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振吃完糖油糕又坐回電腦前,反覆把那張照片放大了看,中途又吃了兩個蘋果,把蘋果核丟給小藍。
小藍因爲懼怕蘇朗,已經很有骨氣的好幾天沒吃水果,這會兒看着譚振笑盈盈丟來的蘋果核,居然就不嫌棄地吃了。
蘇朗補了一覺,站在臥室門口看自己精貴的鷯哥吃別人啃過的果核,氣呼呼地指着小藍的鼻子,衝上來就罵。
“哎你個小玩意兒,挺賤是吧?”
譚振笑,一根食指摸小藍的腦袋,又用飲料瓶蓋乘了點清水給它喝:“它還是個孩子,幹嘛對它這樣。”
“哼!”蘇朗沒好氣地去衛生間放水,看到梳洗臺上的牙刷杯裡,上次用過的牙刷居然也在。
“這個你沒丟呢?”蘇朗在衛生間裡捏着曾經用過一次的牙刷問。
譚振含含糊糊地回:“沒……呢,忘……忘了。”
其實是他也不知道出於什麼變態心理,有點兒捨不得丟。
他總覺得蘇朗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高高在上的氣質。
那種氣質很吸引他去靠近,去模仿,可他又知道,那是他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擁有的,所以暗地裡擁有那人用過的一支牙刷應該不算過分吧。
蘇朗倒是省了心再問譚振要一支牙刷,直接擠了牙膏就開始刷牙。
等蘇朗帶着譚振熟悉的香氣回到身邊的時候,譚振和小藍混得更熟了一些。
那鳥兒已經從架子上下來,踱着小碎步在譚振的電腦鍵盤上溜達,不過,似乎是感知到了蘇朗的氣息,連忙又驚慌地飛回了架子。
譚振等蘇朗坐穩,把自己反覆處理了很多遍的圖片調出來,說:“蘇總,這個身影你可眼熟?”
蘇朗收回瞪着小藍的眼神,把目光投向電腦。
那個背影……
“老張?”蘇朗脫口而出。
“你看他懷裡抱的……”譚振用手指在圖上圈畫着。
“孩子?”蘇朗憑直覺回答,印象中他小時候也總是這樣被人抱着在慌忙中奔跑。
“孩子!”譚振驚呼,恍惚間他似乎也覺察到了些什麼。
是,那個姿勢應該是抱着一個孩子。
“孩子大概三四歲左右,”蘇朗繼續憑藉本能分析,“你看這裡鼓起來的地方像不像是被裹住的腳?如果是腳的話,孩子的體長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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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蘇朗比劃出一個長度。
譚振默默點頭。
蘇朗繼續說:“這就和你說的對應上了!”
譚振幫蘇朗整理:“在地下通道發現的男童是從這裡運出去的!”
兩人又輪流花了差不多七八個小時的時間,加倍速往前看,他們想看看孩子是怎麼進入暗道的,或者說,還是有另外一種可能,像石子、牆漆與餘星一樣,通過另一個通道進出了那裡。
譚振看視頻的時候蘇朗就溜達到廚房,去看他買回來的那些瓶瓶罐罐,什麼豆腐乳、韭菜花、芝麻醬,挨個打開嚐了一遍。
蘇朗看視頻的時候,譚振就從網上找菜譜,琢磨着除了荷包蛋和白水煮麪條以外再掌握一兩樣拿手菜。
到了晚上八點,蘇朗見譚振還是沒倒騰出什麼像樣的東西吃,主動提議再煮點掛麪好了。
於是,兩人頭對着頭,伴着各種調味料又吃了一頓白水煮麪條。
雖然蘇朗這一次還是吃了三碗,但譚振暗暗發誓,下一次還是儘量避免讓蘇總再吃這些沒營養的東西,不然也太對不起跟着人家吃的那些豪華大餐。
吃飯的間隙,蘇朗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自己在家裡看到的那封信。
“想活命就適可而止!”蘇朗用不以爲意的語氣說出那份因爲厭惡而撕碎的信上的內容,“肯定是因爲昨天在地下停車場大張旗鼓的下暗道、看視頻,所以……被恐嚇了。”
譚振從蘇朗的眼中看到的不是驚懼而是一種刻意壓抑的憤怒,有點心慌,突然有點同情對面這個人。
曾經,他以爲,像蘇朗那樣高高在上的少爺,什麼都不缺,應該像是整日泡在蜜糖裡一樣無憂無慮纔對。
“那你知道是誰丟下的那封信?”譚振問蘇朗。
蘇朗笑着搖頭:“做的很乾脆利索,來之前用黑客技術把視頻都干擾了,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你怕嗎?”譚振突然就問了一句,因爲他實在無法從對方的神態中讀到這種情緒,而他認爲這讓蘇朗顯得很不真實,讓他有點懼怕。
“怕什麼?”蘇朗搖頭,回頭看看在鳥架子上打瞌睡的小藍,“不過,這個傢伙最近一段時間要寄養在你這裡了。”
其實,蘇朗遇到這種事情,與其去考慮要不要懼怕,還不如說是他已經習慣了。
從小在蘇家老宅裡,他總是會因爲各種事情被加以各種奇怪的警告。哪怕警告自己的是父親、是小舅、是馬叔,無論是誰,都跟這份匿名的恐嚇信性質差不多。
他被規定了各種不許做的事,不能碰觸的東西,和狹小的行走範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到了十點多,地宮人氣最旺的時候,譚振的手機響了。
是領班莉姐打來的。
前一天,忙活一天沒有去地宮,今天又是無故曠工,譚振接起電話也是眉頭難以舒展。
自從和這個蘇總在一起之後,好像對賺錢這件事兒有點不上心了。
譚振在電話裡假裝生病,捅了一下小藍,小藍立刻配合咳嗽,聲音惟妙惟肖,就像是肺癆,嚴重到半截身子已經被埋進土裡似的。
莉姐無言以對,這麼嚴重的咳嗽,今晚份的高級粉色甜橙香檳怕是要砸在自己手裡了。
她氣呼呼地掛了電話,轉身把店裡的小夥子都叫到了跟前。
“怎麼了?”蘇朗問譚振。
譚振不好意思地笑笑,指指時間說:“該上工了。”
“哦,”蘇朗應聲立刻掏出手機給譚振的卡上轉錢,“以後這個時段我買斷吧!”
譚振看着已經非常眼熟的卡號給自己轉過來的錢,突然覺得臉頰有些微微發熱。
“怎麼了,不夠?”蘇朗作勢要繼續轉錢。
譚振連忙抓住對方的手腕說:“別!我做這事兒是爲了我的小兄弟餘星。”
蘇朗“哦”了一聲繼續看視頻。
不知怎麼房子裡的氛圍突然就有些變化,譚振收了手機說:“那你以後不嫌棄的話,就在這兒住吧,這錢就當你付的房租了。你那個家雖然很高級,可是聽着不怎麼安全。”
蘇朗聽了譚振這話,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過了半晌才低低地從喉嚨發出了“嗯”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