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歐里亞擡起頭,看着教皇,心裡猶豫了半天還是說道:“陛下……真的必須這樣做麼……”
聽到艾歐里亞的質問,教皇才把目光從小公主身上挪開,目光淡淡瞥了一眼艾歐里亞,聲音淡漠的回答:“這不是你我能改變的。,而且,做爲我們教廷的聖女,這也是她的榮幸。”
“可是……”
“沒有可是。”教皇毫不留情打斷艾歐里亞的話,聲音冷冰冰的說道:“艾歐里亞,我的孩子,我看着你長大,對你的瞭解,我比任何人都要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事到如今,我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艾歐里亞目光顫抖的看着教皇,顯然他內心波動劇烈。他強忍着想要再辯駁什麼,可話到嘴裡,連他自己也說不出來。他知道教皇說的沒錯,可是……可是,真的就沒更好的選擇了嗎!
“好了,我的孩子。”教皇目光收了回來,緩慢地重新轉過身去,面對着整座聖殿廢墟內唯一還完好的光明神像,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虛無縹緲的響起,“讓這孩子過來吧。已經拖太久了。”
艾歐里亞神色掙扎,他的手越握越緊,小女孩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無助的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艾歐里亞。
只不過這一次,艾歐里亞卻沒有勇氣迴應她。
“迷途的羔羊,最終都要回歸光明的懷抱……”教皇呢喃的聲音迴盪在艾歐里亞耳邊。
艾歐里亞終於鬆開了手。
小公主兩腳離地,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緩緩上浮了起來。任由她在空中怎樣不安的扭動着小小的身體,卻有一股她根本無法抗拒的力量。將她強行託在空中。
小公主眼睛裡噙着淚花,她不知道將要在她的身上發生什麼。只是一股強烈的恐懼。如同黑暗漆黑的夜,緩慢地移動籠罩住了她。讓她稚嫩的胸膛都無法呼吸。
漸漸的,小公主的身體越飄越高,整個人身體展開,飄浮在光明神像的對面。
與此同時,教皇也在不斷對着神像禱告。口中細微的禱詞呢喃不清,卻彷彿隨着他的一句句,有一股難以名狀的魔力漸漸將這座殘桓廢墟籠罩。一股威嚴、聖潔、不可一世的力量,好似在這一刻被喚醒!
而艾歐里亞只能滿眼痛苦神色的看着這一幕。
小公主面朝着她,眼睛裡最後的一絲哀求也消失不見。漸漸換成一種迷茫,麻木的目光,嬌俏小臉兒上驚恐的神色也漸漸消退,似乎陷入一種失神的狀態裡。
就在這時,教皇口中的禱詞突然擡高了一個音階,一種龐然、無與倫比的恐怖威壓,猛然間降臨在這空間!陰影消退,一道貫穿天地的聖光照射下來,徑直將小公主全身包裹了進去!
艾歐里亞目光噌的瞪大。愕然的看着。教皇也艱難擡起胳膊,遮擋這股無比強烈、無比耀目的聖光,身體踉蹌的朝後倒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目光卻更加狂熱的流着熾熱的血淚,強行瞻仰這無與倫比的光。
“啊——”
小公主猛然渾身激烈顫動,身體劇烈的抖動。整個身體完全在空中舒展開來,頭極力向後仰。嘴裡發出淒厲的尖叫。同一時刻,在她的嘴裡。睜大的眼睛裡,紛紛向外射出同樣耀目的金光。亮紅的鮮血在她衣服上滲出,這是她幼小的身體承受不住這股強大力量強行衝擊的結果。
貫穿天地的光柱只持續了半秒鐘,就從外面消失。整個聖山範圍都能看見這道降下來的光柱。而光柱在外面消失時,這座廢墟聖殿內卻仍充盈着耀眼奪目的強光。
這股強光一直持續,持續了很久。直到連教皇都無力的垂下頭去,眼睛裡涌出兩行被強光燒灼出的血淚,而艾歐里亞更是艱難咬着牙,纔不至於被這股強烈的聖光震暈過去。漸漸的,這股前所未有耀目的強光才稍稍收斂,但光芒依然強盛,只是範圍縮小,在小公主身體附近閃耀。將此刻的小公主完全包裹在光的繭裡。
艾歐里亞艱難的別過頭去,把手攥得緊緊的。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小公主已經不再是她自己了。
在她幼小的身體裡,多出了一個借居者。
一個身份無比崇高,實力無比強大,來自天國的使者!
而這,就是,並自始至終就是教廷的光明聖女的使命。即,當有天使降臨時,光明聖女必須獻出自己的身體,做爲天使降臨時的臨時載體。
這是無比的榮耀,是對一名光明信徒莫大的榮譽。不是什麼人都能成女聖女,作爲降臨載體的。只有被神挑中的人,其萬中無一的特殊身體,才能承受得住天使的強大威能。
而小公主,就是從出生不久,就被教皇的大預言術所發現,從而找到,冊封爲教廷公主、光明聖女。
即使早知道會有這一天,可艾歐里亞還是難以接受。
他做爲教皇欽點的小公主的守護騎士,從小公主在襁褓中時,就一直守護在她身邊。艾歐里亞對小公主的感情很微妙。他既是小公主的撫養人,又是小公主的監護者,更是小公主的天命騎士。
小公主對他的依賴,也是任何人無法比擬的。這世上只有他是她最信任的人。就連對她遠在歌利亞的親生父母的感情,都不如艾歐里亞。
而艾歐里亞對光明神的信仰,是最爲虔誠,最爲純粹的信仰。他願意把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奉獻給至高的光明神。
可在這一刻,當看到小公主渾身透着鮮血,被來自天國的聖光強行包圍時,艾歐里亞心中卻是一種無比強烈的絞痛。一邊是自己畢生的信仰,一邊是自己發誓守護一生的小公主,左右爲難的掙扎幾乎把他撕成兩半。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當艾歐里亞還在心中痛苦時,教皇已經閉着雙眼,帶着兩行血淚,蹣跚的從地上站了起來,臉上和語氣中都難以掩飾的狂熱喃喃說道。
漸漸,罩在小公主身體上的強光,完全被小公主身體吸收進去。耀目的光亮終於全部消散。小公主的身體仍然飄浮在半空之中。艾歐里亞驚訝看到,小公主身上滲出的那些鮮血此刻卻已消失不見了蹤跡。
忽然之間,飄在空中的小公主雙眼睜開,一種無比淡漠的目光,帶着一絲迷茫的睜開。而這絲迷茫很快褪去,小公主長髮忽然無風凌空飛舞,身體在空中站立起來,嬌俏的小臉上,表情變得無比冷漠。用一種俯視衆生的目光掃過全場教皇和艾歐里亞兩個人。
聲音冰寒道:“信徒,爲何這麼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