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難道他真的是先知？
戰爭的曠日持久，不僅讓艾西斯王后憂慮不已。
獸人的大帳內，晨風王跪坐在龍神恩多拉的木像之前。
他的馬蹄強壯而有力，倘若這晨風國的君主投身於戰場之上，其勇武必將與英雄們相提並論。
不過，
晨風王的憂慮與艾西斯王后不盡相同。
他擡起眸子，凝望着眼前的恩多拉塑像。
除去戰爭的曠日持久，讓部落的糧食入不敷出以外，晨風王還擔心……
這時，忽然有人走了進來。
那是一頭端莊美豔的母人馬，她的身材苗條，眼眸動人。
“是你，我的王后。”
晨風王開口道。
獸人的首領們往往有許多嬪妃，而最爲得寵、部落勢力最爲龐大的妃子，則會被列爲王后。
走入晨風王帳篷的，自然是他的王后歐菲爾。
“王，爲何你心有憂慮？”
歐菲爾精準地捕捉到晨風王的情緒。
“沒什麼，歐菲爾。”
晨風王說着，依舊跪坐在恩多拉的木像之前。
歐菲爾緩緩走來，倚靠在晨風王的身邊，溫柔的手，爲他梳理粗長的馬尾。
按照戰爭的傳統，獸人上戰場是不能攜帶自己的家眷。
然而，晨風王十分寵溺他的妻子，不顧反對，將她帶到戰場之上。
王后歐菲爾從中看出了國王的愛，併爲之欣喜。
晨風王一言不發，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恩多拉神像。
他的手，不知不覺地伸了出來，朝向神像。
“王，你既然憂慮，爲何不召見祭司潘蘇？”
歐菲爾關切地問道。
王后口中的祭司潘蘇，乃是一位血統純正的三眼猿人，他曾是阿加某處城邦的祭司，卻因爲鬱郁不得志，因此來到晨風王的麾下。
這位祭司靠着高超的占卜技術，以及珍貴的預言之力，很快便贏得晨風王的信任。
聽到潘蘇的名字，晨風王非但沒有舒緩情緒，反而像碰到火一樣，猛地收回了手。
“王后，伱先回去，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晨風王沙啞地說道。
歐菲爾王后不明就裡，但還是緩緩起身，在吐出關心的話語之後，離開了帳篷。
王后走後，晨風王直直地看着眼前的恩多拉神像。
他確認四下無人之後，撫摸起恩多拉神像，將它倒過來，拆下神像的底座。
這木造的神像是中空的，晨風王小心翼翼地，從裡頭摸出着什麼。
一顆流光溢彩的寶石出現在晨風王的掌心，霎時間，整個帳篷都滿屋生輝。
那正是讓萬邦爭戰的天降寶石。
晨風王無比小心地撫摸寶石的菱角，這顆天降寶石，有一種沉穩而淡定的美感，其邊緣冰冷，美麗的色彩晶瑩剔透，好似具有神秘的力量。
這顆天降寶石，引得萬邦爭戰。
而如今，沒有人知道，它就在晨風王的手中。
晨風王爲了獲得這顆寶石，費盡心力。
首先他在得到寶石之後，暗中命工匠打造一顆相似的寶石，並且將之故意留在了一座城邦之中。
不出他的意料，那顆僞造的寶石，便被其他獸人部落，當作真的寶石來爭搶。
而晨風王則帶領軍隊，以背信棄義的名義，攻打阿加王國，從爭奪寶石的戰爭中脫身。
如今只有寥寥幾人知道，天降寶石在晨風王的手中。
當然，不包括王后。
眼前的天降寶石緊緊地鎖住了晨風王的心，讓他的心臟隨着寶石的光輝律動。
“寶石啊…我難道不能永遠擁有你嗎？”
晨風王喃喃道。
那位王后提到過的，三眼猿人祭司，受他信任的潘蘇，曾經爲這顆寶石做了一次預言。
預言裡說，
“若不獻祭所愛，斷不得擁有寶石。”
晨風王呢喃道。
這也是爲何，他會將王后帶上戰場。
晨風王因這預言痛苦萬分，遲遲都不能作出決定。
寶石的光輝，清冷地照在他臉龐上。
在那晶瑩之中，慢慢地，晨風王看到了一個繁榮昌盛的王國，一個將長存千年的王國。
晨風王爲此癡迷不已。
在這世上，不知多少王者渴望建功立業，不知多少賢王渴望自己的王國長盛久昌。
晨風王同樣如此。
第一次見到這天降寶石的時候，晨風王就感覺到，這顆寶石蘊藏着能實現自己願望的強大力量。
寂靜的黑夜籠罩着大地。
那國王的帳篷裡。
有一個滿是慾望的聲音在呢喃。
“寶石啊…我難道不能永遠擁有你嗎？”
………………………
………………………
諾恩從卡薩斯口中得知出使獸人聯軍的命令。
“我會和你一同前去，小主人。”
諾恩輕聲說道。
“嗯，王后也是這樣命令的，她希望我們能帶回和平。”
卡薩斯頓了頓，繼續交代道：
“明天一早，我們要先前往王宮，艾西斯王后要召見我們。”
諾恩點了點頭，於是他站起身，離開伊比亞家的宅邸，去跟信徒們交代接下來幾日的事物。
第二日很快就降臨。
晨曦剛剛在地平線上涌起，諾恩與卡薩斯，便踏入了滿是香料味的王宮。
艾西斯王后立在王座的旁側。
而在王座的臺階下，立着一位祭司打扮的三眼猿人，他的發須蒼白，面目肅然。
“那是如今的大祭司奧拉。”
卡薩斯小聲道。
前任大祭司壽終正寢之後，奧拉便繼任大神廟的大祭司這一神聖職位，他的承繼，不僅是艾西斯王后所欽定，更是祭司們的一致推舉。
這皆是因爲，奧拉的預言之力遠超常人。
顯而易見的是，在三眼猿人們看來，奧拉乃是最接近預言神的人，甚至有卡加烏斯之眼的美譽。
艾西斯王后立在王座之前，目光匆匆掠過卡薩斯之後，落在了諾恩的身上。
在此之前，由於貴族們的奴隸不得踏足宮殿的緣故，她從未見過諾恩，只是從預言與卡薩斯的講述之中，聽過關於他的傳聞。
與英俊的卡薩斯相較，諾恩顯得平平無奇，只不過，他的臉龐上帶着一股與生俱來的謙遜。
“這難道就是…所謂神的先知嗎？”
一時間，艾西斯王后對此深感疑惑，甚至懷疑卡薩斯當年誆騙了自己。
不過事已至此，艾西斯王后唯有相信這曾經帶回金牛角的二人。
她從王座之上捧起一個精緻木盒，而後緩緩朝着卡薩斯和諾恩走去。
“這裡面是…香料？”
卡薩斯開口問道。
艾西斯王后笑了笑，搖了搖頭，
“卡薩斯，戰爭怎會因一點香料而停下？
這裡面是一份和約。
當你將這和約交到晨風王手中之後，將有兩座城邦落在獸人的手上。”
卡薩斯聞言，不由地倒吸一口氣。
爲了和平，艾西斯王后竟然會獻上兩座城邦。
“彆着急，卡薩斯。”
艾西斯王后瞥了眼諾恩，令她驚詫的是，這個石奴人面色平靜，紋絲不動。
片刻，她收回視線，繼續道：
“我只說要將城邦獻給那晨風王，可裡面的麥子、奴隸、農民、貴族們，卻全都要遷走。
所以，他們只是得到兩座空城。
而且等這些獸人聯軍再度回到他們的戰爭之中，那麼，我們隨時都能將城邦奪回。”
聽到這裡，卡薩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這位手段狠辣的王后，果然是在深謀遠慮之後，才做下決定。
卡薩斯接過艾西斯的木盒。
艾西斯王后緩緩走上王座的旁側，俯瞰着眼前的兩人。
“去吧，與你們一同出使的僕從們在北城門等你們。”
不久之後，
卡薩斯和諾恩的身影消失在了宮廷之中。
偌大的宮殿內，只剩下艾西斯王后與大祭司奧拉。
“大祭司，在這兩個人的身上，您看出些什麼嗎？”
王后如此問道。
面對這個王國的唯一權威，大祭司奧拉緩緩開口道：
“我感受不到濃郁的預言之力的氣息，只是兩個普通人。”
“噢？卡薩斯身邊那個諾恩呢？”
“他只是個石奴人，尊貴的王后殿下。”
奧拉平靜地回答道。
大祭司的言外之意，不言自明。
艾西斯王后凝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而後以尊敬的口吻問道：
“大祭司，卡加烏斯之眼，您是否能爲這次出使做一次預言？
要知道，‘和平’這個單詞，對於阿加王國來說至關重要。”
奧拉大祭司緩緩點頭。
眼前王國最有權威的女人，以如此尊敬的語氣懇求自己，那就意味着，這容不得自己回絕。
艾西斯王后笑了笑，馬上去宮廷吩咐僕從協助奧拉大祭司預言。
不消多時，神龕室內，奧拉大祭司在沐浴之後，跪坐在卡加烏斯的神像面前。
室內燃燒着諸如乳香、沒藥等輔助預言的香料。
面對卡加烏斯的神像，奧拉大祭司睜開預言之眼。
預言之力，在額上的第三隻眼中慢慢匯聚。
“神聖的預言，偉大的卡加烏斯，請爲您的僕人顯現，請爲您的僕人解惑，請允許愚鈍的我，作出有關諾恩與卡薩斯這二人的預言。”
奧拉大祭司口中唸唸有詞，他闔上雙眼。
淡黃色的預言之力在香料的焚燒之下，濃郁至極，奧拉是阿加的大祭司，也是衆人眼中最接近卡加烏斯的人，他所能看見的景象，遠比其他祭司更加清晰。
預言之力慢慢匯聚成景象，奧拉耐心等待着。
然而…令他愕然的是，眼前的景象十分模糊。
見此，奧拉睜大預言之眼，調動着體內的預言之力。
景象開始從模糊，慢慢走向清晰，接着，奧拉看見了兩個人，慢慢向獸人們的營帳進發。
奧拉鬆了一口氣，剛纔的滯澀，或許只是一點小小的意外。
就在這時…
景象裡，
那個手持祭司杖的石奴人，緩緩回過頭，朝王宮的方向看了一眼。
緊接着，一道神聖的強光不知從何而來，頃刻間遮蔽住了全部景象。
奧拉的預言之眼，陡然膨脹起來。
大祭司的全身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景象瞬間垮塌，鑽心的劇痛從預言之眼處傳來！
“啊！”
奧拉發出撕心裂肺地尖叫，他的預言之眼，在尖叫聲中猛然破裂，化作一團血花。
“啊！”
站在神龕室外等候的王后，聽到了奧拉的尖叫聲，她慌慌張張地推開木門，見到倒在血泊裡的大祭司。
大祭司身上的袍子被染紅，全身捲縮着，在地上不住地顫抖，他好似預言到了什麼不該預言的事物。
艾西斯王后急急忙忙地靠過去，眼前的大祭司口中不斷吐出鮮血，面目悽慘，奄奄一息。
“王后…我、我無法預言……”
話音落耳，如同晴天霹靂一般，讓艾西斯王后呆楞住了。
那被人稱作卡加烏斯之眼的大祭司，最接近預言神的人，竟然無法預言出二人的走向。
“連你都無法預言…”
艾西斯後知後覺地驚顫起來，
“那個諾恩…難道真是至高神的先知嗎？！”
“究竟…是怎樣的神靈，纔會擁有這樣的先知！”
這兩個凡人並不知道，
他們所侍奉的卡加烏斯，曾經試圖預言關於諸神的父。
而如今，大祭司的處境，與卡加烏斯當年的處境竟然意外的相像。
…………………..
出使晨風王的道路上。
諾恩並不知道奧拉的慘狀。
面見了神之後，諾恩的靈魂早已發生了改變。
作爲先知的他，察覺到了有人以預言之力窺視自己，便簡簡單單地看了一眼。
在這之後，那預言的窺視就停止了。
“怎麼了，諾恩？”
察覺到諾恩的腳步放慢，卡薩斯回頭問道。
諾恩搖了搖頭，開口道：
“沒什麼，小主人，繼續走吧。”
說着，諾恩的腳步加快。
這不着調的小插曲，沒給他們帶來任何的阻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