。那個下屬2000年的時候下海經商,獲利頗多,再加上2008年的戴軍還住在裝修簡陋的小房子裡,那個已經是商界名人的下屬就給他買了房子,還將戴軍的名字寫在了房產證上,要不然戴軍是死都不願意要這前前後後花了兩百多萬的房子。
至於名煙,也是那個下屬送的。
都說無商不奸,聽完戴軍說的,我還真想知道這個高尚的商人到底是誰,不過戴軍都沒有提起,我也就不再追問。
在財政局附近停好了車,我和戴軍一塊往大門那邊走去。
走到保安旁邊,戴軍道:“你好,我找吳局。”
打量了我們一下後,保安問道:“你找吳局有什麼事呢?”
“老家佔地撥款的事還沒有消息。”
“吳局出差了,起碼也得半個月一個月的纔會回來,你就留個號碼給我,我回來了我和你說一聲。”
“那副局也沒有在?”
“一塊出差。”
“預算科科長呢?”
“都出差了,”警衛顯得很不耐煩,“反正財政局那些領導通通出差了,你能找到的都是沒辦法管事的,所以你就給我號碼。”
市財政局的大小領導不可能都出差了,如果說是開重要的會議還有可能,再加上這警衛有些不厭煩地敲着桌子,戴軍就道:“我是市公安局局長戴軍。”
這麼大的帽子往頭上一戴,警衛直接嚇傻了,他急忙站起身向戴軍行了個有些蹩腳的軍禮,並道:“等等哈,我問問。”
打過電話後,警衛道:“吳局和副局還真沒在,吳局下鄉,副局這兩天哮喘又犯了,都沒辦法來局裡。預算科科長確實是出差了,不過錢副科長有在,要不我給您打個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