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偉所研究的專業，是近些年來纔開始熱門的半導體材料物理。這個學科因近年來越來越明朗的商業前景，變得越來越偏向於研究實際應用。像戈偉這樣的，本應注重理論物理研究的研究生，也被分配到了實驗室去做實驗。戈偉和馬曉飛都是這間名不見經傳的小實驗室一員。
此時實驗室裡，除了戈偉和馬曉飛兩人外，還有包括一名女生在內的七名研究生。這些號稱物理系翹楚，未來半導體材料界新星的年輕人們，正對着實驗室門口放着的一塊白板議論紛紛。
戈偉和馬曉飛剛來到實驗室，就發現了這塊白板，好像是被人特意擺在門口引人注意的。
在白板上，只寫着一個英語單詞：invisible，字面意爲“不可見的”，“隱形的”。
“什麼隱形？”馬曉飛有些迷惑地撓了撓頭皮，扭過頭對坐在他身旁的戈偉說道：“這東西，不會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外教，給咱們這次考試出的題目吧？有沒有搞錯？”
“半導體材料，和隱形？”戈偉苦笑了下搖搖頭，也是一副理解不能的表情：“開什麼玩笑，差的十萬八千里的兩種東西。”
“invisible，什麼鬼東西。”
“我倒是對這個傳聞中新來的外教更感興趣。”戈偉無意回答馬曉飛的提問，反而八卦道：“我聽說，他是從北京過來的，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國通。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特地從清華請求轉到咱們這裡。雖說咱們學校物理系和清華也差不了太多，可人家好歹也是天子腳下，有什麼理由跑到我們這兒來？而且，聽說，這老外剛來沒幾天，就大刀闊斧的升任物理系副主任？”
“嘿，要我說。準是來找人的。”馬曉飛擺出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架勢：“說不定啊，是特地來追求某位校花的呢！”
戈偉給了馬曉飛一個後腦勺作爲迴應。他扭頭看了看其他人，看樣子，大家都在議論這個invisible，隱形，到底和即將要進行的考試有沒有關係。
戈偉聽見一個戴着副厚厚近視鏡的男學生侃侃而談道：“隱形，又叫隱身。字面意思是隱沒形體。從光學角度解釋，如果能夠以一種方式使光線扭曲的話。就可以實現光學隱形。通俗地說，光線本來是以直線的形態發射，如果用一種方法讓本來是直線的光線變成曲線，並且能夠繞過物體本身的話，那這個被光線繞過去的物體，就可以以一個隱形的狀態存在。”
“你這不是廢話嘛。”旁邊的女生聽得直撇嘴。
“聽我說完。”眼鏡男急道：“就像通常技術發展，往往是先因爲軍事需要，纔去研究一門技術，最後才慢慢應用到民用。隱形技術。作爲一種低可探測技術，通過改變武器裝備等目標的可探測信息特徵，使敵方探測系統難以發現或發現距離縮短，在二戰時期，就已經被廣泛研究。直到現在，常規上的反雷達隱形技術，基本上已經趨於成熟。不過。我想不到這跟我們研究的半導體材料有什麼聯繫。”
“還是一堆廢話。”女生咯咯直樂。
這時另外一個男生插嘴道：“照我看，這個隱形，很有可能不是常規的那種雷達隱形，而是真正的光學隱形，彎曲光線的那種！”
“就像鐵血戰士的那種隱形技術？”又有一個男生興奮地說。
“沒錯！”
“鐵血戰士，人家那是外星科技。能夠做到真正的裸眼視覺隱形。這種技術還只是一種理論。”
“科技進步就是建設在理論上的，不是嗎？”女生不甘示弱地說
“可問題是，你不覺得，我們的學科和這種科幻裡外星人科技差得太大嗎？簡直是荒謬！”
“那倒是……”女生一下子灰心喪氣。
“話不能說得這麼絕。”眼鏡男扶了扶厚得一圈一圈的眼鏡，說道：“不知道你們看過沒有，我記得有文獻說，在二戰時期。美國人已經開始進行一種隱性試驗了，在當時是機密，甚至直到現在，美國政府也沒有承認過這個叫‘費城試驗’的真實性。”
“這個我聽說過，好像是說，美國人在一條軍艦上，搞了場超高強度電磁場試驗，結果不但讓軍艦在雷達上隱形了，而且還真正隱形了。”
“切！”女生似乎對這個傳說故事嗤之以鼻：“那都是謠言，不能當真的，這點兒科學嚴謹性你都沒有麼！我記得傳說中，那條軍艦還來了一次超時空傳送呢！難道這個你也信？白癡。”
“話不能這麼說……”眼鏡男急了。
“好了好了，懶得聽你說胡話。”女生不耐煩地擺擺手。轉過身去之前，頗有意味地瞟了戈偉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諷刺，自顧自擺弄指甲去了。
其他幾個男生也索然無趣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間實驗室的面積並不算大，除了兩臺據說是進口的大型儀器，就只能放下幾張實驗臺，以及一些簡單的實驗器材而已。因此戈偉可以很清楚的聽見他們全部的對話，女生向他投來的眼神，他完全明白是爲什麼。
對此他並不在意。
這個傳說中的“費城試驗”，戈偉也曾在書上看到過。
試驗過程被描述得神乎其神。據說這場源自於美國軍方秘密的“彩虹計劃”的試驗，最終不但造成了物體隱形，和物體位移，甚至還成功地證明了愛因斯坦提出的“統一場”論。但是美國官方卻一直對試驗是否存在矢口否認。
對那些未知而詭異的故事，像外星人、麥田圈、超級科技等等，戈偉都抱着和大衆一樣的圍觀態度，畢竟誰也沒有公開證明過那些事物的客觀證據。
不過，戈偉卻堅持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思維。他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戈偉認爲，他這種思維是得益於自己的父母，來自那些整夜的天馬行空的故事。
這種跳脫思維的後果，也讓戈偉一直以來，被認識他的研究生同學戲稱爲“瘋子”，那名女生就是其中之一。
這些研究生們覺得，與其整天去琢磨那些虛無縹緲的玩意兒，不如腳踏實地做好自己的科目，然後琢磨怎麼找份靠譜工作多攢點錢。
這是一個非常現實的社會，不是單靠豐富的幻想就能生存的。幻想最多能讓你寫本不入流的小說，又不能當飯吃。
在其他人眼裡，戈偉就是胸無大志，混吃等死的典型範例。
“混吃等死”的戈偉百無聊賴地趴在實驗桌上，有一下沒一下撥弄着一支鋼筆。整個實驗室裡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最後的時刻。沒有人再說話。
“噹噹噹。”
一陣穩重的敲門聲自門口傳來，吸引了研究生們的注意。衆人擡頭，就見一個穿西裝的英俊中年男人站在門口，金髮碧眼在陽光下格外引人注目。
“請問，這裡是半導體材料理論物理實驗室麼？”金髮男子居然說着一口地道的中文，還是京腔。
“哇，想必這位就是傳聞中的外教了。”女生悄悄嘀咕一聲，眼睛裡放光，花癡道：“好帥呀……”
在這一點上，戈偉的想法倒是和她不謀而合。
這的確是個很帥的男人。
得到研究生們的確認，這位衣冠楚楚，金色髮絲梳理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子，邁着堅定有力的步伐，帶着自信親和的微笑，在衆研究生目光注視下走進了實驗室。
戈偉的目光也一刻不移隨着外教的一舉一動。戈偉潛意識裡覺得，這個看上去三十歲出頭的外國人，身上似乎有種獨特的氣質。這是種成熟男人身上纔有的氣質，穩重，儒雅，自信。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戈偉總覺得在這名外教身上，似乎還有那麼點……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感覺。
“你們好，我叫尼古拉.莫尼斯，美國人。我是你們的考官。你們可以稱呼我莫尼斯教授。”莫尼斯教授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引得下面那女生差點尖叫。莫尼斯不等衆人的反應，便轉過身，看向放在門口的那塊白板，笑着說：“噢，看來，已經有人替我傳達了這場考試的主題了。那麼好吧，我們就不要耽誤時間了，我來給大家出題。”
說完，莫尼斯教授快步走到白板跟前，拿起白板筆在上面熟練地書寫了幾行中文。
寫完之後，莫尼斯把白板立在臺前，面帶微笑的閃身站到了一邊，讓實驗室裡所有研究生都能一目瞭然看到白板上的內容。
莫尼斯教授的漢字寫得非常標準，一手漂亮的小楷銀鉤鐵畫。
品味了一番字體，戈偉才定睛一看，只見白板上只有三行字跡，赫然是三道十分古怪的題目：
1，對於1943年的“彩虹計劃”和其背景你是否有所涉獵？
2，你認爲什麼是科學？什麼是超自然？
3，你信上帝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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