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空曠的屋子裡，傳來女人低冷的聲音，一口流利的英文，卻顯得是有些蒼白無力，“我養你們，不是讓你們給我彙報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消息，知道我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嗎？”
“對不起，葉小姐，只是上回出了問題之後，警方也在盯着我們，而且秦亦崢派了很多人，基本都是24小時跟着慕霏的，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下手。”何況還要保證不傷害到那個叫慕霏的女人，是真不好下手。
可葉林瑤卻不管這些，她現在迫切地需要慕霏，本來是一個禮拜之後的手術，因爲突然遭遇了一次意外，現在又要推遲，她能夠留在c市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如果英國那邊的人知道了，必定是會掀起軒然大波，她現在不能夠有一點點的意外。
“我需要聽的不是解釋，而是結果，我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們不知道嗎？”她想着自己自從去了英國的這些年，就沒有如此狼狽過，那天卻被秦亦崢這個男人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現在還得防着被人找到，想到還有另一個男人從中作梗，她更是怒不可遏，揮了揮手，又問：“我讓你們上次去調查的那個男人，查清楚沒有？”
下人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完美的臺階下，很快就說：“查清楚了，叫周瑞城，是c市人，c市大部分的黑道都是由他一手管理的，但也是警方盯着的對象之一，因爲那天和我們發生了槍戰，之後也是直接逃走了，目前人不知道在哪裡，應該是不在c市，他在避風頭。”
周瑞城？
葉林瑤轉了轉手中的水杯，冷笑，原來就是一個流氓痞子？
邊上的常年伺候着她的傭人，這會兒卻有些惴惴不安，臉部的表情明顯是僵硬了些，大概就是怕葉小姐會突然將水杯砸向某個人，也許是自己也說不定。
她從來都是暴戾的性子，孤僻乖戾至極，要不是因爲這兩年身體情況不適，以前親自動手也不是沒有的事。
不過最後倒沒有將那水杯丟向誰，葉林瑤神色莫測——
竟然還敢到自己的頭上來動土，她既然不能拿秦亦崢怎麼樣，那麼，那個不知死活的周瑞城，她就必定是不會輕易饒恕。
她似乎是冷靜了不少，正好外面有人進來，葉林瑤看到了對方，本來跪在面前的人朝邊上挪了挪身體，來人提着醫藥箱，顯然是醫生，大約是50歲左右，一頭白髮，可也是中國人。
他倒是和旁邊那幾個一見葉林瑤就害怕得瑟瑟發抖的人不一樣，十分自然上前，竟也沒人攔着，說話更是隨意，“小瑤，怎麼又在發脾氣了？你看看你這樣子，就是最大的問題，我不是和你說了嗎？不能動怒。”
葉林瑤平常對人根本就不是不苟言笑，而是陰氣森森，只是此刻，面對這個中年男人，親暱喊着她小瑤，她竟是動了動脣，彷彿是有些不自然笑了，可眸光之中，再無任何的陰冷，竟是閃爍出幾絲難得一見的依賴和信任。
“看着無所不能的人，其實都是草包。”葉林瑤說：“林叔，抱歉了，讓你再費點心，暫時動不了手術。”
被她成爲林叔的中年男人笑着說：“我說了，你不用太着急，最近給你開的藥，都是比較緩慢的，大概可以維持幾個月，就是必須要聽林叔的，不能再這樣動怒了。”他說，環顧四周，嘆息道：“都跪着做什麼？葉小姐現在沒心情處理你們了，趕緊下去。”
葉林瑤竟是在這個中年男人面前，絲毫沒有往日那種不可一世的模樣，而是點了點頭，人下去之前，她還是吩咐：“把周瑞城給我找出來。”
“小瑤，彆着急，知道嗎？”等人走退下去，林叔低聲說：“我就算是拼勁全力，也一定會讓你活下去的，所以你聽我的，現在不要再鬧出多大的動靜來，上回的事，我看外面現在風聲很緊。而且秦家，也不是那麼好招惹的。”
葉林瑤今年還不到50歲，因爲這十來年的時間裡，她養尊處優，雖是心臟不好，但保養得卻不錯，看上去就會年輕不少，只是精力有限，平常在別人面前，永遠都不可能卸掉一張讓人懼怕的面具，而現在，她竟是伸手主動拉住了林叔的手，蹙起秀眉，眉宇間難掩一絲痛楚和厭惡——
“你以爲我想嗎？如果可以的話，我一輩子都不想踏入這個地方，但全世界能讓我活命的人，就只有慕霏了，我這樣的人，不是生就是死，難道還能處於不生不死之間嗎？既然只有一條路的選擇，我不可能放棄。她爲我付出一條命，算是還了我。”
爲了讓自己活命，卻不管別人的生死，如此自私的想法，卻並沒有得到邊上中年男人的否定，他甚至還一臉信誓旦旦道：“小瑤，林叔是肯定不會讓你有事的，哪怕是賠上這條命，你放心。”
葉林瑤頓了頓，忽然調轉了話鋒，“我知道慕浩林現在生命垂危，林叔，我要見他。”
“你現在這樣子，也不太方便……”
“有我想要做，卻不方便的事嗎？”葉林瑤似乎是有些恨恨的，“除非讓我無可奈何，但慕浩林算什麼？讓他自己過來見我。”
“不過林叔，慕霏回去了之後，你說會不會已經和他說了，這次帶走她的人是誰？我猜慕浩林現在估計也是迫不及待想見見我吧？”
林叔搖搖頭，“據我所知，他現在情況很不好，要見你的話，估計自己都走不動。”
“這算不算是報應？”葉林瑤絲毫沒有爲之動容的表情，寡淡掀脣，“既然這樣，我也不介意親自走一趟。”
她撥弄了一下自己無名指上一顆碩大的祖母寶石，在昏黃的光線，隱隱綽綽閃過的，彷彿是能夠奪人生命的幽暗之光。
“沒準我還可以送他最後一程。”
※※
慕霏剛一下車，就見到熟悉的車牌號碼，緊跟着自己所乘坐的車子，停在了後面。
她嘴角一揚，果然是見到身材筆挺的男人，推開車門下來。
“你怎麼也來了？”她蹦蹦跳跳地跑過去，秦亦崢順手把人接住，“不是說公司有事要忙嗎？”
“今天怎麼穿了這個鞋子？”秦亦崢不答反問，剛剛就見她腳上穿了一雙小皮鞋，衝着自己跑過來的時候，他還擔心她會不會拐到腳，“小冒失鬼，前幾天不是還喊着腳踝有點疼麼？還穿這鞋子？我讓人給你準備的運動鞋呢？沒看到在鞋櫃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