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水水, ”她這樣寫着她的暱稱。
“今天,我收到別人的告白了,人生第一次, 有一個男生對我說喜歡我。
“喜歡”?這個詞好像並不陌生, 可在別人口中說來, 簡直不可思議。那種感覺可真奇妙, 直到現在都還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像是做夢一樣。心臟會忍不住撲通撲通直跳,連呼吸都困難了,可又不能讓他發現我的緊張。
忘記觀察他的神情了, 不知道是不是也會不安,也像我一樣侷促。
不想透露那個他是誰, 總之是一個絕對意想不到的人, 連我也有些被震驚到。
他愛欺負人, 而且有時有些善變,以前總覺得他是討厭我的, 乍一聽還真不敢相信。認識那麼久,突然間說喜歡我,自己一下子無措起來,我該怎麼對他呢?還和往常一樣?可是總覺得哪裡怪怪的。說不清楚心裡的想法,總覺得他有時候很好, 有時候很壞。
我們好像並不像朋友, 也不像兄妹, 大概……只是一起長大的鄰居?
奇怪!最近老是有亂七八糟的想法, 寫信過來, 沒有讓你解惑的意思,我只是好奇, 自己到底是怎樣看待他的,不過這個答案,連我自己也沒明白過來。
謝謝你能抽時間聽我念叨這些無聊的事,希望我也能成爲你的傾聽者。”
填好署名和地址,小北放下鋼筆,把信裝進了信封。出門的時候,父母還在議論着搶劫犯被抓獲的消息。就是昨天夜裡的事,兩個人還慶幸地拍了拍胸膛,多虧滿滿安全回來了。
“昨天不是阿言送你回來的嗎?記得要謝謝人家。”範啓安囑咐女兒。
“知道了!”小北一邊穿鞋一邊交代了句,“我出門去寄封信。”
“記得早點回來!”李昭平不放心地叮囑。
關門下樓,小北懷着異樣的喜悅,幾乎是跑着走的。半道上,撞見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又停了下來,接着腳步放緩。
她連忙把信藏到身後,神情掩不住的尷尬。
言玉擡眼一望,狐疑地盯着她背在背後的手,“那是什麼?”
“沒什麼!”她搶着答,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還想再問,可她卻逃也似的往下跑去,“我先走了!”言玉鬱悶了,他就那麼不受待見?告白的人是他,不好意思的也應該是自己纔對!
第二天去上學時,仍然只有令狐和言玉兩人。
“奇了怪了!小北這幾天怎麼總是那麼早就走?也不等等我們!”令狐不說,言玉也發現了,小北可不就是在躲他麼?仔細反省,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妥,難道真是被自己嚇到了?
唉!他不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嗎?
下午一起玩兒球,丁彥難得出現。
“上哪兒玩兒去了?一連幾天都沒來球場?”令狐調侃。
她努努嘴,眼神卻看向言玉,“還說呢?你爲了追女生不惜拋棄大夥兒,還有沒有良心?”
“……”令狐乾笑了兩聲。
言玉掃了她一眼,疑惑地問:“怎麼沒換衣服?”
丁彥在一旁坐下,沒好氣地應了句,“你管我!”自覺語氣太沖,又不鹹不淡地解釋說,“我又不打算上場,就看你們玩兒玩兒。”說實話,實在是心裡憋屈,忍不住還想來看一眼,可他的反應平常,讓人又氣又悶。
不甘心!很不甘心!爲什麼他喜歡的人是小北?賭了幾天氣,還是做不到釋然。也許還有希望的,至少小北不一定喜歡他。她轉過頭去看他,欲言又止,“你……跟小北說了嗎?”
“說什麼?”言玉彷彿反應過來,哦了一聲,接着點下了頭。
這麼快?驚訝之餘更多的還是苦澀。她扯着嘴角,嘲諷一笑,“那她是怎麼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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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玉撓撓後腦勺,“我忘問了!”當時只顧緊張了,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懊惱的!
丁彥冷哼一聲,心裡憤懣起來,“那你怎麼知道,她不討厭你?”
討厭?言玉被這個詞嚇了一跳,頓時警惕起來。心裡開始一陣陣打鼓,又驚又怕。討厭麼?因爲討厭才躲着自己?他搖了搖頭,腦子裡的想法始終揮散不去。
心思得逞,丁彥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言玉奶奶在這天過生日,蘇正華爲此特意訂購的海鮮終於空運過來,一家人尤爲慷慨,每到這種時候,鄰里總是少不了益處。
門被敲響,李家碧走進了範家。
“哎喲!這不是我們的壽星嗎?”一見着人,範啓安眼睛都眯了起來,反應尤其熱切。“七十大壽都不準備辦一辦酒席?”
“是啊是啊!我們的份子錢早準備好了!”李昭平玩笑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家碧看上去紅光滿面,笑着迴應說,“我們一家子都怕麻煩,就在家裡吃頓便飯就行,你們想來,還有多的位置!”又問小北呢。
她提着一袋海鮮,喚了小北過來。“這是你蘇叔叔買的,還新鮮着呢!”
能在內陸地區看到活蹦亂跳的海鮮,範家夫妻覺得稀奇,忙道,“您可真客氣!”倒是小北,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在那兒放着我們也吃不完。”李婆婆又問小北,“要是不夠就來家裡拿,小北是喜歡……”
“什麼喜歡?”像是被什麼刺激到,她一下子驚訝出聲,反應有些過激。最近對這個詞,實在敏感。
幾個人都愣了愣,話還沒說完的李家碧怔怔地看着她,緩了緩,又接着把話說完,“我問吶,小北是喜歡蝦還是喜歡蟹,阿婆家裡還有很多,可以多給你拿一點。”
“那個……我都還行。”小北訕訕地笑。
臨走,李家碧又叫她今晚到自己家裡吃晚飯,“你言玉哥哥和令狐哥哥都在呢!”被婉拒了好幾次,彷彿都沒聽見。
小北轉過來一臉委屈,“我不想去。”
“老人家疼你,滿滿可不能辜負人家的美意。”夫妻倆笑着勸慰。
……
言玉在家裡和令狐玩兒了好一陣遊戲機,還不見人來。阿婆催促起來,“阿言去樓上叫一叫小北!”
“我也去!”令狐正要起身,又被言玉按了回去,“你就在這兒呆着。”令狐一頭霧水,也沒細想,轉過頭又投入到遊戲中來。
剛合上門,就見着她從樓梯上下來。觸及到他的目光,小北一愣,下意識轉身想走。言玉幾個箭步就追了上去,胳膊迅速撐在牆壁上,擋住了她逃走的路。
小北倉皇失措,眼神胡亂張望,極度的不安。“你幹什麼?”這兒會有人看見的!
“我還問你呢!”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語氣裡有大大的不滿,“幹嘛躲着我?”
“誰……誰躲你了?”她蒼白地狡辯。
“我要聽真話!”
她擡起頭,表情擰巴。
不會真討厭我吧?心裡暗暗叫糟,他莫名恐慌起來,強制鎮定,他無奈地開口,“我說了喜歡你,又沒逼你回答什麼……如果你不懂,我可以等你。”又看着她的眼色半真半假地試探,“當然,你也可能是喜歡我的,只是自己沒發現而已,像我,不也反應了很久?有沒有一種可能……”
“別說了!別說了!”他怎麼能那麼厚臉皮?小北越聽越羞,捂着耳朵將他的話打斷。
言玉覺得好笑,也不忍心再逗她。斂了斂笑意,神情忽然嚴肅起來,掰開她的手道,“那我最後問一個問題。”
她不再抗拒,凝視着他的雙眼裡,仍有些恍惚。
耳邊傳來了他發緊的嗓音,“你……討厭我嗎?”
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忽然間聽他提及,眼裡閃過一瞬的微怔。他漆黑的雙眸藏着不同尋常的情緒,似惶恐似焦慮,彷彿並不平靜。她嘗試着開口,看得出神,卻忘記了怎麼回答,於是遵循本能地搖頭。
沒有!至少現在沒有。她隱約明白了什麼,先前討厭言玉的理由不過是因爲他先討厭了她。
可現在,他說……他喜歡她。
聽到這個令人滿意的答案,言玉總算鬆了口氣,嘴裡喃喃了句“我就說嘛”,看向她的目光也柔和下來。
跨步往回走,一轉身,嘴角頃刻揚了起來,他咧着嘴偷笑,極力剋制,纔不至於跳起來手舞足蹈。
兩個人一起進屋時,言玉的喜悅還掛在臉上,跟吃了糖漿似得的。令狐卻激動地跑出來破壞氣氛,高聲呼喚他們,“快來快來!阿深打電話來了!”
“景深哥哥?”身後的小北歡喜起來,越過言玉,直直地朝客廳奔去。
驚喜之情一下子被沖淡,言玉不緊不慢地跟着,耳邊充盈着小北溫聲的問候。
“那邊還冷嗎?有沒有習慣?學校呢,好不好?”一會兒又開始嘟噥着撒嬌起來,“怎麼這麼久纔來電話,還以爲你忘了我呢!咦?是嗎?我怎麼沒接到?反正下次要往我家打才行……”
她的臉上始終帶笑,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叨叨唸念,手指不時卷着電話繩,看着她握住聽筒,頗有些聊不完的趨勢,言玉不耐煩起來,忍了一會兒,實在憋不住了,索性一把搶走電話,在她嫌棄的目光下湊到了自己耳邊。
“喂,阿深。”
令狐也擠了過來,兄弟三人越聊越輕快。
小北在一旁乾巴巴地望着,心裡不平衡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