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七、半真半假

隊伍前陣緩緩前進,已能遠遠看見敵陣。爲儘快突破敵陣,前陣擺出了魚鱗陣。只是,這並非尋常魚鱗陣,如先前奪佔夾口之時那般,尋常弟子結成大陣,而近衛精英小隊則另結成一小陣,嵌在大陣前中位置。

所謂魚鱗陣,乃是由小方陣拼合而成,各小方陣似魚身鱗片層疊一般,故名魚鱗。其陣前薄後厚,形如箭頭,慣常用於突破敵陣。眼下陣中約莫有十數個小方陣,每方陣由六人結成。近衛精英小隊所結小魚鱗陣由三個小方陣拼合,每方陣又由八人結成。

離着敵陣只有十餘丈遠處,一聲號令喊出,全陣止步。其後,戰場肅穆良久,對面亦不見有明顯動靜。葒苗領着兩人立於前陣後側一處高地上,雙目直直盯住對面。來之前,吳珠鑑便已叮囑過,務必待消息遞到再行其事。葒苗雖心中不滿其決又不決,卻還是依令而行。

過半個時辰,仍不見兩邊動靜。前陣差人來問,爲防敵瞞天過海而自後陣突襲,是否變陣以待?葒苗不準,但爲防萬一,自差人去中央營帳請備弩陣。差人尚未回,中央營帳卻遞來消息,令前陣進攻。葒苗再朝戰場望去,未見兩方陣中有何異樣之處,便令身旁另一人打出旗語。前陣即刻開拔,朝敵陣攻去。

剛一接戰,來敵就變了陣。中路只略微抵擋,便漸次後撤,兩翼卻死頂住不動,不覺間竟變成了鶴翼陣。一時間,魚鱗陣對上鶴翼陣,先看的便是兩翼相拼鶴翼陣能勝否。兩翼之敵仍是在陣前豎起盾牌,一見此情景,隊伍之中便有人想起初入西北地界之時,那一場阻截追敵之戰。有此記憶,自然顧忌眼前之敵藏於盾牌之後的手段。想是來敵也有此顧忌,對面亦不願輕易出手,只縮在盾牌後面,不退亦不進。

此時,這戰況頗顯怪異。魚鱗與鶴翼兩陣卡合在一處,魚鱗陣於中路緩緩突進。眼見愈加深入了,恐爲對面兩翼分割幷包圍,葒苗令出旗語,魚鱗陣不再深入,反略微後撤。見魚鱗陣後撤,鶴翼陣也只緩緩前移,堪堪將對面擠住。

中央營帳內,衆人傳看時時遞來的消息,皆有議論。吳珠鑑面有急色,出聲喊停議論,而後問道:“眼下局面究竟如何,諸位可有看法麼?”

何師勞跟着補了一句道:“情勢緊張,諸位有話便說,勿要遲疑拖延!”

沉默了片刻,一大隊指揮說道:“我進敵退,我退敵進,進卻又不攻我。看着若非是別有所圖,便是在等我出招。”

此言一出,幾個指揮及僉事當即微微點頭。枚泉亦開口說道:“敵或懼我,或誘我,皆欲後發制人。只是來敵究竟意欲何爲,我看還須師先生拆解。”

見衆人看向自己,貪狼星君也不多謙讓,起身便說道:“眼下來敵心中作何想法不必去猜,也本就猜不出來。想知曉其究竟盤算如何,使勁打他一下便可。若其誘我,必不久退。若其懼我,必不久持。”

只是,仍有人忍不住問何者更爲可能。貪狼星君思忖了片刻,答道:“還是懼我更爲可能,然其非是懼爲我所敗,乃是懼爲我所絆。且若其果是懼我,則更須狠打一下,不然來敵指揮也尋不到撤退的藉口。”

葒苗微睜雙眼,盯住兩陣對峙場面,偶爾掃視周圍,察看有無異常動靜。身子雖不覺着累,胸中煩躁卻是隻增不減。身旁有人快步走來,遞給一紙命令。葒苗打開一看,立刻令打出旗語。只聽到魚鱗陣中齊聲大喝,全陣向前衝擊。這一下出來,敵陣那邊竟也強硬起來,不再輕易後撤。

兩陣皆以長兵對刺,輔之盾牌格擋。隊伍這邊爲破盾,特意多選臂力大者充入陣中,手持長重兵器。初時,還不顯露用處。不久之後,敵陣之中便頻頻有人翻倒在地。雖其不見受傷,立時便能爬起身再戰,可陣位一缺,陣腳就要亂上一分,縱然強補上陣位,陣型卻已壞了。敵陣先前看似堅固,此時已處處漏風,隱現潰壩之象。

忽然間,敵陣喊出一聲號令。其兩翼開始緩緩後退,且聚向中路,漸漸將我陣陣頭頂退。葒苗自然看出陣勢有變,又令打出旗語。便看到近衛精英小隊所結小陣前移,再迅速填充進陣頭開口,與敵陣陣頭針鋒相對。畢竟是精英小隊,敵陣不能頂動其分毫。葒苗再令打出旗語,精英小隊即刻發力,只見到敵陣陣頭塌陷回去,隱約能看出多人倒地翻滾,陣線亂作一團。

可葒苗依舊謹慎,並未下令趁勢變陣鶴翼,仍令以魚鱗陣前進。敵陣亦不變,雙方以魚鱗陣對魚鱗陣,抵頭角力。雙方硬頂了一陣,終是敵陣先支持不住,將兩翼重新展開,鋪排至第一線。葒苗先是以爲來敵要重新變回鶴翼陣,不想其兩翼展開之後,左翼中後半數之人轉移至右翼,右翼則自身後朝內伸出一道圓弧,弧尾直抵先前陣尾。葒苗一看,認出此是浮空山獨有之陣,形似偃月陣,浮空山自稱其爲“左勾拳”。此陣之用與偃月陣大致相仿,皆是以平弧陣頭頂住敵陣,陣尾弧尖以陣頭爲掩護,帶動後陣向左繞行至敵陣右翼突襲。相較於鶴翼陣而言,其集半陣之力攻敵之一側,重在破敵,而無甚圍敵之意。

見對面擺出此陣,葒苗自袖中取出一枚響箭。再看了一眼敵陣,然後擡手打出響箭。一聲破空鳴響劃過衆人頭頂,兩陣正有些錯愕間,忽又聽到一陣齊聲高喝,自我陣身後右側衝出一隊人來。這隊人集結之後,便只跟隨並護持在前陣一旁,並不前出攻擊。可這一下便令敵陣繞行不得,而又不及變陣。又相持不久,敵陣開始緩緩後撤。之後,更是越撤越快。葒苗見狀,再令打出旗語。前陣只追出不遠,便停下並扎住陣腳。

中央營帳內,有人來回踱步,有人端坐不語。帳簾忽被掀起,一人進入帳中,快步走到何師勞身旁,遞給一紙消息。讀過消息,何師勞眉間一挑,立刻起身將消息又遞給吳珠鑑。再三看過消息,吳珠鑑大笑一聲,起身朝衆人說道:“強敵已退!”

聽到如此消息,羣情自然振奮。又過不多久,另一消息自葒苗那裡遞來。經過一番清點,我之傷亡不多,而敵之損失則顯而易見。再讀過此消息,帳內便有人放言道:“浮空山亦不過如此,前番幾次敗於其手皆因遭其偷襲或我分心別處援敵之故。今次,兩方擺開堂堂之陣,其果爲我所破!浮空山已然如此,別家之敵便更不消提,隊伍定然能平安出谷。”

一聽此言,枚泉眉頭一皺。可再看到吳珠鑑面露笑意,定是甚喜此言,心知此時不便出言駁斥,只得暫且沉默不語。貪狼星君則與枚泉幾人點頭致意之後,又獨自出了營帳,往前陣方向去了。

剛走到陣尾附近,葒苗便迎了過來,拱手做請並說道:“戰場已清點完畢,先生請。”

隨葒苗察看戰場之後,貪狼星君問道:“可有何看法麼?”

想了一陣子,葒苗答道:“來敵未盡全力,卻也並非全然是裝樣子,打還是打了。”

貪狼星君微微點頭,言確是如此。跟在星君身旁又走了一會兒,葒苗忽然問道:“先生,開戰之前,營帳中衆人那番議論我已大概知曉。雖說先生曾言來敵心思不可猜,然之後話中之意卻似是認定其必無心全力阻我,不知此是何故?”

貪狼星君看向葒苗,反問道:“如今,獨立山上體學弟子可好?”

葒苗想了一陣子,仍不解話中之意,只得答道:“還好,卻也不算好。”

貪狼星君輕嘆一口氣,說道:“你說不算好,我與隊伍中好些弟子說過話,他們甚至說不出個好字。”

接着,又問道:“上回問你自敵陣中看出些什麼,你可還看出些什麼麼?”

葒苗更是不解,不知如何作答。貪狼星君負手望向遠方,說道:“計曰常見則不疑。所謂不疑,乃是不察有異。自入谷之後,你已見慣隊伍中體學弟子在前陣與敵當面廝殺,故反倒未從此一戰中覺察到,夾口正面之敵亦大半是體學弟子,而術、器弟子則極少。”

葒苗頓有所悟,試問道:“先生之意是說夾口正面之敵實乃是棄子?”

貪狼星君點了點頭,答道:“你尚且能悟出,敵陣之中豈會無人明白?倘你爲棄子,則肯自冒閉谷之險以全力阻我否?”

葒苗順着話,接着說道:“故而,夾口正面之敵實欲我去攻他,他纔好借戰敗之名,佯裝潰逃而實乃撤退自保。”

貪狼星君微露讚許之色,說道:“與天鬥,須明天道。與地鬥,須明地理。與人鬥,須明人心。先鬥心而勝,則有力發於勝心,方可以有力勝無力可發之人。”

言罷,又是片刻沉默。貪狼星君忽問道:“你既說夾口正面之敵乃是棄子。那入谷之前,獨立山上是否也視隊伍中這衆多體學弟子爲棄子?”

葒苗垂臂握拳,低頭不去看貪狼星君。猶豫好一陣子,才緩緩答道:“回先生的話,我絕不視山上任何弟子爲棄子。”

貪狼星君再問道:“那麼山下凡人如何?”

葒苗漸漸鬆開雙拳,擡頭再看向星君,正色答道:“山上山下,皆無棄子!”

貪狼星君微微笑了笑,說道:“心存此念即可,要你發誓做甚?只是,我問的是山上,你卻答你自己。看來在獨立山上,你倒算是異類了。”

葒苗卻不贊同,說道:“我非是異類,山上心存此念者絕非少數。”

貪狼星君聽後,又只笑了笑,卻不置可否。正沉默間,貪狼星君突然問道:“你可還記得十星派旗幟是何顏色麼?”

突遭此一問,葒苗正想答話。不料心中竟陡然一亂,一陣思緒中飄過幾種顏色,卻不能斷定究竟是何顏色。這等問題竟答不出來,葒苗頓覺萬分慚愧。立刻朝貪狼星君躬身致歉,而不發一言自辯之語。

貪狼星君伸手托起葒苗臂膀,而後正色說道:“你是該道歉,卻不該向我道歉。”

又轉過身去,仰頭長嘆一聲,說道:“連你都一時記不起了,那獨立山上下還有幾人幾仙能記得?”

言罷,擺了擺手,便自默然離去了。葒苗看向貪狼星君遠去背影,心中忽然一悸,頓時生出一股孤寂心情來。只覺得萬分難受,似被抽去了魂魄一般。竟站立不住,癱坐到地上。

打勝了一仗,便有了時辰休整。休整好了,更能打勝下一仗。自請下貪狼星君後,就一直如此。戌甲仰面靠在一處斜坡上,頭枕雙臂,眼望天空,似是有所思。鄔憂走到身旁,先安靜地坐了一會兒,而後悠悠地說道:“不久之前,還被來敵四處堵截,以致疲於奔命而終日惶惶不安。不想眼下竟可享受到片刻舒適安逸,一聖之智實是高山仰止。”

戌甲斜瞟了一眼鄔憂,輕輕笑了笑,說道:“若按你這些時日與我所講之情來看,那位貪狼星君怕是不會心喜高山仰止這四個字。”

鄔憂也笑了笑,說道:“貪狼星君確是不喜聽見奉承之語,卻也沒不讓人說話。況且,方纔所言並非是僞心奉承,而是真心實話。真心或是僞心,貪狼星君聽得出來。”

戌甲扭過頭去,直愣看了鄔憂好一會兒,方纔轉過頭去,似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道:“聖人也有看走眼之時。”

閒暇總覺過去得飛快,大隊那邊遞來消息,令小隊整裝按時開拔。過不多時,戌甲與鄔憂二人便領着小隊跟隨前隊,於隊伍一側前方徐徐前進。一路上竟未遇到任何攔阻,直至行進到一處夾口之時,才又見到來敵。

隊伍在夾口下不遠處紮下營帳,就不見了明顯動靜。戌甲心知此必又是有所謀,便問鄔憂是何看法。鄔憂亦說此間必有謀劃,卻說不出所以然來。

戌甲連說了幾聲怪,瞟了一眼中央營帳方向,對鄔憂說道:“前次開戰之前,密令數小隊隱蔽集結至前陣一側。待見到來敵繞至一側來攻,我本已認定此又是一例夾擊破敵之妙計。不料,來敵還未深入縱深,卻令我等小隊現身。夾擊不成,反提醒了來敵,致其得以全身而退。我便不明白了,怎地忽然間成了這個打法?放着不打,眼睜睜看着跑了,難不成對方還會生出感激之情,再遇之時會退避三舍麼?”

鄔憂哼了一聲,說道:“你既看不明白究竟是何打法,我又哪裡能想得清楚?”

擡手指了指中央營帳那邊,又說了一句道:“等着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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